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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8 蝎子辫和小眼镜

那伦多是一代草原王的名字。她原是皇子的奴隶,却杀死了自己的主人,踩着旧皇室和一众贵族的枯骨与污血登基为王。上位之后,重整制度,开疆扩土,一路横跨冻土、越过高山,打到了图洲。一时之间,那伦多天可汗的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半个大陆都匍匐在她脚下。

她原本没有名字,那伦多是她为自己取的名字,意为:不可直视的太阳。

鸟儿长得可不像太阳,被啄秃了的毛长全之后,也是毫不起眼的棕色,像只略大些的红眼山雀。

不过冰歌不在乎,她欣赏她,鸟儿也很信赖她,只允许冰歌摸自己,连谨杰和邱茗想摸都会被她给躲掉。气得谨杰笑骂:“这不知好歹的小黄毛崽子!”,从此便不再叫她“多多”,而管她叫“小黄毛”。那伦多每每只是斜她一眼,有时甚至连斜都不斜。

玄武井一行后的第二天,杰姑和茗姨带冰歌去做了体检,结果很可喜,看来孤儿院的生活并没给冰歌的身体留下什么不可逆的伤害,那些让冰歌流血的责打都只是皮外伤。同天下午,她们去办了身份戒。所谓身份戒便是法师的身份凭证,和法师的基因信息绑定,极难伪造。

采集信息的时候,冰歌本以为要拍照、录指纹什么的,没想到都不用,只采了一滴指尖血。

“法师的面貌、指纹都可以改变,当然不能录那些了。”谨杰说,“不过基因组信息可是不能更改的。”

十五天之后,冰歌拿到了自己的身份戒。和杰姑、茗姨的一样,薄如蝉翼的一枚,通体黑色,日光下反射出七彩的光。平时戴在手上,便隐去了踪形,也一点儿感觉不到,要用时才会显露出来,杰姑说这是打入了隐匿符咒的缘故。

戒指的正中是一朵九瓣红花。冰歌已经知道,这红花正是巧国的国花,其名:九照花,盛开于林地、冻土,甚至荒漠。干渴的旅人只要将九照花的根茎挖出,咬断,便能喝到丰沛、甘甜的汁水,只要再将九照花埋回土壤,它便能自我修复,继续生长,继续造福下一位来到这里的旅人。

黑夜之中,哪怕月与星都被乌云遮挡,九照花也会发出温暖的光亮,为迷途的跋涉者指引方向。

等待身份戒期间,冰歌和谨杰往山外界跑了两趟,带着冰歌承诺的零食和礼物,以回访的名义。

“这样,贵院也不用来回折腾了,也省得孩子们想得厉害。”谨杰说。

十几天以来,冰歌除了周末在山外界,和朋友们一块儿,平时除了看书,就是跟茗姨杰姑学些灵界的知识,再不就是戴着两位监护人给的护身符,在玄武井自娱自乐。

她也去了那位爆破坞叔的药剂店,有幸经历了几次爆炸,不过有护身符护着,只是衣角沾上点儿灰。第三次爆炸发生在冰歌脚还没迈进门的时候,冰歌熟练地一个后跳,门里却冲出来一个人,邦地一下撞到冰歌怀里,撞得她一个踉跄。低头一看,是个棕皮肤,睫毛茂密卷翘,唇色浅淡,鼻子上带块黑灰的男孩。

坞叔在店里台阶上哈哈大笑。男孩捂着鼻子站稳,有点儿呲牙咧嘴地朝冰歌伸出手:“对不起,你没事儿吧?我叫坞奕安。”

“任冰歌。”冰歌拍住他的手,握了握。

“天呐,你就是那个、那个,李君廉和任云卿的女儿?”

“我是,怎么了吗?”

男孩的眼睛一下子睁得溜圆。

“妈呀,‘怎么了吗?’你的母亲们可是大英杰!她们可是我的偶像!”

坞叔笑而不语,他的独生子拉着冰歌唠叨了半天。

书里的内容冰歌很快看完了,她倒是很想实践一下《实用恶咒》里的内容。但杰姑警告她,10岁正是小法师灵力不稳的时候,必须使用符牌才能施法术,如果不用符牌强行施咒,就会引起体内灵力乱流,严重的甚至余生都无法再使用灵力,最后因灵力衰竭而早早离世。

“如果你胆敢试图不用符牌施咒,我一定狠狠打你的屁股。”杰姑吓唬,“等你过了10岁,想怎么试就怎么试,不过大概率不使符牌什么也施不出来,11岁的灵力还是太弱。到了12岁,就可以把符牌丢掉了。”

茗姨也在一旁附和。

冰歌既不想失去灵力,悲惨离世,也不想丢那种大脸,于是痛快地做了保证。

“不过,我在山外界的时候不也使用过灵力吗?而且也没用符牌。那又怎么算?”

“无意识的灵力波动和强烈意志下的施法行为都不包括在内。你看,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不通过任何咒语、符文的引导,完全是灵力的自主波动,所以不存在这种问题。”邱茗说,“不然,还没配符牌的10岁小法师遇到危险,也不能让人家一点自保的手段都使不出来呀。比如,要是哪窜出个坏蛋,扬着手要打人家屁股,总得让小法师能跑得快点儿不是?”

谨杰扬起眉毛瞪大眼睛:“我现在就要打某人。”

邱茗只是笑着把胳膊挂到她肩膀上。

谨杰搂住了她的腰,像之前的不知多少次一样温柔。

总而言之,冰歌一直忍耐着手痒到了八月,8月1日这一天1,杰姑和茗姨都有工作,她便一个人来到万众符牌,准备探探风头。

她的运气很好,万众符牌刚好开业。

因为刚开业,人还不多,冰歌得以顺畅地走到柜台前。柜台是一个展示橱,里面展示着各类材料——矿石、金属、合成材料、木料、毛皮……

柜台里一个正在轻轻吹一片单片眼镜的青年看到冰歌,笑道:“来买符牌?”她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揪,左鼻翼上带着滴小痣,光滑的脸蛋上印着几颗痘印和晒斑。

“是的。请问我该怎么做?”

青年吹了个口哨,说:“跟我来吧。”她把冰歌带到店中央的一个台子前,让她把手放到上面的一个圆盘上。这圆盘和冰歌之前见过的符咒解析盘很像,不过比那个复杂得多,上1/3边的边缘还带几个小玻璃球。冰歌的手一放上去,圆盘的纹路上便流过好几种颜色的光,边缘的小球上射出几条光线,延展成一面光屏,光屏上现出好几条不断变化的曲线。

“嗯……你灵力发育得很好嘛。我看看……很活跃,有攻击性……那么就用金属材料,内芯就选个稳定点的、承受力强的。”

她五指向上张开,说:“卡勒森!”

一块梯形,上宽下窄的金属符牌出现在她手掌前方,她一把把它抓住,递给冰歌。

“试试它。食指和中指夹住中间凹陷的地方就可以了,哪只手都行。”

冰歌夹住符牌,一挥。符牌泵出几点有气无力的火花。

青年摇摇头,把它从冰歌指间抽走,放在一旁,又递给冰歌一张尖头、更细窄的。

冰歌刚一夹住,牌子就猛然涨出红光。青年“哎呦”一声,劈手把它夺走。

“我知道了,你适合木制内芯。试试这个,槐木。”她递给冰歌一张黑色、带有墨蓝反光的菱形牌。

符牌一到冰歌手中,就发出一种烧焦的味道。青年皱着脸,一手在鼻前猛扇,一手伸出食指和拇指把它拈走。

“好极了,又排除一个错误选项。看来你正义感还蛮强的,是不是?”

“请问,它没事吧?我是说刚刚那张符牌,它好像还在烧。”

“它好得很,不用理它,一会儿自己就好了。”青年又自顾自地说,“这样的话……选雷击木准没错!”伸手又召来一张深灰的,塞给冰歌。

冰歌接住它,慢慢夹住。

符牌发出明亮的白光。

“嘿!”青年拍了冰歌一把,笑道,“看来咱们找对方向了!不过这个有点呆板,你喜欢多点变化、更有劲儿的,是不是?”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她歪着头,眼睛看向空中,手指无意识地点着台面,发出哒哒的声音。

“有了!”她抬手在空中一抓,把一张黑色、银纹、尖头、上宽下窄、像一小片剑锋的符牌塞进冰歌指间,“看看它,玄铁合金,夹杂一点秘银,雷击木芯。”

白光立时喷涌而出,光辉在空中逶迤弥散,犹如一条小小的银河。

青年“啪”地一拍台面,笑道:“好,就是它了!”又对冰歌说,“潜力不错嘛!你这一手动静可不算小。”

她转回柜台后,打开光屏:“承惠12银元2,当然,你想用铜币、金币结也可以。不过本店只收金属币和数字币,当然,鉴于你现在开不了账户3……”

冰歌从乾坤袋里掏出12枚银币,放在柜台上。杰姑三周前给了她60枚,让她不够了再管她要,她此前只花了5枚。

她握着新到手的符牌,看着青年:“请问,符牌,它们是有意识吗?为什么有两张对我的反应这么大?”

“万物皆有灵。”青年灵巧地把银币拢起,在手里抛了一抛,倚着柜台道,“不过符牌终究只是工具而已,只有适合,或是不适合。从前适合,不代表以后适合。”

“当然啦,鉴于小法师只用两年符牌,一般是不会出现这种问题的。”日光穿梭过错落、层叠的架子,柔柔地淌过青年身上,留下几条金痕,矿石粉末和金属在她身后闪着冷锐的锋芒。青年笑道,“我还可以悄悄告诉你,雷击木芯、金属牌的主人,很容易搞出一些新变化。甚至,可能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欧阳总统当年就是如此。”

“你要好好儿使用它哦!”

冰歌谢过她,走出了刷着层新漆的、样式古旧的大门。

冰歌没心思再逛街,只急匆匆往家走,步伐间的风吹起她耳侧的头发,日光照亮她的眼眸。她终于可以实践法术了!

可还没走几步,她便被人当街拦住。

一只手横在她面前。

手的主人是个女孩,有一副骄矜的脸孔,头发打着卷,衣着华丽,连鞋尖上都绣着花。身后还跟着三个跟班,两男一女。

冰歌的目光停在女孩的眼睛上。女孩抬起下巴,上下扫视她一眼,眨巴一下眼睛——看上去活像在翻白眼,说:“你就是任冰歌?你妈妈是任云卿和李君廉?”

“你有什么事?”

女孩胳膊肘一支,手跟翻花似的伸到冰歌面前,以一种清脆、甜蜜的声线说:“认识一下吧,我叫崔华明灿。你可以叫我明明,或者灿灿。”

冰歌握住她的手指。女孩的跟班露出羡慕的表情。

女孩绽开笑靥,嘴角边现出两个深深的酒窝:“你刚买完符牌吧,我看到你从万众符牌出来了。我也买了,不过是高端定制的,是店长云游之前,亲自叫她的徒弟送到我家里的。”

她看冰歌反应平平,又说:“你或许想知道,买了符牌还不算入了法术的门呢。得到咱们12岁,觉醒了灵根才算。不过要我说,觉醒了灵武才算是真正的法师呢。”她停下来,又像翻白眼似的眨了下眼,“你知道灵根吗?”

“灵根,法师灵力的心脏。基础属性风、木、水、火、土,12周岁生日的前后三个月觉醒。灵武,属金,13岁左右觉醒。《人体学》序章部分。还用继续说吗?”

女孩的笑容僵住了一会儿,但很快又挤出两个酒窝,说:“看来从禺界出来后,你还挺勤奋的。”

“我劝你——讲话慎重些。我阿娘李君廉就是山外界人。”冰歌的语气很缓慢。

女孩歪着头,手指绕着自己的卷发:“别误会。大家都承认,她和其他禺界人不一样,比很多纯正的正土法师都出色。”

冰歌笑了,看着她:“你觉得,这是在夸她?”

女孩收起笑容和扬着的下巴,盯着冰歌:“你什么意思?”

跟班们压上前。

“你该让道了。”冰歌用手臂拨开她们,径直而去。

“喂!我劝你不要和我作对!”崔华明灿在冰歌身后大喊,她喊得过于急,甚至有些破音。

冰歌转过头,牢牢看着女孩的眼睛,慢慢地说:“我从不主动招惹谁。希望你——也别来惹我。”

“你知不知道我舅舅是谁?我爸爸是谁!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崔华明灿食指戳出去,冲着冰歌的背影大吼。她被这不识好歹的死人气得不轻,好死不死的,一个跟班非这时候凑上来,她一把把这不长眼的家伙搡开,使劲拧着她的耳朵骂道:“爸的,关你什么事儿!”

跟班先是一个踉跄,又被揪着耳朵拽回来。她可怜的耳朵在崔华明灿的铁钳下迅速变得通红,眼眶里渐渐盈满了泪,不由得哀哀叫唤起来。

两个男跟班被她这一骂一拧吓得住了嘴,他们原本在她身后叫嚣着让冰歌识相些。显然,他们是识相的,看到领头发火,立马缩到一边。而这时,冰歌早已拐过一个弯,不见了。

当天中午,杰姑和茗姨回家吃饭。

冰歌早已为她们切好了水果,卡着时间倒好了热茶,此刻正对着符咒检测仪练习恶咒——杰姑曾在她的央求下,“勉为其难”地为她录入了一套标准示范。她本想水果也用法术切的,可惜弄出来的东西丑得天崩地裂,她只好自己吃了,又用手重新切了一盘。

“今天怎么样呀?”邱茗脱下黑白两色的外袍,问。

“挺好的,就是遇到个烦人的家伙,我买了符牌。”冰歌举起夹着符牌的手。

“是什么烦人鬼?你买了符牌回来?让我看看!”谨杰凑上来,捉住冰歌的手。

“金属……大概是玄铁和银?”

“是玄铁和秘银。”邱茗说。

“内芯是什么?”谨杰揽过冰歌的脖子,捏了捏她的脸蛋。

“阿,是木制内芯,雷击木。”

“唔,这个配置……倒是猜不出你是什么灵根。不过你和你阿娘当年的符牌材质正好相反。”

“哪有一买完符牌就知道灵根的,咱们那时不也没猜对,”邱茗笑道,对冰歌说,“你阿娘当年,是内玄铁、外柳木。你妈妈么,是矿石内芯,楠木外壳。”

“这有什么说法吗?”

“说法嘛,是有的。不过符牌是门很复杂的技术,即使是我,也不过了解一鳞半爪而已。”

“你还没说,遇到的那个烦人鬼怎么样?”谨杰又捏了捏冰歌,抓了块水果吃。

“又不洗手。”邱茗轻斥。

谨杰晃晃手指,含混不清地说:“施了清洁咒就算洗了。”

“那家伙很傲慢,很瞧不起山外界法师的样子。她似乎是有意想和我交朋友,还知道我阿娘和妈妈。她说,她叫崔华明灿。”

“崔华明灿?是崔华明珠吧?”谨杰说。

“我记得很清楚,就是明灿。‘你可以叫我明明,或者灿灿’,她是这么说的。”

“应该就是她。你记不记得,崔长天跟咱们说过,他外甥不喜欢明珠这个名字,说是读起来不好听。”邱茗说。

“那就是崔家的那个小姑娘,她跟你说起她舅舅了吧。”

“她是说了,问我知不知道她舅舅是谁,她倒想得美,这关我什么事。”

“说得好。你不用管她,这小姑娘被她家里人惯坏了。至于她舅舅,你就更不用管了——他就是我们几个的手下败将,崔家的家—主—大—人——。

“不过,如果没有大人在场,你遇到他还是要多加小心。那家伙老奸巨猾,又恬不知耻,可不讲什么尊老爱幼的美德。”

“你杰姑说得对。崔家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们在大战初始就倒向万箫,暗中为其输送钱财,为虎作伥。买卖人命也是有的。后来战争胜利,这样的叛徒却逃过了审判。这些年来,崔长天四处捐钱,更是获得不少赞誉。私下却是……”

邱茗停住话头,冷笑,“平日里光鲜亮丽,撕开禽衣兽袍一看,谁还有个人样啊。”

谨杰继续道:“冰歌,你要知道,现在家里还有什么‘家主’的,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是好东西。杀人放火,对于他们那种人家,也只有不能做的,没有不敢做的。当然啦,你也不用害怕他们,现在终究是法治社会。况且,你杰姑我和你茗姨,还是能护得住你的,更不用说姜锋和空明了。”

她笑道,“要是有人敢对你下手,恐怕姜锋隔天就会杀到他们家,把刀贴着他们耳朵边插进他们床板上。”她开始用两只手捏起冰歌的脸。

谨杰用的力道很轻,一点儿也不疼,就是把冰歌的嘴角拉上拉下,嘴唇挤得嘟起又拉平,活像做鬼脸似的。

“哲姑,唔的粘吼玩嘛?”冰歌说。

“哈哈,可好玩儿了。”

“别欺负孩子。”邱茗过来拨掉谨杰作乱的手。

“哪欺负她了,”谨杰抗议,塞给冰歌一只钱袋,“接着,报销符牌的。”

冰歌低头拆开一看,里面满满当当地装了少说六七十枚银币。

“这……这太多了,杰姑。符牌只花了12枚,我还剩43枚呢,够花好一阵了。”

“你怎么这么省?没关系,花不了就存着,万一以后需要呢?”谨杰站起身,“中午想吃什么?”

邱茗和冰歌都说随便。

“那就吃海混沌吧。”谨杰说。

所谓海馄饨便是鱼肉、虾肉馅的小馄饨,捏成船形,汤里加上紫菜和海鲜——谨杰只放紫菜,通常还要放上一把细面,一勺虾酱。热气腾腾地端上来,鲜得能吞掉舌头。

自从开始练习法术后,冰歌的疑问越来越多,三天两头便往玄武书局跑。不过近来,大概是临近开学的缘故,书局,乃至整个玄武井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时不时还能看到一看便是来自山外界的小法师和她们的接引者。

虽说灵界不怎么受暑热困扰,但人一多,矛盾也多。最近是大事故没有,小事故不断,执勤武卫员们忙得脚不沾地。

这天,冰歌像往常一样在书店三楼,一个靠着栏杆、光线明亮、视野好的座位看书。可偏有人扰她的清净,一声接一声的争吵朝她耳朵里钻来,其中有一个高昂的声音让她觉得很熟悉。

“总之这是我的,你不准拿。”高昂声音说。

“凭什么?是我先拿的。你说不准就不准?你谁呀?”另一个女孩寸步不让。

“哼,谅你这乡巴佬也不知道。我告诉你,你最好识相些,不然我告诉我舅舅,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劳驾,这是书店,几位能不能小点声?”

“关你屁事!”

听到熟悉的“舅舅”二字,冰歌确定了,这挑事的就是崔华明灿。她起身,准备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两个女孩并三个跟班站在探险类小说的书架前,看上去在争一本书。

崔华明灿被跟班们护卫着,扬着下巴,神气活现,一脸倨傲。她对面的女孩个头娇小,圆脸圆眼睛,梳两根辫子,辫子里编着五彩斑斓的丝带和一堆丁零当啷的小发饰,耳边戴着两个既像精灵耳朵,又像镂空羽毛的金属饰品,在她发丝上闪闪发光。这金属“羽毛”正是转译羽,昭示着她外乡人的身份。

此刻她立起眉毛,说:“你砍脑阔的,你说谁乡巴佬?憨包!先来后到懂不得?”

崔华明灿一甩头发:“乡巴佬就是乡巴佬,说的什么土话。”

圆眼睛女孩涨红了脸:“我警告你龟儿哈,你再说我家坏话!劳资可不是吃素的!”

“哈,我就说,你不就是穷山恶水出刁民的乡巴佬吗?不光你是,你父母也是,你全家都是!血管里都流着低劣的血!”

冰歌上前一步。刚刚在座位上出声,试图争取安宁环境的眼镜女孩也放下书。可还没等她们做出什么反应,圆眼女孩猛地一个大跨步,piapia两巴掌气势如虹、劈头盖脸地糊过去,嘴里嚷着:“劳资铲你一耳屎,两耳屎!你仙人板板的,劳资让你嘴我家人!”

崔华明灿短促地叫了一声,随后立即拧住女孩的耳朵,三个跟班一齐上前,去抓女孩的胳膊和手腕。女孩拼命挣扎,又踢又抓又怼又挠。

见事不对,冰歌立马插身上前,迎着这一团人的无影脚、铁爪拳,几下将他们分开。几乎是三个跟班动手、冰歌现身的同时,眼镜女孩一下子站起来,蹭蹭下楼去了

“你她爸又是哪个……”崔华明灿张口便骂,看到冰歌没什么表情的脸,立刻住了口。

“是你啊,我就暂且给你个面子。我奉劝你,你阿娘是个特例,禺界的人绝大多数都……”她嘴巴一撇,翻了个小小的白眼,“你最好不要和他们混在一块,我这可是忠告,为了你好。”

“放开我!”圆眼女孩挣扎,“让我跟这孙崽打!喂!你这怂蛋,敢不敢跟劳资去外面一对一!”

崔华明灿皱起眉头上下扫视她一眼,捏住了鼻子。她的跟班们有样学样,一起捏住鼻子,发出呕吐声。

女孩挣扎得更厉害了。冰歌牢牢把住她的肩,对崔华明灿说:“我比你这种人更清楚山外界人什么样。”

“你给我把话说明白,啥子叫‘我这种人’,安?”

冰歌没理她,拉着女孩就走。崔华和跟班们围上前,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让开,趁着我还想好好说话。”

崔华立眉瞪眼,正要发作,却被一只大手一把按住。冰歌亦感到肩头一痛。

“就是你们几个小混蛋吵闹、打架?”

孩子们抬起头,迎面便看到一个穿着书局制服、戴着名牌的,起伏不定的胸膛,再往上是店员青白、气急败坏的脸。她一手抓崔华,一手抓冰歌,鼓着眼睛,目光在她们二人之间梭巡,鼻子里喷着粗气。

“阿姨,我走的时候,是两位梳双辫的和那三位在打。这位……我余光看见她当时在劝架。”不知打哪又冒出来的眼镜女孩说。除了冰歌以外的五人都怒视向她,显然,她们都没有料到,碰上个半路杀出的报告精。

“好吧,”店员又从鼻孔里重重出了一口气,撒开冰歌,抓住圆眼睛女孩,“留影幕会告诉我们究竟怎么回事的。你们几个吵闹、打架的都得交罚款,不够就让你们家长来!”

店员把几个孩子押到柜台前,看完录像,她清了清嗓子,开口了:“念在你们几个年纪小,”看向圆眼女孩,“你又是初犯,就只罚80。明灿也罚80,你们三个从犯就罚50。明灿,”她笑道,“你舅舅最近好吧?”

崔华翘起下巴:“他好极了。要是没人和他外甥抢书,就更好了。而且,明明是她先动的手,我只是自卫,凭什么我和她罚得一样?”

“你就让让她吧,谁叫你犯了太多次呢?你看上了哪本书?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和咱们说一声不就得了,还和人家争什么。”她说“人家”时拉着长音。

她又转向圆眼女孩,皮笑肉不笑:“不好意思,咱们得照顾老客户。你要是喜欢,可以从咱们这预订,价钱和现买都是一样的。”

女孩硬邦邦地回道:“不用了,我去别的店买。”

“好吧,那麻烦把罚款先交一下。”

崔华从包包里拈出枚金币,撂在柜台上:“我交6次的,不用找了。”

圆眼女孩挪到冰歌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附耳过来。冰歌弯下腰。

“姐姐,你叫什么?”

“我叫任冰歌。”

“咳咳,冰歌姐姐,你兜里有多余的钱吗?能不能借小妹一点呀。我一定一定加上利息还你,这事儿可不能让我家长知道。求求你了,我上你家给你端茶倒水。”

“咳咳。”店员又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小朋友,你有没有钱啊?没交罚款可不能赖账溜走啊。”

圆脸女孩涨红了脸,眼睛也红了,乞求地望着冰歌。

店员还在以她们刚好能听得到的声音小声牢骚:“山外界的……啧啧……”崔华和跟班们吃吃地笑。

“你差多少?”冰歌把手覆在女孩紧攥的、颤抖的拳头上,握着她,轻声问。

女孩的圆眼睛立刻亮起来:“30!我兜里全部的私房钱就50,家里给的钱给我八百个胆子也不敢乱动,我回去把压岁钱找出来,还你50。”

“这倒不用,你原数还我就行。”冰歌掏出6枚银币塞到她手里。

“大恩不言谢!到时候请你吃饭!”

圆眼女孩转头把钱撂在柜台上:“喏,80,全款。”

店员不吭声了,撇撇嘴,把钱丢进柜台里。

崔华姿态优雅地站在一边,两手交握在身前,眯着眼睛打量女孩和冰歌。她突然欺身过来,冲女孩小声威胁:“我告诉你,这事没完。今天的仇要是不报,我就不姓崔华!我会让你后悔来正土!”

“哟嚯,口气蛮大嘛,您是王母娘娘噻?我可不怕你!”圆眼女孩伸出小指抠了抠耳朵,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学人精!你不仅抢我的书,还学我的发型,学我翻白眼。”

“噗。您真是脸之大,一锅盛不下。我这是蝎子辫,没见识的家伙。还有,书是我先拿的,现在让给你而已。还有,”她又翻了个大白眼,“谁跟你翻一种白眼,姑奶奶从来都大大方方翻。谁像你,要翻不翻,造作得恶心。”

“你!”崔华五指向女孩耳朵抓去。

冰歌伸手把女孩拉过来,将她今天刚看了十来页的书放到柜台上,对正低着头,抓紧时间玩手环的店员说:“这个结下账。”

崔华抓了个空,凑到冰歌身后,对着她耳边说:“我警告过你,不要和我作对。我的宽容已经用完了,你等着吧。”说毕又朝圆眼女孩耳朵抓去。女孩一闪身,崔华又抓了个空,怒视着她。

冰歌收起那本《元素与各类符咒的适配》,转身直视崔华的眼睛:“我的忍耐也是有限的。我从不主动惹谁,但惹我的,都付出了代价。你可以试试。”圆眼女孩在冰歌身旁对崔华做鬼脸。

崔华明灿狠狠地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恨恨一挥手,说:“我们走!”带着跟班们扬长而去。

店员在她们身后摇摇头,嘟囔了句什么。

冰歌和女孩出了店,女孩犹自气呼呼的:“呸!这鼻孔朝天、看不起人的憨包,她以为她是谁呀?店员也偏着她,挖苦我,还拿我是山外界的说事!”

“她家很有钱,也有些权势。不过她就是个草包。”

“看出来了,”女孩说,自然地挽住冰歌的胳膊,“不过冰姐,你还蛮厉害的嘛!我看她怕你呢!”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冰歌“冰姐”,她反应了一瞬,说:“怕我?这可未必。我们之前见过一面,她因为我母亲们的缘故想结交我,但我不喜欢她,她很瞧不上山外界的法师,或许是家学渊源吧。”

“安?是我听错啦?你刚刚是不是说了‘母亲们’?”

“你没听错。这在灵界很正常,接引你的人没跟你说吗?”

“他就告诉了我灵力、法术什么的,带我买了符牌、转译羽、手环,吧啦吧啦一堆东西,可没告诉我还有这回事。”女孩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说。

“等一等,请等一等!”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两人停下脚步,一只手从女孩身侧伸过来,手里是一串由大大小小的彩色珠子和小饰品串成的链子。

女孩瞪大了眼睛,用双手把它拿起,叫道:“这不是我的宝贝手链吗?你从哪捡到的?谢谢你!”俯身就想给这个正在拄着膝盖喘气的好心人一个熊抱。

好心人却在这时直起身,露出了戴着眼镜的,五官清秀的脸。

女孩一下子缩回手,叫道:“怎么是你?”

注1:为方便读者计,本文所有月、日如无特殊标明,皆用山外界公历记月法表示。然则,灵界历与山外界不同。记月略为复杂,按下不表,纪年以先圣女娲之诞辰为公元一年,其相当于山外界公元前7759年。

注2:大巧建国初,欧阳总统开展货币体系改革,逐步推广纸币、支票等。建国35年后,天网诞生。随着天网技术的发展,建国68年,已做到数字货币全国覆盖。然而,自万箫发动黑暗的五年战争后,民众对纸币等的信任度大大下降,时至今日,仍有很多商家只收金属货币。——摘自《论“黑暗五年”对巧国经济体系的破坏》,巧国经济学报,7764(6)。

巧国金属货币价值:

一枚铜币(1.8克)=0.5元

一枚铜大元(3.6克)=1元

一枚银币(0.8克)=5元

一枚金币(1.2克)=500元

注3:巧国公民12周岁以下未成年人不能开办银行账户,未满16周岁的未成年人需在监护人陪同下办理账户,年满16周岁可以自主办理。

感谢一直给我留评的两个天使姐妹!语言表达不尽我的感激,你们给了我很大的鼓励(比个大心!),我从你们身上感受到了温柔的善意,谢谢你们。

最后,一点关于本文女反派的说明:

作为一个读者,在阅读小说时,我常常在反面角色的塑造上,感受到一种明显的不平等——

女性反角,总是恶得纯粹、低级、具体,能轻而易举地激起读者的仇恨,并将这种恨延伸到现实中和这些反角有相像之处的,真实的女人身上。她们似乎不只是她们本身,还承载着作者与读者对某个、某种女性的恶意——如果没有与男性反角形成对比,这似乎是十分正常的。

男性反角,则总是恶得有余地、复杂、抽象,常常被作者抱以宽容、怜悯,作者借由他们,书写对“复杂人性”的幻想。他们或在恶贯满盈中留有一片温柔净土;或中途忏悔、成长;或亦正亦邪,怀有“伟大”目标,恶得高级。他们是具有戏剧性的,惹人怜爱的,也绝大部分是现实中根本不存在的——之所以没有用“全部”修饰是为了严谨。

女性反角,却很少有这样的待遇。(当然,女性正派的待遇也没有好到哪去。)

但是,作为一个女性,作为一个当前时代的女性,我不会在我的作品中如此书写我的同胞。

本章崔华明灿(算个小反派吧)的出场是不光彩的,也是看似不符合世界观的。但是,她的性格养成是有原因的,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一个孩子的成长空间是很大的——这正是她们可贵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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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8 蝎子辫和小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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