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林月娇如约而至，不过在风华庭大门口被保安堵了，不让她进。
还好杨筠溪及时赶回来，没让母亲久等。她掏出门禁卡刷卡进门。
林月娇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保安，冷笑一声：“这下我可以进去了吗？”
保安尴尬地点着头。
杨筠溪无奈，拉着母亲往前走：“你跟保安生什么气？”
林月娇不悦：“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不就是一个看门的吗？”
“那是别人的工作。妈，外面太热，我们赶紧回去。”
一路上，林月娇心事重重，顾不得欣赏这高档小区的景色。
杨筠溪熟悉母亲的一举一动，她知道母亲并不仅仅是因为保安拦门而生气。
一进屋，林月娇也不藏着，直接把心中的郁闷吐了出来。
林月娇有几个玩得不错的老姐妹，几个人常约起买菜散步跳广场舞。她有意将女儿嫁给德安女首富独子的消息散布出去，哪知那几个老姐妹不仅怀疑真实性，还拐弯抹角地说她是吹牛大王。
任凭林月娇怎么解释，别人就是不信。
也不能全怪那些阿姨。
林月娇经常对别人说，我未来女婿必须是个大人物。
阿姨们起初也这么觉得，凭借杨筠溪的美貌和聪慧，要想嫁一个好人家并不难。可她们也算看着杨筠溪长大的，从15岁到26岁，就没听说过有什么男朋友，也不见她的身边围着什么达官显贵。
阿姨们突然听说杨筠溪成了女首富的儿媳，先是诧异，之后是怀疑，最后是不信。
不过阿姨们表面功夫做得好。人嘛，都是要面子的，阅历丰富的她们都懂得人艰不拆，特别是面对这个曾经风光过的林月娇，更不会当面揭她的伤疤。
可是，阿姨们却在背地里议论纷纷，都说林月娇痴人说梦，可当着她的面却是恭喜她又是讨喜酒喝，别提多热情。
为此，林月娇气了一整天。
*
听完母亲的唠叨后，杨筠溪说：“要是我，我也不信。”
林月娇强调：“可你就是嫁进了张家。”
杨筠溪笑而不语，走进厨房，将冰箱里的剩菜热了后端上桌，再把母亲带来的卤牛肉装盘，盛了两碗绿豆银耳莲子汤。
“妈，吃饭了。”
林月娇走到餐桌旁坐下：“不等等张飏？”
当林月娇得知张飏在新婚第二天就离家后，大为震惊：“你们吵架了？”
“没有，他有个很急的项目，需要自己盯。”
“那也不能刚结婚就把你扔家里。”
“妈，我又不是一个物品摆设，哪能随便扔？再说他离得不远，来回方便。况且我也有自己的工作，也没闲着。”
“什么是家？家就是能一起吃饭聊天睡觉的地方。他娶了你，你却独守空房，这像什么话？”
杨筠溪不想再聊张飏，撒娇道：“妈，越说越离谱了。我好饿，我们吃饭吧。”
林月娇还想说什么，见女儿埋头吃饭，这才把话咽了下去。不过当她看到满桌的剩菜，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他们张家家大业大，还挺节约，剩饭剩菜都舍不得倒。”
“妈，我在家时也常吃剩菜剩饭。昨天只有我一个人动过这些菜，你要是觉得不干净，我给你叫外卖？”
林月娇哑然，半张着嘴盯着女儿，顿了几秒后说：“哟，嫁了人翅膀就硬了，都晓得讽刺你妈妈了。”
杨筠溪无奈地放下碗，母亲烦人的时候真的很烦，她现在只想填饱肚子。
她恳求道：“妈，我真的很饿，我们先吃饭，好吗？”
林月娇清楚女儿的秉性，此刻是真生气了，一直在压着怒火。她可不是来和女儿吵架的，急忙端起碗吃饭。
饭吃得差不多时，林月娇几次欲言又止。
杨筠溪放下碗筷：“妈，您有什么话就说吧。”
“张飏对你好吗？”
“嗯。”
肯定的答案，可林月娇却一脸不信。
杨筠溪起身离开餐厅，不一会儿后又返回来，将手里大大小小的盒子搁在母亲面前。
“这些金饰是张飏妈妈买的，玉镯是邹叔叔他们送的。”接着她又拿出一张银行卡摆在桌上，“这是张飏给的。”
林月娇摸着金灿灿又沉甸甸的首饰，再拿起玉镯仔细瞧了瞧，这一天所有的不快立刻烟消云散，称赞道：“真好看。”
“你要是看上哪件你就拿去戴呗。”
林月娇神色一顿，不满道：“在你眼里，我跟一个卖女求荣的人没什么区别？”
“我可没这么说。”
“可你没少这样想。”
杨筠溪垂下眼眸，是的，她经常这样想。
她和母亲相依为命多年，对彼此太了解。要不怎么说，母女连心呢？
“钱财是身外之物，狗屁，那些说这话的人站着不腰疼。”林月娇将首饰放进盒子里，“等你经历多了，就能明白我的苦心。”
“我经历得还少吗？”
“也是。”林月娇长叹一口气，“一直以来，我都希望你嫁得好，不要再吃没钱没势的亏。”
“可是最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那都是些有本事的人或是血气方刚的人说的话，你听听也就罢了。现实多残酷，你又不是不知道。”
杨筠溪垂头，不想跟母亲探讨这个问题，因为在母亲的世界里，女人终究得靠男人。母亲觉得她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父亲在时，她风光无限，父亲走后，她也被推进了深渊，出不去了。
林月娇又摸了摸那沉甸甸的手镯，然后逐一盖上了所有的首饰盒。
“你不拿一件？”
“我有那么不懂事吗？这些可都是张家邹家给你的。”林月娇笑了笑，“我可不想他们因为我而看轻你。”
杨筠溪浑身血液沸腾，突然觉得母亲的形象一下子变得高大神圣许多。
不过这样的意识没维持多久，又被她亲爱的母亲撵走了。
林月娇摊开一只手说：“把你的结婚证给我看看。”
“你不是看过嘛，有什么好看的。”
“我要拍下来给那群女人看。”
杨筠溪的嘴巴像飞进了一只苍蝇，难受。
“妈，能不能别这样？她们要说什么就说什么，你别听不就行了吗？”
“不行，我得用证据堵住他们的嘴。”
“不给，那是我的私人物品。”
“那行，哪天你把张飏带回家，让那群人好好看看我的女婿。”
杨筠溪敷衍道：“再说吧，他很忙。”
林月娇白了一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那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
“现在年轻人都不兴办婚礼，麻烦。”
“张飏能一样吗？女首富独子，他的婚姻多少人关注，他的婚礼才是他结婚的证明。”
“妈，我跟他已经领证了，是合法夫妻。”
林月娇急了：“哎呀，你怎么不懂啊？张飏的婚礼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有通过婚礼，你才会被上流社会认可，不然有谁知道你是女首富儿媳？他们这些人最好面子了，如果没有个像样的婚礼，你是要被人嘲笑的。”
杨筠溪无所谓道：“想笑就笑呗，嘴张在他们身上，我管不着。”
林月娇揉了揉太阳穴：“你真是气死我了，这么多年白教你了。”
杨筠溪淡淡道：“你教的未必是我想学的。”
林月娇目瞪口呆，她这下真被气到，拿起自己的包气冲冲地走向大门。换好鞋后，她停住脚步，但并未回头。
“那你为什么要嫁给张飏？别给我说什么是因为爱情，你骨子里就很薄情，根本不会为了所谓的爱情一时冲动。”
屋子里一片静默。
须臾后，哐当一声，打破了宁静。
母亲走了，杨筠溪望着紧闭的大门发呆。
为什么要嫁给张飏？
他们之间有爱情吗？
*
杨筠溪收拾好餐厅厨房后，小憩了一会儿便去洗漱，换上一身宽松舒适的白色睡衣，慵懒地窝在沙发里。
她想张飏了。
这原本是张飏的家，里面的家具、摆件等都是他用过的，甚至空气里还残留着他的味道，也许是这个原因，就很容易联想到他。
收藏室里，摆了整整两面墙的各种模型，主要是摩托车、汽车模型，还有些飞机、坦克等及各种奖杯奖章，很男性化的物品。
杨筠溪认为，爱好会反应在一个人的脸上。
张飏的脸，就是那种棱角分明、男子气概十足的脸，加上他时不时露出的漫不经心，会给人一种痞帅气。
他的性格好像也跟他的脸一样，桀骜不驯，不是很容易相处，但总有股吸引力。
再加上他的家世，不让人注意都难。
不过张飏却像风，自由自在，让人捉摸不定。
能缠住风的是什么？
会是风筝吗？
杨筠溪想破脑袋也没得到一个明确答案。
她点开微信，有未读信息，不过是热闹的工作群，没有张飏的信息。
她点开朋友圈，翻了又翻，没有张飏留下的半点足迹。
杨筠溪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风过无痕，那才符合张飏的性情。
她发现现在的这种行为有点愚蠢，告诫自己不要再做这样的事。
只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每当夜深人静时，她都忍不住盯着微信发呆，可依旧没有看到她想要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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