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
林棠心中急躁，语气很不耐烦。
张志忠不想跟她一般见识，好声好气问道：“你怎么跟人打架了？”
“怎么，我就不能打架吗？”
重逢以来，张志忠觉得林棠每时每刻都在愤怒，她理解，无父无母过早进入社会，会愤怒能规避很多麻烦。
“不是，我跟派出所同事说了，等你醒了，送你过去做笔录，我总得先问问你。”
林棠哼了一声：“他想睡我，我不同意，就打起来了。”
丛蓉、张志忠对视一眼，丛蓉语带同情：“你经常碰到这种事？”
“怎么？你们碰不到吗？”
张、丛二人默契沉默。
越是底层，垃圾男越多，不是嘴上占点便宜，就是想身上占点便宜。
即便她们已经够得上精英女性，都难免遇上这种事，只不过更加隐蔽而已。
张志忠转移话题：“走吧，去吃点饭，医生说你低血糖。”
林棠立刻摇头，她还想再饿昏一次。
张志忠皱眉，“你这样很奇怪，你说过常人行为有一贯性，你不该拒绝吃饭才对，你要干什么？”
这时护士长走过来，拿个单子给她，顺嘴道：“你这孩子，年纪轻轻减什么肥，你贫血很严重，再不注意会出大问题。”
又对张志忠道：“你是怎么当家长的，让她多吃饭，比吃药强。”
“走吧，去吃饭。”
林棠梗着脖子不动，肚子却不争气叫了起来。
饥饿是很难忍受的滋味，会一点点蚕食人的意志，她确实饿得受不了了。
但依然坚定，“不吃。”
张志忠对这种小孩没一点办法，求助地看向丛蓉。
“不要不吃，我就点一堆外卖，在你面前吃，看你馋不馋。”
丛蓉笑眯眯地上前，“再者，你要绝食，也得在我们看不见的时候，我们来找你，是要问问你爸的事情。”
“什么事？”林棠给她一个眼神。
“很重要，吃饭的时候说。”
丛蓉拉她起来，也是在这一刻，林棠转了心思：既然意识没有回去，说明方法不对，先吃饱了再想办法不迟。
还是那家饭馆，林棠吃得狼吞虎咽，丛蓉没怎么动筷子。
张志忠看着她吃饭样子，又默默给她算账，工资大都给了受害人家属，可能一个月剩不到三百块钱。
三百块，在这个城市里根本无法维持基本生活。
“你写的欠条没有法律效力，你可以不给他们钱，知道吗？”
“知道。”
林棠照例用水吞咽下最后一口饭菜，郑重地看着张志忠说道:“那你知道吗？我的高中是市重点，早上六点早自习，晚上十点半下晚自习，几乎一整天都在学习，我接受过高强度学习训练，也知道怎么学习更有效率。”
重逢以来，第一次听林棠说这么多话。
“我爸的案子，相关法律书籍我都看了，什么痕迹学、犯罪心理学能找到的书我也都看了。”
“我说过你，不要纸上谈兵。”
林棠呲了一声，“我问你，你知道那几个家庭，谁最先走出来的吗？”
案子结束后，张志忠就没关注过被害者家属，自然不知道。
“张威。”说到这个名字，林棠呵了一声，“如果他不死，房子都保不住，我看李亚楠自己带着孩子过的挺好。”
“你跟他们还有联系？”
“给钱才能有联系。”
林棠又嘲讽似的呵了一声，也不知在嘲讽谁。
接着道：“说吧，你们来找我，是又死人了，跟我爸的案子很像，还是要重新调查我爸的案子？”
丛蓉看看左右，这个时间点饭馆只有她们这一桌客人。
便道：“林棠，我们有些事情要问你，先给你简单的做一个问询笔录，可以吗？”
“可以。”
丛蓉掏出小本子记录：“杨亮死了你知道吗？”
林棠皱了下眉，转而冷笑，“原来死的是他啊，活该。”
她一直认为，妈妈出车祸是她家悲剧的起点，罪魁祸首就是开车撞她妈的杨亮。
“十九号你做了什么？”
“我说过，我放假，在家睡觉。”
“我们查了你家附近的监控，十八号晚上你进入小区就再没出来过，是吧？”
“不用上班我出来干什么？”
“你不出来吃饭吗？或者做别的？”
“没钱吃什么饭，我放假就没饭吃。”
“你最近有见过他吗？”
“没有。”
“我们查到，法院判的给你母亲的赔偿金，他一直没给付完全，你就没找过他？毕竟你的经济状况很不好。”
林棠有些不自然，默了一瞬，回答：“我妈没死前找过，后来就没有了。”
“为什么不找了？”
“我怕会忍不住杀了他。”
丛蓉大概了解林棠的情况，她问不下去了。
林棠看看正襟危坐的张志忠，问道：“又死人了，什么连环杀人犯会冷却六年，你们的调查方向应该是查当年的共犯吧？所以才会找上我。”
没人给她回答。
“我建议你们先查毛丽丽的男女关系，她同时交往好几个男朋友。”
张志忠记得调查毛丽丽人际关系时，查到过她同时交往五个男友，且五人都有不在场证明，此事就没有公开。
只好道：“不论她交几个男朋友都不是她被杀的理由。”
“你们不是说我爸无动机随机杀人吗，现在告诉你动机了还不去查，你们以为我爸死了就结束了，这不又出现受害者了吗？”
二人同时无视她对警察的轻蔑，丛蓉好脾气地问道：“你还查出什么了？”
林棠迅速掏出手机，找出一张相片，上面只拍了一本书。
张志忠念出书名：“《如何解除瘾症》，什么意思？”
“李亚楠给我的，张威的书，没有出版刊号，私自刊印的书。”
“这能说明什么，毛丽丽和万晓峰家没有这本书。”
警察办案比一般人想象得细致的多，不可能林棠都能找到的线索他们找不到。
“你再看看这个。”林棠又翻出一张照片。
“戒瘾互助小组，这又是什么？”
“一个app里的小组，毛丽丽是组员。张威手机没有这个app，我问过李亚楠，她说看见过张威手机里有这个app，张威有一阵儿戒赌的意愿非常强，应该进过这个组。”
见二人听得认真，林棠继续说:“吴倩，就是万晓峰的前妻，她说既没有见过书，也不敢肯定万晓峰进过组，不过暴力成瘾的人一般不会反省自己。”
“直接说你的结论是什么？”
“毛丽丽X瘾，张威赌瘾，万晓峰暴力成瘾，他们都有不同程度的瘾症，这就是动机！”
张志忠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有个说法，在一个专业领域研究七年就能称得上专家，林棠算得上是林大勇案的专家了。
三个被害人中，除了万晓峰的家暴具有隐秘性，警方没有查出来之外，毛丽丽爱交男朋友，张威赌博成性，他们都有记录。
这三人之间除了都是人外，找不出共同点，对此犯罪心理学家给出的结论是无动机随机杀人，根本没人将三人的瘾症联系到一起。
毕竟那些所谓的瘾症没有毒瘾对社会危害大，可以说只对他们个人和家庭生活有影响。
“林棠，你当警察都是傻子，你爸都没说出的动机你能推测出来？就算凶手憎恨赌博，憎恨家暴，毛丽丽的X瘾跟他有什么关系，你知道全世界烟民有多少，烟瘾也是瘾，难不成那些人都该死？”
“不一样。”林棠出奇地坚持她的结论。
“你们再深入查查就能知道，他们这些人，干得那些事，都让家里人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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