高楼大厦总是给人以压迫感,但好巧不巧的是,纳西索斯也是这里的一员。人潮一波接着一波,路上的人们把控着不至于碰撞到的距离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阳光实在是晒人,教人不得不感受其中的炽热。方幸柳不想给人以奇怪的观感,虽然大家都默认特权的存在。还是以常规的姿态进入大楼,一步步走入面试的会议室。
一进门,意外的人少。
四人里认识三个,除了一个生面孔。
会议室的门关上后,方幸柳入座。
薛澜咳嗽了一声,问了些常规问题。方幸柳对答如流,不见一丝破绽。于此,薛澜满意的点点头。
高明礼依然笑得如沐春风,生怕人不知道这是自家的孩子。哪怕这是调整过后的结果,期间李艳晚在桌底下戳了戳他的腰,才将将收敛了些。
“方小姐,你的作品集很亮眼,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选择在纳西索斯工作呢?”
开口的正是生面孔,长相与薛澜有相似之处,却隐隐给人以阴郁之感。
方幸柳不是没有观察过,此人的穿着打扮非常严谨,严格遵循职位的潜规则。没有令人感兴趣的地方,但也挑不出错处。
心下虽有猜测,但还是按照模板回答了问题。
李艳晚嗤笑一声。
“这个发问的角度,小薛总还是不太适合这样的场合呢”
小薛总阴恻恻的扫了李艳晚一眼,默默捏紧了拳头,嘴唇也带着颤动,看得出她很不服气。眼波流转之际,肢体动作都放松了些。勾起嘴角看向李艳晚。
“李小姐,据我所知,你与高先生已将股权转让给薛总,似乎没有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薛澜闻言,眼神都冷淡了许多,整个人的气场凝成一把重剑,肃杀之意四起。
“这两位受我邀请,语气放尊重点”
小薛总仍是不松口。
“据我所知,方小姐是李小姐同高先生的孩子。方小姐虽有亮眼的作品集,但这样的面试还有什么意义么?”
李艳晚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一双桃花眼带上惊诧之色。看起来像是暴露弱点,单手撑着下巴的放松动作却骗不了人。
“是我的女儿太过优秀,让你有压力了吗?如果这里容不下,也不是没有别的去处”
高明礼见这件事在座的人都知晓,索性装都懒得装。随声附和。
“要这孩子受气,我不答应。澜,依我看,面试可以终止了”
小薛总见正中下怀,正欲乘胜追击。薛澜站起身,走到方幸柳的身边。
“她是我的帮手,也只能是我的帮手。邀你们来,是为了让你们看看她的成长,不是来现场挖人的”
随后,薛澜向薛沧飞去一个眼刀。
“小薛总,方小姐的能力肉眼可见。在纳西索斯,能留下来的都是各凭本事”
“我向来瞧不上通过血缘上位的草包”
薛沧怒急攻心,眼白爬上红血丝,眼周的黑眼圈更显其阴郁。即使到了这般境地,仍是不愿让步。站起身来,走到方幸柳的面前。
“方小姐的作品集是很亮眼,在德国进修时参与的秀场也确实获得了不少赞誉。但媒体的眼睛是雪亮的,创作者与其作品太割裂”
薛沧身形修长,甚至有些瘦弱。在方幸柳的身边,打量人的目光不甚友善。就像是一缕幽怨的魂,缠绕着,要将方幸柳拽入漩涡。
方幸柳并不喜欢这样的注视,见这四人你一眼我一语的争执,就差把不和写脸上。正想找个由头说话,不想薛沧恰巧撞枪口上。
方幸柳站起身,环绕薛沧走了一圈。边走边将薛沧从头看了个尾。最终在薛沧面前站定,开口。
“小薛总的作品我是看过的,创作者本身与作品有非常不错的联系,风评一向很好。每当人们说起您参与的秀场,总会提到您本身”
“但很遗憾的是,您所创作的并不是主流,注定仅仅是小众市场。叫好不叫座,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若薛总所言非虚,您……”
用令人感到不适的眼光看人,并不是薛沧一个人的特长。方幸柳的学习能力实在令人拍案叫绝,九分甚至有十分像。
高明礼向方幸柳投去赞赏的眼神,他就知道这孩子能行。根本不需要父母的帮助,凭实力让人吃瘪。
李艳晚难得的有些笑意,方幸柳真的成长了很多。与自己,倒是越发相像了。
薛澜看向薛沧,眼中的冷意寒得令人畏惧,会议室内的气氛也随之降至冰点。
“方小姐会由我亲自带,小薛总不必费心。还是想想下个季度,怎样让数据好看些”
面试结果显而易见。
从刀锋相向的会议室内退出后,李高夫妇同薛澜带着方幸柳前往酒楼庆贺。
待四人一同落座,薛澜向经理耳语几句,点好的菜品接连端上桌,雅间内又是四人。气氛并不算太好,有些凝滞。
窗外的大好阳光照射进来,却融不掉其中的隔阂。虽有好事一桩,却说什么都不对。
高明礼站起身,动作优雅的开启香槟,缓缓将液体倒入杯中,几人站起身拿取香槟。高明礼高举酒杯,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更显艳丽。
“阿柳,恭喜你正式步入职场”
薛澜也跟着举杯,看向方幸柳轻点头。
李艳晚同方幸柳也举了举杯。
饮过香槟后,四人坐下。
气氛再度陷入凝滞,方幸柳闷头吃起饭,一心只想尽快结束,好离开。
李艳晚看着这样的方幸柳,心脏好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说不出来的压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和她的距离变得那么远。
高明礼自然是看出了李艳晚的落寞,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送去一个安慰的微笑。
李艳晚不知为何,看见高明礼这样的举动,忽而有些凄凉。
尴尬的饭局结束,方幸柳站起身,正想要离场,李艳晚挡在方幸柳面前。
李艳晚的着装依旧艳丽非凡,恰似一朵向死而生的红玫瑰,尖利的刺在寒光之中引人脊背生凉。她极力收起自己的锋芒,笨拙的展露柔软的花瓣。
“阿柳,妈妈很想你”
方幸柳见到这样的李艳晚,有些惊讶。这样的转变实在是太过突然。像是被一道雷劈中了大脑,瞬间失去反应。
李艳晚小心翼翼的牵起方幸柳的手,一向目中无人的双眼,此刻装的全是方幸柳。语气也带着颤抖的急切。
“妈妈有事情要告诉你”
薛澜,高明礼,方幸柳,见到这样的场面,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实在是,没有见过才会如此惊讶。这是一夜之间转性了吗?
方幸柳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直到传来痛感才确定这不是在做梦,李艳晚真的一整个真情流露(或许吧)
李艳晚向薛澜,高明礼表示歉意后,将方幸柳拉了出去,行动速度之快,一路上都感觉有风刮到脸上。当然,这个向来利落的女人这样做也不奇怪,甚至在方幸柳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把账结了。
另一边的薛澜,高明礼依然有些震惊。二人在原地面面相觑,颇有些无奈。
“她,她好像从没这样过”
“是啊,我都没见过呢……”
李艳晚将方幸柳带在身边,驱车前往未知的目的地。车窗外的景色,以不可置信的速度由融化的各色灯光变为幽暗的黑灰。
方幸柳自觉的抓紧了扶手,面无表情的看向反常的李艳晚。
“你该不会是想拉我一起死?”
李艳晚瞥了眼后视镜,嘴角勾了勾,发出轻笑声。
“如果我想让你死,你活不到现在”
方幸柳摸不准李艳晚到底想干什么,只能闭上嘴,默默加大抓住扶手的力度。虽然这样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吧,副驾向来是事故多发地。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下来。二人从车上下来,方幸柳才看清这目的地。
这分明是一片墓地。
大晚上的来墓地,李艳晚是会挑选时间的。但鉴于她性情大变,做出疯狂举动已经让方幸柳逐渐免疫了。
李艳晚牵过方幸柳的手,向前走去。方幸柳不知为何,没有甩开李艳晚的手。
四周寂静,只留风吹过树林的声音,两人的脚步声。二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走了一阵,李艳晚停了下来,将包里的一枝白玫瑰放到李莫问墓前。
方幸柳偏过头去,情绪有些复杂。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当做看不见。
李艳晚点燃一根烟,晚风将烟雾带去更远的地方。
方幸柳闻到烟味,有些不高兴,将烟夺了过来掐灭。
“不要在外公墓前吸烟”
李艳晚摊开手,眼神难得的柔软。
“你是看不惯我抽烟吧”
方幸柳表情不受控的浮现出鄙夷。
“谁在乎你抽不抽烟”
“对外公尊重一点”
李艳晚忽然改变态度,将方幸柳的肩膀扳到自己面前。眼神再度出现以往的寒光。
“我知道你在查什么”
“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
方幸柳将李艳晚的手拨开,极力忍耐心中的怒火,却无法抑制皱起的眉头,泛红的眼角。
“你让我怎么相信这只是巧合?”
李艳晚再度将手放到方幸柳的双肩,狠狠地抓住。眼睛也不受控的泛红,受浸染的红色双唇亦是颤抖不已。
“你从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姓方?”
方幸柳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
“你又不是做不出去父留女的事”
李艳晚拧着眉,闭上双眼许久,深吸一口气后重新睁开眼,一滴泪划过她的脸颊。
“你不是我的孩子”
方幸柳对于这个说法显然不买账,越看李艳晚越觉得好笑。
“你看清楚我们的脸,如果我不是你的孩子,怎么会长得这么相似?”
李艳晚侧过身,抚摸着墓碑。
“你对于李莫问,了解并不多”
“埋在这里的也并不是他”
方幸柳霎时间怒上心头,掐住李艳晚的脖子,力量与体型的压制下,让李艳晚没有还手之力。李艳晚呼吸不畅,身体下意识的想要反抗,眼角落下一串泪珠,却笑得凄艳。
李艳晚拍了拍方幸柳的手,认命似的闭上眼睛。不再做出反抗。
方幸柳在此刻才反应过来,松开手。
李艳晚重新获得呼吸的权力,调整了一下呼吸,睁开被泪水模糊的眼睛,抹去泪痕后,笑着看向方幸柳。
“你不是恨我吗?为什么停下来”
方幸柳一瞬间心慌,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感到羞耻。崩溃得什么都说不出来。她颤抖着身体,跪了下来。
李艳晚挪到方幸柳身边,将她环抱在自己的怀中,分出一只手轻拍她的背。在她的耳边将从未提起的事情讲出来。
“我早就发现你在调查”
“也知道你看过不该看的”
“但是,你必须知道你看到的,了解到的远远凑不成你想要的真相”
“你以为只有你恨我吗?”
“我也恨过你”
“但我爱你”
“你不需要费心去调查,我可以告诉你,任何你想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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