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常归和叶酒连带着小胖回程的路上,短短几个小时,还遭遇了大大小小妖鬼的袭击。
朱雀的诱惑力的确不小,弄得孟常归和叶酒两人都有些精疲力尽。
把小胖送回特异局员工宿舍之后已是深夜,孟常归就带着叶酒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家。
这几日令原市的气候暖和了不少,但夜晚的温度依旧冻人。
孟常归嘴里呼出一口白气,小区突发状况停暖停电,他只好在黑暗里摸索着打开家门。
“咔哒”一声,两人刚进了屋门,就有一道火红的身影冲撞过来,一头撞到孟常归身上,扒着他的裤脚撒欢。
然后抬头冲叶酒龇牙咧嘴的叫了一声。
相当熟悉的场景。
叶酒:“……”
他头也不回的往主卧走去,顺便吐槽孟常归:“净养些奇丑无比的东西。”
叶酒推门进了卧室,整间屋子还保持着离开时的模样,窗户自然还是开着,冷风一个劲儿的灌进来,屋里也没有暖气,凉得彻骨。
阳台边有薄薄的一层冰,应当是前几日下雪所导致的。
叶酒环望一圈,叹了口气,萌生出睡沙发的想法。
孟常归紧随其后,见自己的卧室变成了这副模样,第一时间对着苟晨开喷:“他就不知道帮我关一下窗户吗?!”
孟常归费了一点儿时间,摸黑把屋子里收拾利索,又重新换了暖和的被子。他盯了坐在床头的叶酒一会儿,顺手又拿出了一个枕头。
“阿酒,总不能让我天天睡客房吧?以后咱俩挤一挤……”
他说着就凑上去坐到叶酒身边,却被叶酒抵着脸一把推开。
叶酒丢给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那我睡客房。”
“我哪舍得,”孟常归嬉皮笑脸的一票否决,而后露出无辜的神情,“你之前不是说我这样你不反感?”
孟常归的手极不老实,偷偷摸摸的盖在叶酒的手背上。
“你……”
“你真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思?”
孟常归没给叶酒说话的机会,反手握住他指尖。
黑暗里,孟常归明目张胆地凑近。叶酒感觉到孟常归的鼻息就落在自己唇角边,下一刻他听见孟常归放轻了声音:“你不喜欢我吗?”
叶酒偏过头去:“没有。”
“哦,”孟常归了然,“没不喜欢我。”
叶酒:“……”
他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我自然对你也……”
叶酒顿了顿:“可是现在我留在这里对你们来说无异于负担。妖鬼天天接踵而至,对你来说,也算是无妄之灾了。”
孟常归怎么也没想到叶酒还有离开的心思。他几乎想不通:“你走了岂不是更危险,自己一个人应付它们,迟早会有招架不住的时候。到那时它们就如愿杀了你,妖鬼界也能翻身到人间来兴风作浪——岂不是负担更重。”
叶酒没说话。
“况且怎么就是无妄之灾了?我心甘情愿的事儿。有人逼着我喜欢你吗?”
这话听得叶酒心中一颤。
“你怕什么?阿酒,要是放到千年前,见到我现在对你这幅样子,恐怕得得意得尾巴都翘上天了。”
那的确。
千年前的孟渊贱出天际,整日对着神鸟大人冷嘲热讽,不把人气得升天算白活。谁能想到还能有这幅面孔,虽然时不时还会犯点儿小贱,但总的看下来,居然有点儿做小伏低的姿态。
叶酒没吭声,半晌冷哼一下。
他不想再纠缠此事,只好翻身上床,闷闷道:“睡觉吧。”
叶酒很快换好了睡衣。
孟常归一边换衣服一边暗自思忖。
他不知道叶酒在担心什么。
摆明了两情相悦,怎么还总是想着离开?
他垂下眸子,跟着叶酒躺进床里。
孟常归感觉叶酒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在被子里窸窸窣窣了一会儿,才突然开口:“为什么你也进来了?”
孟常归无辜极了:“我不盖被也冷啊。”
“就没多的被子?”
“没有,家里穷。明天去卖点儿辟邪小物件儿吧,正好还剩两根坟头草,上次顺手拔的。”
“你好暖和,”孟常归补充了一句,然后十分自然的伸手揽过叶酒,“我很虚的,给我暖暖。”
温热的手臂环在叶酒的腰间,隔着柔软的睡衣布料透过去。
孟常归的呼吸落在叶酒颈后,有几分酥麻。叶酒有些不自在,却终归没出声,强迫自己睡过去。
孟常归在黑暗中不动声色地睁开眼,听着叶酒平稳的呼吸,眸色微暗。
--
叶酒又做梦了。
那些被他尽力淡忘的画面又在梦里重新演了一遍。
鬼魂叶酒无所事事的飘在孟渊身后。
这是他身死的第三日。
鬼魂面容苍白,但难掩艳色。他的魂魄透明到极致,仿佛风一吹就会飘散了似的。
朱雀族长从没这般孤寂过。朱雀一族喜欢热闹,叶酒从记事以来就整日吵吵闹闹的,跟孟常归相处这十几年更不必提,每日鸡飞狗跳,别提有多充实。哪怕成为朱雀族长之后,周围也总绕着一群人。
从没像这样一般,身边清冷极了。
如果就这样也并非不能忍受,可是……
叶酒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孟渊上。
孟渊身形挺拔,在院中银杏树下一动不动的站着。
已是寒冬,正下着雪。他只穿一身单薄纯白衣袍,若不是如瀑的长发垂散在肩头,他都快要跟雪景融为一体了。
棕褐色的树枝干枯狰狞,上边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不时会被寒风卷下来砸落到孟渊头上,可他浑不在意似的。
这几日以来,孟渊一直都是这幅无精打采的模样。
鬼魂叶酒飘到他面前,仔细端详了许久。
孟渊面容俊朗,眉眼生得深邃,不笑时给人的压迫感极强,此刻还带了显而易见的阴郁。
以前他总是笑嘻嘻的模样,叶酒总顾着跟他拌嘴,回想起来竟没注意过孟渊还有这幅面孔。
他有些叹惋,转而观察得更加细致。好在现在有了工夫好好欣赏一番。
雪花簌簌落下,挂在孟渊密如鸦羽的眼睫上。
孟渊睫毛颤了颤,缓缓闭上了眼。
这人在院子里冻了好一阵儿了,脸都冻白了。唇齿间只残留一点血色,吐出湿热的白雾。
叶酒就这样静静的盯着孟渊,倏忽之间,一点念头悄然滋长。
反正孟十三看不见摸不着我。
叶酒就这样想着,飘得离孟渊更近了一些,他凑过头去,嘴唇与孟渊的堪堪擦过,落下一个没有实感的吻。
反正这份念想孟渊永远不会知道。
朱雀族长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蠢出天际——当年孟渊对他的心思恐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就他还想当然的以为自己对孟渊爱而不得。
鬼魂叶酒偷偷亲完人家之后只感觉脸烧得慌,他迅速拉开了距离,绕着孟渊飘了好几圈。
“要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叶酒垂着头没什么精神,“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喜欢赏雪?”
像是心有所感一般,叶酒刚嘀咕完,孟渊就动了步子。
他快步走回书房,在满是灰尘的犄角旮旯里翻腾。
叶酒平日最烦看书,他见状只觉得无聊。
他嘟囔着睡过去,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跟孟渊待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
这房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跪垫,还有孟渊带进来的几本古怪的、泛着焦黄的书。
还有已经出鞘的仰山雪。
叶酒心头浮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瞬,仰山雪锋利的剑刃直冲着孟渊心口而来,雪白的衣衫顿时被鲜血染红一片。
孟渊呕出一口血来。
叶酒惊叫出声,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他衣领:“你疯了!”
可他的手直接穿过了孟渊的胸膛。
叶酒愣在原地。
孟渊像是没知觉似的,径自取了心头血,以剑气在地面上绘制了一幅诡异走势的符咒。
而后他从怀里掏出沾着血迹的艳红雀翎,珍而重之地放在了阵法中央。
叶酒呼吸一窒。
不过什么都没有发生。
孟渊像是困惑极了,不甘心地重新来了一遍。
依旧无果。
“那再换一个吧。”
孟渊的面容上浮现出极大的怒意,而后很快说服自己,露出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
看得叶酒起了层鸡皮疙瘩。
“再来最后一次,我真不来了,阿酒。”
孟渊喃喃自语。
“算了再试一次。”
“我若是把你真身寻回来了,你可要给我端茶倒水一辈子。”
“这次真是最后一次了,阿酒,我恨你。”
“啧,再换一个试。”
孟渊就这样一遍又一遍的,把那古籍上所有的阵法都试了一遍,全都没有效果。
衣袍已经被染得不成样子,暗红和鲜红的血块混杂在一起,
孟渊脸上也沾了不少,他面容虽然苍白,紧抿的薄唇边和上挑的眼尾处都有划过的鲜血,衬得他有股奇异的妖冶感。
“你要干什么啊孟渊?!你疯了吗?!”
叶酒抖着声调。
他哪怕在将死之时都没感觉这么无力过。叶酒声调里带了哭腔,在孟渊身边束手无策。
雀翎泡在孟渊的鲜血里,红得更加艳丽。孟渊把它从阵法里拿出来,又珍而重之地揣回了怀里。
“这古籍相当误人子弟。”孟渊费力地撑身站起,结果脚下一软直接栽倒下去了。
“十三!”叶酒看得心焦,心脏好像叫人揉捏了千百遍的疼。
他飘在孟渊身前,抬手捧起孟渊的脸——若是以前,孟渊定然会不动声色地躲开,然后嘲笑他肉麻。
可现在,叶酒的手直接穿过了孟渊的身体。
叶酒只好无力开口:“试这些东西做什么,死了就死了,哪还有复活这一说的!”
孟渊自然也听不见。
他又尝试了一次起身,
孟渊活这么大,没体会过挫败感。
他天赋高得可怕,年纪轻轻就凭逆天的剑意修为在各门派中站稳了脚跟,顺风顺水了小半辈子,如今可算是尝到滋味了。
孟渊喃喃低语:“叶酒,你可真够缺德的……天生克我的吗?”
屋子里空荡无比,他说完这话安静了好一会儿,寂静得可怕。
过了许久,叶酒倏地睁大了眼睛。
他听见了孟渊的啜泣。
随后屋子里再也没了生息,孟渊靠在墙边坐着,抬手盖住自己的眼睛,过了许久衣袖滑落,已经是濡湿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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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小心翼翼的叩门声。
已是深夜,屋子里一点光亮也没有,只有那片雀翎散发出一点微弱的红光。孟渊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掌门,您都整整七日不曾出过房门了,我们都担心……”
原来已经不知不觉七天了。
叶酒昏昏沉沉地想。
“无妨。”孟渊倚靠在墙角处,他曲起一条腿,“潇怜和清远解决了么?”
“弟子无能,实在应对不了那妖精。”
“没事。”孟渊依旧语气淡淡的,可说出的话却叫人心惊,“明日我亲自去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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