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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谢芳丞

咚——

长邪山报时的钟被敲响,正值午时,片刻不差。

男子如往常一样醒来,沉默地看着头顶青灰色的床帐,褐色明净的瞳孔里望不见情绪。

他习惯性地在脑中回溯自己的记忆,但像是碰壁一般,记忆总是在他受伤醒来前的那个节点戛然而止,就仿佛他的人生只有醒来后的这短短一截。

钟声余音未绝,他似乎想起什么,偏头望向卧房外的桌子,一个食盒正摆在那里。

旁边一壶茶水正冒着热气,提醒他刚刚有人来过,又赶在他醒来之前匆匆离开了。

门外没有丝毫动静,看来拜托陆南辕的事情失败了。

自床上坐起,他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根玉簪,在床柱内侧不易被人看见的地方添了一笔,正好写完一个“正”字。

漆色斑驳的床柱上工工整整地画着十几个正字,正字的最上首写了一个名字——谢芳丞。

是他的名字。

谢芳丞默默看着柱子上的字,这么多天了,还是会如往常一般巳时三刻不自觉地进入沉睡,日正而醒。

他不知道自己沉睡的缘由,但师兄说是因为他病了。

想到这,他撩起额上的刘海,手指覆上额头,指腹触及的是一块凹凸不平,手感光滑的疤痕,两个铜钱大小,正嵌在眉心上方。

那是他所有病症的源头。仅是因为气运不好,摔倒时磕上了一块尖锐石头,令他忘记前尘,陷入莫名沉睡。

师兄说他是长邪山的一名修行者,其余却不愿多说,只催促着他养好身子去学堂修行。

修行,修仙。

自他醒来,没有一个人告诉他他自己的事情,便是连思师兄也很难见上一面。他记不得自己来修行的目的,更不知道仙是何物。

好在他的部分疑惑在学堂里得到了解答。

学堂的先生说修仙是过程,是修行中对自我的更迭,是对万物终极的追求。

而学堂的陆师侄则说仙是凡人脱胎换骨,是超绝神力,是长生不老、永恒不灭的生命。

但师侄也告诉他,这个世界没有仙,至少没有人真正见过仙人。

谢芳丞不由地想,若他的确是谢芳丞,当初也是为了这样虚无又无止境的追求来的长邪山吗?

师侄陆南辕是个健谈的人,时常会和他说一些他听来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关于谢芳丞的。

他说谢芳丞是长邪山上年轻一代里最有天赋的修行弟子,他的师父是如今长邪山的三位尊者之一,名唤秦怀仁,年轻时曾经因为斩杀过七十二鬼煞而名噪一时。可是这个师父,他自醒来便没有见过。

谈到谢芳丞是个怎样的人,陆南辕给的评价是飘忽如游魂,断事如鬼神。要是之前的谢芳丞他是断不敢靠近的,如今醒来后多了些人气,看着要和蔼可亲多了。

陆南辕也说了些他听不明白的话,比如他天赋超绝,又得了失忆症,这些属性是妥妥的男主标配。他有时甚至会做出一些奇怪的动作,嘴里还说着抱男主大腿,以后跟着男主混,吃香的喝辣的。

陆南辕曾经悄悄和他说了些自己的猜想,比如他的失忆症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人想要置他于死地,没成想他活了下来。

至于这么猜测的理由,便是谢芳丞新得的一把明月庄的宝剑自他受伤后就丢失了。

不过陆南辕说的这些就像在市井灰尘里打了几滚的消息,谢芳丞听听就罢了,并没有真正放进心里。

谢芳丞穿好衣裳推门而出。屋外的院子里站着两个圆圆脸的小道童,星眸点漆,眉峰如剑。十四五岁的年纪,脸上稚气未脱。

见谢芳丞出来,他们的脸上都浮上了一丝紧张。

二人是长邪山的一对孪生兄弟,陆南辕和陆北辙。两人长得极为相似,就仿佛是女娲造人时偷了闲,拿一张模子捏了两个人。

但分辨起来却并不难,哥哥陆南辕的眼角处比弟弟陆北辙多长了一枚小小的朱砂痣,如若二人开口说话,区分就更是容易。

兄弟中一人快步向谢芳丞奔去,他皱着脸诉苦,语气里颇是委屈,“小师叔,你可算起来了。原来你说的跟踪你的人就是阿寿,她身手太好,凭我俩根本拦不住。”

阿寿。谢芳丞莫名觉得这个名字有丝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儿听过。

陆南辕嘴里边抱怨着,边出手比划起与阿寿交手的情形。一套戏演完,他嘿嘿一笑,邀功一般举起拳头。

“虽然没留下阿寿,但小师叔你看,我留下了她的一根头发。这样也算我们的忙帮成了,小师叔你可不要赖账哦。”

谢芳丞的视线移到陆南辕的手上,他手里有一根发质细软的头发,头发上还残留着一缕淡淡的气息。气息如丝如线,微弱得快要淡去痕迹,却还是能分辨出气息的源头连接着另一个孩子。

谢芳丞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拔北辙的头发。”

抱着谢芳丞撒娇的陆南辕身子一僵,没料到会这么快露馅。他一脸诧异,松开手后退两步,扯着自己手中的头发,仰头查看。

头发线条平滑流畅,是完美的连根拔起。师叔是如何看出来是北辙头上的?这难道就是天赋型修行者的能力?

见瞒不过谢芳丞,陆南辕瘪着嘴乖乖回答谢芳丞的问题。“还不是因为我头发粗,不像女孩子嘛。”

女子?谢芳丞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信息。他在长邪山从未见过女子,听说山上收徒也只收男弟子。这个阿寿倒是特殊,也不知一直跟踪自己是为了什么目的。

陆南辕见谢芳丞半晌没反应,心如擂鼓,怕因为撒谎导致师叔不愿下山帮自己的忙了。他眼珠乱转,扁扁嘴丧气说着:“哎呀,早知道在地上找找有没有阿寿的头发了。”

陆北辙见哥哥着急,迎上去解释:“小师叔,来送食盒的阿寿,听讲是您带着一起上山的。她性子孤僻,平常也见不到人影,我们对她了解不多,只知道她一直在后厨做帮工。”

陆北辙的一番话解了谢芳丞的疑惑,他一本正经地看着陆北辙,道了一声“多谢”。

陆北辙听他这么说,反倒有些羞赧,眼睛里亮晶晶地望着谢芳丞笑。继而又说起自己刚刚观察到的信息。

“阿寿来送餐的时间很巧,平时她应该是踩着钟声的点离开的。看她身法敏捷,得是练了好些年头的功夫。”

“对对对!”陆南辕立马附和,拍起马屁来,“肯定是跟着小师叔你学的,师叔你把阿寿教得太好了,我们两个才学了两年,哪里能拦得住她。”

“既然知道是阿寿了,那就简单了,我们带你去找她就好了。”陆南辕走过去牵谢芳丞衣角,作势要拉他走。

陆北辙伸手扯了扯陆南辕,他小心翼翼地看向谢芳丞,贴着陆南辕的耳朵道:“哥,阿寿在躲小师叔呢。”

听了他的话,陆南辕满不在乎,依旧准备拉着谢芳丞去找阿寿。

“肯定是小师叔之前惹阿寿不高兴了,她是跟着小师叔上山的,总不能一直躲着小师叔。”

他就不信一个大活人还能见不着面。再者,他求小师叔帮忙的事到现在还没个准头,可不得勤快点。

“不用去了。”谢芳丞拒绝了他的提议,他不是没有找过跟踪自己的阿寿,每次去寻,都被她躲过了。

“啊?”陆南辕错愕,结结巴巴道:“那…那明天下山的事呢?”

他生怕这事儿泡汤,愁眉苦脸的,黝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谢芳丞,两条眉毛耷拉成了八字型。“小师叔你若不帮我,师侄我可就命丧鬼祟之手了。”

饶是陆南辕扮得再可怜兮兮,谢芳丞依旧没有给他确切的答复,只让他等自己的消息,这让陆南辕又是一阵抓心挠肝的难受。

说起陆南辕为什么这么在意下山的事,都是一场脸皮债惹的祸。

陆氏兄弟家住长邪山脚的清平镇,休沐时陆南辕听发小秀秀提及镇上的诡异事件,便兴冲冲地打包票说自己能除了这个鬼祟。

他只顾着显摆长邪山弟子的身份,享受一番被秀秀崇拜的滋味,谁知这话被镇上的王小虎听去了,一番宣扬,就在清平镇的小孩间传开了。

明天秀秀的哥哥要娶亲了,陆南辕当初夸下的海口也到了要兑现的时候,贴心的王小虎提前七天爬了几个时辰的山路,特地来打招呼要看他的笑话。

陆南辕骑虎难下,既怕没能驱除鬼祟丢了面子,又怕自己一役作古让娘亲伤心,便死缠烂打地想搬谢芳丞去给他当救兵。

而谢芳丞没有轻易应下,则是因为他虽已修习完鬼道理论,但对鬼祟却一无概念,二无实操,他不喜欢做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为了填补心头的那一点不踏实,他准备去讨一颗定心丸。

长邪山上的人不多,修为精深的更是少之又少,他能想到的人只有一人——思怀素。

倒不是为别的,只因其余几位师兄皆是花甲之龄,只有思怀素与他年纪相仿。

谢芳丞向陆南辕打听过出现年龄断层的原因,陆南辕说十年前出现了一道修仙禁令,一时间使得门派凋零,只余下老弱病残。再要问详细的,就连陆南辕也不曾听说过了。

思怀素住的地方比较偏僻,一座小院孤零零的落在长邪山西北角的林子前。

谢芳丞沿着青石小道往他的院子走去,视线忽的被他院子后方的一棵参天古树吸引。尽管还在冬天,那棵树却有着茂密的黄色树冠,在一片落叶凋零的灰色树林里十分显眼。

然而在谢芳丞眼里,显眼的不仅是那抹鲜艳的色彩,还有那棵树周身环绕的独特气息,和一根从天际垂落的丝线。

他不常来思怀素这儿,寥寥来的几次也没有见过这棵树,那般高大的树木为何自己平日里从未察觉?他凝视着古树,脚下的步子也慢下来,连来这儿的目的都被他抛之脑后。

在他站定的那片刻,前方的小院里走出一道颀长的人影,笔直地站在那儿望着不远处的谢芳丞,仿佛预感到他的到来,正等他一般。

思怀素看着停在不远处呆愣望着天际的谢芳丞,不自觉地拧起眉头。这个师弟,自患了失忆症后就变得奇奇怪怪。

等得谢芳丞注意到思怀素的注视,他小跑着到他跟前行了一礼。“师兄。”

思怀素淡淡应了声,等待谢芳丞说明来意。

“师兄,明日我要下山……”

“不准。”

仿佛是下山二字戳到了思怀素的开关,他条件反射般地回绝了。

一时间,不止谢芳丞愣住,思怀素自己也有些错愕,大概是因为谢芳丞正是因为下山才遭遇歹人,受伤失忆,使得他对下山一词格外敏感。为了缓和尴尬,他语气淡淡地问道:“何事下山?”

“山下似有邪祟,师侄请我帮忙除祟。除祟一事我没有经验,怕做不好,希望师兄明日能够提供帮助,与我们一同前往。”

思怀素盯着谢芳丞的眼睛,他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想是自己耳朵出了差错,居然听见谢芳丞在向他寻求帮助,不该是这样的。

“师兄?”谢芳丞见他不回答,又喊了他一声。

思怀素叹了口气,慢悠悠地从衣袖里抽出一张剪纸蝴蝶交给谢芳丞,叮嘱道:“明日出发之时撕掉这张纸蝶,届时我自在你们身后,不必寻我。”

“多谢师兄。”

谢芳丞恭敬地接过纸蝶,看着纸蝶上用朱砂画着的符文,是他还没学到的白纸术法,光看着这张单薄的纸,不知道是怎样的效力。

思怀素见他一直盯着纸蝶,脸色一沉。“十日后就要下山历练了,术法学得如何了?”

突然被考察课业,谢芳丞也是一怔,思索半晌才说道:“五行符箓、结印已全部习完,诡术法才开始修习。”

思怀素听完眉头皱得更深,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他迅速抽出腰间佩剑,直直向谢芳丞劈去。

谢芳丞哪料到他突然来这一遭,游刃有余地侧身躲过攻击。他抽出木剑正要反击,思怀素已收剑入鞘,一脸凝重地看着谢芳丞手上的剑,他质问道:

“秦师叔没有为你授剑?”

“?”

看到谢芳丞眼里追寻过来的探究,思怀素已然明了。不过他非自家师弟,思怀素也懒得管太多,想是秦师叔另有打算。他索性调转话题,谈起历练的事情。

“历练的地点定下来了,从长邪山南下,终点颍州府。”

“嗯。”

谢芳丞应了一声,心里默默记下了思怀素说的信息。

思怀素的目光从他面上扫过,见他没有询问的意愿,他松了口气,这呆愣木讷的性子还是和以前一样。

“我有事需向师父禀告,先行一步,师弟若有其他事情届时我们再联系。”

思怀素原本认为以谢芳丞的天赋和经验能够在历练前掌握所有术法,现在看来,十日之后他们二人带队历练,他怕是要拖自己后腿。这件事得赶紧告诉师父,看他定夺。

谢芳丞目送着思怀素急急离去,鬼使神差地,他取出腰间木剑,驾着木剑向先前见到的巨树飞驰而去。

在巨树前停下,谢芳丞看见这一片地面被巨树粗壮虬曲的根系覆盖。树的右边是一片空地,那里整齐排列着一个个压着石头的土堆。

在树的正前方,根须藏入泥土之处有一块凸起的尖锐石头。看到那块石头,谢芳丞额头的伤口隐隐作痛。

他仰头凝视巨树,这棵树是他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异类。与他看见的所有事物不同,它的身上不仅被丝线缠绕,还由自身往外释放着如丝的气息。

他走上前一步,想要触碰树干。手指却仿佛被一股力量拒绝,让他无法靠近。

“这树如此耀目。”

身后突然冒出的声音让谢芳丞身形一顿,他收手转身,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老者。老者身形瘦长,蓄着山羊胡须,眼里沉淀着超脱岁月的淡然。

谢芳丞见过他,是思怀素的师父孟止义。

看到他,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自己的师父是否也如他一般。

孟止义捋着胡须,嘴里如吟诵般说着:“琼玉枝干琉璃叶,不似人间之物,不是吗?”

谢芳丞嘴唇动了动,选择了沉默。可孟止义不依不饶地望着谢芳丞的眼睛,他的眼睛如鹰隼锐利,带着狩猎的气息,似乎谢芳丞不说个答案就没法离开这片林子。

“是。”

孟止义脸上浮起笑意,他轻捋着胡须向谢芳丞走近。“这是片吃人的林子,普通弟子是不能进来的,怀素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谢芳丞不着痕迹地退后。

孟止义轻笑两声,语气里多了分慈祥。“哎呀,怀素这个孩子,不仅懒散,考虑事情也不甚周全。”他手指一点,“看见你身旁的衣冠冢了吗?”

谢芳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那排压着石头的小土坡。

“这叫衣冠冢?”他问道。

“他们是被林子吃掉的人,没有尸骸,只能建衣冠冢。”

谢芳丞看着那些坟冢,又望了眼那棵树,并没有在树上感受到危险的气息。

孟止义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又继续说起来。“你若在这里待的时间过长,这棵树可就要将你吃掉了。”

听出他赶人的意思,谢芳丞自然不再多留,行礼后匆匆告退。只不过在经过巨树时,悄悄捎走了一片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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