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少爷,里边请。”穿着丧服的徐白山忙走过来接引道。
这里是王珊珊的葬礼,自叶汴顷名义上接手王珊珊到今天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王家发出了葬礼邀请。
但最令人费解的是,这明明是葬礼,可……怎么只有几个下人穿着丧服?而且明明是办在最奢靡的王府,规模也是算得上是庞大的了,但来参加的人丁却没有几个。
贺宿火急的王府总共有三房太太,七个孩子,但现在都没有一个到场的。
“这是给六姐姐的,放哪里?”贺望舒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冲几个下人礼貌道,她跟着贺宿火一起围上腰上的白布。
贺家和王家是有血缘关系的,贺自章是王虎的表哥,但这一次无论贺宿火怎么邀请,贺自章始终只有一句:“你和舒舒替我们去了便是。”
能让自己那个老爹推脱的葬礼,绝对有问题。
一旁的贺宿火回神,和“来者不拒”的贺望舒不同,他一言不发地绕开前来攀谈的人们径直走进了灵堂。
掀开眼前的白绸,眼前的场景更是让他眉头紧皱。
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豪门大小姐的葬礼。
这摆设简单得就像是寻常人家那般。
不对,寻常人家都有可能比这布置要好。
冷清的灵堂中央里的火盆里什么都没有,旁边的纸人和纸房也稀稀拉拉地丢在一旁,门口纸扎的花圈更是可笑,贺宿火都不用伸手摸都能看见上面厚厚的一层灰。
如果不是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出,贺宿火实在是想不出来别的解释了。
他看向前发牌位上大大的“王家之女”四字,总觉得有些又想笑又想哭。
灵堂里的王虎身上明明已经穿了丧服却硬要再披一件军大衣,他肥壮的手臂上的轻飘飘的白布随着他交谈时的肢体动作而不稳地摇晃。
贺宿火吸了吸鼻子,他明白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给他的任务还没有结束。对面的邵无恙看见贺宿火来了,他走到王虎身边和对方聊了几句,将王虎带离了灵堂。
“张家丁,还不快过来接一下?”
徐白山冲远处扫地的张家丁喊到,那个瘸子忙放下手里的簸箕跑过来,他谄媚地冲贺宿火和贺望舒鞠了个躬。
贺宿火自然是没多看他一眼,他深吸一口气走到灵堂正中央:“你又是谁?其他亲人呢?”
跪在那的妇人头上披着一块白布,看不清表情。她只是木讷地回答:“他们都有事。”
“这么忙啊?家里亲人走了都不来?”
妇人不再说话了。
“贺少爷,俺知道你和小姐关系好,但大家都有大家的难处啊。”徐白山走来,“你心疼的话,咱们一块烧点给小姐,好让她在下面过得好点。”
听罢,贺宿火冷哼一声:“是吗?我可不觉得她在下面,王珊珊究竟在哪?”
话音刚落,四座皆哗然。邵无恙他们前脚才去了别苑,眼下这里自然没人敢回答擅自贺宿火的问题。
这也更印证了贺宿火他们的猜想。
这场葬礼就是一个幌子!
“王小姐不是已经死了吗……”
“Are you crazy??”
“What does he mean? Wang Shanshan is dead !”
背后宾客们交头接耳的声音传来,他们唏嘘着,一脸不敢置信地冲贺宿火指指点点。
当然,贺宿火不在乎,他装作不满地跺了跺脚尖:“死了?No!我明明看到她了。”男人装模作样地走到木棺前,想要伸手掀开白布盖着的棺材。只见一双熟悉的手伸出来拦住了他。
“贺公子,六小姐已逝,您若想开棺验尸只怕会染上癔症。”叶汴顷不再是穿着那身古法的医服,现在他身上是一身全新的白色洋服,脸上也让白布捂住了一半,唯独露出两只澄清的眼睛。
“你……你怎么确定她就是死了呢?”
见贺宿火收了手,身后的徐白山才上来拦住贺宿火。
“贺少爷,您有所不知,小姐最后一程也是叶大夫送的,这几日也一直是叶大夫在照顾小姐。”徐白山望向叶汴顷,他两眼弯弯,冲叶汴顷轻轻眨了一下。
叶汴顷会意地点头:“贺公子,请你相信我。”
“叶……”
“哟,真是有缘啊,贺公子。”邵无恙扇着扇子从别苑缓缓而来,他头上已经披着和妇人一样的白布了,身边则是正叼着雪茄慢慢走来的王虎。
男人不怒反笑,叹了口气吐出一口浓烟来:“哎呀,我们小贺真是不舍得我家珊珊。你会这么糊涂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自小贺出国后,家女一直同你书信往来,我数数,已有好几年了吧。”
“原来如此,原来是郎才女貌恨别离啊……可惜了,六小姐先化凤凰。不过贺公子不必难过,你可曾听闻涅槃重生凤凰浴火?想来六小姐化作凤凰也去了极天享乐罢。”邵无恙说完笑盈盈地看向王虎。
王虎听得笑得合不拢嘴了,他捏住要掉下来的烟,满意地点点头。
毕竟邵无恙夸王珊珊是凤凰就是变相在夸王虎。
“不愧是说书人起家的邵二爷,真是妙语如珠。”他赞叹道。
“元帅过奖。”邵无恙抬眼他看向叶汴顷,“叶大夫,你也在这?”
“见过王大人,见过二爷。”叶汴顷鞠躬。
“尚好,尚好。六小姐离开时能有叶大夫高明的医术相送也是减少了痛苦吧。”邵无恙点头,她扫了一圈人群轻轻走到灵堂前,深深地冲王珊珊鞠了一躬,“来时繁花开,走时香盈袖。我邵某在此送六小姐一程。”
语毕,所有的来宾都聚到了他背后,一一行礼。
而那王虎却是坐到了椅子上,他靠在椅子上扶着扶手,就好像君王接受早朝般,看着眼前鞠躬的人群。
“邵二爷真是客气了。”王虎高声道,“诚谢诸位在百忙中来送爱女离开。都说父女同心,我不爱听哭声,所以想来珊珊自然也不希望离开时大家泪眼朦胧。”
他看向一边的徐白山,后者会意马上拿来一捧白花。
“近日我听闻,西方贵客们有一名叫欢送派对的酒宴,所以我们就想摒弃一些老规矩,一切从简,借这种新颖的方式送别孩子最后一程。”
王虎说完徐白山便马上跟着说道:“来吧,请大家拿着手中的鲜花。时辰已到——起驾!”
他扯着嗓子喊起来,只见屋外绫罗飘带全部落下,起头的白灯笼转开一朵白花。
屋里那些鲜艳扎眼的各色名花盖住了那口小小的古铜色木棺。
贺宿火站在那里望着一个又一个献花离开的人们。他们与王珊珊素未谋面,这场葬礼里唯一接触过王珊珊或是和她闲聊过的来宾恐怕只有贺宿火和贺望舒。
他被冻麻的手抬不起来,那双手里什么都抓不住,鲜花、挚友……贺望舒是第一个哭的,女生拿着手绢忍不住抹眼泪,她和贺宿火一起站在棺边。明明只和王珊珊隔了不到半米,但他们再也不能向前,只能望着那座沉寂的棺材被缤乱的鲜花淹没。
“贺公子,若是在这里会触景生情,何不同邵某移步别苑歇息?”邵无恙走过来,他摇着扇子说道。
“嗯……”贺宿火攥紧了拳头,最后瞥了一眼正在和王虎交谈的贺望舒与叶汴顷后,乖乖地跟着邵无恙来到别苑里。
邵无恙不知道把他带到了哪个角落里,他们站定后周围竟然没有一个人。男人站在湖边,他撩开挂下来的花枝:“贺公子,上次……一别后,已经许久未见,近日可好?”
“不赖。”贺宿火蹲在地上掸了掸手,“别这么文绉绉地讲话,听得我头疼。”
邵无恙俯身似乎是在笑:“贺公子,怕是在国外待久了忘了礼数亦或忘了家乡话?”
“啥意思?”贺宿火不解,“你之前不是能好好讲话吗?”
“既然已经回国,老祖宗留下来的那些规矩你就必须得学学了。”邵无恙自顾自说道,只是话很急,就像是在刻意掩盖什么。
贺宿火望着他这奇怪的样子沉默了一会,突然点头说道:“知道了。”
“贺公子,邵某没有你这般博学多识,可否原谅我的愚笨,解答邵某一个问题?”
“什么?你先说,我想想回不回你。”
“你瞧这是什么?”邵无恙俯身,他看似指着湖面上的东西,实则袖子下的手指着背后。
蹲在地上的贺宿火会意,他探头,假装在看湖水里的异物。
“徐白山在后面。”邵无恙在他耳边轻声道。
“我就说你怎么怪怪的,当时我们商量的计划里没有这部分。你直接说要我怎么配合你?”
“不必担心,他既然会跟来,就证明你方才灵堂里演得好。他已经入局,现在想要扭转棋势只需你我布下棋阵,等他送上门来即可。”邵无恙声音忽然拔亮,“贺公子当心啊!”
“哈?沃……!”贺宿火还没骂完,后背好像被邵无恙用膝盖顶了一下,一个重心不稳向水里扑去。
“危险!贺公子!你这是做什么?!”邵无恙站在岸边,他拿扇子捂着嘴,眼里竟然露出一丝笑意。
“???”
贺宿火坐在池子里,他望着邵无恙一时哑然。
“发生什么了?”
王虎领着叶汴顷从一旁的小门里走出来。徐白山这时也终于现身,他喊张家丁抱来毛巾。
“方才我与贺公子闲聊,贺公子突然说水里有‘人’!欲想下去捞救,可没想到青石湿滑,不慎跌入池中。”邵无恙有模有样地解释道,他担忧的样子就好像刚刚那一脚真的不是他踢的。
“来,贺公子,我拉你上来。”
他正了正头上的丧布,伸手要去扶贺宿火,只见池子里的贺宿火脸色煞白。
“怎么了?”叶汴顷露出关切的表情。
贺宿火没讲话,他嘴唇也肉眼可见地泛白。
“哥哥!”贺望舒跑过来,她刚上前几步就被邵无恙拦在身边。
“贺公子?”邵无恙开扇,他拦住所有人走到了最前面试探道,“贺宿火?”
“我……”贺宿火坐在冰冷的池水里望着越来越多的人,突然张口。
“爹爹,我冷……”一句女音响起。霎时间所有人毛骨悚然。
那是不该存在的女生的声音,在场所有人都确定声音来自前方,就在池子里!
“啊——!!!”贺望舒吓得一怔,害怕地叫起来,她不分青红皂白扑进一边叶汴顷的怀里,“叶大夫,这这,这声音!”
“是女人的声音……”
王虎一脸不可置信,他盯着贺宿火企图在他脸上找到破绽。
不知道是人群里谁开口说了句“六小姐还魂啦!”,瞬间人群炸开了锅,女人的尖叫声拔起和各色谩骂声、哭声混做一团。人们接连往后,甚至又不少人退到了墙边,就好像在躲一个怪物。
“嘘。”
邵无恙站在前面,他噤声道,一瞬间收束了所有吵闹的声音。
“六小姐,是你吗?”
“你……你是?”贺宿火嘴里发出的女声是王珊珊的声音。
“你是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邵无恙回头看向王虎,后者点点头,他又转回去:“你爸爸在这里,你尽管说。”
“我……我想要……啊!”犀利的女声消失,池子里的贺宿火惊坐起,他跳起来后骂道,“我靠!冻死我了!”
“六小姐?”
“啊?什么?珊珊在哪呢?”贺宿火不解,他对上着眼前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你们怎么都这表情,干嘛了?”
“你当真不记得刚刚发生什么了?”邵无恙直起身子,装模作样地担心道。
“啥啊?”
贺宿火装傻是真的强,难怪邵无恙会让他当鱼饵,他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如果不是叶汴顷他们认识贺宿火,不是事先商量好估计叶汴顷也要急了。
“冷死了,有没有衣服可以换?我......”贺宿火打了个喷嚏。
“徐白山,给小贺备好热水和干净的衣裳。”王虎打断贺宿火,他现在脸色也不是很好。
“贺少爷,实在是我们王府招待不周,恐怕近日之后您将受寒。所以,且在王府暂住时日罢,叶大夫会负责照看您的。”徐白山乘着衣服走上来。
贺宿火扫了一眼徐白山,他不屑道:“我考虑一下。”
“贺公子,王府现今拥有最好的医疗器械,进进出出的洋人大夫又多,何乐而不为呢?”邵无恙看向徐白山微微一笑。
“……行吧,先换衣服。”贺宿火这才松口,“舒舒,你回家帮我报个平安。”
“哥……”
“贺小姐,您也受了惊,一会也可以请叶大夫看看。”徐白山挽留道。他是铁了心要留下这对兄妹。
“既已无事,大家都散了吧。”王虎看向邵无恙,“你现在是否有空?”
“元帅找我,我自是无也情愿变有。”邵无恙俯身,他给王虎让开道。
“大人慢走……”叶汴顷望着邵无恙面露担忧。
后者反倒是微笑着告别:“诸位注意身体。”
说罢便跟着走进了主厅。
“好……”
“几位,这边请。”张家丁指示道,徐白山和他交换一个眼神后匆匆忙忙跟着人群走了。
…………
“贺少爷暂住这里罢,热水已经放好,还需要什么尽可喊小人。”张家丁端来热茶。
“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贺宿火解开领子,“叶大夫先留下,我腰上似乎磕到了,帮我看看。”
“可……”贺望舒是真的有些担心。贺宿火终究是她哥哥,刚刚的样子太逼真了,她都有些后怕。
“舒舒,不必担心,听话,你先跟他去休息,需要什么就问他要。”贺宿火温柔地安慰道,“叶大夫在这陪我呢。”
“好。”贺望舒这才头,她抹着眼角的泪珠,最后帮贺宿火放下手提包和换洗衣物后跟着张家丁离开。
……
“呼……”贺宿火终于可以暖和一下了,细麻的暖流爬上小腿让他忍不住长叹一声,他将湿漉漉的军外衣甩到一旁浴桶里后整个人都站进了热水里。
叶汴顷帮忙推开屏风,他刚准备回避就被贺宿火拉了进去。
“贺公子?”叶汴顷眨眨眼,他望着眼前衣服脱了一半的人,竟有些羞愧。
“别走,咱们靠近点说话,声小。”贺宿火解释道,他笑了一声,“怎么了?同是大男人叶大夫也要避讳?”
“这倒不是……”叶汴顷不敢看贺宿火的眼睛,他也不敢看上半身什么都没穿的贺宿火。
“哈哈哈哈,那我腰上的你要怎么看?”
“咳咳。”叶汴顷咳嗽了几声,他突然冷静下来抬头,“真伤到了?我看看。”说罢就要去解贺宿火的皮带。
“不不不,开玩笑的!”贺宿火忙拦住那双手,“舒舒会帮我们拖住张家丁,邵无恙会帮我们拦住王虎,但是徐白山行踪是不可控的,我们还是靠近些比较好。”
“嗯。”叶汴顷点点头,他背过身等贺宿火脱完泡进热汤里。
“刚刚在池子里你真看到小鬼了?”叶汴顷问道。
“没有,邵无恙临时起意演戏罢了。”贺宿火长叹一口气,热水的温度刚刚好,他捋了把面前的碎发,“他……真有几把刷子……不过我也有对吧?把你们都吓到了?”
“嗯。”叶汴顷诚实的点头。他说完就听见贺宿火骄傲的哼哼声。
“我觉得徐白山匆匆忙忙离开恐怕是去确认了,在他起疑心之前我们得抓紧。”叶汴顷皱眉道。
“不,他已经起疑心了。”贺宿火说道,“不过好在并没有想到我们这层上。”
“是吗……但是今天你这一闹,对你不会有影响吗?”
“我无所谓别人当我是不是傻子,刚回来也没人认识我,这倒方便我了。再说好歹是一个少将,虽不如王虎的元帅,但也是有几分权在手的。都说靠爹没出息,但我爹现在和王虎平起平坐,所以没人能奈我何,未来贺府的元帅依旧是我。他再怎么怀疑、讨厌我也不能拿怎样,让我留下来顶多是客套。”
“但愿如此……我不懂你们的官位差别,但他走时脸色很不好。”
贺宿火叹了口气:“叶大夫,你真是邵无恙说的那样啊。”
“什么?”叶汴顷差点回了头,他一愣,身子欲转不转地僵在原地。
“哈哈哈哈没什么。”贺宿火靠在浴池边,他抬手戳了戳叶汴顷的手指,后者吓了一跳。
“贺公子?”
“开玩笑,开玩笑~”贺宿火笑起来,“好了言归正传,叶大夫你觉得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邵无恙说的局里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我觉得……”叶汴顷顿了一顿,他没说下去。
对啊,这场棋局是邵无恙布下的,似乎每一步都是邵无恙的指示,但现在王虎分开了他们甚至还留下了贺宿火他们,这和那天晚上说的计划不一样。
他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叶大夫?”贺宿火歪头。
“我……不知道。如果是他,他会怎么做呢……”叶汴顷闭眼,“师兄,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叶大夫,叶大夫?”贺宿火伸手,他抓住叶汴顷的袖子扯了扯,“为什么不试试你的计划呢?”
“不,贺公子,我不一定能做好。我还没有彻底学会今世的大小客套。”叶汴顷愁眉,“我只是自大妄为,如果是我一个人入局的话……”
“你不有我呢?”贺宿火说道,“我虽然不懂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但我好歹也是混到今天拿到少将勋章的。而且刚刚没有我和邵无恙,你要怎么引呢?”
“贺公子……”
“来吧,用自己的思维试试看,光照搬别人的东西我们学不到什么,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加以结合?”贺宿火伸手,他温热的掌心还沾着热水珠贴上叶汴顷的指尖,“叶大夫?”
“……”叶汴顷犹豫地点点头,他深吸一口气,“好。”
“尽情利用我,我心甘情愿。你觉得下一步该做什么?”
“无恙说过不能莽撞,而我们又需要引出小鬼才能知道什么,所以如果是我们的话,我们不可能从徐白山或者张家丁嘴里套出线索,只能靠我们自己去找。”
“嗯。”贺宿火点头。
“你现在已经说是被上身过了,所以……也许可以拿你做一个突破口。”
“怎么突破?”贺宿火期待着叶汴顷的回答。
叶汴顷想了一下,他开口:“因为养小鬼的结界不会离主人很远,所以应该就在他们房间里。而小鬼白天不会醒,所以我们要等晚上,制造一点混乱,借机去徐白山他们的房间里。”
“我装疯,你来我房间,然后我和舒舒里应外合,拖住他们,你借机去?”
“不,是我们一起去。”叶汴顷转头,他望着贺宿火的眼睛坚定道,“贺公子,六小姐的魂魄并没有消散,我能感受到。进入结界后我需要你。”
“叶大夫……”
“可是,贺小姐要怎么一个人拖住两个呢……凤凰姑娘不在……”
“话说是这样,或许邵无恙也会考虑到这步,我猜他会来我们这里,届时给他信号?”贺宿火一愣,他笑了一下。
“嗯,只能这样了。”叶汴顷点点头,“为什么这个表情?”
“叶……”
“怎么了?”叶汴顷不解。
贺宿火红着脸,他低头挤出一句:“我衣服还没穿。”
“!!失礼了!”叶汴顷忙转身,他瞬间原地定格了。
贺宿火歪头,他笑了几声,望着边上这个几乎是肉眼可见脖颈出浮上薄红的人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难怪……邵无恙会这么喜欢逗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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