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真不至于。
“宁嘉虞。”
这好像还是纪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听得这一声,宁嘉虞那双猫科动物般的眼睛,又亮了亮。
纪唯在心里摇头。
这家伙明明就对他意有所图,可是……
可是,竟让他讨厌不起来。
“哥。”宁嘉虞冲他一笑,眼睛弯成两弯月牙。
又乖巧,又好看。
能怎样都不讨人厌,这完美的皮相,占了多少便宜!
但纪唯还是没有挪步子。
宁嘉虞无奈地放开了他的手腕,举起双手,做了个“以示清白”的动作:“我保证,我不会做坏事的……”他的舌尖无意识地划过瑰色的下嘴唇,“除非哥点头。”
你这保证一点都不靠谱好么?!
纪唯瞪他。
宁嘉虞似是被他瞪得怔了怔,然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掌遮住了他的双眼。
薄荷、阳光和青草的气息忽地逼近。
是宁嘉虞的气息。
纪唯知道。但可能是因为那真的并不讨厌,或是他真的相信了宁嘉虞刚刚的保证,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吧随便了,总之,他并没有躲开。
一只手臂环上了他的肩。
然后,他被整个往前推着走了好几步,进了那道门。
“我去让他们弄点吃的。哥你去洗澡。”
纪唯回头看去,宁嘉虞已经退到了十步开外。
但还是迎着纪唯的目光,给了他一个眨眼:“哥你可以反锁门。”他转过了转角,又伸回一个头来,“哥你一定要反锁门!”
这浑小子!
纪唯心里暗骂一声。但被他这么一闹,纪唯也懒得再去竖起一身防备了。
他也没做参观。只在找到的第一间卧室的浴室里,匆匆冲了个澡。
等他穿着浴袍出来的时候,发现他装衣服的行李箱已经放在了卧室门口。
他对此默然了两秒,把行李箱拖进去,找了套长衣长裤换了。
再开门出来,客厅里外面没开灯,两排蜡烛一直点到屋外阳台上。
这阵仗……
纪唯稍稍犹豫了一下,却还是顺着那烛光走了过去。
铺着雪白台布的餐桌,鲜花,烛光,红酒,纪唯朝角落里瞥了一眼,很好,还有小提琴手。
还有一见到他就一对猫科动物的眼睛闪闪发亮的宁嘉虞。
这阵仗,是真没打算今晚放他回去了是吗?
宁嘉虞朝他弯起了一双眼睛:“哥,先吃点东西。”
事情到这一步,纪唯反倒自在了。横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大不了?
就着宁少亲自给他拉开的椅子,他毫不客气地坐下了。
“这大半夜的,宁少是从哪里张罗来这么些?”纪唯实在忍不住要问。
但抬眼就看见宁嘉虞手腕上那块表在烛光下闪着宝石的光泽——
这个世上,钱办不到的事情,本来就不多。
纪唯摇头:“算了,你不用回答我这个问题。”
宁嘉虞笑了笑,就真当他没有问过,径自开启了另一个话题:“我知道哥不喜欢吃西餐。可这里的中餐,”他伸过头来差点跟纪唯头碰头,压低了声音说“悄悄话”,“实在没法儿吃。这些是本地菜,哥将就着吃些,垫一垫。”
纪唯明智地没有问那个“我知道哥不喜欢吃西餐”是怎么知道的,只回答道:“我其实不挑食。”
不挑食,不代表就喜欢,这其实是两个概念。纪唯有意地混淆了这两者的区别。
可宁嘉虞一对猫儿眼青青白白地看着他,显然并没有上当。
但也没有拆穿。
侍者开始上菜。小提琴奏起了小夜曲。
纪唯发现自己胃口居然还不错,但毕竟已经这么晚了,他也没敢多吃,七分饱就放下了刀叉。
宁嘉虞早让侍者退下了,这会儿,他竟跑过去,把小提琴手也赶跑了,却是拿了小提琴回来。
“哥想听什么?”宁嘉虞问。
宁家小少爷这一整天都像只孔雀一样拖着漂亮长尾巴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彰显着存在感,就差开个屏了。
因此,纪唯很想回他一个“二泉映月”。
好歹是忍住了。
于是宁嘉虞眨了眨他那双猫儿眼,自行挑了个曲子,开始演奏。
旋律一出来,纪唯就忍不住挑眉。
得,真开屏了!
《夏日最后一朵玫瑰》,地狱级难度的一首小提琴曲。
那灵巧的左手手指蝴蝶一样在琴弦上飞舞。
纪唯看着,油然而生的羡慕。
他也为角色的缘故,请过小提琴老师。
然而,开枪射击之类的东西可以速成。小提琴什么的,就完全没法子了。
真要学,那得从三五岁起开始请老师教,练上个十年起底。
所以仓促之间,纪唯就只能学个“看起来有点像”的手势而已。
他出得起的价格,也只能请得到音乐学院的学生。那个学生为毕业演出准备的曲目就是《夏日最后一朵玫瑰》。
反正纪唯又只学个“看起来像”,所以,那个学生拿的教学材料就是《夏日最后一朵玫瑰》,想着可以一边教纪唯一边自己做练习。
但事实是那首曲子显然超过了那个学生的水平,以至于纪唯听他拉的每一句都……坑坑洼洼。
想不到今天,在相隔八千公里外的非洲,纪唯居然听到了这首曲子的流畅版。
而且,就宁嘉虞这个孔雀开屏的拉法,也真是没有一点感情,全是技巧。
但也没听过宁家小少爷准备在乐坛发展啊?
所以,这家伙,只是个业余爱好,就轻松超过了人小提琴专业?
纪唯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个宁嘉虞,有才,有颜,性格……其实也相当讨人喜欢。他若不是宁家小少爷,纪唯说不定都能倒追他。
但可惜,宁嘉虞,是宁少啊。
纪唯想着想着,不自觉就走了神。
等他回过神来,小提琴曲已经停了,“小提琴手”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哥,你在想什么啊?”“小提琴手”不太高兴地问。他那么卖力,几乎把他会的所有技巧都拿出来炫耀了,结果这唯一的听众看起来居然不怎么买账,他当然要不高兴。
在想你啊。
但是,纪唯当然不能这么说。
可他一时又找不出别的话来答,一时赧然,脸上就少见地挂了一抹红。
宁嘉虞那双猫科动物的眼睛居然更睁大了。然后他靠近过来,近到几乎将纪唯整个地圈到了椅子里。
空气一下子变得稀薄起来。呼吸开始变得有点艰难。
灼热的吐息喷在纪唯的耳廓,那双瑰色的嘴唇几乎触到他的耳垂。
“哥,”那干净清透的少年音陡然低哑,“我想做坏事……”
这……不能说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对吧?
如果纪唯肯老实对自己承认的话。
说起来也不复杂,不过就是荷尔蒙,肾上腺素,再加一点的见色起意。
如果纪唯真地肯对自己老实承认的话,经过这么一天,对着这么个人,他得说他自己也有那么点心浮气躁。
“哥……”
薄荷、阳光和青草的气息整个地笼罩住了他。
“哥点个头,好不好?”
他不该点这个头。
虽然他其实也并没有什么非拒绝不可的理由。
他恢复单身已经很久。
在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地方邂逅了一个大美人。和他看了一场荷尔蒙涌动的角马大渡河,又经历了一场肾上腺素飙升的掠食动物追逐大冒险。
大美人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在他面前孔雀开屏。
眼下,却像一只大型猫科动物一样,要粘着他撒娇。
他为什么非得拒绝?
他完全可以拥有一个火热的夜晚来结束这几近完美的一天。
别的什么都不想。
但他真的能什么都不想么?
纪唯,纪唯,别点头。
但他抬眼,就看见宁嘉虞那双猫科动物般的眼睛,那样热切地,深深地,看着他。
鬼使神差地,他点了头。
他点了头,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就有了一定程度的预料。
可当宁嘉虞捧着他的脸吻他的时候,他还是有点吃惊。
这个吻过于温柔了。
一开始是轻柔的试探,像一只小小的蝴蝶。直到吻慢慢加深,宁嘉虞吻得很认真,很专心。
很温柔。
就……完全不像是一个**导向的吻。
这甚至都有点甜蜜了……
不是说纪唯不享受这个,但他确实也有点懵:这小子该不会……其实还是个“新人”吧?
随着那个吻的深入,两人的距离不断地靠近。很快,纪唯就知道自己是想多了。
但,等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你……你吃错东西了吧?”纪唯使劲儿挣开了一点距离,往下瞄了一眼,“你是吃了那个什么佛罗蒂亚的花么?”
这程度,真不是“一点”的见色起意啊!
“我哪里用得着吃那个啊?”宁少委屈,“哥你那样看着我,够够的了。”
不是,我怎么看着你了?纪唯还想挣扎。他真的觉得有点……不行。
不是心理上的,就是纯物理上的,不行。
“哥,”宁嘉虞索性一头扎进了他的颈窝,撒娇,耍赖,抖着声音说,“哥你疼疼我。”
只这一下,纪唯,心软了。
“进屋去。”最终,纪唯听见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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