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的第一节是理科实验（一）班的体育课。
高二年级的体育课比高一年级还要草率。基本流程是绕操场跑两圈，体育委员带队做准备运动，拉伸完就解散了。
赵今瑜揉着酸痛的脖颈，远远瞧见程岳然向她走来。
“走吧。”
“好吧。唉！”赵今瑜长叹一声，一脸幽怨。
白悠纳闷道：“怎么了？你俩要去干啥？”
赵今瑜：“学生会那边的事。简单来说呢，一中要出一本刊物，用来宣传学校，然后就喊我们去打黑工，帮忙写稿校对啥的。”
白悠：“啊，那好麻烦啊！其实这刊物出了也没人看吧……”
赵今瑜撇嘴：“对啊！也不知道在感动谁……”
程岳然宽慰她：“好了，反正推也推不掉，干脆速战速决。”
白悠也笑道：“对呀，以你俩的效率，说不定一节课就搞定了！要我帮忙不？”
“不用啦，你不是还要找老师问题去么，去吧去吧！”
“那好吧，我先回教室喽。”
赵今瑜和她道别，然后同程岳然一起前往级部办公室。
在此之前，学生会成员已经分别来过几趟了。
赵今瑜祈祷着只剩一些收尾工作。上次来时，主任让他们写自传，主要是剖析自己良好的学习习惯以及一中对他们的帮助和意义。赵今瑜文笔有限，差点连字数都凑不够，稿子还是托程岳然帮她改的。
一进办公室，级部主任便立刻安排上活儿了：“来啦，过来吧。”
他点开一个文件夹：“昨天又有几个男生交来稿子，都汇总到这个文件夹里了。你俩在这里改一改，润色一下。男生就是太糙了，脑子这么灵活，但整天粗心大意的。你看，这文章错字都没检查出来！唉，还是女生比较仔细。辛苦你们了。”
说完就端着保温杯走人了。
赵今瑜嘴角抽动，小声嘀咕道：“按主任的说法，我岂不是变成男的了，多稀奇啊！让我给人家改文章，真不怕我越改越烂？我语文作文都很少能上45分，他不知道？”
程岳然笑了声：“他啊，老古板了。别理他。”
“等等，你先别干，”赵今瑜点击着鼠标，“我看到李斯和陈蔚的了！这俩人现在肯定还在篮球场打篮球，你等着，我这就把他俩薅来干活！”
“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没事。你留在这打掩护，万一主任回来，你就说我上厕所去了！”
两人于是分头行动。
赵今瑜来到篮球场。意外的是，李斯和陈蔚都没在这。她拉住一个男生问了下，男生指了指边上的羽毛球场。
李斯在和周宋打羽毛球。
“喂，李斯！陈蔚呢？”
“陈蔚？好像刚才说肚子疼去医务室了来着。咋了，你找他有啥事儿？”李斯停下来，擦了把汗。
赵今瑜：“那算了，不折腾病号了。你跟我去吧，去级部办公室整理那个学校刊物的东西。”
“啊？！不要嘛……”
“我和程岳然都去了，你在这玩得心安？”
被赵今瑜平静的目光扫过，李斯感觉有点心虚。
好吧，主任确实昨天喊他也要去来着。他是想着先在这玩着，万一主任发现了就说自己忘了，大不了再去干活儿呗，主任也不会因为这点事罚他。
咦？话说陈蔚那小子是真的肚子疼吗？
“走啦走啦，早弄完早解脱！”
“唉，行吧。”李斯泄了气。
“不过嘛……”李斯眼神在周宋身上流转，“周宋，跟我们一起去呗？”
周宋坐在一旁的长椅上，正收着球拍，闻言抬头道：“去干什么？”
“打黑工。”
赵今瑜嘴太快了，李斯没来得及捂住，气得原地直跺脚：“哪有你这么说的！这还咋把他诓过去？白白的人手被你送走了！”
赵今瑜似笑非笑：“你别忽悠他干这干那的，人家是脾气好，又不是傻。”
“我哪有……”
“谁上午还找借口说尿急，让人家帮你去办公室拿试卷的？”
“我真尿急啊！你又不帮我！”李斯气哄哄跑到周宋面前，“周宋，你别听她挑拨离间，哥们哪能是那种人啊！”
周宋扫视他一眼，笑着说：“好好好。”
然后，他起身，一手拎了球拍，看向赵今瑜：“你们去干的活儿是体力活吗？真不需要我帮忙？”
赵今瑜：“不是体力活。我们被主任喊去改稿子，挺费时间的。”
李斯插嘴道：“也不需要太费脑子，就是要仔细一点儿。”
周宋点点头，认真道：“我觉得我干活还算仔细。”
李斯恨不得多个人来分担：“那好啊，走走走一起去，干完活请你喝饮料。”
周宋没应答。他看向赵今瑜。
赵今瑜虽然不懂周宋为何要揽这苦差事，但还是道：“那走吧。一节课搞定的话，我请你们喝饮料。”
“哦？你请我可就不请咯！”
三人很快回到办公室，跟程岳然会和。
人多一分摊，办事就是快，下课铃打响的时候，工作已经基本结束。
李斯又尿急跑厕所，程岳然被另一位老师喊走了，最后只剩赵今瑜和周宋在这。
好在主任回来的及时，赵今瑜交完工作便和周宋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呼，终于搞完了！”
赵今瑜蹦蹦跳跳来到楼梯间，突然回身问，“周宋，去不去超市买小饮料！”
周宋步子没停，走到和赵今瑜并肩的位置：“好，一起。”
两人来到超市。
赵今瑜先去货架拿了板旺仔牛奶抱在怀里，然后问：“你喝什么？”
“我都可以。你们都喝旺仔牛奶？”
“No no no，”赵今瑜摇晃食指，“这是我喝的。程岳然养生，给她买瓶牛奶。李斯钟爱乌龙茶。”
“所以，你喝啥？”
周宋扫了眼货架，又看向赵今瑜怀里的旺仔牛奶。
“喏，和你一样。”
“小伙子，有品位！等着，给你拿一板哈。”
赵今瑜怀里抱着两包饼干、一盒柠檬薄荷糖、一板四盒的旺仔，一大瓶牛奶和一大瓶乌龙茶，此时正费劲腾出一只手伸向货架。
“我来吧。”
周宋拿过新的一板旺仔牛奶，又顺手抽走赵今瑜手里的几样。
“我拿得了的——”
手里太多东西以至于不知道该从哪下手反抗，还没等赵今瑜反应过来，手里便只剩下孤零零一瓶乌龙茶。
东西全到了周宋怀里。
不得不说，周宋个子高，臂展长，能揽起的东西确实多一些。
周宋也盯着赵今瑜手里的乌龙茶。
“那你拿这个，这个我拿。”
赵今瑜看着手里被换来的一板旺仔牛奶，摸不着头脑：“这不还是一样吗？”
周宋率先走向下一个货架：“哪里一样了？之前你只拿了一件，现在你拿了四件，多了很多呢。快看看，还要买点什么？”
“呃，没了。你还有要买的吗，没有的话我们去结账吧？”
“我也没有了。”
周宋抱着一堆东西来到收银台，赵今瑜跟在他身后。
收银员：“同学，入口处有购物篮。”
周宋和赵今瑜一起匀速回头，又一起匀速回过来。
“哦，好的。谢谢。”
收银员：“分开付还是一起付？”
赵今瑜：“一起，加个塑料袋！”
收银员输入价格，赵今瑜掏出饭卡准备越过周宋刷。
然后被周宋抢先了。
赵今瑜：？
周宋使了个眼色。
收银员正眼露精光盯着两人。
“走。”
离开超市后一段距离，赵今瑜站定：“说好了我请呢，怎么变成你请了？”
周宋闻言低下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我是觉得你们人都很好。我初来乍到，对榆城和一中都不熟悉，你们其实帮了我很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可能方式有点粗暴和笨拙，但我没有别的意思。”
他看向赵今瑜，眼神里流露几分自责：“如果让你感到不适，是我考虑不周，对不起。”
赵今瑜沉默了一会儿。
周宋没听到回应，不免有点紧张。
她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此时，赵今瑜正陷入一种疑惑中。
周宋看起来人畜无害，人傻钱多，这样真的不会被骗吗？
没思考出结果，赵今瑜选择放弃。
于是，她转身：“走吧。这些算你请的。改天有机会我单独回请你喝的。”
周宋松了口气，笑着跟上赵今瑜。
快上课了，两人加紧步伐，两步一个台阶往上迈。
拐过三楼时堵住了。赵今瑜起先还没在意，直到后来，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来自前面几位男生。
“唉，新消息，我刚才看见周宋从级部办公室出来！”
“啊？他不会真是走后门进的实验班吧？”
“肯定是啊！估计是想转到最好的班，呵，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就是。等下次月考成绩出来，他别羞愧到转班才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今瑜边听边翻白眼，正想上去理论一番，胳膊却被拉住了。
周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比她想象的要平静太多。
他冲她摇了摇头，然后笑了一下。
赵今瑜放慢脚步。
她扭头看了看身边的人。
周宋仍旧目视前方，神情淡淡。
上了四楼，前面那伙人已经走进班。
赵今瑜停住脚步，抱臂斜靠在墙上，朝向周宋：“都听到了？”
“嗯。”
“没关系。一中考试频繁，马上就要到月考了，你很快就能证明自己。”
周宋低头笑了。
“如果……我就是他们说的那样呢？”
“是就是呗，”赵今瑜好似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不过你显然不是。”
“哦？愿闻其详。”
赵今瑜笑着打量他几眼，转身走向教室：“你愿闻不代表我愿解释哦。保密。”
其实也没什么好保密的。这几天下来，根据她的观察，周宋做题速度蛮快的，准确率也不错，本身也差不多是实验班的水平了。
不过……
赵今瑜咬了咬嘴唇。让周宋知道自己在观察他，怎么感觉怪怪的。
还是不要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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