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巨响,木门不堪重负被破开,人一批一批地涌进来,四下张望着却神情呆滞。
季忱和秦苑夕也正好拉着兰矜躲到洗手间,与简郁眠汇合。
“他们的眼睛怎么…”
秦苑夕有些惊讶地透过缝隙往外看,他们的眼睛早已发生变化,整个眼眶都充斥着被胀大的瞳仁,漆黑一片,毫无生气,还丝丝地往外冒着深绿色烟雾。
“这些人就是走进了错误的出口,他们是侥幸逃出来的。他们只是表面正常,被控制之后就会成为没有思考能力的傀儡。”
兰矜低着头不安地说,仿佛对于这一幕感到难以适应。
“不对。”简郁眠盯着兰矜冷不丁开口。
“你刚刚说走进错误出口的人都有去无回。想跟我们走之前,先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会不会拖我们后腿。”
“我……”
“你怎么这样说话?”秦苑夕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不管兰矜有没有这个资格,姐姐我今天就是要带他走。怎么啦,犯法啊?”
“你的选择我无权干涉,责任自己负。”
简郁眠并不打算阻止他们想带走兰矜的行为,先前的话只是为了威慑一下这个心思不单纯的男生。
“就是了,简郁眠。”季忱靠过去,把手搭在简郁眠肩膀上,感受到那人身体一僵便唇角微微上翘,眼里勾勒出散漫的笑意:“别吓唬人家小朋友。”
气氛有些尴尬,兰矜绞着手指犹豫地说:“好吧。其实,他们是酒馆新招的一批……”
“嘘。”
季忱走到他面前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兰矜顿时噤声,紧张地看着这个俯下身来微笑着跟自己说话的男人:“情况紧急,我们出去再说。”
那张脸在自己面前放大,酒红色的发丝垂下来略略遮挡住上挑的眉尾,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好……好的先生。”
他怎么这么有魅力呢?兰矜懵懵地想。
在简郁眠进入第二个区域的时候,林霏她们已经和秦苑夕找到了这间酒馆的平面图纸。酒馆一共分为三个区域,独立存在,互相之间不受影响。
酒馆的正确逃生出口在区域三,但事实上有90%的人会在区域一就被眼前利益蒙蔽,听信贾道成“交钱走人”的谎言,然后被服务员引导着走进错误逃生出口,有去无回。
还有9%的人是运气好,找到了通往区域二的门。至于剩下那1%,就是像简郁眠这样触发了“隐藏彩蛋”。
打人纵火,把区域一搞得一团糟,于是区域二的门自动为他开放。通俗来讲就是:庙小供不下大佛,可别添乱了,走吧你跟有病似的。
但几乎没有人会主动触发这个彩蛋,连简郁眠都是误打误撞。
这1%的可能性,专门因他而存在。
这间酒馆就是一把温柔刀,刀刀取人性命,偏偏还让你带着笑容心甘情愿地死去。
现在他们却不打算前往区域三。而是要通过在化妆师洗手间,这条新发现的通风管道,去到酒馆主人所在的地方,和楚沉霭对峙,弄清楚试炼的本质。
但简郁眠和季忱都不知道,这么做的资本就是,应知汝在酒馆各个角落都埋好了炸弹。
如果谈判失败,她们会以最快速度前往区域三,然后直接引爆这间酒馆扬长而去。
女生们有自己的路要走,路不同,不相为谋。她们可以暂时和季忱二人合作,但如果情况有变,她们会立刻抽身出来,甚至为了保命与两个男人兵戎相见。
人死后竟然还可以重来,于是生命变得无足轻重,但这是多么违背自然科学的一件事?从这一点,林霏已经不觉得她们还活着了。
在落日之城,最廉价的就是怜悯心。
“走,大家各自都当心。”季忱嘱咐道,在简郁眠之后爬进通风管道,接着依次是兰矜和秦苑夕。
管道内灯光明亮,干净整洁没有异味,不算宽敞但能勉强容纳下一个成年男子。这有点奇怪,好像它被制造出来就不是为了通风,而是有别的用途。
“林霏她们已经在那边等着汇合了?”
“她们要绕路,没那么快到,又不是像我们一样能走这里。唯一一个直达的路线还被你们事先占领了,运气真好。”秦苑夕吐吐舌头。
“季忱,你光着腿方便吗?”
“哪里光着?我下面有穿短裤,你刚刚都看见了。”
季忱的衣着确实让他有点束手束脚的感觉。胸口的银色锁骨链在刚刚已经被取下,针织毛衣,牛仔短裤,浅栗色皮靴,大腿处还扣着一个简约的黑色腿环。
但应该不影响打架。
四个人艰难地在管道内爬行,时间久了难免体力不支,但还好秦苑夕事先拿出了一根粗红绳系在他们身上,防止有人跟不上掉队。
空气重回安静,这条路是直道,但一直走了十几分钟却还不见尽头。
“简郁眠,还没到?你确定我们没走错……”
季忱摸了摸系在腰上的红绳,闷头问道。他倒不是体力不支,只是担心再过一会他们发现这是条错路,但还难以回头。
“没有,这条路就是这样的。”简郁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等等,身后?!
简郁眠排在季忱前面,他的声音怎么可能从自己身后传来?
那自己前面的这个人,是谁?
果然出岔子了。季忱冷汗都冒出来了,看着爬在自己前面的“简郁眠”,只觉得灯光越来越晃眼,整个管道似乎都在旋转。
但这个时候,因为空间大小的束缚,季忱也没办法去摸自己的铃铛给简郁眠传音。他暗骂一声,面不改色。
“简羽毛,别走了,停下来休息会儿,我累了。”
季忱的声音回荡在逼仄的管道内,回音落到自己耳朵里只觉得无比诡异。真正应该在他身后的兰矜和秦苑夕,这时候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什么羽毛?看来你确实很累,都开始说胡话了。但没关系,我们很快就到了。”
靠!连我给简郁眠取的昵称都不知道,还在这装呢?
季忱见“简郁眠”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反而越爬越快,他的力气巨大,自己几乎是被他扯着继续往前无法反抗,膝盖拖在地上火辣辣地疼。往后一看——
那条红绳被截然斩断,软绵绵地垂在腰间,他的身后空无一人。只有一条明亮,但依旧带给人深幽之感的管道。
那是季忱的来时路,此刻却显得无比陌生。他瞪大眼睛,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
人都他妈的哪去了?合着就逮着他一个人吓唬是吧!
如果身后没人,那简郁眠的声音是从哪来的?
那股逼迫着季忱前进的不可抗力突然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片近乎恐怖的死寂,自己的心跳声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清晰。
季忱宁愿有点什么声音出现,因为他感觉在冥冥之中,有东西靠近自己,就在前方静静地等着他回头。
“为什么停下来?停下来,可就不能再继续往前走了。”
“你知道我要去哪吗?”
季忱紧紧地盯着身后,但简郁眠的声音还是从他所看向的那个地方传来,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楚沉霭你给我滚出来!”
季忱猛得回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就这么直愣愣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两个人几乎是脸贴着脸,于是他清楚地看见那张脸上带着的疯癫笑意。
“违反规则,就要受到惩罚。”
楚沉霭的黑色西装依旧被熨烫得毫无褶皱,如同一位翩翩公子;表情却微微扭曲,仿佛走火入魔。
季忱瞳孔一缩,反应极快地抡起拳头想要先发制人,但在这之前一条黏糊糊的不明物体迅速伸过来掐住他的脖子,也瞬间打断了他的话语。
“跟踪狂!呃…!你他妈、变态是吧?!”
那是一根粗壮的深绿色藤蔓,甚至还有更多的从楚沉霭身后源源不断、张牙舞爪地朝季忱涌过来。数量之多,腐烂的植物味道充斥着整条管道,令人作呕。
“不要白费力气,在这里我们实力差距很悬殊。”
因为这里是楚沉霭亲手为季忱设下的幻境空间,季忱不可能逃出去。
“阴沟里的…老鼠。”情况危在旦夕,季忱艰难吐出一口气,反而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似是蔑视:“下次见面,你最好记住没有任何人能让我死,别再……干这种蠢事了。”
听见这话的楚沉霭只当季忱在嘴硬,也不作理会,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泛起一丝怪异。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楚沉霭没有在季忱身下看见影子。
季忱愈发地呼吸困难,挣扎着想用手去扒开禁锢在自己脖颈上,越缠越紧的藤蔓,却无济于事。只能面色青紫,心有不甘地眼睁睁看着楚沉霭戴上金丝眼镜,和自己拉开距离后轻启薄唇:
“下地狱吧。”
……
“滴滴,滴滴,滴滴……”
水滴落在水面的声音,仪器运转的声音,还有无数钟表摆动的声音。
实验室内冒着幽暗绿光,一念寂静,一念嘈杂。桌上杂乱地摆着仪器、电线和量表,各种粗大透明的圆柱体容器连接天花板和地面,里面用不明液体浸泡着一根根奇形怪状的深绿色藤蔓。
这些沉睡的藤蔓大概是实验室的核心,照环境来看,似乎拥有这间实验室的人也很不修边幅,而且偏爱绿色。
秦苑夕手上的红色小纸人,头掉了。
“好啦,你的任务圆满结束。”她揉了揉太阳穴轻声说,看了一眼身边的季忱:“怎么样,我就说靠谱吧!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确实靠谱,大小姐今天已经救我两次了。”
季忱斜靠在柱子上竖起大拇指,嘴角噙着一抹懒散笑意,面色红润:“没有不舒服。你注意身体,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秦苑夕在走之前给他们算了一卦,显示大凶之兆,于是她便想了个办法……
“剪纸人?”简郁眠皱着眉问。
“嗯哼。简单来说就是剪四个纸人帮我们挡灾,我之前剪过猪狗牛羊,一些牲畜。现在可以试一下剪人啦。”
“这……楚沉霭他们也不是傻子,纸人和真人还是有区别的吧?”季忱提出质疑。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只要剪出来一个人形,然后施加道术赋予灵性,真实度就已经跟真人相差无几了。唯一的缺点就是……”
秦苑夕挠了挠头:“纸人怕火,而且也不会有影子。但至少可以拖延一些时间呀!”
那些被控制的傀儡已经逐渐走到洗手间开始敲敲打打,所剩时间不多,也容不得他们再继续犹豫。纸人制作完成之后,四人便马不停蹄钻进通风管道。
秦苑夕的红绳也不是普通绳子,而是用来窥探阴灵的法器。当绳子出现异常晃动时,她立马将手中捏着的纸人撒出去,然后拉着其他三人躲进拐角。
通风管道并不是直的。
四人正好目睹了楚沉霭召唤并操控藤蔓,将纸人全部扼杀的场面。至于当时作为纸人的季忱为什么看不到其他的同伴,是因为纸人互相之间不可视见。
从管道出来后,他们便来到了这间实验室。
“楚沉霭这小子,养着这些杀千刀的藤蔓是想干什么?”
越往前走,灯光越暗。
季忱有点受不了实验室内消毒水混合着腐烂植物的气味,感觉对应自己的小纸人也没说错,楚沉霭确实是个变态。
这个想法在接下来他们看见的画面中,再次得到了印证。
“啊……啊!别打了,哥哥。”
咱们也不知道下一章放出来能不能过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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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纸人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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