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栗，外面有人找你。”
社会课，早八到中午十二点的超级大课，课间姚栗趴在桌上看手机，从外面进来的同学通知她一声。
她抬头，站门边等她的孟析对她晃晃手指。
姚栗直起身，收回目光看着桌面沉默一会儿，才起身，拿着手机往外走。
经过杨裙，杨裙故意咳嗽两声，姚栗没理，径直走向门口的孟析。
十八分钟。
两个人在走廊上单独聊了整整一个大课间的时间。
回到教室里，姚栗坐下，皱眉，右手拿起笔，等老师继续讲课，认真在书页上写下笔记。
期间，姚栗摆在笔记本旁边的手机亮了几次。
她都有快速拿起来看。
来微信的除了孟析，还是孟析。
有一个人像是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一般。
其实姚栗也在赌气。
赌气，加上，她觉得她不应该总企图或者说是奢望霸占朋友的时间。
这几天完全没有音讯。也证明那位已经恋爱的朋友不再像以前一样需要她。
姚栗把手机放回包里，拉链封上。
没再让一些没头没脑的期待影响她的专业课。
空间形体表达基础课。
黑板上两行龙飞凤舞的铅笔字——平面虚形？轮廓实形？
代芙瑶笔记本上一行行整齐漂亮的行楷字下，突兀画着一颗圆溜溜，绷嘴角没笑的卡通板栗。
“代芙瑶，刚才老师说的那个——”隔壁同学看她本子，“你没在记啊？”
“书上有。”
代芙瑶食指在书页上划了道横线，“这一段。”
“哦哦。”旁边哗啦翻了一页，“原来都讲这里来了——”
姚栗真沉得住气。
代芙瑶心想，不过也是，孟析都回头了嘛，姚栗顾不上我很正常。
同桌又问：“你喜欢板栗啊。”
代芙瑶拧眉看同桌，有点吃惊：“你说什么？”
同桌眨眨眼：“你这个表情？我这句话有哪里很让你惊讶吗？”
“你为什么会提到板栗？”代芙瑶顿了顿，“还是你提到的其实是一个人名？”
“人名？”同桌更不解，“谁姓板啊？”
“那你在说什么？”
同桌笔帽指指代芙瑶本子上的卡通画：“这不是板栗吗？难道我认错了？”
代芙瑶：“……”
她快速用黑墨把卡通涂黑，破坏了一整页纸的整齐：“认错了，这是一颗蛋。”
一颗笨蛋。
一颗笨蛋下课，抱着书，失魂落魄地跟在舍友身后走。
杨裙回头：“板栗，投票一比一了，白热化阶段，就差你一票。”
姚栗回神：“啊？什么投票？我没听见？”
杨裙知道姚栗神一阵鬼一阵的鬼阶段又到了，耐心，温和，体贴地重复：“去二食堂还是三食堂？”
“我都——”
“不能说都行。”
姚栗想想，她跟代芙瑶在二食堂吃得多一点，对那儿的好吃的更熟悉：“那就二食堂吧。”
“YES！”菲菲欢庆。
往二食堂走的路上，孟析给姚栗发微信，问姚栗有没有下课。
姚栗听着张倩和杨裙在辩论的未来新闻就业方向，慢吞吞给孟析回了个点头的表情包。
她垂下胳膊。
又觉得现在这种孟析随时关注她的状况有一丝幽默。
从前，都是姚栗随时给孟析发消息，孟析想回就回，想见就见，姚栗都没觉得不对劲。
现在回想。
真是相当个人的自我感动。
难道当时孟析也像现在的她一样，觉得，微信总是有新消息提醒有点烦？
尤其是当一个人很期待能收到别的消息的时候，总反复收到并不期待的消息。
简直不是有点烦。
是非常烦。
姚栗跟在杨裙身后排队，又在想，我和代芙瑶是这么多年的朋友，我在等她的消息，她肯定也在等我的吧，如果这个台阶我跟代芙瑶谁都不肯先给，岂不是两个人都会无限失望。
代芙瑶也可能会像我一样伤心难过。
难过久了再好的感情都会被拖废。
“好！我决定了！”姚栗突然出声。
杨裙回头看她：“决定啥？”
姚栗把饭卡塞给杨裙：“用我的卡！你们随便点！我去给人打个电话！感谢！”
“啊？那你想吃什么——”
杨裙的声音被姚栗甩在身后，她快速跑到食堂安静的角落，卖饮料的柜台前，给代芙瑶发语音通话。
没人接。
姚栗翻出代芙瑶的课表。空间形体表达。十二点下课。跟她一样。
可能还在走路？信号不好？
改成打电话。
姚栗快速在拨号界面输入一串数字，自动跳出备注“摇摇猪”，摁下绿色拨号按钮。
代芙瑶的手机铃声是一首英文歌I Was a Fool，清亮的钢琴前奏。
高一代芙瑶换的这个铃声，后面换了好几次手机，也一直是这个铃声。搞得一听见这个钢琴前奏，姚栗就能自动联想到代芙瑶的脸。
不对？好近的铃声？哪里来的？
姚栗把贴在耳边的手机拿开，循着声源快速转头。
代芙瑶抱着书，近距离看她：“姚栗，你脑袋后面长眼睛了？”
姚栗转身，后退半步，瞪大眼睛，上下打量代芙瑶：“你——”
代芙瑶：“是挺巧的，我一进食堂门就看见你一个人站在这边。”
饮料柜临近食堂侧门。
代芙瑶进门看见姚栗的时候怔了一下，她下意识绕路，在食堂过道里绕了二分之一个食堂，才走近到姚栗身后。
姚栗声音超喜悦：“我说这铃声这么耳熟呢！”
“喔，多谢你还记得我的铃声。”代芙瑶没笑，“打我电话干嘛。”
姚栗双手背去身后，看着地面，突然扭扭捏捏的姿态：“就是——我想说——”
代芙瑶气定神闲，双手都抱着身前的书，安静等待扭捏的姚栗把话说下去。
姚栗抬起笑脸，正午的阳光从高窗玻璃洒进食堂，把姚栗整颗脑袋照得金灿灿，姚栗眯眼，躲了下刺眼的光线，别着脸抬手挡太阳，话已经顺嘴冒出来了：“我们能不能——和好吧！”
初中的时候。
代芙瑶哭着，边擦眼泪边下楼梯，走得特别快。
骄傲的心受挫，恨不得下一秒就转学走人。
买了根碎碎冰的姚栗上楼梯。
两人迎面撞在一起。
代芙瑶感觉到手背被冰了一下，姚栗又试探又友好的笑意：“可乐味的——吃吗？”
代芙瑶看着姚栗的脸，笑了。
代芙瑶放下胳膊，左手还搂着书，右手抬起，帮姚栗挡阳光：“我又没跟你吵架。”
姚栗见代芙瑶松口，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也消失了，她向前一步，把阳光落在背后：“那你不要再不理我嘛？怎么只收钱不理人哦？”
代芙瑶瞪眼：“什么只收钱不理人？请注意你的措辞！”
“你那天收了我两百块之后就不理我了。”姚栗拉代芙瑶，往她记忆中张倩占座的地方走，“我们点了好多吃的，你跟我一起吃吧。”
“你非要转我两百块我还能不收？不收你又要唠唠叨叨的！”代芙瑶顺着姚栗走，“而且你发的最后一句话是谢谢我，你希望我怎么回，不客气你真有礼貌。”
“哼！礼貌还有错了！”
“有没有错你自己知道？”
姚栗：“好的对不起我非常有错。”
两人走到桌边。
杨裙拍拍心口，指姚栗——早就知道你要找谁了，我给你们留了位置。
不愧是亲亲舍友。
姚栗给了杨裙一个飞吻。
代芙瑶嫌弃地皱了下眉。
“对了板栗，刚才孟析路过问你怎么不在。”杨裙说，“我不确定你还回不回来，就说的我也不知道让她自己找你。”
怪不得手机一直来消息。
“好滴。”
姚栗点点头，没看手机，只忙着给代芙瑶递筷子。
之后的几天，没事，姚栗就出门陪代芙瑶上大课。
两个系专业课差异挺大，大课内容却相差无几，姚栗一周听两回相同的内容，难免无聊。
她翻着代芙瑶的笔记本，低声惊叹：“我的天！你笔记还是这么好看啊！你肯定有做完美笔记的强迫症！”
代芙瑶没理她，继续勾画段落，写字。
姚栗又去看代芙瑶在写什么——
今天天气还不错，姚栗你肯定要看我在写什么对吧？
姚栗：？
代芙瑶放下笔，对她笑：“哎哟，果然上钩啦。”
姚栗：“我还以为你多认真呢！”
代芙瑶挑眉：“至少比你认真咯。”
姚栗看着代芙瑶装满笑意的眼睛，还有转头看讲台那得意洋洋的侧脸。
姚栗的笑容停住。
转正脸，低头，盯着她面前空白的、用来装样子的笔记本。
好烦。
是心理暗示吗。
是我觉得我自己喜欢代芙瑶才会这样吗。
她怎么干什么都这么好看。
早知道还不如读大学的时候再认识代芙瑶，那她就是章辞念，她就能和这样的代芙瑶恋爱。
恋爱。
啊啊啊啊好烦。
姚栗真觉得这几天她的心情总是这样忽上忽下得太快，让她特别难受。
她坐在代芙瑶身边总是感到高兴又愧疚。
她很清楚自己这样一点都不光彩，就算无限警告自己要以朋友的身份自处，别越界，但她每呆在代芙瑶身边一秒，就觉得喜欢代芙瑶的她的呼吸都很可耻。
一边想着该尽快跟代芙瑶保持距离。
一边又想着那怎么办难道朋友都不当了吗难道代芙瑶叫她她要说没空吗。
天呐！
姚栗双手抵住额头，大拇指揉太阳穴。
好崩溃。
怎么才能不喜欢代芙瑶啊。
姚栗的脑子在天人交战，代芙瑶的余光也没休息。
代芙瑶一手抵着下巴，一手捏着笔，趁姚栗低头这会儿肆无忌惮地瞄着姚栗的侧脸——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喜欢我呢。
咻——
掉落二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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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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