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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双花(二)

东廊尽头小佛堂供着鎏金药师佛,佛龛下压着半卷《神咒经》,经卷边角已叫香火熏得焦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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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暮鼓自寒山寺传来,守夜人便提着画戟灯笼往影壁去,那砖雕的狻猊口中含着的夜明珠,在七月流火里泛着幽幽青光。

三人本就是分头行动,阿姜抽不开身,便也就心有灵犀一般自然而然地做起了齐乐包打听的工作,不白探查东厢,齐乐则去了西厢。

待到暮鼓初响,不白与齐乐已摸清宅院蹊跷,阿姜同侍女攀谈也知晓了宅中一些陈年往事。

那冼夫人便是唐少筠的生母,唐少筠本还有一胞弟,二人应是双生子。可冼夫人生下姐弟二人后便难产而亡,唐少筠的胞弟也在那日不久后夭折而死。

自冼夫人去后,原先她所居住的东厢便再未住过人。

有关冼夫人的事乃是宅中密辛,平常不可轻易谈论,能打探至此实属不易。

“那唐老爷真就并未再娶?”齐乐好奇道。

“嗯……应当不是,有个侍女说,在冼夫人走后不久,唐老爷便从一介贫民摇身一变成为富商,在芜州城里也是小有名气,只是他发迹不久后幼子便夭折了,之后宅中就陆陆续续地进了许多新人,只不过没到一年就又都被遣散了,至于遣散的原因,我没问出来。”

不白心里顿时生起疑惑,这唐家还真是古怪,想着想着忽的又发现了什么,忙问:“这唐家就只有过唐少筠和她那胞弟两个孩子吗?”

阿姜沉思片刻后答道:“貌似是的,当年唐老爷那群姬妾中也有过一两个有孕,只是都未能平安生产。”

这就对了,本以为唐宅如此之多辟邪之物是为了求财,不曾想,竟是为了求子。

可那唐禄又为何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将她们都遣散了?再后来呢,他便不求子了?是发生了什么?

不白脑中又闪过今日所见所闻,捉鬼图、招魂旗、仕女图、小佛堂、神咒经、退思斋……最后,回想定格在遇见小珠和翠翠之后的画面,问道:“今日唐禄见客,见的是什么人?”

是什么样的贵客,要那么多侍女去招待,连同洒扫的侍女也一同喊去。或许今日洒扫,本就是为迎贵客,只是这贵客并非“唐少筠”。

齐乐一口茶还没全吞进肚子里,急急忙忙地回答:“这我今日倒是见到了,看来人衣着气度不凡,是位官爷做派,下人都称他为裴老爷。”

“裴?”阿姜喃喃,“对,唐小姐要嫁的正是裴家大郎。”

-

待到夜彻底深了,众人都歇下,周遭唯有寂寂蝉鸣时,有三人身影在暗夜中行走。

阿姜现下是唐小姐,房间外侍女看得紧,偷偷跑出来费了点功夫。

据齐乐白日探查到的消息:唐宅中落锁的不只有东厢房,还有西北角小院。

西北角小院终年落锁,现下已是月黑风高时,小院却透出星点火光。

不白扣住墙头琉璃瓦,见两名佩刀护卫正在月洞门前饮酒,便从怀中取出几张符纸来,口中念了几声咒语,符纸便飞向那两名侍卫背部,下一秒那两人便瞌睡过去,怀中酒坛歪倒,浸湿了青石板上半幅褪色符纸。若是来人光看那俩侍卫,也只会以为是玩忽职守睡过去。

“你这是从哪来的?”齐乐凑近不白,手指符纸,正是疑惑不白这符咒的本领从何而来。

不白手上掐着张符纸,带点小得意地说:“去岁中元,渡了个符咒师,他便教了我些咒术。不过维持时间不长,只有半个时辰,须得抓紧。”

眼见那俩侍卫晕倒,二人便轻巧地跳下墙,替阿姜把院门给开了。

几人上前搜了一番,却不见钥匙。

不白和齐乐不知如何是好,一旁的阿姜已欺身上前,双手捧起这锁钥,仔细观察。

“这锁,我见阿爹做过。”

“若是没记错,只需往这个方向施加一股力,便可轻易打开了。”她边说着,手指边摸索着锁钥背面的一处凹陷,用力一按。

“咔嗒。”

铜锁应声而落时,腐朽的楠木气息扑面而来。

三人站在门前,凝望着门后的景象,呆住了。

这小院并不是关押人的牢笼,而是一间灵堂。灵堂四壁挂满经幡,正中停着口描金漆棺,棺盖缝隙渗出缕缕异香。

齐乐指尖触到棺椁瞬间,供桌上长明灯突然爆出灯花,将三人影子投在《往生咒》经文上,扭曲如幢幢鬼影。

忽然一阵狂风吹来,吹得堂中经幡四散,灯花荡漾。

不白忙转身将门给推上,齐乐和阿姜已走近那棺材。

三人犹疑着要不要打开棺材,毕竟逝者为大,揭棺实在冒犯。

一番讨论过后,还是决心推开棺木看看。

三人合力推开棺木,里头躺着一名女子。

她穿着一身素衣,轻闭着眼,像是睡了过去。

她真的永远也不会醒来了。

齐乐疑惑道:“这是……”

不白与齐乐对视一眼。

“唐小姐!”

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阿姜,感叹:她真的与阿姜长得十分相像。

不白想了许多可能,万没有想到,唐少筠竟就在唐宅之中,且早就死去了,现下就这样静静地躺着,躺在这一方棺材之中。

“想来是唐禄将她安置在此处的。”不白冷静道。

“他究竟想干什么?”齐乐手攥着棺木边缘。

他早知阿姜不是唐少筠,也早就知晓唐少筠已死,却仍死心不改,寻人替嫁,他与这裴家,到底有何秘密?

二人确认了一番唐少筠的死状,其实若不知她是躺在棺材里,旁人见了都只以为她是睡着了。

毕竟她的面容是那样祥和,衣着洁净,头上簪着一支珠钗,珠钗无甚珍贵,只是最简单基础样式的。

虽是炎炎夏日,但她尸身仍然未腐,想必是唐禄对存放她的棺木做了些什么。光看尸身,根本无从分辨她是何时死亡的。

只不过她衣服领子实在有些高,不白伸手揭过,烛火摇曳间,尸身脖颈赫然露出新月状刀伤,与为默颈上旧疤如出一辙。

这时齐乐才上前,撩起唐小姐的袖子,沿着臂膀点点攀上,发现她骨骼不齐整,有几处甚至断了。棺中女子面容鲜活如生,领口却蜿蜒着青紫淤痕。

不白突然按住她冰凉的手腕——衣袖滑落处,臂骨以诡异角度扭曲着。

“是坠马。”不白嗓音发紧,又去扯开女子襟口,“看这锁骨断口…”话音戛然而止。

院外忽起纷沓脚步声。三人忙将棺木合上,闪身藏入后室,便见唐禄踉跄扑到棺前,金丝楠木映得他面色青白。

“少筠…为父的皇商敕命就要下来了…”他颤抖的手抚过棺中珠钗,话中竟有哭意,“你既不愿嫁那裴家,为何偏要跟那马夫私奔?若非如此,你也不会……”

暗处的不白瞳孔骤缩,来人竟是唐禄,这夜半三更他竟来这了,定是发现了她们。

听唐禄话中之意,那日与唐少筠出城的便是唐禄口中的马夫了,二人一同出城,但恐怕后来遭遇不测了。看唐少筠尸身上的伤痕,恐怕是遭遇山贼后坠马而亡了,就是不知道与她同行的马夫何去了。

不白透过后室屏风看去,唐禄现下已站起身来,向后室方向走来。

三人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不料唐禄只是走到了灵堂金漆棺后,点起了一柱香,他轻吹一口气,香气升腾起来,袅袅似有形。

上完香后,他接着对棺中的唐少筠说着些什么:

“你若到了下面,见到你娘,替爹给她道歉吧。”

“若是见到二郎了,也记得告诉他,爹一直在找他。”

二郎应当就是唐少筠的胞弟了,不过,唐禄的意思是,他竟还没死吗?

不白正思索着,透过屏风朦胧地看到,棺木侧面竟有一符纸在飘荡,随着烛火荡漾上头的字迹也勿明勿暗,隐隐发出暗红色,就像——就像正堂的那卷经书,墨字间混着雄鸡血。

符纸上的符号看不真切,等唐禄走后或许能上前查看一番,不白就这样盘算着,突然,肩上一沉。

经幡突然无风自动。阿姜猛地按住心口,额间渗出冷汗——此刻灵堂檀香中,分明混着那夜投河前闻到的,曼陀罗花的甜腥气。

刚想捂住口鼻,还没来得及,便栽倒在不白肩头。

不白本侧着头去看她,正担心着,下一秒,她便又悠悠转醒。

只是再抬眼时,眼神却有些陌生混沌。

这后室有些许昏暗,不白没寻着她的眼睛看,自是没在意,看到阿姜没事后又继续紧张地盯着前堂的唐禄。

忽然,不白视线里多了一个人,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不白不可置信地向旁看了一眼,方才紧盯唐禄实在太全神贯注,以至于没注意到身旁的人已经走了。

院外一阵惊雷响起,震碎了这沉闷的天,黑云遮月,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不白和齐乐被这雷声一惊,也被阿姜的举动而惊,她此番冒险出去,定然是自投罗网。

随雷声一同传入众人耳中的,是少女一字一句那温和平淡的声音,像是没有灵魂般的:

“爹,我会乖乖出嫁的。”

“那既如此,就看紧了你的好伙伴。”唐禄看到她却并不惊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天要下雨了,爹先走了。”

唐禄一走远,不白和齐乐便走出后室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画面:

棺木不知道何时又被推开,应当是眼前的这个阿姜推开的。

“阿姜”定定地看着棺内的唐少筠,一言不发。

她二人,真是很相像呢。

二人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便默不作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阿姜”的动作,她轻轻地抚上唐少筠的头顶,将那只珠钗拔了下来,动作小心翼翼,视若珍宝地放入怀中。

静默了许久,她终于再有言语:“没想到,我们居然真的这么像。”

“阿姜,你……”不白也终于出声,继而又望向屋内长明灯,方才进来时,长明灯突亮,现下已快燃尽,约莫是一柱香时间快到了,外头那些侍卫也快要醒了。

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现下时候将尽,也只好作罢。

今日机会难得,唐禄想必知晓三人在此,下次定会加强防范,下次再想来到此处探查,怕是不可能了,不白走到棺后,揭下了那张特殊的符纸,揣进她的小挎包中,边对另二人说道:“走,符纸维持时间有限,那侍卫快醒了。”

齐乐听到招呼后便动作麻利地恢复好堂内原样,出门时仍不忘拉上呆愣的“阿姜”。

在灵堂倒是未曾察觉到,早在唐禄走的时候,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三人也只能不管不顾,冒着雨向西厢齐乐屋跑去,雨点滴滴答答,润透了三人的衣衫。

跑到屋内时,雨也渐渐大了,夏季的雷雨总是倾盆大雨,浇得人透心凉。

“幸亏跑得快,否则真要淋成落汤鸡了。”齐乐望着檐外雨滴打趣道,又不忘慰问阿姜,“你还好吗?”

转眼往阿姜方向看去,她却早已一头昏死,躺在了齐乐的床铺上。

齐乐上前去戳了戳阿姜的肩膀:“诶,别睡啊,你也不能不换衣裳,着凉了怎么办。”

阿姜睁开眼来,坐起身子,环视周围房间:“咦,我们……回来了?”

“你还是什么都不记得?”不白问道。

“我晕倒前,闻到了一阵奇异的香气。”阿姜捂着脑袋垂着眼想着,幽幽地说,“是曼陀罗花的味道,这味道,很熟悉。”

不白心下沉思,已然明白许多,应该是唐禄点的那柱香在作祟。

齐乐不禁打了个喷嚏,阿姜看向她后,提议:“我们还是先各自回房,把衣裳换了吧,夜里又淋了雨,小心明日便生病了。”

不白也撇了撇身上衣物,潮湿得令人不适:“好,夜也深了,好好休息,我们明日再说。”

-

不白回到自己屋内,本是漆黑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她正欲摸索着点亮烛火,烛光却忽然亮了。

烛火照耀下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为默依旧是一张人鬼莫辨的冷淡面孔,火光映得他的面孔有了些温度。

她盯着他盛满火光的眼眸,火苗摇曳着。

她清楚地在他明亮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突然反应过来,差点忘了,这只鬼不怕火。

为默来寻她想必是因为他发现了些什么。

想到此,她便欣喜地想要与他交谈。

正想开口,为默的手却攀上她的衣袖,她看见他的眉头皱了一下:“你的衣裳湿了。”

不白回屋来本就是想先换身干净的衣裳,然后再好好整理思绪,一时激动差点忘了。

于是她便从自己带来的行囊里取了一身衣裳,径直走到屏风后去,解开衣带,褪去那些潮湿的衣衫。

为默望着屏风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是在换衣裳,于是连忙也背过身去,耳尖不知何时已红得滴血。他声音微微一顿:

“你竟丝毫都不避人的吗?”

为默声音自她身后响起,一时间她竟听不出他说这话的语气,好像磕巴了下。

不白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很认真的语气:“可你是鬼啊。”

为默顿时愣住,随即义正言辞地说道:“那也不行。”

“这不是还有屏风嘛。”不白此时褪尽衣衫,顿觉浑身轻松,“好了,不许再说了,我们聊聊正事。”

为默坐在不白不远处的椅子上,清了清嗓子,最终只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嗯”,算是同意了她的提议。

不白见他答应,心中满是欣喜,便迫不及待地与他分享今日的见闻。

其实,不只是不白鼻子好,记得他的气息。此刻,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的味道——

朦胧的,像那百年间所见的月光一样。

少女声音在身后不断地响起,她似乎很高兴,因为事情即将水落石出。不过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突然,她的声音黯淡下来,语气也有些低落:“既然一切都是唐禄的诡计,那为什么阿姜会心甘情愿地来到唐家,又在那夜异常地走到了集市上,跳下河去?还有今夜……”

不白终于听到他的回答:“因为同今夜一样,那日,我在她体内所见到的魂灵,不是阿姜。”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声音在空气中交织:

“是唐少筠。”

其实我们阿姜是怪力少女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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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双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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