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庭夜吃了一惊,忙回头一看,原来是德王徐劼,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着白玉面具的男子。
秋庭夜忙向徐劼躬身行礼道:“微臣见过王爷!”
徐劼笑道:“秋大人不必多礼。”顿了一顿,又道:“本王听闻秋大人昨晚便将那逆贼周远山抓捕入狱,实在是大快人心!倘若让周远山那逆贼勾结外敌大举入侵,到时天下大乱,不知又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秋大人昨晚挽救了一场天下浩劫,当真是功不可没!”
秋庭夜道:“王爷过誉了。若非王爷向皇上呈供周远山通敌的罪证,下官又怎能轻易将他抓住?”
徐劼笑道:“哪里哪里。”又问道:“对了,秋大人刚从宫内出来,不知皇上打算如何惩治周远山那逆贼?”
秋庭夜见问,便回道:“周远山不肯招供,皇上已下令明日午时便将他行刑斩首。”
徐劼听了,拍手笑道:“皇上果然英明果断!”
秋庭夜想了一想,道:“臣有一事好奇,不知王爷可愿解答?”
徐劼忙道:“秋大人请讲,本王一定知无不言。”
秋庭夜揖礼道了谢,道:“敢问王爷,您怎知周远山私下通敌一事?又从何处得来周远山通敌谋反的罪证?”
徐劼道:“秋大人,实不相瞒,本王曾偶然遇到周远山与鞑靼人私下来往。本王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便派人暗中监视,果然得知他私下与鞑靼人密谋,意欲拿到我朝边防图,然后里应外合,举兵造反。本王的属下九死一生,才从鞑靼人手里抢到周远山意图谋反的罪证。”
秋庭夜听如此说,一面心中暗自思忖,一面郑重道:“王爷为国为民,尽心尽力,真是令人钦佩!”
徐劼哈哈笑道:“秋大人言重了,本王实在是愧不敢当。”
秋庭夜道:“王爷过谦了!”又道:“微臣还有要事,先行告退。”说着,望了一眼徐劼身后那位戴着白玉面具的男子,随后施礼离去。
这里徐劼收起笑容,向四周望了望,见无人留意后,才向那戴着白玉面具的男子道:“秋庭夜刚刚一定是在怀疑本王,虽然本王编了一篇话骗过了他,但以后我们行事还是得谨慎些,以免被他抓住把柄。”
那男子听了,不以为意道:“秋庭夜不过有些诧异,王爷您无需忧虑。纵然他真的有所怀疑,也绝找不到任何证据。因为王爷您只与我私下有来往和密谋,而我是绝不会出卖和背叛王爷您的。”
徐劼听如此说,便宽了心。
只见那男子忽然又叹道:“只是可惜我们的计划功亏一篑。我出卖周远山,让王爷您告发他,然后又故意给他通风报信,且安排人在城外接应他,本是想逼得他走投无路,然后把‘乾坤扇’交还给我。因为只有我才能护他一家三口平安出塞,且在塞外平平安安地生活。可惜我们百密一疏,没有料到锦衣卫出手如此之快,竟然在周远山出城前便抓住了他。”
徐劼听了,便皱眉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想了一想,又道:“看来我们只有从周远山的妻儿身上找线索了。”
那男子摇头道:“周远山向来谨慎,他的夫人多半不会知道乾坤扇的秘密,更别说他那只有几个月大的儿子,所以我昨晚在城外并没有抓住她们母子,只派贴身护卫——舒月和狄青——偷偷跟着,见机行事。”
徐劼急道:“可是周远山又即将被行刑斩首,若等他一死,那乾坤扇的下落岂不是就要石沉大海了?”
那男子沉吟半响,道:“所以我们要趁周远山尚未被行刑前,尽快从他嘴里探到宝扇的下落。”
徐劼听了不解,问道:“张公子你的意思是……?”
那男子道:“我想请王爷您去狱牢走一躺,从周远山嘴里问出乾坤扇的下落。”
徐劼听如此说,皱眉道:“可是周远山只怕不会轻易松口。”
那男子道:“王爷放心。周远山一定以为他的妻儿昨晚落到了我的手里,我们若以他妻儿的性命作为要挟,他一定会乖乖配合,告诉我们乾坤扇的下落。”
徐劼听了,拍手笑道:“张公子果然足智多谋!。”
那男子微微颔首道:“王爷过誉了,子复愧不敢当!”顿了一顿,又郑重道:“王爷,事不宜迟,有劳您尽快去牢里走一趟。”
徐劼忙点头道:“好,本王这就去。”
……
秋庭夜回到锦衣卫府邸时,已过了午时,刚进内院,便见一向跟在风无情身边且和风无情十分亲密的江文瑄端着一个木托盘迎面走来。
江文瑄素来惧怕秋庭夜,今见秋庭夜迎面走来,心中登时一凛,急忙上前来躬身行礼。
秋庭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副使大人受了伤,你不在他房间里好生照顾,到处瞎跑甚么?”
江文瑄身子微微一颤,小心翼翼道:“我见风哥哥昨晚流了好多血,所以想去厨房给他煎些滋补的汤药调养身体。”
秋庭夜听他如此说,便柔和语气问道:“他吃过午饭了么?”
江文瑄恭敬回道:“风哥哥他说没有胃口,我劝了半天也不肯吃。
秋庭夜听了这话,便又冷冷道:“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真没用!”顿了一顿,又道:“你还不去煎药,杵在这儿干嘛?”
江文瑄先听见秋庭夜责他无用时,本已吓得魂飞魄散,后又听到秋庭夜让他去煎药,登时又犹如得了命一般,忙施礼走开。不料他刚走没几步,却又被秋庭夜冷冷叫住。
霎时间,江文瑄又如听了紧箍咒一般,忙回过头来,战战兢兢问道:“秋大人还有何吩咐?”
秋庭夜道:“药煎好后,先来我房里一趟。”
江文瑄忙颔首道:“是。”语声发颤,难掩内心惶恐。
……
江文瑄从秋庭夜房间出来时,只见天空忽然飘起了小雨。淅淅沥沥,铺天盖地。
他端着药,穿过长廊,来到风无情房间,只见风无情正倚窗望着秋雨,神情略带惆怅。
“风哥哥。”江文瑄一面脱口轻唤,一面端着药走到风无情身边,柔声道,“你受了伤,还是快进去躺下休息罢。”
风无情微笑道:“这点皮外伤,不碍事,你别担心。”
江文瑄素知他的性情,哪怕断了一条手臂也不会在意,于是不好再劝,只得无奈叹了口气,然后将手中的药递到风无情面前,道:“风哥哥,这是我给你煎的药,能益气补血,你快趁热喝了。”
风无情笑吟吟道:“好。”说着,便接过药,扬脖子要喝,忽见江文瑄打开一个白净小瓶,随后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令人神清气爽,精神大振。
风无情不禁诧道:“这是甚么?”
江文瑄支支吾吾道:“这……这是我从药房找到的上好金疮药,能让你的伤口愈合得快一些。”话毕,便忙低下头,生怕风无情察觉出他在说谎。因为金疮药其实是秋庭夜给他的,但秋庭夜有令,不许他告诉风无情。
然而风无情听了,并未多想,只是深吸了几缕清香,便扬脖子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随后放下药碗,问道:“秋庭夜他回来没有?”
江文瑄一面用秋庭夜给的金疮药替他重新包扎伤口,一面回道:“秋大人刚刚回来了。听说皇上已下令,明日便要处斩周远山。”
风无情先听见秋庭夜回来了,心里本来松了口气,后又听到周远山即将被处斩,登时又不禁郁郁惆怅,黯然叹道:“又要被砍头了。这是第八百八十九个被我抓回来,然后又被砍头的人,其中至少有一半人的头还是我亲自砍的。”
江文瑄见风无情又开始自责和愧疚,忙宽慰道:“他们都是罪有应得,怨不得风哥哥你。”
风无情道:“就算他们都是罪有应得,但这种每天不是杀人就是抓人的日子,我真的厌倦了,快要支撑不住了。”说着,便转头望向窗外的绵绵秋雨,回忆又渐渐浮现脑海……
十年前,暴雨连日,致使黄河泛滥,淹没了他的村子。父母为了救他,被洪水吞没,而他则在河里漂浮了两天两夜,四周密密麻麻都是浮尸。
在他奄奄一息之际,是秋庭夜现身救了他,抱着他穿过黄河之水,给他食物和衣服,让他不再挨饿受冻。之后,他因无依无靠,便无奈跟着秋庭夜一起回了京城,做了一名锦衣卫。
岁月如流,春去秋来,转眼已过了十载。过去这十年中,前五年秋庭夜整天只教他武功,没有让他像其他锦衣卫那样四处抓人和杀人。他以为自己能一直远离杀戮,心中还暗自庆幸和欢喜。不料到他满十五岁的那一天,秋庭夜便逼他亲手砍下了一个罪犯的头。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罪犯的头颅被砍下后,双眼还死死瞪着他,仿佛要找他报仇雪恨。他因此连着做了整整半月的噩梦。
然而自那次动手杀人后,秋庭夜便把他当作称手的兵刃。他因此被迫成了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整天过着打打杀杀的日子。
几年下来,这种日子快要把他逼疯了。
就算他心有牵挂和不舍,就算他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去处,他也想离开了。若是还待在这里,还过着打打杀杀的日子,他迟早会疯,会崩溃!
想到这里,风无情便无奈叹了口气,向江文瑄道:“文瑄,帮我备点上好酒菜,我想去看望周大人。”
江文瑄听了,愕然道:“你为甚么突然想去看他?”
风无情沉吟道:“就当是,与过去这十年道别。” 叹了口气,又道:“况且周大人昨晚被抓时,还苦苦为妻儿求情,可见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很喜欢这样的人,所以想在他死前去看看他。”
江文瑄忧道:“可他是通敌的重犯,你去牢中看望他,恐怕会招惹嫌疑。”
风无情不以为意道:“怕甚么?我只是去探望,又不是劫狱。就算真的有人怀疑,我也不在乎。”
江文瑄想了一想,便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风无情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心中一暖,便柔声道:“好。”
二人带着酒菜来到狱牢,只见守在牢门口的几个锦衣卫均慌慌张张的,仿佛做错事了一般。
风无情见他们这副神情,便猜到牢中有事,于是郑重问道:“刚刚有谁进去了?”
那几个锦衣卫支支吾吾道:“回副使大人,是德王。我们本想拦住,但王爷说他是奉皇上的旨意前来审问周远山,所以我们才不得不放他进去。”
风无情听如此说,心觉诧异,忙带着江文瑄来到狱牢深处。两人背贴在关押周远山的牢房边的墙壁上,探头往牢房里一看,只见周远山瘫坐在地,四肢均被铁链死死拷住,而徐劼则站在周远山的旁边,向其笑问道:“周大人,别来无恙?”
周远山冷哼一声,道:“王爷竟会来看望在下,莫非这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徐劼皮笑肉不笑道:“周大人,本王诚心诚意前来看望,你又何必如此冷言冷语,辜负本王的一番心意。”
周远山道:“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甚么好心?”
徐劼听了这话,便勃然大怒道:“周远山,你别不识抬举!识相的话,快告诉本王乾坤扇的下落。”
风无情听到“乾坤扇”三个字,不禁一惊,心道:“原来传闻是真的。”
正想着,只见周远山惊诧道:“你怎知乾坤扇在我这里?是谁告诉你的?”
徐劼得意地笑道:“这并不重要。只要周大人你乖乖告诉本王宝扇的下落,本王保证不会伤害你的妻儿。”
周远山听了这话,急道:“你抓了我妻儿?这怎么可能?张子复说好派人在城外接应我们,我的妻儿理应在他手里才是,怎会在你手里?”说着,皱眉思忖半响,随后脸上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咬牙切齿道:“原来张子复那个阴险小人竟然背着我和你暗中勾结,还和你一起合谋出卖算计我!哼,难怪你会有我私下与鞑靼国来往的罪证,还知道乾坤扇在我这里。”
徐劼笑道:“周大人果然聪颖过人!既然你都知道了,就快告诉本王乾坤扇究竟藏在哪里?只要本王拿到了乾坤扇,一定会放了你的妻儿。”
周远山冷哼道:“倘若我妻儿真在你们手上,那我便更不能说了。若是甚么都告诉你们了,我的妻儿便再无利用价值,你们到时一定会斩草除根!”得意地笑了两声,又道:“反正我已是将死之人,待我死后,世上和乾坤扇有关联的人便只有我的妻儿。纵然她们不知道宝扇的下落,你们也会小心看护,不敢轻举妄动,否则你们永远都别想找到乾坤扇。”
徐劼见要挟不成,脸色陡然阴沉,怒道:“周远山,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远山冷笑道:“你回去告诉张子复那个阴险小人,想跟老夫斗智,他终究还是嫩了点。哼,你们想要乾坤扇,等下辈子罢!”
徐劼听了这些话,气得脸色铁青,狞笑道:“周远山,这可是你逼本王的。”说着,便从怀里取出一颗枣红药丸,向周远山道:“这是西域的‘噬心蛊’,服下之人,会觉如千刀万剐,烈火炙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话毕,哈哈大笑了几声,随即蹲下身,猛地抬起周远山的下巴,意欲将蛊毒塞进他的嘴里。
风无情见了,忙上前踢开牢门,厉喝道:“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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