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方漓山开车前往祁舒给他的地址。他有些忐忑，他隐约觉得祁舒表面笑眯眯的，实际深不可测，这次又让他一个人赴约，他很难不去预想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
再者，祁舒是于泓峥的母亲，抛开公事，方漓山也希望自己能令祁舒满意，从上次拍杂志时他们的聊天情况来看，方漓山没有十全把握。
因为方漓山以前的绯闻，祁舒心存芥蒂，但她又专业的眼光选择了方漓山，愿意给他机会。方漓山想，无论发生什么也要拿出最好的状态去应对。
祁舒给的地址在近郊，比于泓峥住的别墅还要远一些，也更加清静，因为附近只有这一家住户，方漓山后知后觉，地址上所谓的庄园不是某个度假区的名字，而是于家的宅子。
管家事先得知今天下午有客人来，正在门口等待方漓山。方漓山跟随管家穿过大片草坪和长廊进入室内，室内装潢与于泓峥别墅的简约大方不同，这栋房子更偏复古又不失设计感，很符合祁舒时尚总监的身份。
转弯进入客厅，大片午后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祁舒坐在沙发里，管家将人带到便离开，方漓山走上前：“祁总监。”
祁舒见方漓山来了，指指旁边的沙发说：“就坐这吧，就我们俩，懒得去会客室说了。”
方漓山点点头坐下，祁舒开门见山：“上次走秀杰西在场，她对你很感兴趣，我算她半个顾问吧，我和你谈也是一样的。”
杰西就是上次走秀品牌的创始人，和祁舒是好友。
对待公事，祁舒喜欢速战速决，她以品牌方的角度表达对合作艺人的标准，并且向方漓山了解他作为艺人的时尚定位和路线，其他数据品牌方早已提前收集，祁舒需要估算方漓山能够为品牌带来多大的效益。
“好的，我会将我的反馈提供给品牌方，到时会将结果告知你。”祁舒聊得差不多了，她看了眼时钟，前后一小时不到。
方漓山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面试，对祁舒的专业性惊叹的同时，不免奇怪为什么不让方漓山的团队前来，艺人团队回答这些专业的问题比艺人本人回答要合适得多。
方漓山以为差不多该告辞时，管家进来说：“太太，西点师来了。”
祁舒像是才记起这回事，看了眼方漓山，说：“我约了西点师傅上门学烘焙，你……”
方漓山刚想说“我先走了”，没想到祁舒说：“你留下来一起吧，我一个人学怪没意思的。”
“这……”方漓山好像没有理由留在于宅学烘焙，他下意识想要谎称自己还有事，“我一会儿……”
“别说你还有事，”祁舒堵住方漓山的话，伸手拉方漓山，“怕我吃了你啊，来吧。”
方漓山哪能让祁舒真使劲拉他，他立马站起来。祁舒也没想真的拽他，悠悠然招呼方漓山往厨房走，一边闲聊：“漓山，你会不会做饭？”
现在的祁舒和刚才的祁舒判若两人，方漓山甚至怀疑现在才是真的她，祁舒因为想要快点恢复真面目而迅速解决公事。
“会做一些家常菜。”方漓山只能跟在祁舒身后答。
“家常菜，”祁舒点点头，露出满意的笑，“那挺好的，起码饿不着。”
祁舒请来的西点师已将所有食材准备好，一一摆放在料理台。今天学做马卡龙，一道并不容易制作的甜品。
方漓山对烘焙没什么兴趣，但现在到这一步也没办法拒绝，不如体验一下，他系好围裙认真看西点师做示范。
祁舒和方漓山一人用一套厨具，方漓山还感到奇怪，仿佛祁舒就是故意让他留下的，厨具都摆在料理台上等方漓山来使用。
方漓山敲了两个鸡蛋，手指捏住两边蛋壳倒来倒去，蛋清很快分离出来。祁舒在一旁盯着他的手看，蛋壳在他手里就跟玩物似的，她快把方漓山盯得发毛了才说：“你的手上保险了吗？”
方漓山扔鸡蛋壳的手都忘了动作：“呃，没有。”
“上个保险吧，你的手很值钱。”祁舒转过身过筛杏仁粉。
祁舒和方漓山分别做了一盘马卡龙壳，将它们推进烤箱后，祁舒倚着料理台说：“我还有一个问题没问你。”
方漓山做饭有一个好习惯，做完一个步骤后会随手用毛巾擦一下弄脏的桌子，他边擦边说：“您说。”
“你有女朋友吗？”
冥冥之中，方漓山觉得今天早晚会被问到这样难以回答的问题，意外的是祁舒竟如此直白。
“抱歉，不要觉得我唐突，我想这也是品牌需要了解到的地方，不然你万一被爆出什么料，我们也有个心理准备不是吗。”祁舒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没有，我没有女友。”方漓山沉默几秒后补充道，“因为我喜欢男人。”
祁舒终于露出一个意外的表情，不同于之前胜券在握的模样，她眼睛睁大，朱唇微张，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方漓山有些尴尬，突然在一个不太熟的长辈面前出柜是不是很鲁莽，他说：“抱歉，是不是吓到您了？”
祁舒回过神来摆摆手：“这没什么，出柜我也见过。”只是出柜的人是方漓山她很惊讶，她调查过方漓山，方漓山大学生还交往过一个女生，如今竟坦然出柜了。
祁舒琢磨着于泓峥该不会是强行把好好的人直掰弯了吧，可方漓山看上去也不像被强迫的，于泓峥魅力就这么大？方漓山真的这么喜欢于泓峥？
“原来网上说的都是真的，这几天的头条我也看了。”祁舒指的是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对方漓山高调出柜的言论。
“其中会有一些夸大和不实的言论，但我并非迫于舆论压力歪曲我的想法，或者利用舆论实现我的目的。这是两回事。”方漓山解释道。
祁舒凝视着碗里的马卡龙酱不说话，一会又笑：“嗨，别搞得这么凝重，我又不是来审问你的，不就是gay吗，我家也有一个。”
方漓山被突然转变的聊天方向弄得措手不及：“嗯……”他当然知道他们家有个gay。
祁舒忽然感慨道：“我有两个儿子，都一心扎在事业上，对感情好像一窍不通。”
方漓山不知道怎么接这话，他方漓山对感情也不太开窍，不然也不至于拖到现在才和于泓峥重圆。
“尤其是泓峥，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说，我对他的感情现状一无所知，想给他介绍个对象都难。”祁舒摇摇头，将马卡龙酱装入裱花袋。
听见于泓峥的名字，方漓山心漏了一拍，往祁舒脸上瞥了眼，祁舒并无任何异样。
“顺其自然吧，他想说便会和您说的。”方漓山反倒安慰起祁舒了。
“他喜欢男人。”祁舒突然说。
“……我知道。”刚才那个gay说的不就是他么，方漓山隐约感觉到祁舒话里有话。
“又西你认识吧，我给泓峥介绍的对象，但他不喜欢，”祁舒皱眉，“你觉得他喜欢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也许得问他本人。”
“你是一点八卦都不想和我聊啊，”祁舒气笑了，“那么怕他？就因为他是投资人？”
“是啊，”方漓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要是被于总知道我在背后议论他，没准他投的电影都没我的份了。”
这样不正经的回答反而让祁舒笑得更开心了。
马卡龙壳烤好了，由于原料用量、搅拌时间、温度控制的细微差异，两盘马克龙壳看上去有些许不同。
祁舒在仔细比较后下结论：“看上去你这盘比我这盘烤得好。”
方漓山低头在两盘马卡龙壳之间来回观察，说：“看起来差不多。”
终于到了最后的组装环节，外面的天都变暗了。祁舒一手拿马克龙壳一手挤裱花袋，说：“你觉得烘焙好玩吗？”
“很有意思，在此之前我不知道，做一块成功的糕点原来是很有难度的。”方漓山跟着西点师的示范，做好第一颗马卡龙。
“是啊，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大意，不然烤出来的东西千奇百怪。不过呢，我喜欢挑战，虽然我做的甜品不好吃，但我就是要不停地做。”
方漓山想到以前于蔚岐突然造访别墅带来的祁舒做的司康，他还记得那个味道，当时还以为是哪家甜品店做的甜品。方漓山着手做组装第二个马卡龙，说：“您做的甜品味道很好啊，和甜品店里的味道一样。”
祁舒看了眼自己手里刚做出来的第一颗马卡龙，疑惑地问：“你什么时候吃过吗？”
完了，说漏嘴了。
方漓山恨不能把刚才的话收回。
解救方漓山的是由远及近的人声，客厅里有人回来了。方漓山这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
祁舒往客厅方向瞥了眼，笑吟吟地对方漓山说：“漓山，你干脆留下来吃晚饭吧。”
方漓山猜回来的人很有可能是于泓峥的父亲于立崇，他甚至没有见过这位于董，哪里好意思留下来和人家夫妻二人共进晚餐。
厨房的门被推开，一身正装的中年男人走进来，看到祁舒在做甜品，刚想笑着说什么，转眼看到祁舒身边的方漓山，愣了愣：“这位是？”
“方漓山，就是我跟你说的，来家里谈合作的艺人。”祁舒快速做完剩下的马卡龙，对两人简单介绍了一下，“漓山，他是我老公。”
“于董，您好。”方漓山露出得体的微笑。
“啊，你好。”于立崇依稀记得昨晚祁舒跟他打过招呼，会请人来家里做客，还以为是她的朋友，没想到是一位男青年。
于立崇还没走出厨房，又一个人走进来，人未到声先到：“爸妈，今天你们亲自下厨？”
于泓峥今天回于氏集团处理一些事，他还记得祁舒的叮嘱，下班顺便和于立崇一起回家。回家第一时间上楼换了一身舒适的衣服，下楼没看见人就找到厨房来了。
这一进厨房于泓峥差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方漓山怎么在这里？
方漓山并不比他镇定——于泓峥今天怎么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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