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施“劫持人质出走”计划的第一天,许懿和陆珽就起了一点小争执。
起因在于当时他们在市区酒店暂住,陆珽想要立即离开市区,避免被陆家人找到。
而许懿却不肯,她在网上购置了一台可移动式的制氧机,最快第二天才抵达。
陆珽向来不爱和她对着干,折中妥协说,她可以更改收货地址,等他们到了下一个城市再接收。
可许懿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不留丝毫转圜余地,陆珽只得答应下来。
好在第二天制氧机到货了,也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陆珽松了一口气,转头却见许懿看着那被装在纸箱里的制氧机,满脸失望。
仿佛心有灵犀,许懿抬头,望进他的眼睛里:“其实,你知道的吧?我不止在等制氧机,我还在等找我们的人。”
泪水漫延了眼眶,许懿再没忍住,哭出了声:“可我没等到他们……”
她是希望他们找过来的。
即使是她最终答应带他走的要求,她也仍在纠结着、等待着,有人过来把他带回去。
陆珽心疼极了,过来抱着她:“我知道,我知道。”
他和她道歉:“对不起,锁锁,是我太自私了。”
可他们都知道,即使从头再来一次,事情走向也不会有丝毫变化。
他会说出同样的话;她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
那天,苏明释走后,她再次向陆珽提出结婚的要求,他拒绝了,却和她说:“锁锁,你知道我拒绝的原因,所以,看在我那么、那么爱你的份儿上,不要为难我好不好?”
她哽咽到说不出话。
他却像是突发奇想,又像早有预谋,抚着她的头,轻轻捧起她的脸,与她额头相抵:“不过,锁锁,有一个愿望,你可以帮我实现吗?”
她问他是什么。
彼时,她想的是他要什么,她都给他,哪怕是天上的星星,她也想方设法帮他摘下来。
只求他能留在她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
然而,沉默过后,他却说:“带我走吧。去哪里都好,只有我们两个人。”
她当然不肯。
她要带他走到哪里?
他在生病,还十分虚弱,她怎么可能带他走呢?
她斥责他胡言乱语。
他就明夸暗讽,他知道她不会和他父母兄长一样自私,为了和他多相处一段时间,明知他活不长了,还硬拉着他让他承受治疗的痛苦。
愤怒、恐惧、无力等种种混乱情绪冲击着她的大脑和心脏,她甚至想要原地爆炸。
她几乎语无伦次。
她讽刺他装什么呢,他不是早就知道她自私透顶了吗?
隔了两秒,她又骂他没良心,大家费尽心思地让他活着,却只得他一个“自私”的评价。
这时,陆珽却不再激怒她,只静静地凝视她,由着她发泄。
眼中渗出的柔情将她全然包裹,仿佛无论她做出何种决定,他都甘愿。
许懿渐渐安静下来,瞪着他的目光化成了一把把刀子,毫不留情地甩向他。
可每把刀刃对着的都是她自己。
陆珽伸长手,指腹拭掉滑落在她颊边的泪珠。
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簇簇燃烧的怒火霎时熄灭,只余一缕缥缈的青烟,在她的黑黢黢的胸腔里飘荡。恍然间,爱不知所起,恨不知所终。
许懿闭着眼睛,颤着手盖在男人的手背上。
骨肉匀停的大手不知何时瘦成了一把皮包骨,好像一只装饰了珍珠白色包装纸的礼物盒,盒子里面是不过是又枯又丑的老树枝丫。
陆珽弯着唇角,唤了一声又一声“锁锁”,每一声都像在求救。
“锁锁,我不想日夜和装在身体里的输液港共处、不想再听到检查仪器的声音、不想隔没几天就要经历一次治疗。”
“锁锁,我不愿意生命剩下的日子里,只有不停的检查和治疗。”
“锁锁啊,我很痛苦。”
许懿也不知自己是在何时说出“好,我带你走”,只知在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然后悔。
可当时,陆珽用那般愉悦兴奋的眼神望着她,亮晶晶的,犹如一只不知为何而活的流浪老狗,在走进末路几乎绝望之时,偶然看见了微渺的希望。
为了那点儿希望,他使劲往前奔跑,不惜燃烧所剩无几的生机。
反悔的话再难出口,她只能面无表情地听着他在那事事周全地筹划:“锁锁,等离开后,我要去医院取掉体内的输液港,到时你要帮我签同意书。”
许懿眼眶被这话逼得更红,却强忍着没有说话。
仿佛是突然想起,陆珽又补充:“还有,如果有人问你我是怎么逃跑的,你记得要说你是被我劫持的。理由是:我既想要离开,又想要你陪着,这就决定了我是一定要带走你的。”
许懿不语。
陆珽就笑嘻嘻地抓着她的手晃了晃,故作萌态:“锁锁,这件事也答应我,好不好?”
许懿缓缓闭眼,从喉咙里滚出一个带血的字:“好。”
*
实施“劫持人质出走”计划的第三十天,陆、许两人坐高铁到了一个叫“摩卡”的地方。
这是一个地处南海省东南部的一个小岛屿,民风淳朴,环境舒适,气候宜人,哪怕正值冬季,平均气温也维持在16℃左右。
这些日子,许懿打定主意以男人的意愿为主。不过,陆珽也并没有确切的计划。所以,他们经常是在结束一个旅途前的当晚才决定下一个目的地。
许懿以为这一次和之前一样,也是男人在突发奇想之下做出的决定。
直到男人带着她去了一家民宿稍作休息,又风风火火地带着她去隔壁的一间擂茶馆,对她说:“15岁的许锁锁,29岁的陆小珽带你来喝擂茶了,你开心吗?”
许懿怔愣片刻。
她的记性不算太差,但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从脑海里翻出了早已泛了旧色的记忆。
十五岁时,苏明释带着她、傅明穗及陆家兄弟俩一起去旅游。
抵达目的地后,苏明释独自去前台点餐。
傅明穗和除了陆珏以后的人都不熟,当时她正好才从潮汕地区旅游回来,为了破冰,就提了一嘴擂茶。
许懿当下有些好奇,便接了句话:“擂茶是什么?我好像没喝过。”
当真是随口一句闲话,若非男人这时再提起,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一定会想起。
心里涨了潮,许懿眸光湿润地凝视男人,眼角弯弯:“17岁的陆小珽,27岁的许锁锁很开心。”
看似答非所问,却什么都回答了。
陆珽眉梢一挑,亲了亲她的眉心:“走,我在网上看了,这家擂茶馆可以自己动手擂茶,我们试试。”
陆珽早前就在网上与擂茶馆的老板聊过了。老板人很好,提前将擂茶所需的擂钵、擂棍和生茶叶、生姜、花生等材料准备好。等两人一到,就可以直接上手体验。
当许懿握着擂棍顺着擂钵用力擂动时,身后伸来两只手,一上一下地握住擂棍,陪她一起。
许懿转头,就对上男人含笑的目光。
他正和坐在桌子后面的老板闲谈,这时,却偷偷和她做口型“I love you”,许懿忍俊不禁。
男人见逗笑了她,就又故意色眯眯地朝她嘟嘴,做出想亲又亲不到的懊恼样子。
许懿不敢出声,只歪在他怀里,笑得花枝乱颤。
第二天,闹钟在凌晨一点准时响起。
两人哈欠连天地从床上爬起来,一面互相打气抵挡困意,一面抓紧换下睡衣收拾自己。
昨日在和擂茶馆老板的交谈中,陆珽知道今天有很多渔民会出海捕鱼。
他向来对这个世界保持着强烈的探索**,闻言,顿时起了兴致,请老板帮忙联系熟人带他们一起去见识下渔民的日常生活。
老板正好有一个以捕鱼为生的大伯要出海,三方拉了一个群,三言两语间就定下了凌晨两点出海的决定。
坐上渔船,借着微弱的灯光,许懿看见男人的脸色有些苍白,心下担忧,甚至忍不住就要不讲道理地开口让人将船开回去。
但是,陆珽就像知道她的想法似的,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肩膀,说不用担心他,让她享受旅途中的美好,而不要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许懿不赞同,细眉一皱,张口正要反驳。他摇摇头,让她先听他说完。
陆珽的语气带了些许无奈,他说:“锁锁,你该知道我有多么舍不得你。只这一点,我也不可能不爱惜自己。你放心,我若真受不住,肯定主动停下来。”
许懿若有所悟,琢磨半晌,看了他一眼,终于不再多言。
而有了男人的保证,她也能稍稍放心,进而有心思观察周围境况。
这艘船的主家姓鲍,人称老鲍,在海上跑了将近三十年,赶海经验尤其丰富。
老鲍手底下有两个帮工,一个是他的亲外甥,一个是同村的小伙子。
这次出海,老鲍和帮工将数个大网、小网相继放进海底时,陆珽兴致勃勃地跑去帮忙。
许懿忍住了脱口而出的阻止,也跟了过去。
放完渔网后,按照老鲍的推测,大概要等傍晚时才拉网。
中间等待的时间,陆珽就在船上和老鲍三人聊天,天南地北,什么都能聊上几句。
许懿就坐在他边上,时不时和众人搭上几句话。
海风吹在身上,渔船摇摇晃晃,在片刻的间隙里,那些难舍难分的极致情感仿佛已经忘却,只余对“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出自北宋文学家苏轼的《前赤壁赋》]]的敬畏。
头顶的日头逐渐偏西,老鲍俯身观察了一会儿海面,再直起身时,就是一声令下:“拉网!”
帮工摁下开关,三滚筒起网机的卷筒自动转动,如沙尖鱼、泥猛鱼、金钱鱼等各种鱼获,随着渔网被缓速拉回而相继现形。
许懿正看着老鲍三人熟练地拆解一条条被网住的鱼,并扔进放在船中央的木桶里。
这时,陆珽过来拍了下她肩膀:“跟我来。”
许懿好奇跟上。
直到走到船头,陆珽停下,微侧身,让出视野:“锁锁,你看前面。”
许懿抬头。
只见远处,遥遥悬挂着一颗咸蛋黄似的落日,霞光洒在海平面上,折射出璀璨金光。
站在前方的男人绕到她身后拥住她,头顶传来他清朗的笑声:“锁锁,今天好不好玩?”
许懿抬手,握住男人抱在她腰间的手背:“好玩。”
陆珽:“今天的日出好不好看?”
凌晨出海,他们也有幸在海上见证了旭日东升。
许懿莞尔:“好看。”
陆珽:“那现在的日落呢,美不美?”
许懿:“美。”
陆珽:“那你可得一辈子记住了,许锁锁。”
许懿朝后微仰起脸,男人的吻落下时,在唇齿交缠间,她回他:“好。”
酒红色及踝长裙犹如玫瑰花妖,缠着复古色牛仔裤在海风共舞,仿佛亘古不息。
*
实施“劫持人质出走”计划的第六十天,许懿告诉陆珽,她瞒着他定制了一对戒指,如今店家将戒指做好了,通知她过去取。
毫无疑问,这对男人来说是一个惊喜。
然而,陆珽没想到的是,一旦女人下定决心要准备惊喜,这份惊喜足以砸得他头晕炫目。
目的地在中州,他们结束了上一个旅途后,就将中州列为下一个目的地。
到了中州后,许懿原本提议先玩几天,等离开时再去取戒指。
但陆珽不同意,所以二人一下飞机,就先拉着行李前往这家首饰店。
店铺藏在深巷里,若非本身认路或有人带路,很难找到。
在领着他七拐八绕地往前走时,许懿告诉他,这是一家专营纯手工打造的金银首饰店,其历史可追溯到清末时期。在一百多年里,这家店几度被查封掠夺,但最终还是扛住了时代的淘洗,存活下来了。
说这话时,许懿意有所指般深望了他一眼。
陆珽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他试图说些话让她宽心,但又不愿意在自己都决定不了的事情上骗她,最后只能拉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吻了吻,眼含歉意。
这家首饰店的掌柜是一个张姓的中年妇人。
之前,许懿已经在线上和她敲定时间,所以他们一进去表明身份,张老板就将放在柜子里的红丝绒盒拿出来,同时和善地看向陆珽:“你就是这姑娘口中的‘未婚夫’吧?”
没想到许懿在别人面前是这样介绍自己,忽略了心里那点儿落寞,陆珽点头称是,满脸愉悦。
张老板打开红丝绒盒给他们过目时,边打趣陆珽称他很有设计天赋。
张老板是爽朗的性子,对于聊得来的人,她都会聊多几句。在交流进度时,张老板就从许懿那里得知,这对情侣对戒是她的未婚夫设计的。
男戒是铂金波浪纹状,每一条纹路都和英文字母“S”契合,细数下来,一枚男戒共有18个“S”。
女戒是外圈镶钻的铂金戒指,中间一个镶钻的小长方体与戒指另一端形成看似封闭实则开放的“T”字形。细看之下,不难发现,戒指表面还以不同样式描了20个“T”。
陆珽错愕地盯着躺在红丝绒盒上的对戒。
许久后,才转头看向正在和张老板说话的女人。
这一对戒指并非情侣对戒,而是他亲自设计的婚戒。
他并非珠宝设计的专业人士,只能自己摸索着多次修改设计稿。
即将完稿时,他高兴极了,可接到确诊病症的通知后,他只能将全部设计草图都封锁起来。
然而,这些事情都是瞒着她的,陆珽不清楚她为什么知道这对戒的存在,也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找上张老板打造这对戒指。
男人心里的困惑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可在和女人四目相对,一切困惑又都消失殆尽。
女人唇角缓缓绽开的笑,在他心里荡出一层层温柔涟漪。
没有婚纱西服,没有鲜花掌声,也没有亲朋好友。
在平常普通的一天,在首饰店张老板的见证下,他们将戒指套进对方的无名指,随即同时抬头,相视一笑。
*
实施“劫持人质出走”计划的第七十天,二人已经从南走到北,去了很多曾经没时间或在选择中被放弃的地方游玩,也吃过很多曾经吃过或没吃过的当地特产。
陆珽突发奇想,想要去看一次极光。
而冰岛则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在境内任何地方都能观赏极光的国家。
当陆珽提出要去7777公里之外的冰岛时,许懿不仅没有阻止,还陪他一起做攻略。
在这段相依相伴的日子里,她已经真正学会不再打着“为你好”的名义去让他做不喜欢的事情,哪怕知道只要她稍微强硬一些,他就会委屈自己而选择答应她。
他们花了两天时间规划好一切事情,就直接拎起行李出发。
抵达冰岛后,他们和提前联系好的租车服务公司交接了看好的房车,开始了属于两个人的冒险之旅。
他们去了全球唯一一个能允许人们进入内部参观的斯瑞努卡基古火山,一起乘坐升降机进入地球的内心,看见凝固在火山内壁的岩浆房,由于灯火的照耀,正散发出五颜六色的迷人光芒。
他们去了赫尾塔大峡谷,一起领略黄金瀑布的壮丽之美,在震耳欲聋的瀑布声中,看见阳光洒落大地,一道道绚丽彩虹悬浮在水雾上方,美不胜收。
他们轮流驾驶着房车,沿着规划好的路线,一路向前,且行且止。
结束冰岛之旅的前一天晚上,在路上疾驰多时的房车,于黄昏时分在荒漠中停下。
这段时间,他们有幸遇见过两次极光。
今晚,他们决定在回国前等一场也许不会来临的视觉盛宴。
他们租借的是车顶有自动开合功能的房车。
见车顶向后滑动打开后,陆珽就拉着许懿去床上。
许懿却挣脱了他,跑去柜子里拿了一条盖毯出来。
这些时日,她陪在他身边,他的身体状况如何,除了他自己,就她最清楚了。
近来每分每秒,她都怀着深切地恐惧。
许懿在男人旁边坐下,将手里的毯子披在他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珽咳嗽了一会儿,实话实说:“有点累,有点困。”
许懿皱眉,问他要不直接休息,不看了。
陆珽不肯,直接脑袋一歪,躺在她的腿上,一只手抱住她的腰,从底下往上看她,笑嘻嘻地朝她眨眼:“说好等极光的,哪能半途而废啊?瞧,这样就不会累了。”
许懿每天都关注天气情况,知道现下在0℃以下。
她将盖毯给他重新盖好,房车有暖气功能,可车顶打开了,她还是担心冷气进来冻到他。
她说:“既然你想看,那我们就一起等,但是不能太久,一小时为限,你必须休息。”
陆珽就将她的双手揣进怀里,知道这是女人能容忍的最大时间限度。
想了想,他另辟蹊径提要求:“如果等到了,就一起看完整场极光。”
之前两次遇见极光的时间都将近凌晨,加上他近来咯血愈发严重,许懿担心他,没等看到结束,就强硬要求他休息了。
此时,许懿闻言,不由低头。
陆珽正可怜兮兮地望着她,眼睫扇了扇,仿佛她若是出口拒绝,下一秒他就能哭给她看。
他自然不会哭,可许懿到底还是心软,点了头。
不过,他们等啊、等啊,等了好久,都没有看见极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时针即将从12跳跃到1。
正当二人以为今晚要带着遗憾离场时,一道道缠绕着樱粉色的翡翠光芒犹如裹着剑刃的音波,猛地撕裂天穹,或绵延,或锋锐,在漆黑的夜空中奏出诡异乐章。
二人注视着远处横扫天际的极光盛宴,目不转睛。
许久后,陆珽蓦地开口:“锁锁,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被藏在男人怀里的两只手下意识握紧,许懿扯了扯唇:“是吗?”
陆珽嗯了一声,将目光从旖旎风光收回,仰望眼前这个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
强撑着望了一眼又一眼,到了极限时,他缓缓闭上眼睛,语气低弱:“锁锁,我有点困了,可能看不完整场极光了,你能帮我看完吗?”
许懿没有再次低头,始终注视着头顶苍穹,语气无波无澜:“好,我答应你。”
话落,一串泪水自眼角滑落,滴在男人的戴着的灰色毛线帽上,砸出无声的痛响。
远方,那些缠绵跃动的光蛇不停地扭动着、延伸着,仿佛穿越了时空,跨越了生死,无知无觉,美丽又残忍。
[1] 出自北宋文学家苏轼的《前赤壁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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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hapter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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