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淼带人去了？”
“嗯。”夏木繁道。
“副队！”小黄接着电话神色惊慌的赶来，“医院打来电话，说，说……”
夏木繁顿感到不妙，果不其然，听到小黄的下句。
“季向风快不行了。”
“不知道是谁，反正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快断气了。”
“走，去一趟医院。”夏木繁道。
“副队，许友义也想去一趟看看孙宇泽，可以吗？”
“走。”
“是。”小黄忙不迭送的去开车，虞随见此情形也正准备跟上，快到门口时，手机不合适宜的响起。
“阑珊，什么事？”虞随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微微皱起眉，脚步也不由得停住。正要打开门进去的夏木繁见此又关上了车门，走上前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虞随，后者则是给了他一个无事的，带着安抚性的眼神，随后继续低声说话。
“你先走吧，我等一下。”夏木繁道，小黄应声，原本打算去开另一辆车的脚收了回来，带着许友义径直上夏木繁面前要开的警车。
引擎启动，车辆发出一声低咽，缓缓的向前驶去，夏木繁低着头瞟了一眼虞随，只见虞随的神情出乎意料的糟糕。
夏木繁不知道许阑珊那个王八羔子又和虞随说的什么，虞随的神色越来越差，几乎是黑着脸，夏木繁正打算开口询问，却冷不防听见远方一声巨响，紧接着伴随的就是哭喊声，尖叫声以及，高空中慢慢浮上的浓雾，和刺鼻的火药味。
犹如磐石，猝不及防的砸入本来风平浪静的心河，激起千层骇浪，一点一点刺激着夏木繁的神经。
他听到爆炸声的声源，以及烟雾飘出来的去处，都源自于刚才警车驶去的方向，心在一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虞随也挂断了电话，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夏木繁向前跑去，拦住半路的一辆出租车，向爆炸的声源处驶去。
爆炸出一片狼藉，警车瘫倒一片火海之中，人群四处散开，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像是要撕破裂缝，这样的场景，几乎分不清到底是人间，还是地狱。
小黄正如死尸般，瘫倒在一根电线杆旁边，如果不是腹部还在一点点的起伏，几乎看上去跟死了没有差别。
夏木繁浑浑噩噩的向前，脸色煞白的上前抓住小黄的胳膊，冰凉的体温，死灰的面容，鼻尖充斥着的火药味和汽油味，一切都那么熟悉，眼前小黄的面容在一片模糊中，好像换成了那个，更加稚嫩的脸庞，他的脸颊没有一处是干净的，但一双眼睛仍在熠熠生辉，尽管由于某种巨大的痛苦，他的表情已经痛到近乎扭曲，但他强撑着，好像根本不在意。
“小夏，就到这吧。”
夏木繁感觉脑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一瞬间断开。
“救护车！”夏木繁经历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可是通红的眼眶还是暴露了他对于害怕下属死去的恐惧，“打120，打120，快。”
用不着他说，周围的群众打过了。
与此同时，恍若隔世般的夏木繁才迟钝的想起了许友义，他看向虞随跑去的方向，少年被死死的压在了翻倒的警车下。
许友义的情况更加的严重恶劣，他的下肢被死死的压着，不能动弹，额间不断渗出鲜血，男孩的表情痛苦，口中不断呓语说着些什么。
“泽……”
“呜哩呜哩呜哩呜哩——”
鸣笛声赶来，在尖锐的摩擦声中，血迹斑斑的担架被一一抬上了警车，许友义那头的情况相当棘手，夏木繁仅凭一个人的力量愣是掰不开重物，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反应慢半拍的收回，索性周围其他人上来帮忙，许友义终于获得救援。
“这边这个，立刻通知安排手术，准备送监护室！”
“伤者失血太多了，立刻通知血室紧急备血！”
“伤者的情况非常危险……”
“快快快，血压还在往下掉！”
“啧……”
徐友义的嘴里浑浑噩噩的喊着什么，虞随隐隐约约听到了……啧？什么啧？
等等，不会是。
先前的不对劲和现在的这一切突然被一根联系的线捆绑在一起。
错了，一切都错了，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会觉得不对劲。
孙宇泽的身上虽然有很多的伤，但是在检查之后他明显没有受到过许友义口中所说的伤害，而且他说孙宇泽的父母和那帮人有过非法交易，但是他们明明很早之前就查过了，就算他们拥有极强的反侦查意识，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留不下来，除非他们根本就没有和那帮人有过非法交易。
所以，其实他们一开始就调查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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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被动的吗？
滴——滴——
在众目睽睽之下，鲜红的线条即将停为直线。
所有人在这一刻噤若寒蝉，呼吸似乎停止了。
“孙宇泽。”
虞随在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中走向前。
夏木繁由于受到了精神刺激，此刻大脑浑浑噩噩，恍惚之间好像听到了虞随对着徐友义在说着些什么。
飘荡在空中的白影空洞着，虞随口中的那三个字好像是牵扯他回去的希望。
滴——滴——
分秒飞速流逝，在这一分钟过去的最后，许友义的心跳突然奇迹般的恢复。
还有个人在等我。
白影看着病床上惨白的面颊。
我还不能死。
“病人血氧回来了！”
“生命体征有了！”
“立刻准备手术。”
夏木繁神情恍惚的看着。受伤的两人被推进了急诊室，直到虞随上前扶住他，两人才跌跌撞撞的靠墙坐下，他的目光终于有了焦距，似乎浑然不觉自己方才的失态，只是这么靠着墙坐下。
“有人在搞鬼，孙宇泽那边，已经派人去守着了。”
“嗯。”夏木繁摩挲着疲惫的面颊，眼里是狼狈不堪的破碎。他的唇瓣翁动，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抑制住不断颤抖的指尖。
“我，是我对不住……”夏木繁用小臂把脸埋住，“我……”
“这个时候了，别说这种丧气话。”
“我知道，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什么？只是一次一次的看到自己的战友在自己的面前受伤死去，那么痛苦，那么挣扎，平日里坚毅活泼的面孔在那一刻里是那么的狼狈，那么的不堪，他却无能为力，他只能傻站在一旁，只是什么？只是什么啊？
“夏木繁。”虞随道，“我知道你在恐惧死亡，但到这个时候了，没有什么比找到真相更重要，还是说你站在这里，凶手就会自然而然跳出来给我们抓？”
“我知道，可是我能怎么办？我要怎么办啊？”夏木繁似乎沉浸在回忆里，眼前寂静的走廊似乎在一瞬间变成了战火连天的废墟。
“我知道怎么做没有用，我什么都知道，可是你能体会到这种占有一个又一个牺牲在自己面前，凶手就在自己的身边，却连抓都抓不到的感觉吗？”
“我知道！”虞随出声喝住他，“夏木繁，你不要忘了，我曾经也是个警察。”
“早在我和你说出能力的时候，我就和你说了，这一切踏进来就是一个沼泽，你越踏越深，越踏越深，你出不去的。”
“这是潘多拉的魔盒，被人打开了，我们只能想尽办法去把它合上，你要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什么！是连科学都研究不出来的东西，是多少前辈都束手无策的毒枭，罪犯！”
“从李楠那起案子，或者说更早的，你就应该意识到，很多事情我们都是无法挽救的，只有抓住那个人，亲手逮捕那些人，亲眼看着他们被处于死刑，那些死去的英魂才能瞑目。”
“还是说你怕了，你不敢了！”
“我没有在害怕，我从来都没有怕过。”夏木繁直起身子，直对上他的眼睛，他在这一瞬间仿佛清醒了，他咬紧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我如果连这点胆量都没有，那么这个位置我还真坐不住。
“那不就对了，夏木繁。”虞随道。
两人沉寂。
虫儿独守着窗，一点点倔强的挪动自己的身躯，独守着那一方炙热的阳光。
“夏木繁，我有一个想法，愿不愿意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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