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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漩涡扳舵叶

风摇草动,阴凉错落。

行不过一口饭的工夫,车远又忐又忑,越发踟蹰。心下只觉往事一言难尽,心事难以启齿。实在不知何处能寻到荆川,话这个别,了这桩事。

一抬眼,却猝不及防撞见荆川似水眸光——久违难遇,却无有半分生疏。

车远怔哑了半日,方才叫对面一声“傻小子”牵回魂来,一口气连说下十来个“荆大哥”。仿佛绝处逢生逢凶化吉的一般。

恹恹道:“荆大哥。他们都说,你便该待在晴空方舱那人人伤筋动骨十病九痛的丧气地方,一辈子出不了头才是。幸好……”满腔离情别绪,忽地就按它不下。不知这声“后会无期”如何出口。

荆川细数这三斤重里,年年岁岁连三接四的荒唐人荒唐事,只觉可笑:“我一辈子待在丧气地方不出头,便能许他们几个前程似锦,风光一辈子的?”

言罢,荆川凝眸觑目,不禁声色一滞。

只见车远双目之中,仍是深宿着说不出的遗恨缺憾——他本守正不阿的脚踏实地人物,一腔心志曾誓要除旧布新,改换这三斤重里的规矩作派。奈何一趟平平常常的远舱考察,竟落得这般无辜下场。从此不被允许任何方舱工程,丢去大好年华,错失远大前程。

不禁又道:“傻小子。可我如今……也闹成这幅为难模样,一时半会也难再为你出什么头。”

车远听了,竟有礼有节,摆手一笑泯之。接着又道:“我果然并不眼拙。你能自两三年前,再不入那乌糟的泉眼方舱,我哪里会恨你落魄,深敬你还来不及。那个舱里,似乎弥漫着看不见的重重迷雾。叫人窒闷不解。眼下江湖百舱虽风云万变,形势汹汹鼎沸,所幸这三斤重里,还有你这么个端端正正的人物。”

荆川一时不知何以回说,便又真心关切道:“傻小子。还不肯把伤疤揭开,往好了治?岂不耽误?”

不承想这三言两语,仿佛一柄快刀利刃,说来就来,活生生揭去车远额间旧疤。不揭则以,一揭,越揭越痛。

车远忽地退来倒去比手画脚,语无伦次道:“我深知道三斤重的形式作派。我遭人笑话,活成人人茶余饭后的闲谈倒也罢。我更怕的是……总归那句‘星辰大海、真实面目’,纪舱长常挂嘴边,我日夜犯怵。他的脑框……”

车远忽地喉间一凝。痴痴懵懵,便是又想:“脑框”二字,说得直白,却深不可测。终是会如漫天星辰一般,遥邃瘆人。更如浩瀚深海一般,黢黑骇人。

说着,咬牙往额间一拍,又恨命向颅顶一凿。开天辟地一般。不知是恨生不逢时,还是怨造化弄人。

质问荆川道:“回天乏术。另当别论。如今我前额伤疤,怕也是要回天乏术。你可知回天乏术,当是什么样的下场?怎么个另当别论?你见过不曾,那一大一小、第一百一十一号和第一百一十二号冷冻罐里……”

一语未了,只听舱外运河道上,漕艘捩舵,渡水移岸,引得急风声声,横浪纵远。千漕百橹倏地回字排开,一波才动,万波相随。便轰隆隆一溜焦雷似的,凹成一锅半人长的漩涡。

漩涡近处忽浮忽沉,徐徐惊现一抹人头。贼似的东张西望左顾右眄一回。紧接着独自一个忙里忙外,十分张扬。

半晌,只见那人大啐一口,振臂一挥——咕咚咕咚几响,不知何物接二连三躲命似的仓皇入水。而后掮一柄碗口粗的五尺铁锹回岸,横拖倒拽的往“月魄号”绕去。

车远正是积愤攒懑旧病要发时候。闻此不小动静,十分头昏脑涨。又见漩涡中人招摇,怎么一脸势在必得的小人模样?越发的一气从心起,再也无心与荆川叙阔话别。

遂匆匆丢下一声:“后会难期。”

言罢,三步两脚,直冲冲就是一扑。

只见车远指天划地,嗐声跺脚,只管口不择言道:“你好不要脸。自我打孔雀河回来,纪舱长便心明眼亮地吩咐,三斤重里再不能提陨石的话。你竟又暗自计议什么‘楼兰’!挖空心思是要揭谁的脑子,替换那脑状陨石?看老天怎么收拾你这趟远舱考察!”

那人不妨,唬得臀摇肉动。觑眼一瞧,连声斥道:“阿远。是要把没天日的犯浑话说一辈子?老纪无能,果然管你不住。”

车远一愣。察出此人沾腥染臭一身怪毛病,方才怦然回神——

此人并非车韵。而是那纪舱长于前,也要叹一声“恃才傲物,我管不住”的人物——白驹。行踪诡秘,出没无常。十分不守规矩。

车远登时藏好脸色,又阴阴悄悄,收住喷迸欲出的几缕蚕丝。

笑道:“老白。又是跟哪个暗约偷期了?是又去圆锥方舱,见你那老相好凌月牙?还是往‘月魄号’,寻老卜吟风弄月?提防车韵心眼子怪,撵你下船。”

白驹脸中白过又灰。晃晃手中铁锹,啐道:“月牙儿仍瞎着,不肯见我。你兄弟跟我井水不犯河水,何来撵我?且是老卜犯痴,唤我得急。哪个敢上船来扰我二人?”

车远听了,忙伸一脖子——遥见“月魄号”首尾各杵一粗汉扼守,舱壁又挂一壮士把探,各行其是。唯独舱中一室,灯亮又熄,屋明又暗,火烧火燎似的难熬,十分不堪。

一时不解:“‘楼兰’要启程。你急着上去抢位,车韵的老脸秽臀要往哪里搁?”

白驹听了,皮笑肉僵。得意回道:“‘月魄号’只载五人的规矩,还轮不到他车韵来指点冲撞。总归,‘楼兰’这趟千载难逢,老卜有老卜的心思,老子有老子的安排。”

车远体会出这话中大有的文章。忽觉原来舱外岁月易转,空空悠悠,轻易便物是人非薄情寡义。这个那个,果然都在为一己工程前途、“星辰大海”,说心狠便仗势欺人,说翻脸便赶尽杀绝。

遂一连几问道:“许久不见,你从哪里薅来的蛇蝎心肠?你抢占车韵远舱考察的机会,就不怕纪舱长追究?你也妄图改道,按老卜下河,把那脑状陨石据为己有?就不怕从此往后,再也从第一锹讹不来那一根鱼须二两重还是一片鱼鳞二两重的‘二两肥鱼’吃?”

一听这话,白驹不知为何,竟腻出满背滚热的汗来。天机败露的一般,急得浑身乱颤:“你疯之前,我自认待你比待旁人好极了一万倍不止。你竟道听耳食,妄想风言风语来荼毒我?”一面说,一面举锹就打。

白驹只说比划比划,并无狠心真打。一路又缩又闪又躲又退,乱哄哄扭缠至“月魄号”下,方才说了个“走开”,欲攀梯登船。

车远茫茫然举头一见——“月魄号”竟如此咫尺之近。不禁高飞远走之念由浓转厚,展眼更甚。一心只想入船而去。

仰见白驹一心赴约,似乎无有戒备。逢此天大良机,车远惨喝一声。

而后狠天狠地,指着白驹粗隆不堪的枕骨,恨不得剜来啖了似的道:“你们一个两个,就没曾想过借‘工程’之名,合谋着荼毒我?”

说着,咚咚几脚扑挂上身来——旧病一复,性情便无了拘束。只管扒过铁锹一抡,凌空一气乱铲。

俯仰之间,铁锹忽往人背脊猛地一捶。

蚕丝唰地尽数袭来。如蟒似蚯,轻易便将白驹身子脖子膀子肘子腿肚子脚丫子统统扼住。

白驹登时一僵,动弹不得。目呆舌懵,颈窒脑昏,越发头重脚轻。一来二去,大有不堪重负之势。不及往前再挪两脚,便力倦神危摇摇一坠,跌船入河。

车远睹此情状,忙四腿八脚攀往舷梯尽处,凛凛然转身一立。望向河间,称心遂愿抚掌大笑。

那白驹本是个浪里白条的本事。如此紧要关头,偏偏叫那几声豪笑捆住手脚似的——忽地半个身子不支,满喉闷惨,身不由己横漂竖溜,便直瞪瞪嵌进“月魄号”船底、两人高大的舵叶缝里。

便在此时,那扼死的蚕丝竟似活过来的蛭蚓一般,一截一截吞皮噬肉,破骨伤筋,猛长进白驹一侧臂膀里。

白驹扎挣扑腾几回。却不仅不得摆脱,反倒叫那蚕丝拉肌扯纤,不知挥释出什么古怪。

身中各处,仿佛一夜之间,便裂生出数以万计的肌节,十分粗实。

蚕丝疾速垂直灌穿其间,个个肌丝一般,明暗有别,粗细均衡。

彼此既合又离,一招一式,仿佛遭无情机械训过多时。

嗖嗖几回摆动拖拽,细的便纷纷滑向粗的。

白驹只管吃一大口奇痛。闭眼又睁——身子从上到下,一时抽,一时搐,一时弯,一时曲。

走火入魔似的来来回回折腾半日,身子各处忽地一伸一缩,扳转来三两舵叶。从此身中蚕丝混着肌丝,越缩越短,越绷越紧,无从自控。

倏忽之间,只见“月魄号”十分六神无主,渐渐鬼推着走似的,自东向西,扭头调向,果然改起道来。

几波数折,又愣愣一冲,竟越发往那锅漩涡眼处靠拢。漩浪洄荡,扳得舵叶急急飕飕,盘转不止。

车远一计得逞,喜得敲手跺脚。忿忿道:“活人舵力,果然好使!我就说改道,又不是什么天大难事。只是白白苦了老白的命,便宜了车韵那厮……”

正乱着浑骂,那“月魄号”却忽地越旋越快哐当一歪——竟叫车远脚下不稳,飞出舷梯十来步远。咕咚几口,便溺进深漩。

荆川一时心神飘荡,正背过身去,痴痴望着晴天方舱的灰烬,回味那“后会难期”四字的酸涩。心下苦笑:告终的话,向来叫人哽咽难言,怎么就轻而易举,便替自己说出口来……

忽听得身后一阵拍浪打水:“什么鬼东西!敢再割我额头!”不禁循着那声惊叫,回身返顾——

只见那漩涡四方八面,早已激起一场一场啸啸河浪,巨幕骤降的一般。

每一场河浪漂疾,都仿佛一帧痫症大发作的脑电图。每一帧脑电图,又都仿佛自成一段旋律。

可那段段旋律,纵然有心强收,奈何漩涡汩濦,早已沉不到一处去。再奏不出半章抚人心魄的交响协曲。

反而越发暴怒汹涌,驰浪溅洒出阵阵白沫。霎时间如惊马乱骋,似困兽暗嚎,阴森森鸣的一场亡曲似的,吞人噬命。

荆川登时心下一紧。疾步而近,纵身一跃。跌跌宕宕匍伏浪间,扑向那危漩。

1.关于脑电图

正巧一百年前,一九二四年,德国精神病学家汉斯伯格在一名年轻患者受伤的大脑上,首次记录下人类脑电图,将其带入神经研究学界。

而促使汉斯伯格进入精神病学领域,从而对现代脑科学做出这一重要贡献的,却源于一场意想不到的事故。

一**三年,伯格在军队演练时坠马。正巧这天,远在他方的妹妹竟产生不祥预感。妹妹随即发去电报,询问汉斯是否安好。

汉斯对此感到意外,并坚持认为其并非巧合,而是源于一种Telepathy(心灵感应)。从此他进入精神病学领域,立志钻研人类意识与Telepathy的奥秘。机缘巧合的,记录下人类第一帧脑电波,并将这种生理现象命名为“汉斯节律”。

人类的正常脑电图,根据其频率变化,主要分为α波(8-13赫兹)、β波(13-30赫兹)、δ波(0.5-4赫兹)和θ波(4-7赫兹)。但人类处于濒死状态时,其脑电波频率则呈γ波(25赫兹到100赫兹,典型频率为40赫兹),仿佛是大脑的记忆闪回,是对其一生的跑马观花、浮光掠影。

想来荆川看到的舱外运河上的波浪起伏,应该是代表着高频率的γ波。是白驹?还是车远?此时此刻脑电波的具象化。

也是不知,下一个百年,脑电图会经历怎样的发展与应用?是如我在第一章所述“半弧头架”那般追求精准,以深入理解难治大脑疾病的机理?还是会往人类意识、思想领域更加深度的开拓?

2.关于蚕丝通道

文中的蚕丝通道,应该是极致利用了肌丝滑行理论而造出的一种人工肌纤维。

肌丝滑行理论,即肌肉收缩机制的理论。简单说来,就是肌肉收缩这一运动,并非靠肌丝(肌肉纤维基本组成单位)本身长度的伸缩改变,而主要是粗、细两种肌丝,以特定方式排列交互,发生细肌丝向粗肌丝滑行,来实现的。

“蚕丝通道”被车远一锹打进白驹体内,释放出某种肌能物质,导致白驹身子各处肌肉里人工肌纤维迅速增多,改变了其本身的肌肉纤维结构。肌力虽无限增强,却只能不断地细蚕丝滑向粗蚕丝,达到一种无限收缩状态。

白驹因此落入运河,却不巧卡进舵叶缝里。通过身体各处、尤其是四肢内极度不可逆的蚕丝滑动、肌肉收缩,身体弯曲夹住舵叶,并扳动扭转了舵叶方向,从而改变了“月魄号”航向。“月魄号”主人卜有渡在船上等不来人,更转不动舵,自然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只能眼睁睁任由船撞落进漩涡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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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漩涡扳舵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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