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既下楼时没看到小姑娘。
“……”思索片刻，他去了趟后院，“万女士，花还活着吗？”
万奶奶此时逗猫逗得不亦乐乎，早把什劳子花啊草啊丢到了一边：“不知道欸。欸，乖孙你帮奶奶看吧？奶奶现在忙着逗曾孙喏。”
虞既对此仿佛在意料之中，他俯身在一旁查看那片惨遭毒手的郁金香，又过了一会儿才故作随意地问了一句：“奶奶。”
“嗯？怎么呐乖孙？”
“那个……小姑娘呢？”
“嗯？？”
万女士回头看他，神态吃惊，仿佛第一天认识她这个亲孙子。
虞既：“……”他见老人半晌不说话，开口问道：“奶奶？”
“哦，哦哦。”万女士这次如梦初醒一般，“……她好像去山下面的村子逛了，还带了个照相机。”说完，她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还以为现在就我们这个年代的人会用照相机了，看不出来小姑娘还挺怀旧。”
而且。
老人不动声色地在心里编排起自己的孙子：奶奶我可比你早谈了六十年恋爱，你这拐弯抹角地问人姑娘，我可比你清楚的多多了。
万奶奶：“怎么这副表情，她没跟你讲？”
虞既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老人家念叨。末了，他只说了一句：“她……似乎不太认路。”
万女士作担心状：“啊，小汤不认路啊？”
“可声引那街弯弯曲曲的，到处都是胡同和巷子，而且连着的都是些荒郊野岭，要是不小心迷路，走到了山上，那……”
虞既蓦然起身：“奶奶，我出去一趟。”
“欸，欸好。”眼见着虞既走远，万奶奶才俏皮地眨眨眼睛，拎着惯养，一人一猫开始对话：“乖仔，你也要有奶奶啦。”
惯养：喵喵喵？？？
……
虞既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就走出了家门。
他也知道自己在人小姑娘眼里不过是有些好感的靠谱男性形象，哪怕看出小姑娘可能喜欢他，但也无足轻重。
只是等虞既觉得自己的行为像个痴汉的时候，他已经开着车到半山腰了。
“……”他还真得谢谢自己没抽烟的习惯，不然就这荒无人烟的环境，还真是抽完一包烟后原地自燃的好地方。
等把车停在小镇门口，他内心一方面烦躁汤屏是否安全，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有些郁闷。按耐着情绪，他点开聊天框打字：“你采风怎么样？”
出乎意料的，对面瞬间甩给他一个坐标，信息回的很快，似乎还有些急迫。
小画家：给我打电化！
虞既方才还飘忽不定的心瞬间沉了下来。他加快脚步往坐标赶，一边拨通了电话。
“虞、虞既……”
“嗯，”虞既一边不动声色地加快速度，一边滴水不漏地演着戏：“怎么了，汤汤？”
“啊、啊？”电话那头似乎愣了一下。
虞既听她还一副懵懂的没反应过来的语气，心里差点又凉了半截，“镇上玩得开心吗？”
汤屏干巴巴地笑：“开心啊……这里的艺术品都很别致啊……”
虞既：“嗯……这里的建筑确实都很有年代感。”
那头的女孩儿没有接着聊下去，而是继续抛出了一个似乎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你、你知道，装你和我的盒子叫什么吗？”
虞既凭第一反应作答：“……骨灰盒。”
汤屏：“……………………”
虽然隔着电话，但虞既却莫名觉得自己感觉到了她沉默中的无语凝噎。
他虽然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多想，只觉得她可能遇到了危险，现在在拖延时间，继续配合道：“不是吗？”
汤屏：“不，不是。”她的语气没有起伏，平直道：“叫‘天作之合’。”
这下轮到虞既沉默了，半晌他似乎反应过来不对劲：“你……在讲情话？”
……
“恭喜这位小姐挑战成功！”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主持人站在临时搭好的台子上，神色兴奋道：“按照规则，您可以拿走一份礼物，请到后台挑选！”
汤屏：“……好的。”
天知道她只是路过，看这边新店开张又是搭台子表演又是人群扎堆，想过来凑凑热闹而已。
谁知道刚好到做游戏环节，主持人随手一抽就抽到了刚挤到前排的她。她本想拒绝，但看了一眼那个游戏的小礼品又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努力一下。
“请给聊天列表第一位开免提打电话说土味情话！”
“……啊？”
当她满脸懵逼地站在台上时，她的眼神已经飘得不知道往哪看了，只想快点做完任务赶紧下台。
难度系数不大，羞耻性极强！
老实说，一瞬间她什么为爱痴狂的想法都没有了，让她这么一个社恐上去大庭广众之下讲土味情话还是给自己暗恋对象什么的实在是太考验人了！
等她好不容易完成了任务，刚一下台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虞既。她不免有一些惊讶，“你怎么在这？”
“……”虞既一时间也不好解释自己以为她出事了，所以着急忙慌地跑下来，刚进小镇就接到了她电话这一系列曲折的心路历程。
他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转移注意力：“不是你发的定位要我过来？”
汤屏：“啊？”她一看手机，“哦这个啊……我忘记你电话号码了，就想着你微信号好像就是你手机号来着。可能是不小心点到，这才发了定位。”
但是……从她发消息到下台，前后不过七八分钟吧！他到底是怎么到得这么快的？他是会瞬移吗？
虞既理解地嗯了一声，接着提出自己的下一个疑问：“那你为什么要打我电话？而且称呼……和平时不太一样。”
汤屏闻言，脸“砰”的一下瞬间变红了：“啊，冒、冒犯到虞先生了吗……不好意思啊……”
或许是出于下意识反应，汤屏狗胆包天了许久，在极度社恐紧张地情况下就这么喊出了口。
当然，她不会知道为什么虞既能够瞬移，虞既也不会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称呼他。
此时，一个工作人员来到了他们身侧，“您好，您的奖品请在这边挑选。”
汤屏闻言这才领着虞既一起过去。
他在心里暗戳戳地自嘲自己一路的恋爱脑行为，没注意到汤屏的举动。
等小姑娘喊了他一声，他才回神。只见汤屏抿了抿唇，亮晶晶的眸子里有些紧张，她将一个挂饰递到虞既面前：“虞先生，这个送给你。”
他一愣，垂眸望去才发现那是一个毛笔样式的挂件。
笔杆子看着像绿竹，形态灵动，像是正在运笔一般，看起来很讨喜。
汤屏看出虞既有些错愕的眼神，下意识不好意思。她刮了刮鼻尖，有些别扭道：“你……似乎很喜欢书法，所以我在台下看到了就想着买一个送你。
结果，谁想那居然是个非卖品。非得上台做那什劳子游戏才能得到！
这才成了方才的局面。
虞既听完她的解释，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好笑道：“怪我，不凑巧那个时候给你发消息。”
“……没事。”汤屏简直心虚地不敢看他。
老天，她本来就把他放在微信置顶，肯定是第一位啊！和他发不发消息真的没关系！
“不过……”虞既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那个小毛笔挂饰，心里有些波澜。他说：“谢谢画家小姐的礼物，我很喜欢。”
汤屏一辈子的座右铭就是“怂”这一个字，虽然会上台是阴差阳错，但不得不承认，知道虞既喜欢这个礼物，她是真的很开心。
“你喜欢就好。”
她面上笑得礼貌，心里默默抹泪：呸，我这个恋爱脑！：）
……
来都来了，总是要逛一会儿的。
天大的好机会摆在眼里，汤屏自然毫不客气地拉着虞既去逛街。但她作为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外地人自然没地可去，只能寸步不离地跟着虞既。
不远处的声音热火朝天，伴随着敲锣打鼓的声音，在摩肩接踵的人潮里愈发火热。
“哇……那里有什么啊？”汤屏死性不改，她扶扶眼镜，一手拿着刚买的冰糖草莓，迈开步子就要走上去凑热闹。但没走两步，她又很快回头看向身后的男人。
虞既：“？”
“怎么了？”
他以为汤屏想要回挂饰或者把糖葫芦递给他拿什么的。
女孩儿则是一言不发地低着头，头发被工工整整地扎起，盘发里还缀着一只步摇玉簪，从虞既的角度可以看到她修长纤细脖颈，以及鬓角一些细碎的茸毛。
她扯扯他的衣摆：“一起去吧……”
“……”虞既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布偶猫蹭了一下，有些痒，但更多的是雀跃。他飞快地回了一个“嗯”字，听上去有些高冷，但如果细究下来，尾音却有些不稳。
但汤屏没注意这么多，她自己都耳朵红得自顾不暇，拉着虞既往人堆走，咬了一口草莓，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等汤屏凑近一看才发现是一个杂技表演。
那两个光着膀子的大汉一个躺在凳子上，身上还覆着块大石板，另一个则做足噱头，作势就要一榔头敲下去。
汤屏不免有些新奇：“胸口碎大石啊……”老实说，虽然这杂技常见，但她也确实很多年没看过了。
虞既解释：“这几天是迎神祭祀，所以按照惯例会请杂戏班子来表演热场。”
“到了晚上还会有上香、巡游什么的，周围也会摆一些小摊，像是小吃或者皮影戏什么的。”
汤屏听得已经两眼发光了，她当下拍了几张寺庙建筑的照片，“哇……好期待！”
虞既笑了一声，还不等他说什么，旁边就传来了一句英文：“You are so beautiful！”
汤屏下意识循着声音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他兴奋得手舞足蹈，对着汤屏语速极快地说了一大段英语，以汤屏现在的英语水平，她真心觉得对方在念rap。
她下意识求助虞既，但只看到男人握拳抵住下半张脸，似乎在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后干脆选择了掩耳盗铃。
汤屏：“……”
她说：“虞先生，你很过分哦。”
虞既举手作投降状，“抱歉。”但是真的好可爱。
她今天穿的是宋制的汉服，上衣换成了吊带，外罩青纱，纤细的锁骨上挂着暗金色的平安锁，浅绿色的纱制裙子上有莲花状的纹路，一整套服饰在原有的古风基础上进行改良，在夏天穿时能更加凉快些。
过了好一会儿，那位外国友人似乎终于恢复了冷静，反应过来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于是放慢了一些语速，“You are so beautiful and you're the most beautiful classical beauty I've ever seen！”
汤屏半天终于听清了这一句，还怪考验人脸皮的，她只能红着脸接下这rap般的赞美：“Thanks.”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位热情的外国友人，汤屏才松一口气。
真的受够这个天天和她作对的世界了：）。
我真的好拖，感觉半辈子都不够我写完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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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言莫续·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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