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放弃眼前的机会,恐再无生还的可能。
那人见她沉默不言,作势要收起丹药。
“昨夜飞升,我唯恐法器受损,将神女弓留于居所。”衣衣艰难地扯了个谎,试图赢得一线生机,“若你信我,便随我去居所取之。”
言罢,她转身朝某个方向疾行。
她心跳如战,双颊因撒谎而泛红,但她深知,这是唯一的选择。
身后脚步声依旧紧随,那人似乎未察觉到她的异样,默默跟随。
衣衣轻咬下唇,稳住呼吸节奏,这是她首次谋划夺取他人之物。
这场生死之局,她只能成功。
脑中回想二人交手细节,他自始至终未用兵器,腿上功夫了得,弱点应在上盘。
正凝思间,身后脚步声忽停。
衣衣转头望他,神色复杂,恐惧、不解与紧张交织。
“你走错了,是那边。”他的语气带着戏谑,右手指向另一方向。
衣衣声音微颤,狡辩道:“此路...更近些...”
“然我刚从你居所而出,这分明是相反之路。”他直言戳破谎言。
“所以,你早已知晓我在骗你?”衣衣反问。
“自然。”他微微颔首,言简意赅,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衣衣心中一松,随即转为愤怒。
她原本还为撒谎之事羞愧,未料此人竟早已潜入她的居所,行那宵小之事。
真是无耻!
“原来高高在上、心无所求的姚慕衣,竟也萌生了贪图他人之物的卑劣想法,果然与那些自诩清高的名门修士无异,虚伪至极。”男子言语间尽露讥讽。
衣衣面色阴沉,反驳道:“你先不仁,还怪别人不义?若未曾予我尊重与真诚,又凭何期望我以真心相待?”
男子一怔,似被她言辞所撼。
衣衣不再迟疑,凝聚残余灵力,向他胸腹击去,二人再度激战。
这具身体已至极限,灵力时断时续,她渐落下风。
“啊!”
衣衣被男子踹中胸口,身躯滑出数丈,嘴角溢血。她挣扎欲起,却屡试失败。
男子步步紧逼,居高临下,再度取出丹药,一粒鲜红如血的护脉丹滚落她手边:“认输或是认命,给你最后一次选择。”
衣衣不甘地望着他,却无惧意,冷笑言道:“妄想!”
她决不可能向这狂徒屈服!
或许,玉石俱焚才是最好的归宿。
正当她欲自爆内丹以终结一切时,一道剑光疾驰而至,精准击中男子持药之手。
他痛呼一声,手指松开,丹药脱手,朝着地面坠落。
衣衣迅速伸手接住。
宝剑划过天际,留下一道完美弧线,稳插地面,发出清脆铮鸣。
那是一柄通体雪白的窄剑,剑身如玉,虽散发着柔和光泽,却冒着凛冽寒气。
衣衣似被无形之力牵引,不由自主地握住剑柄。剑身光芒闪烁,离地而起,她借力起身。
视线中那人用以羞辱她的护元丹愈来愈远,滚上泥沙,不再鲜红欲滴。
手中这瓶足以支撑许久,不差此粒,不如赠给他,做个人情。
“这粒护元丹,权作一剑之偿。”衣衣呼吸沉重,声音微颤,“莫再寻我,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言罢,剑光一闪,寒光四溢,剑身延展变宽,轻巧飘至脚边。
衣衣毫不犹豫踏上剑身,疾驰而去,未曾回望。
男人望着她离去之影,右手紧捂伤口,眼中升起一抹欣慰之色。
心机尚浅,决断未狠。
仙途漫长,仍需磨砺。
他缓缓蹲下,拾起那粒沾泥的护元丹,轻吹尘土,收入怀中,而后摘下面具。
那是个极为清俊的男子,面如冠玉,鼻梁高挺,眉眼深沉,似有万般心事藏于其中。
他凝视衣衣消失的方向,轻声自语:“你我,定会再见。”
言罢,身形一展,黑衣瞬间化为冰蓝水纹大袖衣,儒雅中透着威严。然那衣袖很快被血浸染,如一块醒目的污渍。
他纵身一跃,几息间消失于云端。
天光渐亮,万物苏醒。
宝剑引路,衣衣至一小院前。
院门大开,院落荒芜,碎石小径直通屋前,格外冷清。古井干涸,高墙斑驳,岁月无言。此地似从未有过繁华,唯有无尽寂静与时光交织。
熟悉感涌上心头,这应是原主昔日居所。
宝剑悠然悬停,衣衣步下剑,腿软倚门,缓缓坐下。
四顾无人,她颤抖地打开瓶塞,小心倒出一粒丹药。
怎么...是蓝色的?
衣衣一愣,鼻尖凑近,护元丹气息迅速消散。
“不......”她难以置信地摇头,不死心地将瓶中丹药尽数倾倒于地。
满地蓝色丹药,不多不少,刚好二十九粒。
盛夏烈日高悬,衣衣只觉浑身冰冷,如遭雷击,心坠入深渊。
这瓶丹药,竟唯有一粒护元丹。
她双手紧握,指甲嵌入掌心,痛楚中满是懊悔。
秉持“做人留一线”的行事原则,未曾想,反害己身。
她未过多责怪那人狡诈,反将过错归咎于自己。她太过天真,自以为是修为高深,便可无视修真界残酷法则,妄想安逸度日。
此番,终至尽头。
宝剑腾空,锋芒内敛,温柔轻触她的脸,似在无声慰藉与告别。
“你也将我…认成她了吗?”衣衣声音细若游丝,轻抚剑身。
那剑似能听懂,先轻轻摇曳,继而左右摆动。
此刻,她竟生出一股奇异之念,若就此长眠,未尝不是解脱。此后再无尔虞我诈,再不必承受悲喜交加之苦。
于是,衣衣紧握剑柄,贴近胸口,缓缓合上眼帘,任由自己沉入半梦半醒之间,仿若整个世界已离她远去。
“吱嘎...”
前方木门轻启,沉稳步履缓缓而至,停驻于衣衣身旁。
温热大手轻抚她冰冷脸颊,她身体微颤,贴上一具火热胸膛,彻底陷入昏迷。
初翎梦中无数次勾勒与救命恩人重逢之景,未料竟是此番危急时分。
三百年前仙魔大战,那浑身是血、双眸赤红的疯批女人,竟是天照宗的姚慕衣。
他紧拥姚慕衣,脚下疾驰如风,再次踏入这略显空旷的房间。
室内宽敞,然陈设极简,一榻一桌二凳、一架一柜而已。
唯一一抹生机,便是窗前那盆玄仙芝,因久无灵力滋养,早已衰败枯萎。
他轻置姚慕衣于塌上,欲取出她手中碎云剑,剑却自行脱落,稳稳归位剑架之上。
果真是千枢门所铸法器,一剑破云千里,十分通性。
初翎灵力探向她内府,眉头紧蹙。
情况有些复杂。
她伤势颇重,似与人激战所致。最棘手的是其内丹,已然碎裂。
初翎唇线紧绷,怒火升腾。
这世间,又多了一个飞升仙尊后碎丹的修士。
他指尖微动,灵力如丝般缠绕,将其体内残存灵气封锁于内丹周遭,以防继续肆虐破坏她的灵脉。
初翎右手缓入衣襟,轻拽出一枚精致挂坠,内有一粒护元丹。
只要姚慕衣服下,便无性命之忧,恩情可还。
然此刻,他却迟疑了。
此护元丹,乃其年少流离时所获。
那些长夜难眠,痛苦记忆反复播放。唯有紧握挂坠,如握仇人脊骨,方得片刻安宁。
家仇未雪,故人未归。
此浸透亲族鲜血的护元丹,他有何资格动用?
万千思绪翻涌,随即他想到什么,眼神坚定而深邃。
他欠下的恩情,就该由他亲手偿还。
黑色衣襟被拉下,露出左胸,他右手一翻,匕首冷光一闪,无情地刺入心口。
初翎身躯剧颤,刹那面色惨白如纸,却仍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胸口之痛,利刃穿心,然此痛尚不及他内心所承受之万一。
鲜血如泉,自伤口汩汩而出,他取杯承血,还未满盏,已觉如堕冰窟,被掠走所有温暖与气力。
经过多年追查,他终于确认护元丹是从无念城流出。只要找到神女弓,他便能以最大把握进入无念城核心,找到母族下落。
念及此,初翎眉头稍展。
迅速止血后,他轻扶姚慕衣,将那盈满心头血的杯子,缓缓递至她苍白唇畔。
衣衣在恍惚间睁眼,眸中映着那抹不祥却诱人的红。
“这是....血吗?”
杯中之物,甜香奇异,如同磁石吸魂,牵引她纷乱心绪,不由自主地靠近。
“喝了它。”他低沉之声回响耳畔,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决,又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衣衣目光迷离,似陷梦境,喃喃自语:“喝了,便能长生吗?”
“不能。”初翎答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衣衣闻言,艰难地偏过头,试图避开那杯中诱惑,“那我便不喝了。”
“此事,由不得你。”
初翎猛地一拉,将衣衣拥入怀中,右臂如铁箍般环绕,紧扣双手,紧贴腰际。
“放开我!”衣衣凝聚残存灵力,奋力挣扎。她厌恶任何形式的强迫,更厌恶他人无视其意愿,强加于她的一切。
挣扎间,头顶似有物被撞落,啪嗒一声,随即被她压于衣襟之下。
与此同时,初翎下巴被衣衣无意撞击,痛得闷哼一声。
此女内丹已碎,灵力将尽,竟仍有此等力量?
他知不能再拖,遂将杯置一旁,单手施法定住她,再将杯坚定抵上其唇。
温热液体入喉,腥甜交织,衣衣不由自主地蹙眉,一阵恶心涌上心头。
这竟真是血!
她怒火中烧,恨不得即刻挣脱束缚,将身后之人置于死地。
初翎早有防备,迅速捂住她唇,命令道:“不许吐!”
此杯心头血,于他而言已是极大损耗,他无法再承受一次取血的代价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二人静靠而坐,远观似一对相互依偎的恋人。
然近看之下,氛围并非如此温馨旖旎。
衣衣被法术禁锢,动弹不得,只能怒瞪着双眼,急促呼吸在静谧中尤为清晰。
她后背紧贴那人冰冷宽阔的胸膛,能感受到他沉重而略显凌乱的呼吸拂过脖颈,带来异样之感。
他,受伤了?此念在衣衣心中一闪。
自被强行喂血后,他便沉默,似在等待她某种反应。奇怪的是,她并未感到任何不适。
难道,她饮下的并非毒药?可若不是毒药,又为何物?
他究竟何人?有何意图?
此时,她小腹升腾起一阵暖意。
所饮之血,巧妙地填补内丹裂痕,将其整个包裹粘合如初。此刻,内丹犹如一颗布满暗红裂纹的玛瑙,迅速吸纳灵力。须臾,灵力充盈,她的脸色恢复红润。
这血...真香...
原来,他是在救她。
见衣衣无恙,初翎立即收回双手,起身背对整理衣襟。
在这张超凡脱俗的面容之下,竟也藏着对俗世追求的狂热。在他看来,长生不过是一场虚无幻梦,而她,亦未能免俗。
救命之恩,至此两清。
他右手捂住胸口,感受着阵阵疼痛,随后决绝离去。
随着他的起身,衣衣身躯猛然坠落回榻,痛楚之下,只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
这床榻究竟从何而来?竟硬似磐石?
与此同时,后方男人脚步响起,缓慢向着门靠近。
衣衣心中一愣,他竟如此离去,不求丝毫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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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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