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说。
可是雪儿，我没有办法了。
—
这是我被关起来的第六日。
凛冬已至，阁楼角落的小屋子里，没有光，没有水......冷的像冰窖一样。
私奔不成，芸娘骂我狐媚贱胚子，将我捆了手脚，关在这里，不许任何人看望。
其实......仅仅是为了不让阿吉见我。
门“咯吱”一声轻响，一束暖黄的阳光洒了进来。
“小雪儿？”
是他。
阿吉端着一碗白饭，蹑手蹑脚地走到我身边，把捆着我双手的绳子解开：“小雪儿，母亲......母亲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我摇摇头，只道没有。
“母亲出门去了，快吃吧。”
我端着饭碗，狐疑地看着他。
他面色红润了许多，许是芸娘心软，终究不忍看他断食而死。
现下轮到我了。
阿吉瞧我出神，又握住我的手，道：“我没有成亲，也绝不妥协。”
周遭安静得能听见雪水滴答的声音。
昏暗的小屋里，
只剩交织的目光。
炽热的气息伴随着浓烈的爱意，轻轻在我唇上一吻......然而一发不可收拾，他紧紧环住我的头，吻得愈深。
热烈的喘息喷薄在我耳边。
我身体发软，倒在他怀里。
他将我的腰带解开，伏下滚烫的身子，对我诉说着情话，那是我从未听过的心声，我迷迷糊糊地回应着他，那份深藏着的情意终究随之流露而来。
我知道，我已无药可救了。
寂静的阁楼中，一对交颈鸳鸯低吟着旖旎缱绻，空气弥漫湿润的黏腻。
这是入冬以来，最暖的一天。
“小雪儿，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
门又锁了。
阿吉走前说，还是不要乱走动，以免被芸娘发现，或者被邻里看见，惹芸娘不悦。
此后他常常趁着芸娘不在跑来看我，给我送吃的，有时还送些他弄来的新奇物什。
一个月后，我有身孕了。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算是唯一的慰藉。
眼见就要春天了......
我将这好消息告诉阿吉，他欣喜若狂，摸着我的小腹，说有希望了。
后来，他出远门做工，来看我的次数越来越少。不过用省下来的钱，隔几日就买几两碎燕窝，熬好了爬窗偷偷送进来。
可我却迟迟没能等到他救我出来。
—
就这样等啊等。
孩子一日日长大，我的身子渐渐虚弱，再这样下去，怕是连命都难保住。
一天，门开了。
久违的空气伴着芳香肆意涌进来，我大口大口呼吸汲取着，生怕错漏了生的机会。
门外已是春暖花开的时节，绿叶盎然，攀满了阁楼。
阿吉端着一碗热腾腾，飘着甘甜又苦涩气味的药，慢慢走了进来。
“阿吉......”我弱声唤他。
他变了模样。
舒展不开的眉头平添几分忧愁，唇角蓄起了星星点点的胡子，看上去更为成熟了。
我一眼就看出他的心事。
许是芸娘又为难他了。
他见我的样子，眸中闪过一丝心疼，轻轻握住我骨瘦如柴的胳膊，将那碗药递了过来。
“喝吧，补身体的。喝了......就能出去了。”
他哄我喝下这碗安胎药，
眼眶却逐渐蓄起泪水。
“可是雪儿，我没有办法了......”
小腹隐痛，我恍然明白。
他要亲手杀了他的骨肉。
我含泪望着他，近乎破碎：“宋吉？”
没来得及听他解释，剧烈的疼痛使我再也不能咬牙忍受，凄厉的叫出声，他却慌乱地扑上前，紧紧捂住我的嘴。
“我向母亲求过无数次，可是母亲死都不愿意让我们在一起。你别怪我、别怪我......母亲病了，我必须要娶她......”
他哽咽的似乎很是可怜，我只觉得恶心。
一刻钟后，我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身下涌着暗红的鲜血，如此刺眼，就像那恨意，源源不断的侵蚀着这颗心。
“你可以走了，从此天高海阔......再也不用困于这囚牢。”
我双眼模糊，泪如雨下。
好像永远困在了那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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