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这徐白山绝对有鬼。”贺宿火拍桌骂到,“珊珊定是被他们关在了哪里。”
“哥,你别生气,当心身子。”贺望舒担心道。
凤凰坐在桌前,一手托着腮漫不经心道:“徐白山就是一只老狐狸,就凭你能套出些什么来,那他可就坐不上东阳府管家的位置了。”
贺宿火欲言又止,他咳嗽了一声看向叶汴顷:“我和舒舒根本做不了什么行动,一进府里就被人牢牢跟着,直到出门都是。不知叶大夫你那可有什么消息?”
桌上的叶汴顷回神,他摇头:“没有,只知道他知道风水阵的事情,但给我的感觉却是似乎不是他动的手脚。他在寻[掌门人],对我说的是要请[掌门人]看看风水阵。”
“[掌门人]?”贺宿火不解。
“哥,你在国内待的时间太少自然是不知道的。这[掌门人]是两个人,他们是业火皇左右手。哥哥,你应该还记得小时候奶奶讲过你身上的帝王命吧?业火皇你的守护仙。”贺望舒解释道,“相传业火皇的左手是[引渡人]右手是[掌门人],这三人分别是接引、安置、引渡亡魂,好让死去的人们有一稳定的居所,积攒功德得以轮回。”
“民间有人说,最初的[掌门人]在山下立了四块阵法,这才让山下被瘟疫肆虐的荒村枯木生花活了过来,子子孙孙繁衍到如今的繁荣昌盛。”
“而且啊~都说[掌门人]的血能渡化死人也能篡改生死,那几个大官都抢着抓呢。”凤凰撇撇嘴。
“……”
“那这么说咱家那也有风水阵?”贺宿火问到。
叶汴顷点头。
“这[掌门人]可不好找。倘若他们真要找,恐怕城里早已闹得沸沸扬扬了。”邵无恙摇着扇子走到桌边,“依我猜测,这是他用来搪塞你的罢。”
“邵二爷此话怎讲?”
“不急,且与我说说你们今儿遇上了谁,做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邵无恙拉开椅子坐下,“一字一句,详细地告诉我。”他瞥了一眼叶汴顷。
贺宿火如数讲完前半,就见邵无恙合扇,一副已经知道答案的样子。他的薄唇勾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怎么,你笑什么?”贺宿火疑惑道。有些时候他看着邵无恙总爱笑,都会觉得他是不是没有认真听。
“失礼了贺公子,我有一个小疑问,请问是出于什么原因要让叶大夫和贺公子后退几米,而同为男人的徐白山却能走近门缝?倘若是东阳府管家持有特殊的职权,那么又为何在贺小姐与六小姐交谈时他又会后退?”
“……”
“为什么……”众人思索。这一点合理又好像不合理。问题的答案依旧模糊不清。
“那么我换个方式问,请问各位觉得在什么情况下能做到不让前后的人瞧见你的脸?”
“站在两人的中间?”凤凰回到。
“对,但是他为什么不让我们看他的脸?”贺望舒喃喃道。
“设身处地想想。你们会因为什么不想让别人看到你的脸?”
“害羞?”贺望舒问到。
“哭?”凤凰回答道。
贺宿火皱眉,他复杂地看着邵无恙:“那你的意思是?”
“他当时难不成张嘴了?但那声音怎么会是他发出来的,可是那是女人的声音。”叶汴顷问到。
“说来,我也与他有过几次的照面,徐白山此人的嗓音听上去似乎确实没有男性的粗犷、低沉。”凤凰抹着嘴唇回忆道,“但你们和他聊了一路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邵无恙望着贺宿火,他明白似地笑笑:“贺公子你想的是,但也不是。”他“刷”的一声利落地合扇,“凤凰,你还记得东阳府有一个洋人学堂吗?”
“记得,可是,二爷,那里有什么问题吗?”凤凰问到。
“你记得里面教的都有那些吗?”
“洋人的课……”
“腹语、声乐。”叶汴顷冷不防冒了出来,“他们有专门的腹语课、声乐课,我看到课表上有。”
“正是。”邵无恙点头赞许,“依贺公子所说,你们听见下床动静后片刻间就见到那‘六小姐’,如果是这样,难道她的床就在门边上吗?”
“这……”众人哑然。
“二爷您是说,早有人候在那等我们来看这场戏!”贺望舒说道。
邵无恙投来赞许的目光,他起身背对众人:“我曾说书半载,也略微涉猎一点腹语和吊嗓,各位且听我试说一二。”
“倘若这么束干净头发,你们便能清晰观察到我的颚骨。怎么样,有什么变化?”
贺宿火果断道:“没动。”
“对。”邵无恙转身他抿着嘴面对着众人微微笑,但是那股不同于他嗓音的女声却一点点飘了出来。
“诸位请看我的眼睛。那么现在这样呢?”随着他的一字一眼,声音好像加快了他狭眼的眨动。
“太不可思议了,声音都能拟造……”贺望舒抓了抓贺宿火的袖子惊讶道。
“生活所迫,一些拙技,毕竟不学点小技巧,怎得套得住大官腰上的钱?”邵无恙坐下,他喝了一口茶。
“太不得了了……”
“腹语……”叶汴顷皱眉。
“徐老狐狸,这一层他都想好了,为了提防贺望舒回头或是被贺宿火他们观察到不对劲,竟然用这招。”凤凰气呼呼地骂到。
邵无恙无奈,他转向叶汴顷问道:“汴顷,你方才说看见了学堂的课表,你是去了他们学堂里面?”
“嗯,贺公子走后我便在徐白山的介绍下参观了学堂。”叶汴顷垂眉思索片刻后又开口,“有一点值得注意的地方,学堂里的讲桌上刻着一棵柳树,配文‘无心插柳柳成荫’。”
“无心插柳柳成荫?”凤凰重复道,“学堂都会刻东西在桌上吗?”
“我没见过……从前念的私塾也没有上过讲桌。”贺望舒看向自己的哥哥。
“在座关于这方面最清楚的也就贺公子吧,你觉得如何?”邵无恙指向贺宿火,“毕竟你的“丰功伟绩”我还是略有耳闻的。”
“一般情况下不应该是刻在桌子上吧?”贺宿火像是没听见邵无恙的调侃,他反复确认他去过的学堂,没有一个会在讲台上刻字刻画的。
“正是,倘若我没有记错,东阳府学堂里的讲桌是由名贵的檀木雕刻而成。”邵无恙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道,“桌上刻图,不刻桃李反倒在学堂里刻柳?”
“柳树……”叶汴顷眼里露出忧虑,“柳树能够辟邪,驱鬼,刻在桌上倒为一种说法,只是……”
“只是那里是洋人的地方,东阳府既然亲洋何必大费周章刻柳作画?”邵无恙接话道,他开扇起身,“倘若不是有鬼,何必辟邪?”
“在西方,鬼被称为鬼魂或者恶魔,鬼魂相对好,而恶魔就是不祥之物,洋人府不至于驱鬼魂。”贺宿火接着说。
“要驱也是用他们的东西驱,偷咱们家的东西驱?”凤凰不解道。
“人心有鬼,柳树也驱不走。”邵无恙讽刺地笑道,他起身,“诸位先吃罢,饭菜都凉了。我还有事便先行一步。”
“二爷,我和你一起……”凤凰跟着跑了出去。
——
“少爷,您又这么晚回来,老爷都等你半天了。”贺府的张姨伸手接过贺宿火手里的外套,妇人替他拍去肩上夜里的寒气。
贺宿火的实验室离贺府并不远,他吃完那一顿晚饭后就匆匆回了实验室里捣鼓还未研究完的步讲机了。直到拆完已经是半夜了。
贺宿火挠头轻声问:“我娘他们睡了吧?我爹突然喊我回来又干啥,不会是又要讲我实验室的事吧?”
只见张姨摇头,她叹了一口气:“全家上下只有大小姐和二小姐睡了。具体什么事情我不好过问,你早些去还能少点骂吧。记住,收住脾气,老爷最近身体不好,您别气他。”
贺宿火老实点头,他扶着楼梯往上走,直到来到一扇漏光的门前。不过还没等他敲门进去,就听见门背后传来男人不满训责。
“你看看,都几点了,还不回家?这要我怎么敢把位置给他?他现在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这模样哪里斗得过那群老奸巨猾的?”
门后女人声音轻柔,她温声安慰道:“我们宿火又不傻,他只是还没适应这里,我这些天又是找人教他咱们这的人情世故,又是亲自带他,就别操心了。明天我再和他谈谈。”
“谈?昨天咱们不也和他说了让他早点回家,让他多跟我见见亲戚,见见几个军长,你看,哪一条听的?然后劝他别成天泡在他那乱糟糟的实验室里。你看今天倒好,直接去那青雀楼里呆个半宿!”说着男人因为太激动咳嗽了几声。
一阵杯盘碰撞声过后女人的声音又响起:“别气,快喝点顺顺。再说了,宿火不也听咱话了吗?他至少不呆里头了,虽然只听了一半......他那脾气随的是你的,你可别老怨他。再说了,你放的探子也说,他只是进去了,不知道几点出来的。”
“唉……气死我了。”男人长叹一口气。
贺宿火知道,自己老爹就是那种一吐为快的人,他说两句,气马上就消了。
“更何况,那青雀楼里不有那小凤凰在吗?可能是陪姑娘叙旧了,宿火一回国就念着朋友,这也是咱们孩子讲义气。”
“和楼里那个舞女讲义气?还是和王府那个在婚礼上发疯而被退婚的姑娘讲义气?”男人声音疲惫,他若有若无地讲了些什么,但是门后的贺宿火听不清。
退婚?
贺宿火脸色微变。邵无恙可没说过王珊珊说被退婚了。
“好啦,别气啦。不过说起这个结婚,阿云的婚事怎么办?这孩子坚决不嫁王府学堂里那个路易斯的大儿子。最近这几天都不愿在桌上吃口饭了。”
“什么,大姐要嫁给谁?”贺宿火闯了进来,他情绪很激动,“您要大姐嫁给那帮洋人?”
“宿火,冷静一点,你都多大了。”贺自章端着茶,眉头紧锁。
同样的,继承了贺自章血脉的贺宿火也一样,眉峰跟着蹙起了几座大山。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向目标明确的父亲会做出这么草率的决定。
“姐姐都说不愿意了,您为什么?东阳府……呃。”贺宿火猛地住嘴。
“东阳府怎么了?”贺自章抬眼,他鹰般的眼睛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儿子的异样。
“总之,我觉得嫁谁也不能嫁东阳府那帮人!”贺宿火转移话题,“您不问问大姐有没有喜欢的人了吗?”
“没什么好问的,这个时代就是如此。你妈妈和我也是这么认识的,现在我们不也过得好好的吗?”贺自章放下茶杯,他抬起手指轻轻地敲着手边的报纸。
“东阳府……东阳府那边……反正我觉得不行。”
“宿火。”
“爸……”贺宿火刚要开口就被自己父亲严肃的声音打断。贺自章表情严肃,但是眼里却没有一丝不满,反而填满黑色眼眸的是出自父亲的担忧。
“最近你和那青雀楼楼主交往很频繁啊,近日也常见你往那玩。”
“那是,那是因为凤凰也在那,我找她叙旧。”贺宿火不怎么会对家人撒谎,他只得仓惶地掩饰。
贺自章望着儿子的模样叹了口气:“罢了,如果是凤凰那姑娘自然是最好。但是我还是要给你提个醒。”
“青雀楼里的戏子一个个巧舌如簧,演技栩栩如生……你回国才几天,别闹出什么事叫人笑话。”
“宿火,这个世道爱人之心不一定要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比你更加了解那里的人。”
“……”贺宿火垂头,他沉默了许久,“爱人之心?”
他抬起头来,少年的眼就好似一条在狂风中绷直、屹立不断的铁链。
“爸,我只信我看到的东西,分别这么多几年,您对于我来说也同他们无异不是吗?”贺宿火对着自己的父母苦笑一声,“我只信我的眼睛,我的脑子。我回来,不为继承您的位置,也不是回来享受公子哥的生活,我只为一个字。一个我们一直刻在脑子里的字。”
他指着自己的头,目光直直刺进贺自章的眼里。
“我信爱民爱国之人,我信这个世道总有人愿意一次又一次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只为谋求天下太平,我信有人不顾官兵刁难去救一个素未谋面、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我信花天酒地里有为家人谋求生机的戏子,我更信一直同我书信往来的大姐嫁去东阳府后不会幸福。”
“宿火,够了。”
“爸,你觉得我不成熟,不够格。那请你用你的眼睛看,而不是用你的思想捆着我做事。如果只是这些事,那我们谈到天亮也不会有结果,您身子不好,我也有我的事要忙,我先走了,您注意身体。妈,你也是。”贺宿火几乎是没给贺自章说话的机会,他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你看看,你看看,这和谁学的?”贺自章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我说了,随你,要怨就怨你自己,我早说不该送他出国的,被反将一局了吧~”女人笑盈盈的模样和边上那个紧闭着眼揉太阳穴的人不在一个世界里,她抱着胸走到窗边,“不过,宿火能这么说,至少做妈妈的我啊,倒是觉得你这位置给他不用这么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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