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雪退开两步,仿佛不适一般抱着胳膊。
她站在风中,眼神缠着一丝情絮,而后飞快消失,没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或许她只是在尽最后一丝力气保持理智。
计榕喝完,恢复了几分神采,瞥见秦黛雪拧起的眉眼,手指捏紧,手肘放在靠背上,故作姿态地眨眼。
“都怪我不小心,多谢你保护我。”
秦黛雪眉头皱得更深,倾身向前,按住车门。
狼与狐小心翼翼地试探彼此。
“这不叫不小心……”
“呵。”
计榕发出一声冷笑,双脚踏上地面,左手贴着秦黛雪的右手按在车门上,缓缓站起,贴着秦黛雪的肩膀。
在路人视角中,他们脖颈相交。
距离近到秦黛雪能嗅到浓郁的清香,以及……只需要张嘴,就能咬住洁白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本能在告诉她,咬下去,他将插翅难逃。
他会是独属于你的玩具,也会为你构建一个有血有肉的家。
但是她非要把选择权交给计榕。
计榕柔声细语:“你也觉得是故意的?”
“不对。”
秦黛雪移手,按住他的后颈。
睫羽轻扫,呼吸近在耳边。计榕能感觉到手心的温热,和不知从何而来的安心。
——被盖住的后颈,意味着她不想咬下去。
当然,就算她想,还有止咬器这层保险。还有计榕,他会采取措施。
“这叫意外。”
水仙的气息消失在耳畔,狂风灌进来,提醒两人台风将近,风沙吹进秦黛雪的眼睛,她忍着不适,将计榕推回后车座。
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将她全身打湿,她抹了把脸,用手将头发全部往脑后梳。
计榕从茶色车窗内看她。
淋湿的头发让她有些狼狈,也为她增添了忧郁气质。
他想起一座女神庙,小时候他和父母去拜过。女神的石像并未上色,也没有细致地雕刻眼珠,因此,神明慈悲或者冷漠,全凭信仰者的想象。
这时他悚然察觉,他竟然觉得秦黛雪的眼神和他想象中的慈悲的女神重合。
这个alpha……不,这个女人……
她是否值得信任?
秦黛雪坐回驾驶座时顺手系好安全带,察觉到计榕的信息素依旧不稳定,她什么也没说,径直问:“车停在哪里?”
“……进小区后右拐,进地下停车场,我的停车位是C017。”计榕好心情地用手画着玻璃窗上的水汽,状似不经意地补充,“你要去我家住一晚吗?”
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车身上,错乱的杂音让计榕不确定秦黛雪有没有听清最后一句。
她只说:“我知道了。”
雨声渐渐被地下停车场里若有似无得嗡鸣覆盖。
计榕下车,从面色阴沉的秦黛雪手中接过车钥匙,顺便攥住她的食指,轻佻、带着挑衅地扣住她的手,眼眸中盛满温柔。
“陪陪我?”
仿佛情人的呢喃,眼神却真挚得像面对挚友。
“不。”
秦黛雪吝啬地吐出一个字,抽出右手,揣进衣兜里,就要往外走。
外面一声暴雷,狂风呼啸,她还未走入外界,一经发现灰白的雨幕遮挡了一切建筑物。天快要黑了,夜晚不欢迎行人。
计榕追上来,抱着胳膊,嘴上不忘挑衅:“还是说,你没信心把持住?”
“……我绝对能。”
“那就来。”计榕盯着她,“放心,我家有客房,还有两个卫生间。”
秦黛雪停下脚步,目光茫然地盯着流入车库的雨水。
从前接受的教育都在脑海中反复浮现——想要避免犯罪的办法就是离omega远一点,不要被那些香气迷惑,不要追寻片刻的放纵。
她从来没有思考过,那些被要求珍视的omega是怎么想的?
她们并非等待采撷的果实,而是有思想和行动力的人。
计榕出于自己的意志,希望她在这样的极端天气中能够不要冒险,她也不应该接受这番好意吗?
说到底,她在坚持什么?
性别沟壑?
身份歧视?
信息素的剧烈波动让她心绪难平,她已经无法思考问题的答案。
她转过身,回望计榕。昏暗的世界只剩下计榕眼中来自反光标的金色光晕。
她摸了摸脸上的止咬器,确认这玩意儿绑得十分稳固甚至勒得她的脸颊有些发疼,对计榕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计榕带她进门。
秦黛雪不确定现在是什么状态,或许她已经被软绵绵的信息素泡晕了,或许还保留着思考能力,但在进入客厅后,无论之前是什么状态都无所谓了。
高浓度的信息素未经处理,堂而皇之戏弄她,令她面红耳赤。
她完全可以想象计榕多少次躺在眼前米白色的真皮沙发上休息,打开显示屏一边看电影或电视剧一边咬着茶几上洗好的水果。果汁淌进手心流到手腕处,擦拭过的纸留在并不鼓胀的垃圾桶里。
还有,那种事情的气息,从虚掩的卧室门后传来。
对于成年人来说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对闯入的人来说,就像撞见一个不该被戳破的秘密,尴尬又刺激。
计榕快速收拾了一些不该出现在外人眼前的东西,随后看到秦黛雪站在客厅不动,抱臂挑眉:“感觉怎么样?”
“没有。”
秦黛雪移开视线,嘴硬道:“我全身都打湿了,让我先洗个澡。”
来点冷水冲洗一下脑子,或许能冷静一点……希望如此。
计榕给她指方向:“往那边走就是浴室,右边靠近客房的我不常用。”
“好。”秦黛雪径直走去,将门反锁。花洒的水声淹没在暴雨中,她把窗户打开一条缝,深呼吸。
冷雨拍在脸上,顺着鼻腔流入肺部,身体传来刺痛。
然而这种程度的痛苦还远远不够。
她抚摸着逐渐冰凉的手臂,在手肘内侧狠狠咬下。alpha用来征服omega的犬齿扎破她的皮肤,她尝到甜蜜的铁锈味。
真的是甜的。
让她再一次察觉,她的身体已经为“结合”做出了万全准备,连血液里都满溢水仙香气。
等待诱捕那个被毒素麻痹的猎物。
她绝对没有看上去那样从容,她只是不希望变成和那些失去理智的alpha一样的人,不希望粗暴对待omega,不希望被该死的信息素裹挟着成为父母的翻版。
她喘息着,花洒的水流到眼睛和口腔里。
“来赌一把?”
她低声呢喃,看向磨砂玻璃门。
手指仿佛还残留着那个人的温度。那家伙貌似也在赌。
赌对方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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