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山植被茂密,葱郁树木和灌木丛交织生长,偶有花团成簇夹杂其间。
这次来的,不止是地裂中涌出的魔族生物,那些原本长在三清山的花草树木,不知怎的疯了,长势惊人,且来势汹汹。
原本能进入到石室中暂避的都是有些真功夫的——那些无力自保之人,早在地裂和内斗中就失去了性命。
可架不住敌手太多了。
碗口粗的樟木树条像活了一般,蛇一样灵活难缠,贴近地面游弋着前进,人们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被绑束住手脚。又有不知名的带刺藤蔓刺入身体,钉住手脚,让人失去行动能力,无法反击和逃脱。魔物又紧随其后而来……
捆绑、制敌,夺命,无意中竟配合无间。
室中之人无一不严阵以待,只是自保已是极难,有余力反击的,唯有凌霄与月神。
上官彻与燕行止对视一眼点头示意,两柄利刃如离弦之箭弹射而出,所过之处剑光耀目,铛铛铛斩断束缚着众人的枝条。
两柄神剑具是旷世珍宝,无坚不摧。可持剑之人到底不是毫无顾忌。
上官彻身为正派男主,从小接受的都是名门正派惩恶锄奸、匡扶正义那一套,他要护住的太多了。在他身后的每一个人,恐怕在他眼里都是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他一步也不能退。进退不能自如,破敌就受了限制。
燕行止倒是没那么多忌讳。这些人当中,只有林醒是他带来的,他只看顾这一人,倒是还能应付。
他右手一柄长剑月神,剑花血花层叠绽开,攻守进退转换自如,左手还不忘拽上林醒手腕,引着他在一众妖魔鬼怪中躲闪规避。
只是苦了林醒,燕行止拽着他一个前荡后,又徒然发力将他按向地面,躲过那原本冲着脑袋呼啸而来的木鞭。
鼻尖蹭上地面浮灰,即将脸面着地时,又一股大力拽他衣襟而起。林醒生无可恋:“这架咱是非打不可吗?”
燕行止自是不会答他。
要让林醒直接躺平吧,他不甘心,直接打又打不过,于是他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看着燕行止一刀一剑毫不留情,说:“打得半死就行,留口气给我练练手。”
燕行止没说话,直接放了一只砍后濒死的巨蜂给他。
这个方法其实就是抢杀,效果却很不错。燕行止先把血条打下去,剩下那点聊胜于无的血条和攻击力,再由他终结。力是燕行止出的,人头算他的。就这一会,林醒又升了三级。
只是,他们虽然暂时抵挡住了,却也不是长久之计。一波两波好说,十几二十次也不成问题。可看这架势,似乎是要穷尽三清山的草木生灵,外面聚集的魔物也不知如何了。而且——燕行止荡开一层真气,趁隙回头看了一眼,上官彻已然抵挡不住了。
“赵掌门,壁画里的秘密,你还要隐藏吗?”
赵元生闻言大惊。他本就受了伤,神志也才恢复不久,可作为一派掌门,总不好像他那帮不成器的弟子一样,躲在小辈后头。故而他与上官彻和几个门派的元老站在一处,共同保护那些失去战力之人。
战况胶着不下,赵元生专心应敌,正是心防松懈之际,突闻燕行止如此说道,猝不及防中内伤反噬,喷出一口血来。
林醒又在一旁补刀道:“赵掌门,什么秘密这么重要,比你的命还金贵?你再藏着,这些人可就都要死了。”
赵元生这个人最贪生怕死。听到死字,果真动摇了。
又有其他门派在一旁施压:“赵掌门!生死关头,你有办法怎的还不用?真想我无极宗给你陪葬不成!”
赵元生用手指蘸了唇边的血,手上不知掐了个什么诀法,又隔空对着石壁输送内力。
只见那石壁上的画竟然如水波般轻轻地漾出涟漪来。
赵元生面色冷凝,撂下一句“随我来”便率先走向石壁,三两步就走进了画里。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将周身真气散出,趁着短暂退敌的功夫紧跟而上。
壁中本是一幅幅画卷,刚步入期间时,天地仍是古朴斑驳的画色。随着进入的人愈来愈多,画面变得清晰,不多时,已然是另一处现实风景。
进了画,危机才算暂时远离。
赵元生也是心力俱疲,顾不上掌门风范了,直接坐在地上。
万佛寺的大和尚上前对着他行一佛礼:“赵施主,没想到这画中别有洞天,竟意外寻得生机,实乃善哉。”
“明心大师。”众人都在等待赵元生给出解释,而他竟是不欲多言。
林醒在一旁看得清楚,赵元生不是不想,而是不敢。虽然他在审核剧本时没注意到壁画这样的细节,可想也知道,这是三清派的历史。若说光辉灿烂也就算了,偏偏赵元生一个劲儿地遮掩,生死关头仍不愿松口,可见是黑历史无疑了。既然是黑历史,自然不能多说,搞不好连门派带掌门都要颜面扫地。
只是他们既然进来了,这昔日隐情,赵元生想藏也藏不住。
林醒看向一旁进来后就淡漠无言的燕行止,原来,他一直留着赵元生性命,不是不报仇了,而是想要他身败名裂。杀人诛心,不愧是疯批反派。
“赵掌门,不给大伙讲讲,这是怎么回事啊?”无极宗的人可不如禅师好说话,打定了主意要刨根问底。
“实不相瞒,这画中之境,我也是第一次来。先前只记载了方法,方才只是情急之下胡乱尝试,没想到竟然真的暗藏生机,想来是我三清派先祖保佑啊。”
一听就知道他是在胡扯。见问不出来,无极宗长老又转向燕行止:“年轻人,你来说说。”
壁画中另有玄机,这还是燕行止挑破的,因而他有此一问,也没毛病。
燕行止面目温和如常:“在下并不知晓其中关窍,只是看着那壁画就觉得不一般。昔年曾听家师言及过,有些大门派喜欢在画中另造一境,营造生机,用来躲避危险,也有些门派,会将门派的历史书刻成画,用来记惦……”
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林醒面带促狭,意有所指地冲他笑笑。
燕行止看到后不为所动。
众人各自有所猜测,一时无言。
过了一会,上官彻沉吟着开口:“草木无端异变……是九重幻境。”
不愧是男主,一开口就直切要害,其他人都在思索壁画玄机,只有他在直面画外现实。只是这九重幻境,不是解了吗?林醒亲眼看着燕行止将那颗藤蔓烧成灰烬,让风一吹,连个渣都不剩。
难不成,这东西不止一根?
他向燕行之递去一个眼神:这玩意儿在你们魔族是量产的?
燕行止也不知晓,他细细思索,若这九重幻境在三清山内仍有许多,那么他们只除掉其中一株,对局势并不会产生什么的影响。但是在这一路上,所见到的暴乱确实少了许多……那便是方法不对。
上官彻又言道:“你们先前说,幻境已经解了,是如何解的?”
如何解的,这才是其中关窍。
燕行止又将那株枯木藤蔓被火烧成烬之事给他们讲了。
落霞山的女弟子猜测道:“若是寻常草木枯藤,焚烧殆尽确实能断绝生机,可这九重幻境来自地底魔族,寻常之法怕是行不通。”
“犹如凤凰涅槃,风吹又生。”
燕行止双目微微瞠大,他忽然就想通了。
明心禅师轻呼一声佛号:“涅槃本是佛家用语,经历烈火炙烤,痛苦煎熬,方得重生。但我佛也讲求一切随缘,得万般自在,想来也是我等该有此劫难,不如既来之则安之,探探这画中之境。”
赵元生虽然心中万般不愿,但再作阻拦,更显得他心虚,只得任命般地在前头带路。
一行人往境内深处走去,林醒与燕行止缀在后面。
走了一段,燕行止突然问他:“你还要与我一道?”
林醒没答,而是看向前面不远处众星捧月般的男主。上官彻身边的人很多,叫得上叫不上名字的,林醒不能确定他们的身份,可就连赵元生这个一派掌门都甘心给他让位。
他身边那么多人,不缺再多一个跟班。
而他身旁这个魔宗之主,看起来就狼狈多了。因为昼夜拼杀,玄衣血染,面容、手臂,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认真清理过,只有衣上血色干涸,虽贵为一宗之主,不知是何原因,身边一个手下也没有,像极了没落后仍固执着不卑不亢的昔日贵族。
只看着这两个人,有些事情,不知不觉就想通了。反派又怎么样。游戏而已,他林醒在现实中都不曾低头于谁,在这里也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不要抱谁大腿,他要势均力敌,棋逢对手。
也要萍水相逢,酒酬新友。
林醒枕上自己手臂,语气随意:“也不是非要与你一道,不过是看你一个人来去孤单,何况那赵元生我实在看不顺眼,就不往跟前凑了。”
“你我都是一个人,同行一段也未尝不可。不过我可没你能打,往后,还要劳烦燕大宗主,多照看照看我了。”
燕行止讶然,随即又了然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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