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因为是周末,实验室是不留人的,顾時这个集团高管突然要过来,正在休假的管理层都被薅过来,但是整个公司都要恢复上班状态的时候顾時制止了他。
盛栖和他同是开口说的。
顾時愣了一下,他下意识看她一眼,她淡淡一笑的表情让他觉得他那一瞬间的心悸竟然有十万分的可笑。
他垂眸,听盛栖用她的口吻代他说:“算了吧,我和顾总都是打工人过来的,他们该休息的就休息,我相信顾总今天也不是过来抽查我们上班状态的。”
他很想和她说,既然并非上班状态就不必喊他顾总了,可是顾時这两个字居然也是五年以前才听她喊过的,他有一次不小心点开聊天记录的语音,居然会微怔。
很奇怪,这次她回来,他没有感到一点陌生,依然熟悉,尽管她的生活,已经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宋勋知道盛栖这是宽慰自己,也是,他空降成这个公司的领导班子,这个并购案秋韵和WQ又都很看重,宋勋当然是紧张的,但这紧张和盛栖的又不太一样,主要是吧,盛栖还能在没并购的mountain站稳,特地被挖开谈这个案子的自己就不一定了。
宋勋这一刻竟然有点羡慕盛栖的专业背景,她的底气决定她在顾時面前可以这么坦然。
盛栖也能感觉到宋勋这种紧绷,所以介绍公司部门时都是她代为诉说,宋勋还在观察顾時的目的。
顾時要怎么说呢,我本来不打算碰到你,可是碰到你,我居然又觉得可以在这里留下去。
盛栖毕竟是有正事的,顺路介绍到了实验室,两个工程师知道顾時来的事儿了,穿上了实验服也打了招呼,但是让盛栖帮忙看看的想法肯定是要押后了。
空荡荡的走廊上一行五个人走了走,顾時看到盛栖口袋中手机亮了,微微侧了眼,想提出就到这里,转头玻璃上温述两个字刺痛了他的眼睛。
她摁灭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说:“关于上次那个项目,盛总和项目的负责人能不能再介绍一二。”
不。这不是他想说的。
事实上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是离开。
但是如果他走了,她就会去接那个电话不是吗?她和温述的时间已经很长,相反,他才是需要争取的那一方。
顾時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这个想法,但是她的眼睛看过来时,他已经先一步对上她的视线,然后自欺欺人地哑声说:“我很想听盛总介绍介绍。”
她大概误会了。
顾時从她的表情能很轻松地看出这一点。
盛栖觉得顾時大概是对她在国外读博进修的内容感兴趣,毕竟,嗯,分开的时候她的研究课题正进入一个瓶颈,后续读博也有很大部分原因是填补这一阶段的实践欠缺。
所以,如果她能了解,并且精准地介绍,WQ对这个项目乃至mountain的并购自然更有信心。虽然盛栖并不认为碰头会上她讲的有什么遗漏的,但盛栖是这么认为的。
而且她和顾時是很好的朋友,他想从这里了解更多,而不是在双方更正式的会议上你来我往,也能理解。
盛栖心想她要收回对楚听音说的,她和顾時重逢后像是商业关系的评价,顾時至少还是一个很好的人,并没有抹去她对他印象中,在商业和人情之间平衡得很好这点。
盛栖:“当然可以,不过,我们会议室的电脑可能没有拷贝的文件,我可能只能拿着项目书给顾总讲一讲了。”
顾時感觉他们好像回到了恋爱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对她的专业领域知之甚少,她有时候遇到问题,也会拿着电脑屏幕或者是打印出来的数据和他讲解。
而且因为项目书是装订成册的,盛栖翻着讲更方便,她站在他身侧的时候,他竟然觉得,她说的每个字,他曾经都好像听过。
这段现在好像冥冥中是属于我们的。只是他们的过去已经看不见了。
盛栖毕竟是项目的主要负责人,讲得很浅显生动,对项目的具体化前景也介绍得很恰当,而且数据信手拈来,两个工程师都很兴奋,他们是来做研究的,上面的总管懂技术,当然就会好沟通得许多。
顾時自己居然是其中最不专业的那一个,他也认真听了,但是他没法说,他希望她讲的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
这样他就可以忽略她口袋中手机的振动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平常日子里非常正常的声音让他如此得难以忍受,好像突然就变成了巨大的噪音,在他耳边放大了数十倍。这种注意力随时可能被别人夺走的微妙窒息感让他沉默了片刻。
盛栖现在已经不再了解他,或者说,她当然不会想到,分手五年的前任男友,现在的事业合伙人会是在因为那个不停振动的手机吃醋。
她问他:“顾总有什么想问的吗?”
显然,他大周末来到这里不是只是为了随便地看一看。
但顾時自己其实只是,他只是从医院出来,不知道去哪里。
顾時:“暂时没有,集团非常看好这个项目,也看好盛总的能力,所以WQ才会挑在这个时间谈mountain的并购案。”
他看着她的眼睛,眼神一如既往的深邃沉静,但盛栖竟然在其中看出几分波动,为什么?盛栖心下思忖,嘴上接得很顺畅:“我们当然也要感谢集团的信任,但是项目已经正式开工了,我们恐怕等不了集团那边的工作。”
她的意思是,研发不会因为mountain想要背靠WQ这座大山就停下,他们谈得拢不拢,成与不成,都不影响技术部门的紧迫性。
她的不在乎真像一根可以扎入两次的刺。
顾時知道mountain这么表态肯定会让并购案在WQ的股东会上遇冷的,如果研发不停下,资金的投入和后续产权的切割会非常麻烦。
但是以他和盛栖的默契,可以抵消这一点。
但真的可以吗?过去这么多年,他们还有那一点默契吗?或者说,他会允许他们这一点默契存在吗?她现在惦记的这个人。
顾時敢说,或许他都不如自己大度。
“盛栖。”突然的,顾時喊她。
他们站得如此近,是商业伙伴的正常距离,然而这点距离在顾時心里已经掀起一轮又一轮的山呼海啸,他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也许他一直觉得这五年可以靠熬就熬过去,是因为他从来不知道得而复失的滋味。
他一直离她离得那么远,以为分手之后再远的距离也是重新接近了。可他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千里迢迢重逢,连玻璃门上的影子都是分开的。
理智在阻止他说出这些话,但是发烫的喉咙却不受他控制。他应该的确是生病了。
顾時忽然想起来,医生开的药,他根本就没吃。
“抛开利益考量,我也很想和你做成这个案子,但是……这些年你的经历,我实在是不太了解。”
顾時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心情说出的这话。事实上他说出口,就已经怀疑自己喑哑的声音会泄露自己的心绪,但是还好他可以伪装成老朋友太久不见的怅然。
我是你的老朋友吗?
在我们曾经那么亲密之后。
顾時缓声说:“这个案子的成败,并不以我们的主观意志为转移。”
盛栖很轻松get了他的意思:“顾总是说双方磨合?”她不知道想到什么笑起来了,而且她比顾時轻松,她松弛得多。
这种松弛再一次刺痛了顾時。
她说:“没关系,这样的经验我们都经历过很多次,而且我相信在所有的合作关系里,我和顾总的默契也是最高的。”
她说的是真正商业往来的那套话,但他却沉溺在她淡笑的语气里不能言语。
最后宋勋打圆场说:“确实如此,顾总盛总很多年的老朋友了嘛,而且这个项目本来也和WQ的发展前景相契合,其实如果谈得好的话,很快就能落地的。”
这是最理想的情况,很显然,盛栖的出现给了宋勋很多信心,他刚刚很多时候在私底下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不管是私交还是专业内容,公司选盛栖来辅助都再合适不过了。
顾時的手指碰到他硬质毛绒大衣的粗糙表面,像是坚硬的大理石在提醒他身处哪里,在做什么,他甚至能感觉到还有一双眼睛,在含笑地跟随着他,或者毫无察觉的盛栖。
盛栖是不可能不在乎温述的感受的。
但是他现在不愿意在乎任何人。
“那盛总什么时候有时间?”顾時竟然都痛恨自己这副淡漠疏离的面具,他这么迅速地把它戴上,就是因为怕刚刚泄露的一点情绪会吓走她。
明明他刚才希望请假,出差,离开,把项目给其他人……怎么样都好,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候?
可是他还没有把话说完,旁边的工程师电话就响起来,然后他挂了,说:“是温老师,盛总,温老师看你不接电话问我们你是不是到了,我和温老师说一声。”
另一个工程师笑:“都要结婚了温老师还这么粘人。”
顾時看到玻璃门上自己的影子。从头到脚都是模糊的。但是漆黑的手指死死地攥在一起,像一颗腐烂的心脏。
他的声音沙哑温柔下来:“我们再一起讨论磨合一下项目的进度?”
盛栖浅浅考虑了一下,主要是,工作时间之内,还不能正常磨合吗?但她也只是想了想,就点头:“当然,我平时都在实验室,宋总也是经常在项目上。”
宋勋笑了笑:“看顾总安排。”
盛栖还是说完就走到一边打电话回消息了,全程顾時没有往那里看一下,但实际上他心里想的全都是,我从来没有让你的注意力回到过我身上过。
他只是她工作的一部分。
另一个人却要成为她生活的全部。
脑子:不能做这种不道德的事
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阴暗男鬼一枚呀[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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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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