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过去数日,沈梁月听不到姐姐的消息,只能干着急。
曾经的天之骄子跌入污泥,落井下石来看笑话的人只多不少,沈梁月眼中早已没了昔日的光彩。
这天终于到了早朝的日子,天色尚未亮起。
兵部尚书匍匐于地。
“启禀陛下!前线告急,边境突现一支精锐骑兵,在龙门关席卷过境,连夺三城,苏将军,路将军皆为国捐躯!如今军中已无良将,请陛下早做定夺!”
陌望津转而询问下面一众大臣:“有哪位爱卿愿往?”
下面传来交谈声。
“苏将军路将军都阵亡了,这来者不善啊!”
“这可如何是好?”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绝于耳,皇帝拍桌而起。
“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应战?!朕养你们何用!
沈梁月颓然的靠坐在铁门边,有一个人过来招呼了一声,其他狱卒就全都离开了。
“二小姐!”
她听到声音回头看去,见到来人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随后立马站起身走到门边。
“白叔,你怎么进来的?!”
男人蹲在门外:“太子殿下让我来的,狱卒都被支走了,不过我待不了太久,二小姐,您怎么样了?”
“我没事!”她把着铁门,神态焦急:“白叔,我阿姐和爹爹怎么样了?”
“沈老将军没事,就是伤的有些重,没有生命危险,沈大小姐……”后面的话他有些闪躲,不敢再说。
沈梁月的手从铁门空隙穿过,握住男人的手:“我姐姐呢?她怎么样?!”
这人还是不说话,甚至都不敢看她。
沈梁月心急,语气里几乎带上了祈求:“白叔,我姐姐到底怎么样了?白叔你说句话,求你告诉我……”
她似乎猜到了什么,但还是不敢相信。
“白叔……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次她无助的低声抽泣,眼神空洞。
前两天的确看到有人抬着一具尸体出去,只是盖着白布,看不到是谁,还听到了狱卒低声交谈着什么。
但是监狱里这么多犯人,万一是别人呢?她抱了侥幸心理,可现在,她不信也得信了。
为什么,偏偏就是阿姐呢?
“为什么要杀阿姐?”
白叔叹了口气:“大小姐她说了对陛下不利的话,惹恼了郝俊璋,当天就被处死了……”
怎么会,阿姐那么冷静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
“我想,大小姐她应该是想用自己的死为将军府添一把火。”
沈梁月不解:“什么意思?”
“现在外面已经乱套了,百姓知道大小姐已逝的消息,自发组织反抗,想要为大小姐讨回公道,要求重审将军府一案!”
原来如此,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姐姐这样做,不过是想为她求得一线生机,怪不得一向温婉聪慧的姐姐会突然性情大变,怪不得会对她说那些话……姐姐没有骗她,甚至到死都还在想着她。
她苦笑几声,可是姐姐,你死了,我要怎么冷静?
白叔犹豫片刻,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药瓶:“这是金疮药,你先用着,剩下的我们会在外面周旋。”
沈梁月接过药瓶紧紧握在手里,死死咬住下唇,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活着,为姐姐报仇!
“沈梁月招了吗?”
“还没有 ”
在交代完事情往外走的时候,过道里传来声音,白听寒顿时眼神一凌,躲到了墙后面,沈梁月也迅速换了个状态。
说话的几人在牢房门前站定,两名狱卒用眼神四处寻找他的踪迹,确定他已经躲起来后才松了口气。
“二小姐,别来无恙啊?”
沈梁月嫌恶的扫了他一眼,闭口不言。
小人得志……
又是这两个狗贼!
白叔在墙后听着,暗暗握紧拳头。
陈方倒也不介意她这一眼,只是狡诈一笑:“带上来!”
狱卒把一个满身伤痕的人扔到地上,看清是谁的一瞬间她立马睁大眼睛。
她跪在男人身旁,大喊:“爹爹!”
“月儿……”沈千峰嗓音沙哑,整个人都苍老了不少。
两个狱卒在陈方的示意下上前把他们分开。
“你们要干什么!”她急忙伸手去抓“爹爹!爹爹……”
陈方上前一步挡在二人中间:“告诉二位一个不幸的消息,沈大小姐触怒圣驾,几日前已经处死了。”
沈千峰挣扎大吼:“陈方,你这个卑鄙小人!”
郝俊璋走到他们面前,脸上带着狞笑,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咱家只问一句,你们认不认罪?”
沈千峰咬牙切齿的瞪着他:“我沈家三代,为国为民,呕心沥血,岂是你一个太监能侮辱的!”
“看来您是打算咬死不认了。”
他走向沈梁月:“那你呢,二小姐?”
沈梁月满怀恨意,抬起头:“这莫须有的罪名,我就是死也不会认的!”
兵部尚书叩首:“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请陛下先恕臣无罪。”
龙椅上的人一甩袖子“讲,朕恕你无罪便是。”
郝俊璋轻蔑一笑,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只是后退几步,他带来的侍卫从他身后出来。
沈梁月被押到一旁,狱卒当着她的面对沈将军用刑。
她急得大喊:“爹!你们有什么冲我来!放开我爹爹!”
白听寒看了一眼外面的方向,他暂时出不去,迟风在外面,应该会去告知太子殿下。
所有大臣都在等着兵部尚书,看他有什么法子。
“您何不先把沈将军放出来,让他领兵前往抵御敌军,再招收兵役良将。”
“大虞满朝竟只有沈将军一人可用?”他叹了口气“天意如此啊……”
卜越国这次出兵几乎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一击便使大虞损失数名良将,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拿笔墨来!速速去拦郝俊璋!”
“二小姐,你就招了吧,这样沈老将军还能免了这皮肉之苦。”
“梁月,别怕,爹爹没事!不要对这个败类低头,就算是死,也不能丢了我将门风骨!”
一瞬间,她想起了姐姐说的:阿月,无论怎么样,都不要屈服,无论怎么样,都不要招供!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尝到了一丝咸咸的味道。
她发了疯的想要冲过去,被侍卫死死压在地上。
沈千峰忍着浑身疼痛怒吼:“郝俊璋,你这腌臜阉人!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爹爹——”
沈梁月奋力挣扎,在两个习武的大汉用尽全力压制的情况下,还是一丝都动弹不得。
在白管家忍不住想要出去以太子的名义阻止时。
“圣旨到!郝俊璋住手!”
这突如其来的圣旨使得众人皆是一惊,随后立即跪地叩拜。
来人展开圣旨开始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将军沈千峰,身为朝臣,不思报国,反生异心,图谋不轨,欲乱朝纲,罪孽深重!”
随着这一个个字吐出,沈千峰心拔凉拔凉的。
“然,掳寇入关侵犯,京城危机,朕念及旧情,命沈将统帅精兵,飞驰赴边以除鞑虏,戴罪立功!钦此。”
宣旨的是御前侍卫统领——充元思,他读完收起。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沈将军松绑!”
狱卒这才后知后觉,赶忙把沈千峰放下来。
但经受多日的刑罚,他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很明显不能再领兵出征。
这侍卫统领赶忙过去搀扶,说:“沈将军,您受苦了!”
沈千峰拖着病弱的身体颤抖抱拳:“有劳充统领,老臣这副身体,恐怕无法接下这圣旨了……”
沈梁月哪里会放过这样的时机,急忙打断:“大人,臣女自幼跟随父亲习武,也曾去过战场,懂得用兵之道!臣女愿替父前往!”
本来还面露难色的统领大喜:“二小姐所言可是真的?”
沈千峰看了她一眼,她微不可查的朝老将军点点头。
老将军立马会意:“是真的。”
“虎父无犬女,二小姐接旨也是一样的!”
她重新跪在地上,眼中毫无波澜的弯腰接过圣旨,平静的开口。
“谢主隆恩。”
充元思把圣旨交到她手里:“二小姐请跟微臣回去秉明陛下,看陛下何意再做定夺。”
“谢大人。”
这几天实在是像做梦一样,一朝从护国将军变成乱臣贼子,现在,又在一朝之间,从那阴森的牢狱回到金殿之中。
权势的最高峰,就是可以这样喜怒无常的存在吗?
她眼中恨意欲浓,想起爹爹曾经说过的话:“我们沈家儿女生来就是要做将军的。”
她和姐姐不一样,她从小就爱舞枪弄棒,抓周抓的都是爹爹的剑穗。
这个‘梁’字,是希望女子也能成为栋梁之才,‘月’是为提醒她不忘本心,不被权势侵染,因此为她起名‘梁月’。
但是现在,爹爹,我不要做将军了,想坐稳这天下,不过始于权和利!
我不要再做一尘不染的明月,要做那足以灼伤一切的烈日!要翻了这不公的朝堂,亲手打出一个太平盛世!
母亲生她时早产,不幸离世,从小到大一直陪在她身边的都是姐姐。
若她是一把锋利的刀,那阿姐就是她的刀鞘。长姐如母,姐姐死了,害死姐姐的人都要给她偿命!
郝俊璋本已安排好的事,突遭这样的变故,他气的瞪了沈梁月一眼,‘哼’了一声,直接甩袖离开。
陌望津杀不成沈家,现在反而还要求着沈家能够不计前嫌的领兵抗敌。
当然,不止是他,还有不少势力的计划都要落空,他们的如意算盘注定是打不响了。
起先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盯着将军府被收回的兵权,如今不仅兵权拿不成,还要多一个劲敌。
这些时日,将军府数条人命枉死,但他们沈家就是气数未尽,命不该绝!
今日出去,她便是索命的恶鬼,替所有枉死的人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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