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殊熟门熟路的来到约定的包间，李雪儿跳起来，挽过她手臂给满包间男男女女大声介绍：“嗨，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美人顾二小姐，大家认识认识。”
音乐声震天，李雪儿的声音勉强让窝在沙发上的几对男女抬起头来，向她挥了挥手，有两对顾殊认识，其余全是陌生面孔，反正都是消遣时间，认不认识有什么重要。
她回以漫不经心的笑，扔下包包，随手从褐色茶几上拿起一瓶啤酒，大口灌了一口，冰凉劲直攒脑门：“不是说有惊喜吗？哪呢？”
李雪儿朝她神秘一笑：“等会儿就知道了”，然后又是搂住顾殊脖子，笑的不怀好意。
“喂，顾二小姐，娱乐圈没白混啊，听说你勾搭上了影帝慕容烨，他可是富婆们想包养对象排行榜第一啊，都被你拿下了，嘿，说说，他是不是那方面很……强？”
李雪儿的神情愈发猥琐，顾殊倒是一派清明，甚至连对方的长相都模模糊糊，直言不清楚。
“这是没拿下？”李雪儿不信，网上两人酒店房门门口的浴衣照可是满天飞。
顾殊已经不做理会，她只能算跟娱乐圈沾了个边，当初做这行也是纯属意外，那时的顾殊光着两条细又长的美腿疯狂购物，被不知名导演一眼相中，请她拍摄杂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事做好过无所事事被顾家长辈数落，就这样莫名其妙当了模特，偶尔在网剧中露个脸。
她容貌绝美，却脑袋空空，不通人情，行事也不知道忌讳，总有男人上前招惹，不多久，绯闻满天飞，闹得最凶的就是与影帝慕容烨的绯闻，对方粉丝庞大，顾殊被骂成狐狸精。
要是换做她人指不定要死要活，抑郁垂泪，顾殊不，她该吃吃该玩玩，分毫不上心。
这心态，饶是同样夜场玩咖的李雪儿都得佩服。
可依旧是不死心的，搂过顾殊手臂，伏在她耳边，细细追问：“那就没认识的帅哥？”
呵，那还倒是不少，只要顾殊进组，明里暗里打着谈论剧情的名号强塞过来一堆电话号码，她把包倒立，真抖出一沓写着电话号码的皱巴巴餐巾纸，大方随对方选。
李雪儿惊异的看着这幕，不客气的全接了，这边还在存号码上网搜照片，顾殊已经脱了外套扭进舞池，凹凸有致的身姿随着劲爆的音乐舞动。
气氛被点燃，一群年轻人欢呼加入，顾殊跳的忘我，在这夜晚里放肆的发泄，周围很热闹，可心里却是连绵阴雨天，潮湿难受。
包间一面墙是整壁单向玻璃，里面的人能清楚的看到外面大厅的一举一动，不经意一瞥。
可就是这样一瞥，竟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黑色大衣，板正高大的身材，站在乌泱泱的人群中，醒目惹眼。
顾殊心里一紧，竟然会在夜店遇到江廷佑。
他也会来寻欢作乐？
玻璃墙是单向的，她能看清外面的一切，外面却看不进来，顾殊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那人，忽然对方抬头看过来，明明知道他什么也看不见，顾殊心里还是惊了下，紧张的吞咽口水。
干嘛还是怕他！她这几年惹祸，可没敢让他收拾烂摊子。
李雪儿跳过来，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只看见了男人修长的背影，称赞身材真好，叹气若不是今晚已有目标，一定下去勾引一把。
听的顾殊心颤，那可是江廷佑啊！
只能远观，不能亵玩焉，大概是从小被他训斥，顾殊对江廷佑总有丝敬畏和畏惧，一想到那张冷酷脸被女人戏弄，她就觉得天地变色。
顾殊被她拽到沙发上：“惊喜到场。”
“帅吧？才21，你瞧他的神情，像不像古代被凌辱的良家妇女，一副贞节要死的样子”，她趴在顾殊耳边，眼睛却是看着角落的男人
顾殊这才注意到包间角落的情景，年轻男人已经被褪去上衣，胸前被口红恶作剧画着图案，尤其是敏感部位，口红印子加重，顾殊当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一方出钱寻乐，一方提供情绪价值，或者……更难以启齿的，你情我愿，在这个圈子里见怪不怪。
只是那小哥哥神色紧绷，惊恐又愤怒，嫌弃的盯着这群在他身上为非作歹的男男女女。
那副嫌弃瞧不上的眼神，顾殊很熟悉，那个人——每次替她收拾她的烂摊子时，看过来的表情，就是这个样子。
按照以往，顾殊对这事是不感兴趣的，每次约场子，她都是在一旁喝酒玩牌跳舞，可是今天……
顾殊站起来，走向男人。
李雪儿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就见顾殊慢条斯理的抽出一张纸巾，低着头走近对方，也不言语，自顾自的仔细的擦着男人胸前的红印子。
只是口红着色过分好，擦的对方皮肤都泛了红。
“是有些不好擦”，她握着纸巾喃喃自语，两人四目相对，年轻的男人对上她楚楚动人的眼眸，喉结动了动，眼神都柔和了。
顾殊垂眼：“是遇到麻烦事了，急需钱？”所以才来做这行？
语气轻柔的像是邻家姐姐，让人一下子放下戒备心，尤其是在上一秒他像是玩具一样被玩弄，这样的贴心关怀哪能不让人动容。
小哥哥眼里的碎成一片小星星，顾殊莞尔，那个人可永远不会有这般脆弱示弱的眼神。
他点了点头，是的，如果不是因为母亲重病，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学费继续自己喜欢的美术专业，他不可能走进这家店，任其作弄。
“嗯”，顾殊体贴的点点头，转身坐回了刚才的位置。
李雪儿不解的瞧她：“喂，姐妹，这是玩什么？”
顾殊也不回，从身旁的黑色名牌包里取出一沓现金，举在手里，对着角落的男人道：“亲我，这些钱就是你的”。
李雪儿尴尬的笑：“姐妹，你这招可不行啊，我都试过了，人家不从的，只陪酒”，顾殊没来之前，李雪儿这般戏弄他，小哥哥铁青着脸拒绝，也真是因为此，她才更感兴趣。
顾殊把钱搁在茶几上，就再也没看对方一眼，似乎她只是提出一个提议，你可以拒绝或……答应，她浑不在意。
其他人只是笑笑不在意，以为这个插曲就要翻篇时，角落里原本倔强冷清的小哥哥动了脚步，向顾殊走去。
呵，所有人齐刷刷扭头，顾殊也回过头来，依旧是冷冷清清的样子，红唇轻启命他“爬过来”。
小哥哥步子顿住，不可置信的看着女人。
顾殊翘着腿，胳肘抵住膝盖，撑着小巧的下巴，美目一瞬不瞬的对上男人迷茫的眼睛，不是开玩笑，她说：“爬过来，吻我”。
明明是最戏谑的话语，偏用魅惑人的语气说出来，不像是挑衅反而更像**。
李雪儿面上还是笑的，手指却攥紧了，顾殊若愿意，能把魅惑风情的一面发挥的彻底。
成功迷惑了对方，小哥哥真的跪了下去，挪动膝盖一点点靠近女人，他像奴仆一般臣服在她脚下，扬起下巴要吻上她脸颊的一刻，一根手指轻轻抵在他温润的唇上。
女人轻笑：“你也不过如此。”
小哥哥瞳孔一震，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就见顾殊扭头看向好姐妹：“你看，没有钱搞不定的事情”。
语调不屑、戏弄。
“你戏弄我？”
“是又怎样？”
她捏着那沓钞票，倏地扬向上空，粉色的钞票雪花一样散落下来，落在男人肩上、头发上。
顾殊凑近对上他猩红的双眼，此刻，他们一点都不像了，如果那一天能让那个人像这样看她，那她顾殊真是不枉此生了。
满包间的人看了场热闹，哄堂大笑，男人被推搡着，眼里原本仅有的一点希望也消失殆尽，行尸走肉一般任这这群人胡作非为。
如果说顾殊试探他之前，这群人对他的戏弄还有所收敛，那此刻，就是肆无忌惮。
红酒一杯接着一杯撒到对方身上，红色的液体黏糊糊的顺着头发抵在胸口，他们学着顾殊的样子，掏出一踏踏的钞票沾着酒渍贴在男人的胸膛、脸颊，拍着他的脸颊，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在男人冷眼回视时，嘲讽他：“装什么装啊，我们跟顾二小姐一样有钱……”
一旁的同行，颇为同情的看着这个新人。
顾殊玩了一把，心里畅快多了，看时间差不多了，打电话叫了代驾，电话再次响起的时候，她朝李雪儿挥了挥手，提包出门。
只是刚到门口，身后响起一声呵斥：“你!”
那声音嘶哑愤怒，如同困兽，顾殊回头，男人满身酒渍，狼狈不堪，双眼猩红，似乎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把她撕咬殆尽。
“你……是叫我？”顾殊闲闲发问。
“你会遭到报应的！”他一字一顿的诅咒道。
顾殊一顿，随即笑了：“你以为我怕？”
她才不怕，她对生活没有期待，甚至不想活太久，记得历史课上老师为了活跃沉闷的气氛，提到了汉武帝的宠妃李夫人的故事。
李夫人在盛宠正旺的时候忽然得病去世，死前不肯让汉武帝见她病容，是为了让他永远记得自己最美的样子，因着这份完美的印象，她的儿子、哥哥荣宠一生。
那节课的内容她早已忘记，偏偏这个调动气氛的小插曲，让顾殊记了很多年。
在容颜最好的时候去世，然后被爱人一辈子怀念，其实也挺好。
那她呢？如果她死了，会有人怀念她吗？
她在心里细细掰扯人物：爸爸、妈妈、姐姐、江廷佑……似乎都不可能，他们讨厌她还来不及。
更可笑的是，自己竟然会把江廷佑算上，相比顾家人，他怕是更想要她消失吧。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小雨，地面湿漉漉的，夜晚的霓虹灯照在地上泛着五彩斑斓的光，顾殊伸手接着小雨滴玩。
没关系，没人爱就没人爱，她可是顾家的二小姐，有花不完的钱，你看，他们有的，我顾殊用钱照样可以买到。
她秉持着某位名女人说过的话——没有很多爱，有很多钱也是好的。
雨后的夜晚透着冷，她穿的单薄，顾殊打了个寒颤，紧了紧外套，向车库方向看，车子怎么还没到。
不料对上江廷佑冷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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