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日暮西沉,池安城内大街小巷景色依旧。
陌上尘巡查归来,骑于马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在谈论些什么,还有一入京城便处处可见的告示,出于好奇便下马去看。
看完一遍满眼不可置信的撕下告示确认。
冷静下来后片刻不停的骑马回府。
他把马交给马夫,随后唤道:“迟风!”
一名暗卫从屋顶跃下,单膝跪在他面前:“属下在,主子有何吩咐?”
“速去打听,将军府出了何事,府中二小姐又去了何处!”
迟风领旨抱拳:“是!”
待迟风走后,天色已经暗下来,他穿过长廊回到自己的书房,拿出撕下来的告示又确认了两遍,依旧是不可置信。
他摇摇头,自己不过外出巡查几月,听说沈老将军得胜归来,这才想着回来道喜,怎么就出了这档子事?
现在这哪还是道喜,分明就是报丧!
告示上写的都是真的吗?他不敢想。
但根据自己对沈将军的了解,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不怪他多疑,沈将军领兵多年,要叛国怎么可能等到现在?这罪名可信度实在太低,父皇怎么会信?
烛台闪着昏黄的微光,打在他脸上增添了一丝疲惫。
书房的门被敲响,他单手撑着头说了句:“进来。”
迟风抱拳参见,陌上尘直接免了他的礼。
“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主子,属下打听到沈四公子在沙荆林休整时遭到暗算,不幸失踪……”
迟风把打听到的,这些天发生的事迅速讲了一遍。
陌上尘气急,一拳捶在桌子上。
“父皇糊涂啊!沈将军衷心为国这么多年,怎能如此猜忌贤臣?”
迟风忙阻止:“主子,当心隔墙有耳!”
男人这才堪堪闭嘴,只是眉头紧锁。
“迟风,帮我备马,我要去见父皇!”
暗卫踌躇片刻,面露担忧:“主子,恕迟风多嘴,这个时辰陛下恐怕不会见您,您奔波数日,疲惫不堪,不如好好休息几日,等陛下上朝时再做打算。”
迟风语气恳切,陌上尘也知道他是在为自己考虑,所以听完确实冷静了下来,沉思片刻,权衡利弊后才决定:“好,就听你的。”
“先去通知白管家,让他来见我。”
“是!”
片刻之后,一道男声传来,陌上尘直接让他进来。
来人就是白管家,这人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看着不像是做管家的,倒像是个侍卫统领。
白管家一来就知道是因为什么事了,急忙下跪叩首:“卑职有罪!请主子恕罪!”
“你先起来,跟我具体说说怎么回事?”
白管家也讲了一遍近来发生的事,与迟风说的大差不差,陌上尘梳理了一下头绪。
“卑职本想传信于殿下,奈何几封信出去,如同石沉大海,没了消息,待您回来后,本想立即告知,又被府中事务耽搁了,这才等到了主子亲自传唤!”
“你给我传了信?”他疑惑问到。
“是!卑职给殿下传了数封不止!”
他在外巡查,消息闭塞,白管家给他传的消息他还没收到,这明显是有人暗中阻拦,不想让他知道……
“不能怪你,就算你当时书信告知与我,我也没办法立刻赶回来……”
他继续说道:“派人时刻盯着沈老将军的状况,在本王见到父皇之前,别让他们对沈老将军动用私刑!”
“是!卑职这就去办!”
书房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因为今天的事睡不着,只好处理政务来分散注意力。
次日清晨他从桌案上转醒,坐立难安的等待消息。
白管家火急火燎的赶来。
“主子!不好了!”
……
将军府被抄家入狱的消息过了几天依然传的沸沸扬扬。
“听说了吗?将军府通敌叛国,意图谋反,被抄家啦!”
“何止听说,将军府一百八十多口人,全被下了诏狱!”
“诶!对对对!我也听说了!”
街上百姓讨论声不绝于耳,全都是关于将军府,几天前官兵张贴皇榜,同一时间将军府被抄家,有不少人看到。
将军府四公子在回城途中遭到暗算,至今下落不明,或许也可以说是尸骨无存,半月都在举国哀悼。
但将军府众人还未能从失去至亲的痛苦中走出来,又不明不白的落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如何不叫人唏嘘。
一青衫小生不平道:“沈将军那么刚正不阿,为大虞开疆扩土,怎么可能通敌叛国,这罪名未免太过牵强?!”
另一位与他同行的友人刻意压低声音:“可不是,这些年若不是沈将军,大虞怎么可能……”那人点到为止,不敢再说,毕竟刚开始说这话被处决的可不在少数
他提醒了一句那青衫小生:“你也小声点吧,莫要再说了!”
一男子头戴斗笠身着蓑衣看着满城张贴的皇榜告示,将百姓的谈论尽收耳底,眼神幽暗一瞬,压了压斗笠转身进了一旁茶馆。
店小二立马过去招呼,擦桌倒茶一气呵成。
“等一下。”男人不紧不慢品了口茶。
店小二将毛巾甩在肩头,点头哈腰问:“客官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为了不显突兀,他先提了一句自己的身份:“我是外乡来的,刚刚听到外面都在传什么将军府通敌叛国,全族入狱,是怎么回事啊?”
店小二表情严肃,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将军府哪里是入狱啊!分明就是被灭了满门,要不然那满地的血怎么来的?!”
男人暗自握紧了那只放在膝盖上的手。
“他们说将军府通敌叛国,那证据又是从何而来?这大将军征战多年,平定天下,何来叛国一说?”
“这……好像说是发现了与敌国私通的书信,其余的我就一概不知了。”
这说法起初自然是没人相信,但由于反抗的人都被秘密处理掉,又拿出了通敌叛国的实质书信证据,百姓才渐渐平息。
小二退下后男人继续品茶,只是心神并不平静,眼神冷烈,像是淬了冰霜。
无稽之谈!
三个月前沈家军大胜而归,途中他却遭到暗算,被一把火烧了营帐,火光裹挟着大地,整片林子都被殃及,逃跑时跌进深处昏迷过去,若不是反应快,恐怕就不止毁容这么简单,而是早已葬身火海!
当时外面乱作一团,他被烧成重伤,使不上力气,第三天才被暗卫找到,他觉得这次遇袭不对劲,就没让声张,想不到真就查到了些东西……他怒急锤了下桌子。
沈家若是通敌叛国,那这陌氏江山早就不保了,当年沈家先人跟随先皇走南闯北,封侯拜将,建立王朝,才换来的爵位世袭。
如今陛下却丝毫不顾及先人情意,想要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沈氏斩草除根,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他的思索被外面吵嚷的声音打断,不少人都在朝着城门的方向跑去。
他被吸引了注意,放下一锭银子起身跟过去。
百姓们都在窃窃私语,他也跟着抬头看去,瞳孔瞬间睁大,倒退数步。
随着视线看去,一人被悬挂于城墙之上,衣服上全是血迹,露出来的皮肤遍布青紫。
五妹……他握紧双拳,死死咬住后槽牙,嘴唇都在颤抖。
最后实在受不了,两眼通红的逃离现场。
百姓们都被这残忍的行为惊到,有几个人指指点点。
“这不是将军府大小姐吗?”
“对对对,就是沈家大小姐!”
平日里,沈语蓉施粥捐款赈灾一样不落,在百姓心里印象极好,如今这般模样所有人都不忍再看,纷纷低头散去。
……
白管家说的磕磕绊绊:“沈家大小姐,大小姐她……”
“怎么了?”陌上尘走到他面前,语气急切:“快说啊!沈语蓉怎么了?”
“沈大小姐她……死了”
陌上尘失神片刻,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该怎么和梁月交代?
想来想去也只问出一句:“是谁干的?”
“是郝俊璋,沈大小姐现在还被吊在城墙上。”
听到这里,他彻底坐不住了。
“不能在等了,即刻备马!本王要进宫见驾!”
说罢不顾后面试图阻拦的白管家,直接起身往外走去。
他快马加鞭的赶往皇宫,经过一层层通报,终于传到了陌望津的耳朵。
他直接摆手,传令:“不见。”
陌上尘得到这个消息,想也不想直接闯进中和殿,外面的禁军拦都拦不住。
进去之后,中和殿里还有其他几个人,他看了就来气。
“身为太子,吵吵嚷嚷,成何体统?”皇帝面露不悦。
陌上尘跪地叩首参拜:“儿臣拜见父皇!”
陈方和郝俊璋几人也规矩的向他行了一礼。
“起来吧,这么大了,行为如此粗鄙,太傅没教你规矩吗?!”
他自然看出了父皇的生气,急忙请罪:“父皇息怒,儿臣实在是有情可原!”
见陌望津闭上眼不说话,他犹豫一下又跪了下去:“父皇,儿臣认为将军府一案有待商议!恳请父皇慎重考虑!另,将军府长女沈语蓉口碑极佳,虐杀悬挂于城门恐引非议,恳求将她放下,以宾礼厚葬!”
威严华贵的男人缓缓睁开眼一瞥:“你在忤逆朕?”
“儿臣并非忤逆父皇,只觉得这样做实在有失妥当!”
陌上尘双手交叠伏地叩首:“沈将军长女平日乐善好施,平易近人,不少百姓都受过她的恩惠,此番行径恐会引起民愤!”
陛下略加思索,缓声开口:“沈语蓉一事,朕可以答应。”
“谢父皇!”
大理寺卿陈方见这皇帝动摇,急忙跪地叩首:“陛下,据臣所知,将军府长女曾在狱中出言不逊,藐视皇威,因此才被抓起来处死。”
太子力辩:“沈将军一家一心为国,却锒铛入狱,其四子均是为国捐躯,大小姐却枉死于廷杖之下,如何能不叫人寒心,儿臣想要请旨彻查!”
皇帝并未直接回答他,也未叫他起身,转而询问其他人。
“几位爱卿有何异议?”
大理寺少卿姜延敬上前行礼,开口:“陛下,沈将军长女胆敢辱骂陛下,这便足以证明其心有异!因此,将军府一案应当严惩,以警世人!”
“一派胡言!”太子愤怒的看向跪在自己身旁的几人,言辞恳切:“父皇,儿臣以为不妥,沈语蓉之言乃气急无心之举,如今也已被处死,此案不如从长再议!”
陌望津用力拍向面前桌案,站起身死死盯着他:“够了!身为太子如此刚愎自用,是非不分,日后怎能有大作为?传旨下去,即日起太子幽禁太子府,无旨不得出!”
“父皇!”他还想再说什么,缺直接被侍卫带走。
当日,太子为将军府求情致龙颜震怒,被禁于太子府的消息迅速传遍后宫各处。
随之而来的,是百姓游街为沈语蓉鸣冤的消息。
太子被押走后,皇帝还在和那几位大臣在房中议事。
“审讯进度如何了?”
陈方回答:“回陛下,下官无能!将军府个个都是硬骨头,死不认罪……”
陌望津抿了口茶,神情淡漠:“郝俊璋”
郝俊璋急忙上前行礼“奴才在。”
“你去,让沈千峰尽快认罪画押。”
“奴才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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