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琛一怔,目光微微一动。
“你也不是一个人。”阮秋的手抬了抬,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最终只是站在原地,嗓音里带着一点少年人稚嫩的固执:“别把所有的事情都压在自己身上。”
阮云琛看着他,没说话。她的眼神没有多大的变化,但眉梢眼角像是放松了一点,又像是多了些无法言说的复杂。
“你在担心我,可我也在担心你。”阮秋接着说,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动什么不可见的东西,“我知道……我做得不好,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我会尽力。真的。”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几乎偏执的认真,就像风中摇曳的火苗,尽管微弱,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倔强。
阮云琛的喉咙微微动了动,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她抬起手,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轻轻在他的头顶落了下,揉了一把,动作随意,又带着一点沉重。
“去睡吧。”她说,语调恢复了平常的冷淡,但语气里的那点柔和并没有散去,“明天还有事。”
阮秋没再说话。
他只是目光追随着她的动作,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卧室。
阮云琛站在原地,目光停在地板上的暗影上,那道痕迹像是某种警告,死死嵌在她的视线里。空气中残留的烟草味并不浓烈,却像无形的藤蔓,盘旋在她的四周,让人无法逃离。
“你也不是一个人。”她低声重复,声音微弱,喃喃自语着。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屋内。
屋子恢复了平静,餐桌收拾得一如往常,地板上看不出什么痕迹,但每一处都带着让人不安的迹象。烟味没有散尽,像阴影一样潜伏在角落里,提醒她方才的入侵。
——你也不是一个人。
她的目光落在阮秋的房间门上,那扇门关得很紧,门缝间透出一点暖黄的灯光——那是以前阮启明还在的时候,他的房间。
阮云琛站在原地,视线被那扇门牢牢地钉了住。
在这之前,她很久没有推开过那道门了。
尽管房间里早就被收拾干净,墙角不再有堆积的灰尘,旧书桌上的刮痕也被油漆掩盖。可是,那种窒息感依然盘旋在她的记忆里,像某种挥之不去的阴影。
那是一间承载了太多情绪的房间,愤怒、冷漠、压迫……还有她不愿触碰的恐惧。
阮启明还在时,那个房间的门总是半掩着,像一张张开的嘴,时刻准备着吞噬什么。
夜晚偶尔路过,门缝里透出的光让人心里发冷,那不是暖黄,而是某种压迫感的投影。她曾经无数次从门前经过,却从未真正迈进过一步。
后来,他死了。
那扇门终于彻底关上,屋里再没有人影晃动,再没有暴躁的脚步声和夹杂着怒火的呵斥。
阮云琛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可门板上的那些旧划痕、墙角的水渍,都像无声的印记,提醒着她这个房间曾经的主人。
她清理了很久,胃里面翻江倒海,身体仿佛带着一种自我麻痹的机械感,一点点擦去屋子里的污渍,将那些难以直视的物品装进纸箱扔掉。
直到有一天,房间变得干净了,连空气都似乎透亮了几分,可她却从未真正跨进去。
那地方,像是被某种无形的界线隔开,留给她的,只剩下压抑的空白。
但现在......现在,那片空白被填上了。
那扇门终于再一次被打开,似乎将过去那些压抑的阴影一并放了出来,却又混杂着新的重量,沉沉地落在她的心头。
灯光柔和,映出阮秋的影子,却没能完全驱散藏在角落里的某种窒息感。阮云琛看着那扇门,心里浮上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她突然想起了刚才阮秋站在她面前的样子,那种倔强的隐忍,让人心疼得几乎无法直视。
阮云琛闭了闭眼,胸口仿佛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
阮秋不该这样。
他只是个孩子,他本不该经历这些,更不该因为她的缘故,背负上这样的压力和恐惧。
她指尖微微蜷缩,想要攥紧什么,却又觉得无力。
明明是她将他从那个破烂的地方带回来的,可现在,他却因为她被迫深陷这无法逃离的迷局。
阮云琛不愿承认,但她知道,阮秋和淼淼在她身边,不仅是她的依靠,也是她最大的软肋。
“是我把他们带进了这个局里。”
这个念头像刀子一样在脑海里划过,带着细微却绵长的痛感,让她的呼吸骤然一滞。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阮秋的脸,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轮廓,此刻却总是刻意板着表情,好像能扛下一切。
他在她面前努力表现得很成熟,言语之间带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镇定——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不过是硬撑,是他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可靠而刻意塑造的样子。
而淼淼……那个总爱缠着她问东问西的小姑娘,这几天却安静得有些反常。
她还会笑,但笑容里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像是在无声地窥探周围的空气是否安全。
连平日里大声念叨的兴趣班和学校趣事都变得零零碎碎,偶尔才含混地说几句,仿佛怕扰了什么她不该知道的事。
阮云琛感到一阵窒息,喉咙像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她甚至不敢去细想,如果今天那些人更进一步,会发生什么。
那画面只是稍稍在脑海中浮现,她便觉手指发凉,心里像被凌空割开了一道口子,冷风呼啸着灌进去。
——他们原本不该承受这些。
他们原本不应该承受这些的。
阮云琛闭上眼,试图把某些念头压下去,却发现那些念头顽固得像钉子,越敲越深。
客厅的灯光打在她脚边,地板上隐约反射出一层薄薄的光晕。沙发上的抱枕依旧倒着,像某种松散的警告,显得格外刺眼。
她的目光转向厨房的窗户,玻璃上映出夜晚昏暗的影子,那影子摇摇晃晃,像随时都会被风吹散。
她不能让这些继续下去。
她的手指动了动,掌心还带着些许冰凉,像是刚从寒冬的雪地里收回一般。思绪却没有停,反而逐渐理清了一些东西。
她得找到一个办法,尽快。
无论是安排淼淼和阮秋暂时离开,还是加速自己的计划,让这一切尽快结束,她不能再拖延。
阮云琛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书架上。
那上面摆着的几本旧书和一只缺了角的瓷杯,那是她很久之前从夜市淘回来的。生活的痕迹随处可见,却只让她觉得刺眼。这里每一处的安稳,都是她无法彻底守住的东西——至少现在还不是。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向门口,轻轻拉了拉门锁。金属传来的微弱响声,让她的思绪稍稍回归现实。锁是结实的,但并不代表绝对安全。屋内的一切表象,依旧是无形的绳索,将她、将他们一家拉入局里。
“再等等,”她低声对自己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还有十八天。”
清晨的寒意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屋子,薄雾笼罩着街头巷尾,给城市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外衣。
阮云琛掖紧了毛衣的袖口,随手将围巾绕在脖子上,拎起布袋出门。
门锁转动的声音在安静的楼道里清晰可闻,似乎刻意提醒她:这是一个无声的世界,任何异样都会显得突兀。
她快步下了楼。
脚步声在狭窄的楼道里回响,声音虽轻,却清晰得像针落在玻璃上,割破了早晨的寂静。她下意识地放慢了一些动作,手指微微抬起,拂过栏杆边缘的粗糙漆面。
——楼道里没有人。
没有人靠在门框边窃窃私语,也没有那种半推半挡的目光。邻居们似乎像往常一样,躲在各自的房间里,生活得井井有条,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空气里带着点灰尘味,一切都显得安静得过分,甚至不真实。
阮云琛推开楼道的铁门,金属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外面的寒风迎面吹来,让她猝不及防地缩了缩脖子。
楼下的面摊已经摆好,面锅里煮着水,腾腾冒着白气,木桌边空无一人。
万秀正在洗碗,手在冷水里泡得发红。程一冉站在旁边,低着头,像是专心致志地擦着一张桌子。摊子不大,几把椅子散在一旁,和往常一样,落满了一层灰。
阮云琛从摊子旁走过,万秀的目光追随了她一瞬,随后迅速低了下去。手里的动作没有停,只是水声淹没了一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阮云琛的脚步也没停。
风吹得她围巾的一角微微扬起,挡住了她半边的脸,但她依旧感受到了背后的安静——一种刻意的、不自然的平静。
这大概就是万秀的选择。
不说及阮云琛,街坊邻里就也不会过于关注万秀借了不干净的钱这件事。她大概是自己觉得丢脸,又可能是真的害怕起了社会上的人的报复。
阮云琛不知道。
她也没时间关注。
那些该说的、不该说的话,像尘土一样被扫进了阴影里。无声的疏离比任何絮叨都更具分量,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刀,切断了一切连结。
转过巷口,市集的喧嚣终于传了过来。
清晨的街道并不热闹,三三两两的行人和摊贩将薄雾撕开了一些,但寒意却依旧未散。
路边的煎饼摊冒出一股热气,蒸得空气里带上一点面香和葱油味,混杂着冬天独有的冷冽,让人觉得醒神又冰冷。
市场的喧闹声渐渐清晰,摊贩们的吆喝交织成一曲喧嚣的协奏,但在阮云琛耳中却像是一场无意义的噪音。她挑了几个西红柿和一把青菜,站在摊边付钱时,隐约听见身后有人小声说话。
“昨晚上又查了几个地方,听说有娱乐场所直接被封了……”
“王牌洗浴店?和那个什么什么......黄金台球室?”男人的声音压得不高,带着一种寻常的好奇。他拎着半斤排骨,动作不紧不慢,像是在刻意拖延时间,又像是在酝酿下一句话。
“对,就是那个,”旁边女人接上话,围巾上的蒸汽微微散去,“早上过来的时候就听说了,贴了封条,人都给带走了。”
摊贩正往箩筐里补菜,闻言抬起头,动作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接话:“还能有什么事儿啊?不干净呗,早晚的事儿。”
女人有些迟疑地看向摊贩:“可不就几个娱乐场所么……还能查出什么来?”
“洗浴店?”摊贩嗤笑了一声,“嘿,信它是洗浴店啊?你说那地方就搓背洗澡,谁信呐。”
男人拎着排骨的手稍稍顿了顿,像是不经意问了一句:“那,怎么还动了这么多人?听说拉了好几车?”
“啧,谁知道啊。”摊贩随手把一把青菜丢进篮子,语气含糊,“能被查成这样,背后没点东西,可能吗?”
女人低头理了理围巾,声音压低了些:“你意思是……那店的钱不干净?”
“嘿,这年头还有几个地方是干净的?”旁边有个择菜的人低低笑了一声,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自嘲,“不是钱不干净,就是人不干净呗,混黑,涉黄,踩红线,这红红黄黄黑黑的,总得搭上一样,警察才愿意动呗。”
“嘘!话可不能那么说,小心把你带走教育。”女人瞪了一眼那人。
阮云琛站在摊位前,手指无意识地在布袋上捏了捏,眼睛盯着面前的菜,却没有真正看进去。她将零钱递给摊主,动作一如往常,但耳朵却分毫未错过那些片段的话语。
——王牌洗浴店,黄金海岸台球室。
那些是宋祈的地盘,平日里灯火辉煌,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阮云琛无法确定这些店被查是否和宋祈有直接关联,却是非常清楚,这种级别的行动不可能是单纯的巧合。
她拎着布袋的手微微收紧,袋口的布料在指尖绷出一道褶痕。寒风从领口灌进来,冻得后脖子一阵发紧。
“巧合吗?”她心里问了一句,又否定般轻轻摇了摇头。
不,不可能。
阮云琛站在原地,眼神没有焦点地盯着袋子里的西红柿,鲜红的表皮反射着模糊的光,像是某种信号在不断闪烁。
市场的喧闹声渐渐远去,她的注意力集中到耳边的一阵风声上,低沉而绵长,像是隐匿在暗处的回响。
“不是巧合。”她在心里又一次重复,像是在确认,也像是在强迫自己接受。
洗浴店、台球室,甚至可能还有更多地方——那些她曾经亲自去过、听宋祈提过的地方,那些藏着秘密的名字,正一个接一个地从她脑海中浮现出来。不是无序的,而是沿着某种规则排列,像一张无形的地图。
每一个点都在逐渐被连成线,而这些线最终通向哪里,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的目光在空气中缓缓移动,最终落在远处的一面墙上,那上面贴着几张泛黄的宣传单,边缘卷曲,字迹因受潮而模糊不清。
宣传单背后的阴影被风卷起一角,又缓缓落下,像是隐藏着什么。
“警察。”她在心里吐出这个词,声音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冷硬。
如果这是警察的行动,那宋祈的麻烦可比她想象中更大。
他正在被慢慢剥离,像一头困兽,被逼入越来越狭窄的死路。而这场博弈,除了警方,她自己也是不可忽视的一部分——尽管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另一个目的。
布袋的重量在手心里拉扯着她的神经,让她的动作不自觉地顿了一下。她的脚步没有立刻迈开,而是站在原地,像是在等什么,又像是在思索什么。
不远处,有孩子的笑声传来,短促而清脆,掺杂在市场的吆喝里,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天真。阮云琛听了一会儿,忽然转身朝回走去,步子快了几分,布袋在她手里晃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风掠过她的侧脸,带着刺骨的寒意,将那些零碎的片段一一拼接起来,最终落入她的思绪深处。
警察的网,已经撒下了。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布袋,里面的蔬菜随着步伐轻轻摇晃,像一片轻薄的帷幕遮掩着什么,但又禁不住稍稍显露出端倪。阮云琛稍一停顿,目光转向街道另一端,步子却未停,径直往淮龙市立小学走去。
教学楼的走廊空荡荡的,光线透过窗格洒在地砖上,切割出一格一格的阴影,像是时间在地面上留下的痕迹。
阮云琛站在教务室的门口,手里的表格被捏得有些发皱,但她的脸色依旧平静,目光落在窗外,仿佛是在等什么,也仿佛只是静静地思索。
办公室里有低低的翻页声,中年女教师坐在桌后,手边堆满了卷子和课本。她抬起头,花白的发丝在阳光下透出些柔和的光,眼镜片反射着淡淡的光斑,将阮云琛的影子映得模糊不清。
“淼淼的姐姐吧?”她的声音透着公式化的和气,带着职业的疏离。
阮云琛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表格递过去。“她前段时间生病了,这两天刚恢复,我想给她办复学手续。”
表格的纸角微微翘起,在阳光下像是刀刃的影。女教师接过,低头翻了翻,点了点头:“手续没问题,明天就可以过来上课。”
阮云琛没有接话,视线在桌面上那些散乱的课本和学生名单之间扫了一圈,像是在犹豫。
“还有什么事吗?”女教师抬起头,目光从眼镜框上方扫过来,带着一点探询。
“如果没有材料......”她终于开了口,语调平缓得像是在陈述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能直接读六年级吗?”
女教师推了推眼镜,目光再次打量了她几秒,带着一丝迟疑:“材料?”
阮云琛垂下眼,目光落在地砖的一道裂纹上,像是在回答之前自己已经知道的结论:“没有身份证,也没有户口本。”
空气沉默了一瞬,仿佛阳光也凝滞在了窗框里。女教师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表格,语气变得有些无奈:“这种情况……学校没法录入档案。没有身份证,我们不能招生。”
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无可辩驳的重量。
——果然。
果然。
阮云琛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垂在身侧的布袋拎带滑过掌心,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红痕。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谢”。
“等等——”
阮云琛一愣,推门的手顿了下,停住了脚步。
女教师摘下老花镜,手指搁在镜框上轻轻转了转,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酝酿什么。片刻后,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些迟疑和犹豫:“虽然我们这儿不是高中,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做推荐人。”
推荐人?
阮云琛怔了一瞬,微微蹙眉:“推荐什么?”
女教师推了推桌上的一叠表格,眼神转向窗外,像是在斟酌措辞:“淮龙附属中学最近有个奖学金项目,减免学费的……针对高一新入学的学生。”
她说得很慢,像是怕刺到什么,又怕遗漏了什么,声音在办公室安静的空气里显得尤为清晰。
阮云琛看着她,唇微微动了动,却没出声。目光落回到桌上的表格上,像是要透过那层纸张看进更深处。
“当然,只是顺口一提。”女教师见她不说话,补了一句,声音低了些:“不一定非去,我只是......我是说,如果你需要的话,随时来找我,我可以帮你写推荐信。”
窗外传来一阵孩子们的嬉闹声,零星飘进来,又被风吹散。办公室里的气氛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
阮云琛站了一会儿,手指微微收紧,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谢谢。”她说。
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楼梯口,像细碎的金屑,却没能驱散墙角的阴影。孩子们的笑声从操场那头飘来,尖细的音节夹在冷风里,忽远忽近。
阮云琛脚步一顿,手指搭在扶手上,掌心传来金属冰冷的触感。
她低头看着楼梯的转角,目光越过护栏,落在操场中央的那群孩子身上。一个孩子绊了脚,踉跄了一下,却迅速被同伴拉住。笑声在操场上炸开,仿佛整个冬天都因此温暖了些。
没过多久,那笑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风穿过楼道的声音,像是某种无形的回响,盘旋在她的耳边。
阮云琛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桌上的表格,像是在专注地看,却早已不再聚焦。
阮秋的名字从脑海深处浮现,清晰得像是一道被刻下的痕迹。
没有身份证,没有户口本,没有档案……这些冰冷的词汇仿佛一道道门槛,将他与正常生活隔绝开来。即便他比许多同龄人更加聪慧,甚至已经能够读懂初一的习题,却依然无法真正进入一个完整的课堂,融入一个属于他的班级。
她仿佛能看到他独自坐在书桌前的模样,光影斑驳地洒在摊开的书页上。他总是用看似平静的目光掩饰内心的波动,那种沉着与安静,就像一层薄薄的冰面,随时可能裂开。
可她知道,那并不代表他无所畏惧,也并不意味着他无欲无求。
她太了解他了,了解那个小心翼翼掩盖恐惧的男孩。他的沉默中藏着克制,克制中透着一丝稚嫩的倔强。他害怕被抛弃,害怕失去,但更害怕让别人失望。
而她呢?
她清楚自己想要为他争取的是什么。
或者说,她清楚自己想要为他、为淼淼、也为自己争取什么。
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未来,而是当下的一点可能性。
一扇可以通往更多选择的门,而不是被堵死的死路。
阮云琛的手微微攥紧了布袋的拎带,指尖泛起些微凉意。思绪逐渐回笼,她垂下眼睑,轻轻吐出一口气。
当阮云琛回到家时,暮色已经沉得像是将整座楼吞没了。室内的光线从客厅透出来,带着一种温暖却脆弱的氛围。
阮秋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本书,神情专注。淼淼趴在餐桌边写作业,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垂下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书卷气息,与外面凛冽的寒风隔绝开来。
忽地,淼淼“呀”了声。
阮云琛愣了一下,手里的围巾被她攥得更紧了些。屋子里的静谧似乎被这一声轻响打破了,隐约的紧张感像是从某个角落悄然升起,弥散在空气中。
阮秋也不禁抬头往淼淼那儿看去,小姑娘盯着手里正在涂画的书愣神,神情里满是茫然,隔了会儿,从上面拿起了一张雪白的纸条:“姐,这书里夹着张纸。”
纸张的触感粗糙而微凉,阮云琛捏着这张折起来的纸,忽地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盘旋着升起。
她展开字条。那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像是随意写下的,却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冷意——
“你姐姐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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