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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既多兴象(三)

洛阳,裴府。

河东裴氏子弟人才辈出,除授有各地太守等职外,多有京官,在洛阳设立府宅,独辟一府。河东裴氏裴度,于朝中任二品尚书郎,便是如此。

裴度出身中眷裴,裴行俭唤其孟父,洪元三年经大司马裴光潜举荐任四品侍典,后十余年官职一路往上,到如今的二品尚书郎。

裴行俭久居河东,既入洛阳必要拜访自家孟父以示小辈之仪。

府内,裴行俭与裴度分案而坐,提到了裴行俭铜雀台上辞擢升之事,裴度便问:“陛下既有意擢你为二品特骑将军,又为何要推辞?”

裴行俭一袭宽袍,腰衔玉佩,发束玉冠,端坐案前,宛如雾淞高洁,一举一动闲适自然亦不丝毫逾矩,闻听裴度问话,自然答道“父母亲眷都在河东,实是舍不下独来京都。晚生不及孟父果绝,情难断绝。”

裴度笑了一声,也有些无奈,“也罢。何谓之果绝不果绝,我非嫡系出身,若待在河东便只可仰仗族人鼻息,来洛阳任职亦也是为了多一分体面罢了。你与我不同,你是裴氏宗子,未来需延袭家主之位,想来不留在京都,也大有作为。”

裴行俭闻听裴度此言,似暗含怨怼,意指裴氏有愧于他,又顺带讽刺了一番嫡庶宗法。裴行俭并不恼怒,仍是一派闲然,悠悠哉哉,他生得眉目肖似其母,端方温和,虽居高位但不以此为傲,更不会骄傲横行,听不得旁人碎语。似今日这般情形,长者凭仗辈分暗暗指责不是头一回,裴行俭早已预料到,亦已习惯了。

裴行俭亦是笑着回话:“孟父何出此言,河东裴氏从来便是一家,又何谓亲疏远近,你我身上不都是流着裴氏的血么?既是一家,彼此相照扶不就是天经地义?前年大司马裴公长眠,我因在平川征战脱身不得,还多亏是孟父在京都,亲为裴公扶棺祭灵,也为我尽了一分孝。说来,我还需在此谢过孟父呢。”

提及裴光潜,这个裴度的领路恩师,他也该称一声伯父。裴度不免神伤,又因方才自己的怨怼之言而暗暗惭愧起来。

裴行俭再道:“小子无知,幸甚如今河东裴氏还有孟父在京得以仰仗,往后晚辈也需孟父来提携一二。还望孟父不弃。”

裴度这时欣然道:“都是一家人,又何来仰仗不仰仗之说。倒是你小子,成婚几年还未见儿息,当心你父怪罪,届时我可不去信帮你说情。”

裴行俭哈哈笑了,端起酒盏喝了一口,“孟父说得是,待回去我便抓紧将此事办妥了。”

……

裴行俭辞别回驿馆,裴度一路相送至府门,看着他骑上高头大马。裴行俭挥手再次作别,同部下策马而去。

因饮了酒,这一路裴行俭皆是按辔缓行,京都楼阁亦是高耸,酒家不少,四方皆可闻得见淡淡酒香。

裴行俭本放空了自己,凭马儿兀自往前,忽觉有物自高处坠在身上,警觉之下,他当即握住,定睛一看不过只是一枝寻常的绿梅,他抬头往上看,一素衣女子独倚栏杆,以扇掩面,双目含情得向他望来。

裴行俭微微一笑,道:“多谢女郎此梅。”随后手一抬,几枚铜板便稳稳留在了栏杆之上。

/

丹阳,李府寿筵。

李霈既为李氏家主,又兼丹阳郡守之职,筵席宾客除却李氏族人,还有丹阳大小官员及其余中层世家,这么一算,一场寿筵约宴请了宾客三百余人。府中特辟一园以作筵请之用,其中易安园秋草厅便是专设曲水宴以酬族中女眷。还有芙蓉堂,文于阁等四处。

女使呈盘渐次入厅供奉果肴酒品,女眷们三两聚在一处,谈论些奇闻轶事。

谈到了李氏二支李翮,道是李翮名下有一山庄,庄内栽种了奇李,请专人看护。其所结李硕大甘甜,且茂而早蕃,家人食之富余,赠于族人亦剩许多,便想命仆于街市售出,但此李得之不易,恐李核落于他人之手复培,则奇李不奇。或献计,将果核剜去再售,李翮果命仆照此而行,以售无核之李。

“那李子我尝过,真是香甜得紧。”

“只不知那核他家收去不曾,小心被你家偷培了。”

……

重章立在长廊,独于筵席,听榆眠在旁禀报昨日所办之事。

“那人尚算识趣,不敢纠缠,只交出了双珠玳瑁簪,收回了绢书,只看着亦很是神伤。”

重章吩咐:“着人盯好,若有异动随时来报,必要之时,将那人绑了也可。”

“是。”

“簪给我。”

榆眠取出双珠玳瑁簪,双手呈递,重章拿过,回转席上,寻不见李岑瑶,但见其母吴氏,正与其他女眷聊得热闹。

重章过去,吴氏察觉,忙止住立起身来,向她道:“筠娘来了。”

重章微颔,将双珠玳瑁簪递给吴氏,“这是昨日瑶儿遗留在我那处的,叔母收好,小心再丢了可就不好。”

吴氏看向簪子,眼现诧异,但还是尽快掩藏好,佯作无事接过簪子,谢道:“多谢筠娘,瑶儿昨日感了风寒,如今正在房中休养,未能至席。”

重章道:“我今日便需启程回河东,想必待我下次归家,瑶儿已而出嫁,我欲再见她一面。”

……

寿筵既散。

重章同吴氏一道回其所居之园,吴氏见左右四方并无外人,紧张问道:“筠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双珠玳瑁簪可非俗物,乃是李岑瑶贴身所有。前些时日吴氏为其收整妆匣时找寻不见,李岑瑶道是游玩时不慎丢了。可如今重章却说是昨日遗留在了她那处。

重章道:“这簪,乃是从一寒门之子手中取得的。”

话已说得明白,吴氏即刻便明白了,霎时间只觉天旋地转,两窍生烟,到底是无可奈何,待回了居处,若非重章在场,吴氏真想当即给李岑瑶一个耳光。

李岑瑶似真是得了风寒,和被躺在榻上,面色苍白,有气无力,似一朵枯花。

重章立在榻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双珠玳瑁簪已替你取回,好生看顾,既是贴身之物,就不要再丢了。好生将养,安心待嫁吧。”

话毕,重章转过身欲往外走,却被李岑瑶虚弱的一声“长姊”给叫住了。

重章复转回身,李岑瑶仰望着她,问道:“难道长姊,在出阁之前,便没有心慕之人吗?”

此语一出,吴氏慌忙喝止道,“孽障!你犯下此等丑事,还要再口出何等狂言?”

重章神色平静,直直站着,不见丝毫愠色,相较于吴氏的慌张,她则冷静许多。

重章淡淡讲道:“待你再大一些,你便能明白了。相较于他物,情爱一事无足轻重。既为李氏女,除却李氏一族,没有什么是割舍不了的。”

李岑瑶双眸渐湿,“只因我姓丹阳李,我便必须舍下我所爱之人。可谁又给过我选择的机会,倘或能选,我宁可不姓李。”

“这是今生注定的事,你选不了。”重章冷冷道,随后便转身往外离去,直往南大门。

青莳已然备好车马行装,另有护卫近百,在府门外等候,见重章出来,伸手打开车门侍候重章登车,之后吩咐车队启程。

从丹阳至河东约八百里,其间有崇山峻岭,然官道通直,且少河道淤阻,快车驱进,昼夜不歇,四日足以抵达。

……

“筠娘,哥哥要去茅山围猎,你可有想要的?不如,哥哥给你猎一只银狐来?”

“银狐?银狐有何稀奇的,我橱中狐裘就已有三件啦。”

“那筠娘想要些什么?”

“我想要什么,哥哥都给我吗?”

“自然,筠娘便是想要水中月,哥哥也定设法为你捞过来。”

“哥哥骗人,水中月是捞不到的。”

“哥哥几时骗过筠娘了?”

“那筠娘便问哥哥,哥哥想不想筠娘嫁去河东?”

“……”

“哥哥为何不说?哥哥就是在骗筠娘!哥哥真是小人!”

“没有……!我,我不想筠娘嫁去河东。”

“是不想我嫁去河东,还是不想我嫁给其他人?”

“都不想。”

“轰隆……!”一声惊雷将梦境打破,重章悠地睁开眼,映入眼中的是车壁。

她卧在原位,静静地呆着好一会儿,方才慢慢撑着坐起,一梦沉酣,寝衣颈项已是汗湿,鬓发濡湿着紧贴肌肤。

重章许久没有梦到过以往了,自李峙死后,她少能梦到他,到如今竟连他的容貌她也记得不太清楚。

李峙在茅山坠崖尸骨无存,如今李氏宗陵里的不过是他的衣冠冢,重章在宗祠里日日拜的也只是他的牌位。他走得太急太快,没有一句遗言甚至一点预征。

重章仔细回想以往,零零碎碎。也不过是五年,可有些事即便连她也要忘了。

车门忽被人打开,榆眠进得车内,未料及重章醒了。于是便将方才得来的消息禀报给了她:“女公子,方才得来消息,那寒门子自裁了。”

重章显而易见的一怔,接着她问道:“死了?”

榆眠道是。

重章忽然便有些不安起来,她害怕,害怕李岑瑶也会做下此等殉情的蠢事。榆眠便在此时窥见了重章身上少有的无可适从,局促,慌乱,不安等等,在过往李重章都未曾显露过的弊端。

“女公子。”榆眠唤了她一声。

青莳此时亦登车入内,重章已理好心绪,下令道:“调转方向,回丹阳。”

青莳陡然色变,忙道:“女公子不可!”

如今已行至第一日夜,路程将至二百里。

“主君再过三日便至河东,此时若是回丹阳,那是如何也不可在三日内赶到河东的。”青莳劝阻道。

重章神情冷淡,方才的局促已而褪去,她仍是那个严于辞令的李重章。“你要违我的令?”

青莳当即伏地磕头,语带惊惧,“奴不敢!”

“但女公子贸然调转,无凭无据,更会因此错过主君归府之期,惹得家主不快。无论如何,女公子做此事皆是有损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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