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梁玖和荆远帆早恋的八卦，姜晚很想问问季翊具体细节，但又怕季翊拿荆远帆嘲笑她，犹豫了一番后，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随便吧！是真是假都改变不了荆远帆不喜欢她只喜欢梁玖的事实。
第二天中午午休的时候，荆远帆和梁玖过来看她了。
一同过来的还有梁鑫。
看到梁鑫，姜晚仿佛看到了曾经游走在梁玖和荆远帆之间的自己：好大一只锃亮锃亮的电灯泡，还亮得毫不自知。
梁鑫不知道姜晚生病的真正原因，只当她是晚上睡觉不老实踢被子着了凉，所以，说了好多大人话，最后提议她搬去和梁玖一起住。
梁玖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我晚上会起来上厕所，你和我一起住的话，我就可以给你盖被子了，你就不会因为踢被子而生病了。”
姜晚当即就拒绝了：“不了不了，我也不是经常踢被子，而且，我习惯了一个人住，和别人一起住不自在。”
记忆中她只和姜妩季翊一起睡过一个房间，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关于姜妩的那段记忆，她甚至怀疑那只是她幻想出来的假象，毕竟，她经常做和姐姐相亲相爱的梦。
见姜晚拒绝，梁玖没有勉强，这个话题跳过，几人将话题转到了学习上。
聊得正嗨时，季翊回来了。
看到梁鑫也在这里，季翊平静的脸上立即浮现不快，梁鑫见他亦是僵了笑容，表情说不出是尴尬还是烦躁。
见情况不对，姜晚立即出声警告：“季翊，他是来探病的，不是来害我的，而且，他是梁玖的弟弟，就算是看梁玖的面子，你也要对人家客气点，不能不礼貌。”
她很少说这样的大人话，只有小时候学着叶媛教训他时才会这样，虽然极力模仿着大人模样，却改变不了还是小孩子的事实。
小时候他就会乖乖听她的话，现在亦是如此。
季翊缓和了脸色，视线转向梁鑫，淡淡开了腔：“抱歉。”
梁鑫也恢复平常神色：“没事，之前是我太唐突了，抱歉。”
“这才对嘛！”姜晚笑嘻嘻地看着二人，一脸欣慰之色，“来，抱一个。”
季翊：“……”
梁鑫：“……”
最后当然是没抱成，两人不约而同地忽视了她的话，姜晚本就是开玩笑缓和气氛，自然没有坚持。
又休息了两天，姜晚的身体才彻底痊愈，日子重新回归正轨。
她没有再去综合楼，所有的闲暇时间都在努力补习生病这些天落下的课程，以及争分夺秒地学习英语。
她要成为景慧的骄傲！
至于荆远帆，她暂时还做不到把他当成普通朋友，但是，不敢再有任何的奢望。
他若真的和梁玖在一起，她祝福他们，她只希望他是个明白人，不要在这个时候被感情影响，耽误了学习。毕竟，像他们这种活在社会底层，没背景没关系的人，学习是唯一的出路，大学是他们唯一的敲门砖。
周五，学校放假，五个人坐了同一辆公交车回去。
车子自东向西行驶着，荆远帆看着窗外，薄薄的唇弯着，无意识地哼着曲子。
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他的脸上，照亮了他带笑的眉眼，姜晚猛然发现，现在的他比之前活泼了许多。
其实，作为铁三角中唯一一个父母俱在的人，荆远帆的家庭条件反而比她和季翊差很多，因为他有一个卧病在床且随时都会撒手人寰的父亲。虽然有爷爷奶奶和叔叔帮持，但这帮持的资金大多用在了生病的父亲身上。
大概有这层关系在，荆远帆一直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成熟，随着年龄的增长，性格也越来越孤僻，尤其是初中那三年。
现在，梁玖的出现又让他变回了那个阳光开朗对未来对生活充满期待的少年。
所以，姜晚很感谢梁玖。
公交车一路向西，经过昭和镇时，姜晚，季翊，荆远帆下了车。
梁玖和梁鑫住在昭和镇西边的石良镇，他们还要坐十几分钟的公交车。
姜晚和季翊就住在昭和镇镇上，荆远帆住在镇西南方向的永阳村，和他们不顺路，下了车后便在十字路口和他们说了再见。
姜晚和季翊穿过乡镇商业街，在十字路口处左转向东，走个二三十米就到了两人的家。
他们的家只隔了一条马路，还是一条不怎么宽的马路，家门前的这条路是他们小时候的游乐场。
今天是周五，景慧和叶媛会回来，但两人都在市里工作，现在还没到家。
姜晚看都没看自家大门一眼，直接跟着季翊回了家。
知道他们今天回来，两人到家的时候，季爷爷和季奶奶刚把最后一道菜摆上餐桌，时间掐得刚刚好。
四双碗筷已经摆上餐桌。
姜晚一眼就看到了属于自己的那副碗筷，碗是一只很可爱的小白碗，去年某次他们一起逛超市时买的。她很喜欢，用这个碗，她能多吃半碗饭。
季奶奶一脸慈祥地招呼她：“晚晚饿坏了吧？咱们先吃，你们妈妈的饭菜我已经留好了。”
姜晚甜甜地喊声“奶奶”，然后自来熟地坐下了。
季奶奶摸了摸她的脑袋，心疼道：“晚晚又瘦了，在学校吃的不好吗？怎么就是不长肉？”
季爷爷打量着她，关心道：“你们学习压力这么大吗？”
姜晚重重点头：“大，可大了，我这么努力，成绩却提不上去，命运真是太不公平了！”
坐在她对面的季翊抬眼淡淡扫了她一眼，轻嗤一声：“你的不长肉和学习压力没关系。”
“但我学习压力大是真的。”姜妩不反驳，她和姜妩的体质都像景慧，吃不胖体质，长不胖是基因决定的，的确和学习压力没关系，“毕竟我成绩不好，而身边又高手如云。”
“谁说你成绩不好？明明很厉害，上次回来小翊还夸你呢！”季爷爷宽慰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尽人事，听天命。”
“季翊夸我？”姜晚震惊，“爷爷，您确定不是年纪大听错了？他不损我我都谢天谢地了，他还夸我？啧啧，您绝对听错了。”
季翊一脸淡定：“没错，爷爷听错了，我明明是损你来着。”
季爷爷冲自家孙子翻了个白眼：“行了，夸就夸了，你傲娇个什么劲儿，虽然说话有些刺耳，但我还听不出你夸呀！”
姜晚：“……”
她就不该对季翊抱期待。
季奶奶笑着给她夹菜：“晚晚多吃点，多吃点才能聪明，学习才会好。放假了就别想学习的事情了，好好放松一下。”
季爷爷也招呼她：“多吃点，补脑。”
二老笑得眯了眼睛，和蔼可亲的样子让姜晚想到了曾经经常欺负景慧的那两只姜家老妖怪，她亲生的爷爷奶奶。
如果她的爷爷奶奶像季爷爷季奶奶这样，姜隽和景慧应该不会离婚。
突然想到不好的事情，姜晚心头划过一丝酸涩，不为自己，而为景慧。
景慧是名牌大学毕业，和姜隽离婚之前，她在帝都一家德企工作，朝九晚五，从不加班，还拿着不菲的收入。
与姜隽离婚后，依着她的能力，本可以在帝都继续发展，但是，就在她从离婚的阴影中走出来的第二个月，景青云牺牲了。
景青云是景慧的弟弟。
因为五岁之前一直生长在帝都，姜晚对这个舅舅没有多深的印象，只记得他一身警服，正气凛然。
外婆贺欣只有两个孩子，且十年前就没了丈夫，景青云牺牲后，景慧就成了她唯一的支柱。
于是，景慧只好辞了帝都的工作回老家发展。她在市里的一家小公司里工作，每逢周末回来。
姜晚一直都觉得老家市里的这份工作很委屈景慧，但是，她也明白，生活总有太多的无奈，让人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
与景青云一同牺牲的，还有季翊的爸爸季晖。
季晖和景青云是上下属，他们是在同一个行动中牺牲的，那件事发生十一年前的八月。
八月的天，算是一年中最明媚最炎热的天气了，然而噩耗传来时，他们的世界都在飘雪。
这世上，没有比死亡更令人无能为力的事情了。
然而厄运并没有放过景慧。
姜晚读初二那年，贺欣突发脑梗死在了医院里，景慧失去了妈妈，也失去了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能给她依靠的亲人。
那段时间不但是景慧的噩梦，也是姜晚的噩梦。
她至今都记得，外婆去世后，景慧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开口说话，无论她如何哭闹，如何哄劝，景慧都不曾开口说一个字。
但是，景慧会给她做饭，会按时吃饭，会叫她起床，还会督促她写作业，但就是不说话。
她给姜隽打电话，说景慧病了，病得很严重，收到的永远都是“我很忙”之类的话。
那个时候的姜隽已经辞了帝都的工作，在鹿城北区创建了自己的公司。
公司规模很大，几乎独占县城北区三分之二的新开发区，加上那时候林夕刚刚流产，他的确很忙。
姜晚虽小，但她明白，姜隽说自己忙是真的，但正因为如此，才无法原谅。
被拒绝得多了，姜晚就放弃了，她开始用自己的法子去治疗景慧。
景慧不说话，她就不去学校，她会围在她身边给她说话，给她唱歌，给她讲故事。
季翊也会帮她，叶媛也会帮她，季爷爷季奶奶也会帮她。
在他们的努力下，景慧终于开了口，不过，她不是说话，而是大哭。
她哭了十多个小时，似乎将这一生的眼泪都哭出来了。
哭完之后，她恢复了正常，正常生活，正常工作，仿佛之前什么都不曾发生。
姜晚至今都觉得那件事像一场梦，只是，如今梦境散去，想起时依旧清晰得可怕。
吃完晚饭，景慧和叶媛还没有回来，姜晚没有回家，窝在季家客厅沙发上和季翊玩游戏。
季奶奶给他们端了饭后甜品，几乎是亲手喂她吃。
姜晚很久没这么惬意过了，趁着游戏加载的当儿，抱着季奶奶亲了一口：“奶奶你真好，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孝顺您。”
季奶奶听了这话开心极了，看了看季翊，意味深长地笑道：“那可不得要孝顺我。”
孙媳妇儿可不得孝敬奶奶。
一局游戏玩完，外面就传来了汽车引擎声。
知道姜晚在这里，景慧直接过来了，这一点，母女俩倒是像，在季家蹭饭蹭得理所当然，而季爷爷和季奶奶还特别喜欢她们过来蹭饭。
二老年纪大了，总希望家里热闹点。
姜晚一抬眼就看到两个美人走了进来，美人一个是她亲妈，一个是她干妈，都是她妈。
景慧是一毕业就和姜隽结了婚，婚后第二年生了姜妩，第三年生了姜晚，今年的她已经四十岁，无论是看起来，还是真实年龄，她都没有林夕年轻。不过，看起来要比同龄人年轻许多，大概是早年“丧”夫的缘故。
在姜晚的记忆中，景慧没有太大的变化。
她是一个很会生活的人，尤其在和姜隽离婚后，她会保养，懂养生，经常运动，追她的人很多，现在也有，不过，都被她拒绝了。
她把所有的爱情都给了一个男人，即使这个男人将她伤得遍体鳞伤。对她来说，爱情一生只有一次。
如果只是为了生活接受另一个人的话，那完全没必要。她可以养活自己，养活女儿，根本不需要与人搭伙过日子。
姜晚记得，她八岁那年，景慧问她需不需要爸爸，需要的话她给她找一个。那时的她已经很懂事，懂景慧的心，所以她反问景慧需不需要丈夫，需要的话，她不介意多个爸爸。
景慧听了她的话后愣了几秒，然后笑了，说她不愧是她的女儿，和她很像。
后来景慧再也没有说过给她找爸爸的事情，而因为五岁那年的事情，她对“父亲”的存在也没什么好感。
给她生命的父亲尚能讨厌她，更何况是一个没有血缘的人。若生活还没到那种必须依靠另一个人活下去的地步，那就没必要勉强。
看到姜晚，叶媛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她奔了过来，伸出手捏她的脸：“宝贝儿又瘦了，干妈好心疼的。”
完全忽略了旁边的宝贝儿子。
季翊翻了个白眼。
叶媛和景慧是大学同学，同届同班还同寝室，两人从大学起就好得能穿一条裤子。二十年过去了，两人的友情不减当年。
姜晚常听景慧讲她们两个大学期间的趣事，故事太多，她已经记不太清，只知道一点，在大学期间，景慧没少受叶媛照顾。
她们两个性格很像，三观一致，即使到了四十岁，即使没了丈夫，依旧可以乐观坚强的生活。
不过，叶媛虽然没了丈夫，但还有爱情，她倾慕一生的爱人虽然到了另一个世界，但还在守护着她。而景慧，不但没了丈夫，还没了爱情，那人还活着，但对她来说比死了还要残忍。
姜晚被叶媛紧紧搂在怀中，无暇顾及手机屏幕，游戏中的她毫无意外地阵亡了。
季翊轻轻蹙了下眉：“你能不能放开她？”
“别急。”叶媛看了自家儿子一眼，说话间还不忘撸了撸姜晚的脑袋，“马上就轮到你了。”
“不用。”季翊顿时一脸嫌弃，话落起身，故意坐得远了些。
叶媛：“……”
季奶奶将两人的晚饭端了出来，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招呼叶媛和景慧吃饭。
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景慧和姜晚一样，不会和季家二老客气，随手拉了个小板凳就坐下吃东西。
叶媛问姜晚：“晚晚要不要再吃点？看这小脸瘦的，得吃多少东西才能补回来。”
姜晚忙摇了摇头：“我刚吃过饭，不吃不吃……刚刚还吃了不少饭后甜点和水果。”
景慧看了眼姜晚，见她脸小了一圈，脸上的笑容僵了下，然后对季翊说：“小翊，晚晚这次生病麻烦你了。”
“慧姨，您不用客气。”季翊礼貌地回，俊秀的脸挂着温柔的笑，“以前您也没少照顾我，她是你闺女，我照顾她是应该的。”
景慧顿时眉开眼笑，顺势把季翊又夸了一通，夸他如何懂事，如何聪明，然后话锋一转便要对姜晚说教。
这是姜晚最怕的事情，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了叶媛求救。
叶媛了然，笑盈盈打断了景慧的话：“听说晚晚被表白了？”
姜晚：“……”干妈，你这个救场有点不聪明呀！
“呵！”季翊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可能那哥们有点瞎。”
姜晚瞬间垮了脸：“你不要以为有这么多人在我就不敢揍你。”
叶媛一脸好奇地问：“那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提起这事姜晚就来气，但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不至于气到说不出话来。
她把拒绝梁鑫以及后续的情书丢失被陈娜污蔑早恋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说得很详细，自然没有跳过姜妩帮她出气的事情。
叶媛听完忍不住鼓起了掌：“阿妩好厉害，不愧是我大宝贝。”
掌声落下，又捏着下巴陷入了思索：“所以，到底是谁把你的情书交给老师的？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还搞这些勾心斗角？”
姜晚闻言也意识到了这个被她忽略的问题：“对呀！到底是谁把那封情书给老师的？”
客厅有短暂的沉默。
季翊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姜晚沉思的脸，淡淡出声：“我交的。”
姜晚：“……”
叶媛：“哦豁。”
“你是真的狗呀！”姜晚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大叫着扑向了对面的季翊，双手并用掐住了他的脖子，“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害我？你多大了，还搞举报？幼儿园小朋友都没你幼稚！”
季翊也不反抗，任由姜晚挂在他身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唇角甚至挂了笑。
眼看姜晚要薅季翊的头发，景慧忙出声制止了她：“晚晚，松开小翊，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妈，你可是是我亲妈呀！这件事明明错的是他，你还帮他说话。”姜晚很委屈，但手上却是放开了季翊，“陈娜本来就看我不爽，这份情书让她看我更不爽了，都是他害的。”
季翊幽幽开口：“不是我害的，是梁鑫害的。我怕他缠着你，所以把情书交给了老师，想借老师之手帮你摆脱麻烦。谁知道陈娜那么瞎，情书都递到她面前了，她选择性装瞎。再说了，我不是请你吃东西弥补你了吗？最后不是还帮你气了她吗？”
姜晚：“……”
弄清楚了原因，景慧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小翊也是为你好了，他说的对，不是她的错，是你们老师的错。”
“没错没错。”季翊点头附和，一脸语重心长，“我真是为你操碎了心，你可得好好感谢我。就算不感谢，也不能恩将仇报！”
姜晚嘴角抽了抽，抬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你脸皮厚得堪比城墙，你咋这么无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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