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僵持许久，研发中心的同事从陶祉身后出来时皆是惊讶片刻，也不敢多看，纷纷快步经过，而后或是小声嘀咕，或是对着手机打字。
还是陶祉实在忍不下去，最终开口，卢钧惟才顺着卢爷爷的台阶下来，但两人一路上仍旧无话，直等到了饭桌上，也是诡异的安静，就连往日最善于活跃气氛的刘婶都想不出话题。
听说钱孙两家的联姻仍旧作数，只是宴会当天的主角变成了钱尧他大哥。
陶祉顿时感觉嘴里的菜都变了味道，回想起孙悦可站在台上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听说她一直喜欢着钱尧，但谁能想到命运如此捉弄人。
要是陶祉，她宁可当场逃离宴席，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答应和不爱的人订婚，更何况还是想嫁之人的亲哥哥。哪怕是为了救场，也不会做出如此大的牺牲，所以说各人有各人的难处，也不知夏然未来会如何选择。
单只看那日在酒店内，夏然抱着她痛哭的样子，也许她也自知以后难自处。
正想着，突然惊觉对面卢钧惟抬头看自己，这才意识到卢爷爷正询问自己的近况。
忙不迭放下筷子回想，“不忙的爷爷，只是我上周去考了个雅思，所以没过来看您。”
闻言卢钧惟夹菜的手一顿，而卢爷爷惊异不已，斑白的双眉微微扬起，笑问：“桃子也要出国去啦？”
“对，我已经联系好国外的甜品学校了，等过完年就过去。”
正好合约结束，她辞职后还能有一点工资存款，到国外再想办法半工半读，总能撑到毕业回国。
“哦嚯嚯，钧惟嘴也严，我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
卢爷爷又迅速开始关心去哪个学校，之后就都是诸如出国要注意安全，记得时常给他发发消息保平安的嘱咐，最后还不忘催她早点回来，好让他一饱口福。
而卢钧惟则一直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吃饭，从未参与过对话。
两个人之间古怪的气氛连卢爷爷都能看出来，可就是不知道原因，想调解也无从下手。
陶祉更是心想就此作罢，权当过去是场半真半假的美梦，那些关于她和卢钧惟发生过的事都是过眼云烟。
直到没过几天，公司的小道消息群里突然流传出一段视频，画面十分普通，但点开之后，里面的内容却令人意想不到。
很快，这件事就意外地被卢钧惟看到。
“陶祉呢？”
研发中心的职员正专心工作，突然被他拉住胳膊，吓得差点话都说不囫囵。
但他却一点也等不及，转头问别人：“看见陶祉了吗？”
“她今天没来上班。”
“去哪了？”
“说是回虎滨，昨天就请假了。”
这还没到年底，她就回家，难道是打算趁早出国不成，卢钧惟反身冲出去，身后的杨组长话说到一半，愣在原地。
“诶？”他的手抬起又放下，“她说家里有事。”
小杨做人温吞，语速也不快，等话说完，卢钧惟的背影都消失不见了。
他虽然没听见，但在去虎滨的路上，从助理那儿得知最新新闻报道，虎滨市所处的地界因连日暴雨，正处于水位持续上升阶段。
救援团队和众多志愿者已于今日凌晨抵达，据悉目前已知，已有十九人遇难，三十二人失踪。
挂掉助理的电话，他便紧握方向盘，恨不得能立即疾驰而往。
但显然这种想法不现实，而且因为连日暴雨，周围多地已经受到洪涝影响，有些路甚至今天已经暂停通行。
无奈之下，他一拍方向盘，原路返回的路上却也没想过放弃去虎滨的念头。
听说虎滨仍在下雨，直升机不能直达，可为了能更快抵达，他果断放弃开车，转坐高铁。
但刚一出车站，却傻眼了。
他不知道去哪里找陶祉，手机通话也不接，只有公司员工资料里的户籍地址，可洪涝灾害中人人自顾不暇，路上甚至没有车能搭他一段路。
他就算想到家里找，也走不到。
好在车站还有其他自发赶来救援的人，其中有辆私家车发现了他，看他茫然无目的地站在原地徘徊许久，停下来问他是否也是志愿者，急中生智应下后这才搭上车。
卢钧惟在车里焦急地一句话没说，反被开车的那对夫妻安慰了许久。
车开了许久，最后才坦言，因为有很重要的人家在虎滨，回家正好遇到了洪灾，他不放心才千里迢迢跟过来。
途径一条如浑浊如滚滚黄河的长河，还依稀可见房屋高楼，只是原本经纬可见的道路早就淹没，连停在路上的车也浮在水面，不知要飘向何处。
他望着窗外，一时揪心不已，再打陶祉电话，仍旧无人接听。
那对夫妻见他打了又挂，挂了又打，副驾的女人递过来一瓶水和面包，“没人接也不能说明说什么，往好处想，至少手机还没被水泡关机，兴许人也没事，早就撤离出来，只是在忙着疏散群众没听见而已。”
不忍驳了对方好意，他将信将疑接下食物，道了谢后攥在手里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起来在愣愣出神。
丈夫望着前方拉起的横幅，接下妻子的话，“小伙子，你得多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啦，洪灾救援可不是可玩笑的，往年这附近也有过几次，来救援的志愿者常常有累虚脱的，刚过几个小时，我们当地人就不敢让他们下水了。”
“是啊小伙子，对付洪灾，我们可是很有经验了，你说那你个朋友也是当地人，你要对她有信心啊。”
夫妻两人的善意并不能宽慰卢钧惟，没联系到陶祉，他一刻也放松不下。
很快车子停在前方下游的一处补给点，专业的救援团队和大巴车还没赶到，但这里有许多私家车和周边自发组织前来救援的居民，男女老少皆有，出钱出力，皆力所能及。
卢钧惟下车第一件事，便是沿着搭好的三个帐篷找人，幸好雨已经小了很多，风也不大，已经没有刚下高铁时扑天砸在脸上的感觉。
还没走到最后一个帐篷，忽然被迎面跑来的人拦住，随即怀里就被塞来一个充了气的救生衣。
“正好人不够，快穿上跟我走。”
据说前一个小时，另有一组人出去，到现在没回来，也没有消息。
两难之下，卢钧惟匆匆扫了一眼帐篷地下，皆是不认识的老人小孩，分发热水和药品的人是一位中年女子，不见陶祉身影，他转身跟上那队人。
逆着水流不知走了多久，周围泥泞破败，更有绿化带里被折断的树苗挡住前路。
此时再打陶祉的手机，机械音却提醒已关机。
她到底在哪啊？怎么能一点消息也没有。
“大哥，这附近还有人被困吗？”他拉住走在前面的人。
对方回头解释：“有~因为当地政府有提前下发通知，预警避灾嘛，但听说这附近是昨晚下半夜那时候淹的，所以准备今早撤离的人有不少被堵在家里了。”
这话不禁让他悬着的心一颤，就如被大水冲走的浮木一样，无根可依，惶然无措。
“前面有人。”
不知是谁喊的，众人跑过去，正巧看到有两个人，一老一少，皆站在水面露出的简易遮阳棚上，脚边位置窄小崎岖，虽然靠近长河的岸边，但也有四五米的距离。
周围水势湍急，他们只有绳子，并无其他专业工具。
“陶祉。”
细密的雨丝扑在脸上，虽有些睁不开眼睛，但他还是一下就看清了她的样子。
不必追问，也来不及追问，他此刻能亲眼看到她没事，就已经是最好的消息。
“卢钧惟？”她努力抹开脸上的雨水，半眯着眼大喊，“先把奶奶带出去。”
陶祉跟着他们这组小队出来，正巧在这里发现了老奶奶一个人躲在雨棚上，因为腿脚不便没能连夜撤离，相等第二天清晨再走已经来不及了，水势涨起来以后只好顺势站在了自家雨棚上。
等陶祉顺着麻绳站上雨棚时，老奶奶却不肯跟她走，执意要救自己养的猫。商量之下，陶祉决定先独自留下来照看老人，让队员先往前走，等从上游折返回来再说。
可雨一直下，水位长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快要淹到雨棚上了，原先站在眼前屋顶的小白猫也被一阵水流冲出了视线范围。
陶祉解开自己身上的救生衣，套在老奶奶身上，边系扣边安慰她，转头蹲在雨棚边缘摸索，用自己渡过来的绳索系在柱子上，另一端系在雨棚上捡到的红砖。
双手奋力朝岸边抛去，稳稳搭成一条救援通路。
卢钧惟即使很通水性但从未有过救援经历，直愣愣追着前面两位大哥下水，可越前进越觉得寸步难行，当水位没过上半身胸位时，更是有股压力冲击着他。
随着前面的人接下老人，他也按照他们的吩咐找准距离站定，在水中形成人力传送带的纽扣。
虽然偶尔感觉无力，水上的麻绳也跟着人晃荡，但好在有惊无险，众人合力将两人救下。
刚一站稳的卢钧惟想也不想，火速冲到陶祉身边，拉着袖子上下察看。
“没事吧？”
她难为情地摇摇头，可旁边终于上了岸的老人仍惊魂未定，口中不住地喃喃两个字。
“是她养的那只猫的名字，你们来之前不久被冲到下游了。没看到吗？”陶祉解释，“我去看看。”
“哎等等，”他反手扯住她的胳膊，“你们先回补给点，我顺着水流去找找看。”
“那你小心。”陶祉深深地和他对望一眼，眼前人的背影都跑出去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喊道，“白色的，全身都是白色的母猫。”
其他人依旧往上游走，去找寻另一队成员以及仍然被困的群众。
补给点很快有大巴车赶来，将被救援的人员送往当地提前订好的疏散救援点。
明天有事，可能就很晚更新，也可能停一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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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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