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钟，赵今瑜醒了。
看了眼时间，还够睡个回笼觉，结果闭上眼睛却越躺越清醒。赵今瑜干脆掀被起床。
拉开窗帘，天刚蒙蒙亮。她把窗户打开，让晨间清爽的空气流进房间。
洗漱后，赵今瑜蹑手蹑脚走出房间。父母的房间一片安静，显然是还没醒。
桌上摆着昨晚妈妈买回来的一整包切片吐司。赵今瑜拎起来，左瞧瞧，右瞧瞧，放下的同时还撇了撇嘴。
平时赶时间，早餐经常啃面包解决，吃久了也难免厌烦。今天难得早起，必然不能再委屈自己的嘴巴。
赵今瑜有了主意，于是写了张便签贴在冰箱上，告知自己的去向后，拎包出门了。
在临近学校的一个十字路口，向右拐后直走五百米就是学校大门，向左走有个老小区。
赵今瑜左拐，把单车停在路边。
这片住宅区全是六层高的老楼，外墙皮经历多年风吹雨打，呈现出一种老旧的灰白颜色。低矮的墙体爬满了爬山虎。
赵今瑜总是目不斜视快步走过这片爬山虎的领地，因为她觉得，近看那些爬山虎，像密布于皮肤上的绿色鳞片。
这一想法在别人看来或许很是古怪。之前跟白悠提过一次，结果被骂太煞风景。
赵今瑜有点委屈。这里路道狭窄，榆城灰尘又大，低矮处的爬山虎叶片早就变得灰扑扑的。没有阳光的时候，墨绿色显得黝黑。
确实不好看啊。但她没再跟别人提过。
这片小区虽然老旧，房价可是一年比一年高。没办法，毕竟紧邻榆城最好的高中。读高中前，赵国伟和秦静还提议要在这小区租个房子，方便赵今瑜上学。赵今瑜起初觉得租不租都无所谓，近点当然更好，直到她偶然间听到赵国伟和秦静谈起这边月租的费用。
当时的她瞠目结舌。
虽然爸妈再三向她保证这钱是完全可以负担起的，让她不要顾虑，赵今瑜还是拒绝了。自己现在住的家离学校也很近，虽然不至于过个马路就能到，但也不过骑单车十五分钟的事情。她家并非在她出生时就有优渥的条件，只是近几年来财务状况才越来越好。赵今瑜从小养成了节约的习惯，她不喜欢花没必要的钱。
不过托当时来看房的福，赵今瑜在这小区附近发现一家宝藏早餐店，后来便时不时来这里吃早餐。
“老板，半笼小笼包，一杯豆浆，钱付过去喽！”
“好嘞！小妹妹自己找位置坐哈！”
这家店的老板是个做事特别麻利的热情大姐。赵今瑜找了个空桌子，把书包卸下。
没过多久，包子和豆浆就一起被端了过来。
赵今瑜道过谢后，戴上耳机，打开一期播客听，然后开始慢悠悠享用早餐。
这附近一条街有不少早餐店，还有很多流动摊贩，空气中蔓延着碳水与油脂的香气。很多上班族和学生来这边吃早餐。
吆喝声与闲聊声被隔绝在耳机外，但也不是完全听不到，像蒙了层白纱看到的世界，影影绰绰，别有一番滋味。
这是她独享的幸福时刻。
快要吃完，赵今瑜便把耳机摘了下来。外界的喧闹声突然盛满耳朵，好像一把被推回现实。时间还够，赵今瑜把耳机搁回耳机盒，一口一口喝着剩下的豆浆。
就在这时，她听到前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您好，我要一笼包子，一碗小米粥，谢谢。”
赵今瑜挑眉。
或许是自己坐的位置太靠角落，眼前的人还没发现她。
周宋一只耳朵塞着蓝牙耳机，另一只被他捏在手里。此时，他正左右张望着付款码的位置。
“好嘞，扫码付款，码在这！”老板见桌面上贴的付款码被抽纸巾挡住了，赶紧把纸巾拿走，“付完找位置坐就行！”
她回身走进后厨。
隔着门帘，周宋听见老板不知道骂了谁一句，语气到不算严肃：“不是要你打印一张付款码贴墙上面吗？这桌子就那么大点地方，老是被东西挡住！这么点事儿办不好！”
“哎呀，我这不是忘了吗！今天下午放学就去了！”后厨走出来个端着笼包子的小男孩，看上去**岁的样子，声音还稚嫩着，应该是老板的儿子。小男孩此时正噘着嘴，路过周宋时，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周宋尴尬地摸了摸脸。
他好像也没干啥吧，怎么就被小孩儿埋怨上了。
赵今瑜围观了全程，有点想笑。
周宋一看就是刚晨跑完。他上身穿了件短袖，下身一条黑色运动长裤，白色毛巾搭在后颈处。面颊透着粉，额角似乎还有薄汗。握着手机的手指修长。
黑色顺毛，前额碎发被运动发带支起一个弧度，看起来很温顺。
赵今瑜的目光从他起伏的胸口移到他的手，再到鼻梁、眼睛。将他描摹一遍后，见他开始四处张望找寻空位，便顺时抬起手向他挥动。
周宋看到了她。
不知为何，周宋没立刻向她走来，而是在原地盯着她愣了几秒。
赵今瑜放下手臂，有些疑惑。她看到周宋又走去给老板说了什么，得到对方的应允后，这才向她走来。
“好巧。你住这附近？”赵今瑜率先开口。
周宋左手握了一端毛巾，在额头处擦了两下，又用手指拨散了头发。
“对……我就住旁边的小区。昨天刚搬过来。”
赵今瑜点头，神态看不出惊讶。一中很多学生在这里租房，她也不是第一次在这附近碰到同学了。
周宋：“你……”
赵今瑜看过来。
周宋把目光移开，舔了下嘴唇。
“你也住这里吗？”
“哦，不是。我只是来这里吃早餐的。这家早餐做的很不错哦，你以后可以多来尝尝。”赵今瑜指了指桌上的空盘。
“啊，好，我会的。”
“坐啊，没什么位置了，可以一起拼桌。”赵今瑜捏着豆浆的吸管，眼神示意身旁的座位。
“我刚才打包了。因为还打算回去冲个澡，怕时间不太够。”话是这么说，周宋还是坐下了。
赵今瑜喝掉最后一口豆浆，发出一声吸空气的声音。
“那倒也是。你刚晨跑完？”
“对。”
“好健康呀。我吃饱啦，那我先去学校咯！”
临走前，赵今瑜多看了眼周宋的手臂。
昨天周宋穿的长袖，整个人瘦瘦高高的，看着甚至有点单薄，赵今瑜没发现对方还有健身的习惯。短袖就不一样了。
利落紧实的小臂线条，骨骼感明显。
“拜拜。”
周宋目送女生的背影。
“您的餐打包好咯！”
周宋这才回神：“哦，好，谢谢。”
回到租的房子里，周宋随手把包子和粥搁在桌上，直接进了淋浴间。
快速冲了澡出来，周宋一边吹头发一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最近忙着搬家、转校、补进度，睡眠时间减少很多，皮肤好像暗淡了一些。
周宋看了眼表，简单计算一下时间分配，决定敷个面膜。
这几片面膜还是来榆城前被符颜塞进来的。
“弟啊，好好护肤好好保养，有这张脸在，谁能拒绝你？”
真的是这样吗？周宋半信半疑。
周宋小时候常跟在表姐符颜的屁股后面跑，信任感由此培养起来。后来越长越大，他也愈发欣赏符颜的生活态度。符颜天天在全国各地奔波，风吹日晒赠予了她健康的小麦色肌肤，自然风景滋养了她一双明亮的眼睛。
她自己对护肤没什么执念，但姐夫好像有。周宋看到过，姐夫的面膜收纳盒里种类快比符颜还多了。
话说，符颜当初还真就是被姐夫那张脸给迷住的。
周宋仔细看了下面膜包装上印着的使用步骤，然后拆开敷了一片。
冰冰凉凉，还挺提神。
他站在镜子前，继续发呆。
然后鬼使神差地打开手机里的购物软件，下单了一套水乳。
折腾半天，周宋已然没什么胃口，草草吃完早餐后便换了校服出门。
-
赵今瑜正在背《离骚》，背得她想离世。
其实她高一时已经背过了，但是太久不复习又忘了。以至于昨天课上默写出错，又被语文老师骂了一顿，还被罚抄了十遍《离骚》。
她上一次被罚抄还是在小学四年级。
一想到这，她就要连坐三个深呼吸来稳定情绪。这事一定不能暴露，不然肯定会被实验班这群人轮番嘲笑！
“语文老师每次默写也不划个范围，这高中这么多册要背的内容，她真就随机出啊！我看普通班都还没学完呢。”
李斯向自己同桌吐槽完，又回过头来笑嘻嘻地问赵今瑜：“唉，班长，你上次默写错了几句？”
“三句。”
“我的天，我错了两句都要被语文老师骂死了，你竟然敢错三句！勇士，我敬您一杯！你跟我说说，老师怎么罚你的？”李斯夸张抱拳，脸上却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赵今瑜冷笑一声：“你别老在这拯救你那破碎的自尊心，数学卷子发下来哭鼻子的又不是你了？”
“咳咳，说啥呢！我哪哭鼻子了！”李斯瞥了眼旁边坐着的周宋，“我那明明是被风迷了眼睛！”
“这时候知道要面子了？”
“啧，”李斯瞪了一眼，“咱俩谁也别笑谁，同是天涯偏科人，我们要共同向我们的年级第一大佬程岳然学习！”
“同意，休战！”
话音刚落，两人齐刷刷看向第二排正中间坐着的女生。
此时，程岳然正低头写着什么，头发扎成一个小揪，袖子撸起到手肘处，神情平静专注。
看到这一幕，赵今瑜和李斯立刻重新进入学习状态。周宋简直幻视二人额头上被系了写有“奋斗”二字的布条。
直到一个声音打断了这热血一幕——
“小金鱼，语文老师找你要罚抄的作业，说十遍她会挨个查！话说你怎么又被老师罚了？”白悠刚从语文办公室回来，直奔赵今瑜位置传递消息。
赵今瑜僵在原地。
李斯笑得前仰后合。
周宋也忍俊不禁。
白悠挠了挠头：“我说错什么了吗？”
赵今瑜闭眼：“没有。是我罪孽深重，对不起老师的悉心栽培。我这就拿去给老师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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