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拨云不见日 > 第39章 宣传单

第39章 宣传单

那动作像是一种问候,又像是一种施舍,轻飘飘的,却压在了阮云琛的胸口,重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我看着你。

这个意思,不言而喻。

宋祈在警告她,你的生活、你的家、你那些微不足道的念头,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他......想做什么?

宋祈的目光穿透街灯与玻璃窗,落在阮云琛脸上,那笑意带着一贯的闲散,却像是一层透明的网,慢慢收紧,令人动弹不得。

他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随手掷在地上,脚尖碾了碾,那团微弱的火光熄灭在泥泞之中,仿佛将这场闹剧的气氛压得更低了一层。

随后,他拍了拍手,视线缓慢地扫过四周那片狼藉的面摊,目光在万秀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行了,宽限你们几天吧。”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颗石子落在水面,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一个星期,记住了,一个星期之后,我再来。”

万秀坐在地上,哭声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像是突然被掐住了脖子。她抬起头,眼泪混着灰尘在脸上晕开,声音哆哆嗦嗦:“谢谢……谢谢祈哥……我一定还,我一定还……”

“你还得起?”站在一旁的收债人冷笑一声,手里甩着那根木棍,皮鞋在地面上不耐烦地跺了跺,溅起一片脏水。

他似乎想再威胁几句,但宋祈却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他闭嘴。

宋祈轻轻扯了扯嘴角,笑意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残忍:“好好珍惜这几天吧。”

他说完,转过身,慢悠悠地朝着那辆车走回去,皮鞋踏在地上的声音一点一点,像是故意踩在人心头上。

阮云琛的目光跟着他,一直落在那辆黑色轿车上。

她知道,这所谓的“宽限一周”,不过是换一种方式加点利息,再加一把锁,让人不得不继续向前趴着走。

这种戏码,宋祈最拿手。

把人逼到绝境,再适时松开手,扔下一点希望,让人以为终于能透口气了——可一低头,才发现脚下踩的是流沙,越挣扎越深,最后淹没到胸口,连喘息都成了奢望。

那些欠债人掉进过这般泥潭,她自己也是同样。

阮启明欠下的那笔钱,她早该还得差不多了。

可宋祈从不让她算清,也从不打算让这笔账真正结束。他总有新的名目、新的理由——“替你兜着事,知道吗?”

“兜着事”三个字,说得云淡风轻,背后却拴着铁链,把她绑在原地,让她成了宋祈手底下最听话的一条狗。

他说,是替她处理了那晚的后果,没让她被拖进派出所,让她的日子还能继续下去。

可阮云琛清楚,那不过是他给的又一个陷阱。

她杀了人,他替她兜着,可“兜”字背后有太多东西:她的自由、她的选择,还有她对未来仅存的一点可能性。

这些年,她无数次被拽回来,踩在这个泥潭里,看着自己一点点陷下去,手里握着的东西越来越少,直到再也攥不住什么。

万秀欠下的钱款,绝不足以能让宋祈亲自来收。

而他会来的原因......

阮云琛知道,他是在警告她——

一如既往,他在时而不时变着法儿地警告她,他什么都看得到。

“这世道什么人都有,想干脏活的去别处。和安堂的事,不碰毒品,也不做黄。这是规矩。”

宋祈一直这样强调。

说得冠冕堂皇,好像不触及红线就等于是没有违法犯罪,可那灰色线中的“高利贷”,却可以成为压垮甚至压死人的稻草。

阮云琛当然知道她自己的路是自己选择走的。

那时候的她走投无路,眼前只有这么一个选项,那边只能是选择这么一项。

可现在......

阮云琛忽地在想——

现在,是时候了吗?

宋祈走了。

车尾气混着散不去的烟还弥留在空气之中,被天上飘下的细雨一点点打进了泥土里。

地上的油污浸上了水,油星子散成了十来个油花儿,万花筒一样,每一个都印着不同又相似的景象——哭着的脸,惨白的脸,恐惧的脸,还有楼上窗台前阮云琛的脸。

楼下的哭喊声渐渐停歇了下来,只剩下风声钻进巷子的缝隙里,像是拧不干的潮湿。

屋内的灯光暖黄,却照不亮阮云琛的面孔。

她松开手,窗帘重新垂下来,将那些喧嚣和狼藉一并关在了外面。

背后的男孩一言不发,但阮云琛能感觉到他的目光。

沉默、平静,又有些说不清的重量。那目光就像一面干净的镜子,把她此刻的一切——楼下的狼藉、宋祈的压迫、她那一瞬间的慌乱——照得清清楚楚。

——他什么都没问。

他可能什么都知道。

他当然什么都知道。

他每天坐在桥底,看着她出门、回来,再出门、再带着一身伤会来。

看着她在夜色里把自己扯得越来越薄,像是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一片影子。

他不会问她去了哪里,也不会问她在做什么,但她知道,他一定猜到了。

猜到她没在做什么光彩的事情,猜到她没在干什么正经的活计。

她每次走回桥下时,步子拖得很慢,鞋底沾着灰尘,像是一脚踩进了泥潭又缓慢地拔出来。

男孩总会坐在那里,像一个安静的影子,偶尔抬头看她一眼,什么都不说,然后又低下头去,继续用那双瘦削的手去扒拉自己的小小天地。

这种无声的注视,阮云琛并不陌生。

她见过很多目光,有些目光带着打量,有些带着警惕,还有些带着伪善的怜悯。

那些目光总是试图把她钉住,把她的生活翻过来搅一遍,再带着几分沾沾自喜地离开。

但男孩却什么都不做,也什么都不说,就只是看着,安静得像是从无尽的深渊里长出来的一棵草,一动不动,却在风里扎了根。

那种沉默的注视像是一种陪伴,安静却有些沉重。

阮云琛忽然觉得烦躁,抬手捏了捏眉心,坐回桌旁。灯光从她肩头斜下来,把她的侧脸笼罩在半明半暗之间,连表情也变得模糊。

“小额贷款,无需担保,让孩子有学可上”。

那张泛黄的纸忽然浮现在她脑海里,像是一根细长的针,悄无声息地扎进她的神经。

她想起来了——那是她在福利院发过的传单之一。

宋祈的生意,从来都是这样,披着一张“体面”的皮,专门骗那些走投无路的人。

阮云琛甚至能够想得到当年万秀拿到那张传单时的神情。

她一定是站在她的脏面摊后面,手里攥着纸,像是攥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万秀是个单亲母亲,面摊赚的钱勉强够填饱肚子,可程一冉要上学,学费、生活费、书本钱,每一笔都像一座山,压得她直不起腰来。

——“借一点点,就一点点,程一冉也能继续念书。”

阮云琛不难想象万秀当时的模样——带着几分试探,又带着几分自我安慰。

那张纸上的“短期无息”看起来那么体面,可她不知道,那不过是刀尖上的糖,尝一口,就会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利滚利,一张传单,最后就能把人彻底逼进死角。

窗外的风忽然大了起来,吹得玻璃微微颤动,发出一丝细碎的震响。阮云琛抬起头,看向桌上的咸菜盘,那些油腻的菜叶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

——那张传单,是她递出去的。

阮云琛从不觉得自己干净,甚至习惯了脏东西缠着自己,可这一刻,她还是觉得胸口堵得慌,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卡在那里。

她垂下眼,指尖轻轻摩挲着窗框的边缘,凉意一点点从皮肤渗进去,浸得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凉。

她知道自己不该想太多。

那些从过去浮上来的画面、楼下的嘈杂、宋祈那一声轻飘飘的警告,像一根绷得太紧的弦,搅在她脑子里,越拽越乱。

屋子里安静得过分,只有风轻轻拍打着窗玻璃,像是一只无形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按在她的胸口上,堵得她喘不上气。

阮云琛抬手揉了揉眉心,指腹碾过那道微微皱起的纹路,动作里透着一丝不耐烦,像是想要把那些缠绕在心头的乱线生生扯断。

过了几秒,她忽然动作一顿,猛地站起身,把盘子推到一边,声音冷静得近乎刻意:“时间还早,先学习吧。”

男孩抬起头,目光里带着一丝愣怔,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她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阮云琛没看他,弯腰从桌角的塑料袋里拿出一摞崭新的课本,封面上还带着没撕干净的塑料膜,光滑得有些刺眼。

她随手翻了一本:“我买了五年级的课本,本来打算给淼淼之后用,但她还没出院……你先看吧。”

她的声音淡淡的,没有半点起伏,仿佛刚才那些堵在胸口的情绪从未存在过,仿佛她只是随口提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男孩沉默地接过课本,指尖碰到书页时轻轻抖了一下。他低着头,垂在额前的头发挡住了眼神,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阮云琛站在那里,视线淡淡地落在桌上,那一摞整整齐齐的课本显得突兀又多余,仿佛她硬生生地从别处扯过来,强行塞进了这个满是寒意的屋子里。

“好好看看吧。”她补了一句,语气依旧平淡,像是刻意掩盖着什么,又像是要把那些无法言说的情绪牢牢摁回去。

她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微微下垂,仿佛在盯着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看。

——这样就好了。

胡思乱想是没用的。

她早就学会了,不管外面是什么样的风浪,心里是什么样的死结,都要踩住地面,让自己像钉子一样扎在原地,一步也别乱。

明天去接淼淼出院,然后,给她办复学手续。

……对,一步也别乱。

屋里安静了下来,只有钟表的秒针在墙上滴滴答答地走着,平静得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男孩坐在桌边,指尖轻轻抠着书页边缘,动作细小却漫无目的,偶尔抬起眼看她一眼,视线里带着点沉默的试探。

阮云琛没有再看他,只是拿起桌上的空碗,搁进了水池里。水流冲在瓷碗上,发出“哗啦”的声响,在这份安静里显得有些刺耳。

背后的椅子忽然轻轻挪动了一下。

“我得……先走了。”

阮云琛的动作停住了,手指还搭在水龙头上,风吹过窗帘的缝隙,把那句话轻飘飘地带散了。

“你——”她回过头,眉心微微皱起,仿佛想要说什么,却又顿住了。

男孩站在那里,双手不自然地攥着书包带子,眼神微垂,像是在等她开口,又像是故意回避什么。他的声音有些轻,带着点克制的镇定:“时间不早了……谢谢你的习题册。”

那双习惯性沉静的眼睛在这一刻多了点温吞的情绪,里面藏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又迅速收敛回去。

阮云琛看着他,手指无意识地抠了抠洗碗池边的瓷面,声音淡淡的:“……路上小心。”

男孩微微一愣,但很快,他又垂下眼,轻声应了一句:“嗯。”

窗外的风忽然大了一些,窗帘被吹得晃了晃。屋子里再次陷入沉默,连水流声都被阮云琛关掉了。

阮云琛站在那里,没有再挽留,也没有再开口。她看着男孩略显瘦削的背影走到门口,脚步轻得像是生怕踩碎这片安静。

门被拉开又轻轻关上,门缝里透进一丝夜色,冷风顺势灌了进来,吹在阮云琛脸上,凉得刺骨。

阮云琛盯着那扇门看了几秒,忽然觉得有些烦躁,伸手将窗帘狠狠拉了下来,窗外的灯光被隔绝得干干净净。

空气里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和那份突然间空下来的沉默。

……明天,去接淼淼出院。

胡思乱想是没用的。

她这么告诉自己。

第二天一早,天色还没完全亮起来。巷子里的湿气凝在空气里,墙根下的青苔被水打湿,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潮气。灰蒙蒙的光从巷口透进来,把一切都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里。

阮云琛打开门,正要走出去,目光却在门槛上一顿。

男孩蜷缩在墙角,背靠着门边,头微微低垂着,似乎是睡着了。

他身上的衣服单薄得不成样子,袖口和裤腿已经磨出毛边,昨夜的凉意把他冻得蜷成了一团,瘦削的肩膀被晨风吹得微微颤抖。

听见门响,男孩抬起头,眼睛还带着一点没睡醒的迷蒙,却很快清醒过来,视线落在阮云琛脸上。他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地站了起来,动作有些急,擦过膝盖时带起一丝尴尬的灰尘。

没人说话。

阮云琛站在那里,看着他微微发红的手指,看到昨夜湿气还留在他的裤脚上,面料皱皱巴巴,贴在他瘦弱的小腿上。

风从楼梯间的窗户缝儿灌了进来,带着水汽,轻轻拂过他的发梢和脸颊,嘴唇有些泛白。

阮云琛看着他,目光淡淡地扫过那双冻得发红的手指,心里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那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像是一颗没剥干净的砂砾,硌得她不太舒服。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问。

“刚来。”男孩说。

阮云琛收回目光,视线落在地上那摊未干的水渍上。半晌,她轻轻吐了口气,声音不咸不淡地开口:“走吧。”

男孩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情绪,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习惯了她这样的冷淡。他低低地“嗯”了一声,跟在她身后,步子很轻,生怕踩碎了什么。

巷口的地上有些污水,偶尔有汽车驶过,水花溅起,空气里弥漫着汽油和尘土的味道。

阮云琛走在前面,余光扫过身后的人,他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一般,不吭声,也不问去哪里,像是早已习惯了她的一言堂。

她忽然觉得,这份顺从让她莫名地觉得刺耳,像是一道细细的锯齿,在耳膜上来回摩擦,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又无孔不入。

阮云琛忽然想起昨晚他走出门时的背影,微微弓着的肩膀,步子迈得不算快,像是走在一片看不见底的荒原上。

现在,他又回来了,站在门口,手指冻得发红,嘴上却说着“刚来”。

“刚来”——多么干脆的谎话。

她没有拆穿,也没必要拆穿。

男孩总是这样,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她能给的界限,像是一只知道分寸的野犬,从不主动靠近,但也从未真正走远。

巷口的地上积着一滩污水,汽车从身旁驶过,车轮碾过水坑,溅起的泥点打湿了她的裤脚。

阮云琛抿了抿嘴,垂下眼,看着地面上映出的两道影子——她的影子笔直而冷硬,而男孩的影子却微微弯着,肩膀垂下来,像是背着什么无形的东西。

这种安静,就像一口深井,黑洞洞的,往里看,什么都没有,看不见底。

他们一路坐车到了医院。

走廊里的灯光惨白,消毒水的味道呛人。

阮云琛走得很快。

病房的窗帘半掩着,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淡淡地铺在地面上,把整个房间照得温暖而柔和。

墙角的消毒水味还没散尽,白色的病床上挂着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毯子,旁边的仪器已经关了电,安静得像从未存在过。

淼淼坐在床边,双腿晃晃悠悠地垂着,一只脚踩在拖鞋里,另一只光着的,脚趾无意识地蜷着。

她穿着一件有些大的毛衣,袖口堆了一截,像一团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云,软乎乎地裹在她瘦小的身体上。

那毛衣是因为阮云琛前阵子买错了尺码。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的店员笑盈盈地说:“九、十岁的小女孩,穿这个尺寸正合适。”

阮云琛下意识地点了头,没想太多,等拿回家后才发现,毛衣的肩线垮下来,袖子长得能盖住半只手掌,淼淼穿上像是套了个麻袋。

她那时才反应过来,九岁的小孩,若是能吃能睡,自然是这个尺寸——但淼淼......

阮云琛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淼淼那无意识蜷着的脚趾上,又扫过她细细的小胳膊。

那毛衣柔软温暖,却更衬得里面的骨架单薄得像一根细竹竿。

她心底某个地方被忽地揪了一下——像是一根细线,被微风吹过时抖了抖,几乎看不见的疼,却扎得她的神经不知为何格外敏感。

但随即,她又轻轻吐出一口气,像是悄悄把那点揪紧的情绪压了下去。

——医生说,淼淼的病情目前相对稳定,手术疗程暂时可以停一停,回家观察一段时间。

……这是好事。

这是好事。

阮云琛握紧了手中的布袋,指尖抵在那块粗糙的布料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那细小的摩擦声被房间里的安静吞没了,她的目光重新落回淼淼身上。

“淼淼,穿上鞋,脚别凉着。”她说。

淼淼听话地“哦”了一声,把那只光着的脚滑进拖鞋里,然后抬起头看向她,眼睛亮亮的:“姐姐,你来了!”

她笑得很开心,眼角弯弯的,像是天光落进了她瞳仁里,连带着病房那一片白色的墙壁都变得不那么刺眼了。

阮云琛忽然觉得,这毛衣大点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软软的,能把她整个人包住。

她抬手扯了扯淼淼的袖口,把那层堆起来的毛线捋平:“再长点,明年还能穿。”

“嗯!”淼淼重重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等我长高了,就能穿得刚刚好了!”

阮云琛忍不住笑了笑。

“医生姐姐说,我今天可以出院了!”淼淼扬着声音,一边说一边抬手拍了拍自己瘦小的胸口,像是在宣告某个重要的节日到来。

她的声音清脆又软糯,在病房里回荡,驱散了些许消毒水的味道带来的压抑感。

阮云琛没应声,只是微微弯下腰,帮她把一只快要滑掉的拖鞋重新踩稳。她的动作有些慢,但手指却比平时更用力,仿佛在为这句话寻找某种更踏实的落脚点。

淼淼像是没注意到她的沉默,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清晨的星星:“姐姐,最近我肚子都不痛了!你看——”

她伸出小手指着自己的肚子,软乎乎地按了两下,脸上满是得意。

“一点都不疼啦!”

不等阮云琛说话,淼淼又格外自豪地扭了扭身子,一副神气的模样:“医生姐姐说,我比其他小朋友都听话!那些小伙伴总是哭着不肯打针,可我一点都不怕!”

阮云琛抬起眼看着她,目光淡淡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手却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嗯,厉害。”

“姐姐,我跟你说哦!”淼淼一边把拖鞋换成鞋面完整的小皮鞋,一边咧着嘴笑,“昨天新来的小孩哭得可厉害了,他怕得不行,结果医生姐姐给了他一颗糖,他就不哭了。”

她边说边掏出了一个小糖纸,满脸得意地递到阮云琛面前,“这颗是给我的奖励!医生姐姐说我特别棒!”

糖纸皱巴巴的,显然被攥了很久,表面的印花都有些模糊了。阮云琛没有伸手去接,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淼淼亮晶晶的眼睛。

“奖励就自己留着。”她说,声音很淡,但尾音轻微地扬了一点,带着一点难以察觉的柔和。

淼淼眼珠转了转,忽然歪着头笑了:“那我就留着,等回家给姐姐吃!”

病房里洒进一片冷清的日光,墙上斑驳的阴影随着窗外树枝的摆动轻轻晃动。病床边的医用架子还挂着最后一瓶盐水,半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地落下,发出轻微的响声。

阮云琛转头看了一眼架子,手掌不自觉地贴上淼淼的后背,把她往外拉了一点,免得她靠着那个晃晃悠悠的金属架子。

淼淼的手脚乖巧地往前挪了一步,却又抬头看着阮云琛,神秘兮兮地凑近,压低了声音说:“姐姐,医生姐姐说等我再好一点,就可以去学校了!可以跟小伙伴们一起上课!”

她的语气透着按捺不住的兴奋,却又像怕太大声会吓走这份期待似的。

阮云琛没有立刻回答。

她的目光在淼淼那过于稚嫩的小脸上停留了几秒,又垂下眼睛,盯着那双穿着小皮鞋的脚,鞋面在光线里泛着温润的光泽。

“再观察一阵子。”她淡淡地说,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但尾音里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淼淼“哦”了一声,显然有些失落,但她抿了抿嘴,又扬起一个笑容:“那姐姐,你陪我回家,好不好?”

阮云琛没有答话,只是蹲下了身,替她把毛衣的领口拉了一下,动作轻缓,却是无声的肯定。

淼淼当然知道阮云琛会答应。

她开心地咯咯笑着,毫不吝啬地给了阮云琛一个大大的拥抱,

阮云琛没有答话,只是蹲下身,伸手替她把毛衣的领口拉了一下,动作轻缓,指腹拂过那针脚细密的毛线,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轻轻掸去不存在的灰尘。

那动作轻得不像话,却是无声的肯定。

淼淼眨了眨眼,嘴角的笑容一下子漾开了,像一朵迎着阳光盛放的小花。她忽然伸出两只细瘦的胳膊,抱住了阮云琛的脖子,力道不轻不重,但有些迫不及待。

阮云琛一时没防备,身体微微往前倾了倾,猝不及防地被她往下一拽,差点一个踉跄跪在地上。

她反手撑了撑地面,眼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

“慢点。”阮云琛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可淼淼却笑得更开心了,笑声清脆又软糯,带着一点得逞的小骄傲。

她矮矮的个子抱不全阮云琛,只能把脑袋用力地往她的肩膀上蹭,动作有些笨拙,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黏人劲儿。

她的呼吸拂在阮云琛的肩头,小小的、暖暖的,透着一点孩子独有的奶香。

“姐姐,你怎么这么高呀,”淼淼嘟囔着,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撒娇,“以后我也会长这么高吗?”

阮云琛没有接话,反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松手。可淼淼却没那么快放开,只是趴在阮云琛的肩膀上,笑得喘了口气,眼神却忽然顿住了。

她的目光穿过阮云琛的肩头,落在门口的某个角落,眨了一下,眼底的亮光微微一顿,随即慢慢放大。

那是一种介于惊讶和新奇之间的情绪,就像是一只无意间发现藏在草丛里的小兔子,先是怔住,然后小心翼翼地瞪大了眼睛。

“咦?”她轻轻出声,声音里带着些许疑惑,又有点兴奋,“他也来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反派渣攻再就业

狩心游戏

经年烈酒

别那么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