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破晓,万物朦胧。
谢狸倚在马车上,手里把玩着一面光滑的铜锣和一根木棒。
‘咚!------咚!咚!’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咚!------咚!咚!咚!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别敲了,我还睡觉呢,敲什么敲。”左斐然揉着一双桃花眼,打着哈欠,懒散的伸出一个脑袋来。
谢狸瞅他一眼,将铜锣提在他耳边敲了起来,‘咚!------咚!咚!咚!咚!’寅时五更,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谢狸,再闹我可生气了。”左斐然抢过铜锣,‘咚’的一声扔在马车内。铜锣在马车内滚了一圈,恰好罩在马车内昏睡的男子脸上,罩的严严实实的,不漏一丝面容。
那男子正是昨夜潜入谢府的黑衣人!
“该起了。”
“什么。”左斐然意识还有些朦胧,嘴里嘀嘀咕咕的蹦出两个字。
谢狸将车帘撩开一些,示意他看外面。天空露出鱼肚白,万物苏醒。
夏日的天总是亮的特别早。
柔和的光线打在左斐然脸上,他眯了眯眸子,脑袋半倚在车壁上。
谢狸看他这懒散的模样有些无语,目光一转,落到马车内黑衣男子脸上。不!是男子脸上的铜锣上。谢狸嘴角抿了抿,几步上前将罩在男子脸上的铜锣掀开。铜锣被掀开,露出男子惨白的面色。
男子嘴唇干裂,呼吸不稳。
昨夜忙着赶路,只草草收拾了他的伤口,如今看来,他那伤口定是恶化了。
谢狸将手探上他凝结了汗渍和污血的额头,还好,不烫。不过他受伤过重,身体太过虚弱。如今是夏日,伤口容易恶化。
她在收拾男子伤口时,左斐然正悠闲的倚靠在一旁,他手中展开一幅画卷,正时不时的看一眼男子再看一眼画卷。
“谢狸,你确定他就是这画卷上的人。”
“嗯,怎么了?”谢狸回头,疑惑的看着他。
“不像啊?你看,他不像这画卷上的人。”左斐然皱了眉头,看向谢狸,表情严肃“我们可能找错人了!”
谢狸眼睛抽了抽,“是他。”
“他和这画卷上的人不怎么像啊!”
谢狸将男子脸上血污擦净,露出一张白净硬朗的脸庞,随意道:“这画卷是小孩子画的,画的不像他本人而已。况且…”谢狸睨着左斐然,眼神鄙视,“我找了他两年,跟踪他三个月,你现在说我找错人是想说我傻吗?!”
左斐然被谢狸训的一愣一愣的,不情愿的收好画卷,“那你为什么找这人?”
“为什么?”谢狸嘴角勾了勾,笑容邪肆,她将男子额上碎发捋开,轻佻道:“因为他是一个宝贝。”
“什么宝贝?”
“能让我心想事成的宝贝。”
左斐然不解道:“可他昨夜入谢府欲盗你谢家兵符。”
“他不是没偷着吗。”谢狸一边给男子喂水,一边睨着左斐然,不屑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左斐然乖巧的摇了摇头。
谢狸低头,将男子嘴角的水渍擦掉,轻道:“他是尚弈,皇帝尚真的第十三个儿子,如今,在长安城风头正盛。”
“哦。”左斐然点头,“尚十三,我听过他的事迹。”
谢狸叹口气,见他并未领会到其中的意思,只好直白道:“所以,现在暗中一定有人在寻他,我们得小心点。还有,”谢狸看了眼昏迷的尚弈,“他现在伤的重,需要一些药材,你去置办,同时将一些我们后续需要的东西置办好。我先赶路,你东西置办好后,直接来找我。”
“好。”左斐然转身撩开车帘出去,谢狸眼前迤逦的红色一闪而过,便再见不着他的人影。
真的是骚包啊!就不知道换身衣服。
同一时刻内,谢府,谢靳年睁开双眼,窗幔被风吹开,栀子花的香味透了进来。
屋内很安静,他身子酸软疼痛,意识不怎么清醒。
一截雪白的皓腕伸入床慢,床幔被掀开,露出胡倩儿清秀温婉的脸庞,“将军,你醒了,可有什么不适。”
谢靳年支起身体,在床上缓了一阵子,方才起身离开。
“将军,你去哪?”胡倩儿回身看着谢靳年的背影,面色冷凝。
谢靳年回头看她一眼,双眼毫无温度。他转身欲走,想到什么,沉声道:“你不应当出现在这的,去伺候小姐。”
小姐?倩儿咬牙,低道:“小姐离家三年,将军难道忘了吗?还有昨日,小姐的屋子已经毁……”冷厉的风袭来,她身子一痛,已重重摔在床脚处。
她缓了会,抬头看去,已不见了谢靳年身影。
赵启听到动静赶来,见着狼狈的倩儿,静默了一会方才上前将她扶起,“以后莫要再说些胡话了,将军不爱听,你又不是不知道……。”
“阿狸走了三年,有什么不可说的。”
赵启听了这话,没有做声,示意她去养伤后就离开了。他想心尖上的人,不可说的多了去了。
破碎的屋子内,光线透过窗户投射进来,光影斑驳中谢靳年的身影高大孤寂,这屋子没有他的命令没谁敢踏入其中一步,因此,屋内的景色仍保留着昨夜的一片狼藉,再不见昔日光景。
他有些恍惚,总觉得那人还在这屋子里,还等着他回家带她踏马游春,看尽世间繁华色。
“赵启。”
“属下在。”
“有阿狸的消息吗?”谢靳年声音很轻,仿佛怕惊动什么。
赵启静默一刻,躬身道:“未曾有小姐的消息传来。”
再没有声音出现,这间屋子安静的像死去一般。
赵启低着头,光影斑驳中,他看见谢靳年的衣摆晃动,转瞬间,谢靳年已将地上一副残破的画卷握在手中,转身出了屋子。
这是谢狸留下的唯一一副画像,只是昨夜被血迹沾染早已看不清画像上的女子模样了。
*********
与长安城相隔数百里的山洞内,一身形欣长,身着黑衣的尚弈被缚在石柱上。
半明半灭的火光打在深邃幽冷的石壁上,泛出缕缕青光,山洞深处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
随着‘撕拉’一声,黑暗中,火光渐旺,谢狸的身影在晕黄的光线中渐渐清晰。
她着一袭湖蓝色衣裙,袖口处是改良过的窄袖,挽着简单的发髻,光洁饱满的额头上缀着一粒血红色的珠子。
不同于前几日风餐露宿时的颓然,如今的她,休整过后,是个少见的美人。
她将山洞中垂挂的灯笼一个一个点燃,直到火光将山洞映照的如同白日才扔了火折子,朝被缚在石柱上的尚弈走去。
被束缚在石柱上的尚弈半垂着头,神态安详,高大的身影在明亮的火光中投射出巨大的阴影。
谢狸踩着小碎步走进阴影中,微弯着腰左右瞧了瞧他方才开口,她声音清脆,如山间清泉泠泠,在寂静的洞穴中格外轻灵。
“尚弈,尚弈?”
没有回答,谢狸双手叉腰,用脚踢了他几下,才换来他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
谢狸踢的那几下都在他伤口处,虽不致命,但休养了几天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又被踢裂,那痛楚不是普通人能受得了的。
谢狸听到他微弱的闷哼声,满意的蹲下身子看他的反应。血红色的珠子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闪着妖异的光泽。
尚弈抬头,几缕碎发软软的搭在额际,他唇色苍白,嘴角溢出血迹。可他不在乎,谢狸自然也不在乎。
谢狸半蹲在他面前,瞅了他好一阵子,才清了清嗓子道:“没死也不吭一声,害我以为你死了。”
尚弈一声不吭的看着谢狸,身子动了动,却未能挣脱绳锁。
谢狸看着他,笑了,咯咯道:“别费力气了,以你现在的体质是挣脱不开的。”
尚弈静默一刻,放松了身体懒散的靠着身后石柱,微仰着头打量谢狸,他目光幽深,似陷入往事,一幅幅画面袭向他脑海深处。
须臾,尚弈开口,“你叫什么名字?绑我做什么?”他头微仰,下颌线条流畅,脖颈修长。
‘你叫什么名字?’谢狸心中划过一丝异样,他没问你是谁?而是你叫什么名字?谢狸细细看了他一眼,问:“我们见过吗?”
“应当不曾。”尚弈声音有丝柔软,也是,昏睡三天的人能有什么力气!
谢狸伸手捋了捋他微乱的碎发,只觉得发梢有些扎人,他头发很硬。“你该谢我的,要不是我,你现在就被我大哥的人抓住了。”
尚弈眼睑微垂,睫毛下是一弯剪影,“你大哥?你是谢靳年的妹妹,权倾朝野的谢安之女。”
“嗯。”
谢狸站着累,索性曲了双腿盘坐在地上。
“我是谢安的幺女谢狸,你流落民间的时候,我正在长安城为非作歹,你回皇城了,我又跑到外间游历这大周大好河山,所以我们一直没有见着。”
尚弈方才被谢狸踢裂开的伤口正流着血,血液和汗液黏着衣服,湿哒哒难受的紧。他转了转脖子,后颈咔嚓几声响,修长的脖颈青筋迸发,方才觉得肩颈处酸痛感少了点。他睨着谢狸,声音尚算轻柔,:“绑我做什么?”
“我绑你自有用处,不过,我不会伤及你性命,在我这里你是安全的。”
谢狸虽恼怒他盗窃谢家兵符的事,但毕竟他对她有用,所以前几日喂了他丹药,他是死不成的。
她托着腮,打量着面前狼狈的尚弈,道:“你欲盗窃谢家兵符,野心不小。”
尚弈嗤笑一声,缓缓抬头,“盗窃谢家兵符?你这样认为?”
“难道不是吗?不然,你鬼鬼祟祟进入谢府是为了什么?”
尚弈睨着谢狸柔美的脸庞,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怎么不说话?”谢狸被尚弈看到极不舒服,加重了语气。
“谢家权倾朝野,我此次进谢府是探查谢府与敌国晋朝勾结的证据。”尚弈打量着谢狸,目光意味不明。
“你胡说!”谢狸怒视着他,眼中燃着小火苗。
尚弈哼笑一声,移开了目光,轻道:“你不是谢安,不是谢靳年,他们的心思你又知道多少?何况,谢家身后还有七皇子尚粤,皇帝多年来迟迟没有禅位的想法,难道尚粤没有一点心思,而尚粤身后的谢家也没什么想法吗?”
谢狸敛了眉目,低道:“我爹的事我管不着,可你呢?皇帝尚真昏庸,他子嗣虽多,活过成年的却没几个,我不信你没夺位的心思。你潜入我谢府,想盗取的到底是什么?!”
说着,谢狸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抵在尚弈的脖颈。她手指轻轻一动,锋利的匕首便划破了尚弈雪白的肌肤。鲜血侵染,顺着脖颈落入衣裳之内。
尚弈却似毫不在意脖颈上的伤口,他睨着谢狸,笑了笑道:“你想的不错,要说我没这心思也说不过去,只我潜入谢府,的确是为找出你谢家和晋朝勾结的证据。”
通敌卖/国,罪及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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