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载音响音量调到最大,昏暗的公路上空无一人,只有一辆高速行驶的超跑。音乐一点点爬向高峰,车速也一点一点接近极限。
轰鸣声震得人耳膜有些撕裂,疯狂的主驾驶眼睛爆裂出红血丝,恍惚中,那两只犬牙越变越尖,牙齿碰撞间,吼叫声响彻山间。
方幸柳被吓得紧紧抓牢扶手,不可置信的看着李艳晚。她这样的一面,方幸柳从未见过。
到底是那句话刺激到她了,拿自己的命换取信任。明明根本就不在乎吧,为什么这个时候要表现得这么在乎。
爱吗?做出这样的行为,毫无说服力。
求生的本能,让方幸柳的大脑彻底宕机,快速闪过两人的对话,便只剩下哀求。
“妈,你干什么!停下来!你疯了吗?!”
李艳晚的眼睛忽然变得亮晶晶的,侧过头看向方幸柳。
“我不是你妈妈”
方幸柳又是一惊,将李艳晚的头摆回去。
“看路!”
李艳晚笑得肆意,月光下,她的皮肤白得渗人,就像是将死之人。可是她多么美,美艳得就像是极力盛开的血红玫瑰,哪怕是死也要保持这样恐怖的美丽。
方幸柳看着这样的李艳晚,不禁呆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继续安慰李艳晚。
“李女士,请你注意行驶安全”
李艳晚见方幸柳不再称呼自己为母亲,终于是放慢了车速。
不知行驶了多久,李艳晚将车停了下来。方幸柳下车后才发现,这分明是私人机场。
李艳晚跟负责人耳语几句,就拉着方幸柳上了飞机。
方幸柳懵懵的,不明白李艳晚到底要做什么。
李艳晚看出了方幸柳的疑惑,为她理了理额边的碎发,投以一个“交给我”的微笑。
天边泛起鱼肚白,隐约裂出一抹玫瑰红。飞机缓缓下降,方幸柳也逐渐清醒过来。
待二人落地,李艳晚拍了拍飞机,而后往后撤了些,看着飞机离开。
方幸柳往四周看了看,越看越熟悉,凭借着记忆向前走。
这里是,
这里是……
李莫问的花田。
不知是因疲累,亦或是许久未接近这片土地。方幸柳跪倒在地,捂着脸哭出了声。临近的水面映出了方幸柳哭泣的模样,一滴一滴的眼泪沉进水里,却无法稀释浓烈的情绪。
李艳晚走到方幸柳身边,将她拉了起来抱在怀里,拍了拍背。
方幸柳一把将李艳晚推开,抹干净泪痕,指着水面。
“你好好看,这样相似的两张脸”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吗?”
李艳晚牵起方幸柳的手,叹了口气。
“这就是我为什么带你来的原因,在我讲出原委之前,先去洗洗脸吧”
李艳晚牵着方幸柳走到了一处洗手池,这里意外的没有破败的痕迹,似乎有专人打理。
洗净之后,二人又走了一段路。终于近距离的,见到了那片熟悉的玫瑰花,即使她们很可能不是那一批了。
李艳晚走着走着,停了下来。指指一块立起的碑,周围满是白玫瑰,将这一块地柔柔的抱住。
“这里,才是李莫问的葬身之处”
方幸柳不可置信的看向李艳晚。
“那我们之前……”
李艳晚点起一根烟,沉默良久才开口。
“那是我的妹妹”
“你真正的妈妈”
方幸柳根本不相信李艳晚的话,抓住李艳晚的肩膀狠狠地晃了晃。
“你骗人”
李艳晚谨慎的将烟拿远了一些,又用另一只手从外套内袋里拿出一张老照片,深深地看了一眼,将它放到方幸柳手边。
方幸柳接过照片,仔细的看了又看,多次确认后才接受这个事实。却依然抱有侥幸,不肯认命似的发问。
“我怎么可能只看照片就接受你的说辞”
李艳晚早就知道这孩子会这么说,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
方幸柳将这些文件仔细的翻阅良久,而后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李艳晚又将录音笔拿出来,调大音量播放了一段录音。
“爸,你还记得妹妹吗?”
“她过得很好,怎么了”
“撒谎”
“说话要讲证据”
“但凡你真的在乎,就不可能不知道阿柳到底是怎么来的”
“你……好啊,你算计我”
“你真以为你做的脏事能瞒一辈子?”
“你,你……”
重重的倒地声后,录音笔停止了工作。
李艳晚将录音笔放回包里,搀扶着方幸柳坐到一边的长椅上。
方幸柳根本不愿意接受,这根本不是真相。
李艳晚像是变魔术似的,从包里拿出一瓶水,打开盖子后递到方幸柳嘴边。
方幸柳接过喝了一口后,口腔内泛起苦涩之感,虽然这很有可能是心理作用。
二人坐在长椅上,沉默许久。
太阳高高升起,暖暖的光照在大地上,却照不进方幸柳的心里。
寒冷,就像身处极端环境下。不存在的雪花滴落在方幸柳的手心,将她冰成了雪人。
李艳晚拍了拍方幸柳的手,将她带回现实世界。方幸柳抽离后,下定了决心。
“我想听听妈妈的事情”
李艳晚点点头,将回忆讲出。
李艳晚从不知自己竟还有个双胞胎妹妹,直到李丽晨大着肚子,拦住了下学路上的李艳晚。
李艳晚,李丽晨。
美丽的孩子,美好的寓意。本意是指朝夕相见,却生生分离开来。
李艳晚随李丽晨回到了破烂的小屋子,说得好听是干净整洁,说得难听根本就是家徒四壁。
李丽晨用尽最好的茶水小食招待,却依然显露出寒酸。李艳晚看着与自己无比相似,却憔悴不堪的李丽晨,心中一阵苦涩。
李丽晨扶着肚子,李艳晚扶着她。二人坐在窄小的单人床上,沉默。
李艳晚问。
“孩子父亲呢?”
李丽晨惨白的脸上露出凄凉的微笑。
“他走了”
李艳晚不忍再问,于是转移话题。
“你真的是我的亲生姊妹?”
李丽晨颤颤巍巍的拿出一面镜子,镜面照出艳晨二人的脸庞。忽而,李丽晨低下头苦笑。
“我变成这个样子,你认不出来也正常”
说来残忍,李丽晨枯瘦的身体里却孕育着一个新生命,营养并不足以让母女二人都能保持健康。
李艳晚笨拙的抱了抱李丽晨,而后迅速松开来。
“那你的养父母呢?”
李丽晨痛苦的捂住脸哭泣。
不必说,什么都不必说了。
待二人又交谈一阵,梳理这其中的原由,李艳晚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思来想去,李艳晚苦口婆心的劝导李丽晨,打掉这个孩子,却遭到了极力反对。
李艳晚无奈于李丽晨的坚持,只能退而求其次,要生下来的话就不得不先求助李莫问。但李莫问并不承认李丽晨是自己的孩子,冷冷的将李丽晨拒之门外。
再之后,李丽晨死于生产。李艳晚对外宣称李丽晨的孩子是自己的。
方幸柳听完,忿忿不平。
“那坏男人……”
李艳晚冷笑。
“我把他做掉了”
方幸柳瞪大了眼睛。
“这是犯法”
李艳晚耸耸肩。
“谁说我手上沾血”
方幸柳很担心,紧紧握住李艳晚的手。
“那更严重了”
李艳晚笑得就像乱颤的花枝,丝毫不敛媚意。
“我该说你是笨蛋呢,还是傻瓜好呢”
随后,李艳晚正了正色。
“我做事,向来讲究兵不血刃”
方幸柳松了口气,依偎在李艳晚的身边。
“李女士,谢谢你”
李艳晚顿时像煮熟的虾子,弹开来。
“你别这样”
方幸柳有些不解。
“怎么了?”
李艳晚站起来,背对着方幸柳,极力缓和跳动过快的心率。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事已至此,你愿意相信什么说辞呢?
不管哪一个都很离谱吧。
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不要任由自己偏信。
方幸柳和李艳晚分手后,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住所。方幸柳洗漱后躺在床上沉沉睡去,李艳晚却始终在高空走钢丝,不得停歇。
时间,要和时间赛跑。
李艳晚并不确信自己能跑得赢时间,但总归要留下些什么,否则死也不能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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