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老气笑了，还是抬手拦下归元宗的长老，他叱一声，救下被金昼拎着生无可恋的凤行舟，骂道：“我让你帮我问问，没让你这么拖着走。给我把人吓走了，我找你算账。”
金昼哼哼一声，抬手凝一把大金刀就去跟归元宗那体修长老砍起来。
这一闹腾，周遭修士更是看起热闹。
曾经也有过两大宗门抢弟子，可如今抢的是个没有灵力的，这也是稀奇。
“别理他，他就这个不着调的样子，我是同他说好好说话，问问你愿不愿意来天衡宗。”
风老同金昼撇清关系，笑得很是慈祥，他抬手凝出一团火灵息：“我修火灵，帮不了你什么，只能为你铺路，让你日后的路好走些。”
他这般动作，无非是告诉她，他非风灵修士，她的天风之体于他无用。
凤行舟凤目微眯，她对风灵敏锐非常，天下风灵都逃不过她感知。
此人所言非虚，他修的只有火灵单元灵。
“小友也莫怕，我这般助你也并非别的什么。只是问问你，可要来我门下，自然，若是天衡宗，入门比武还得你自己打打。”
风老收去火灵息，她听到他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死修。”
凤行舟猛然回头，风老抓着她的肩膀往后撤，他们原本站立的地界立时塌陷。
“他没死？”
“不，他死了。”风老放下她，飞身去救其余修士。
宋不语拨开人群冲过来，他面色惨白，看着四起的血色灵阵，断续道：“是……是那日的那个人？”
“不是。”凤行舟这才看清，阵中站着共五人，这五人早已成干瘪的尸体。
五人站五方，划出一个五芒星，正是死修一层死灵阵。死灵阵汲取人精气成困阵，若要布得此阵，布阵者少说也要天境修为往上。
难怪此次前来纳新的宗门是掌门领队，他们怕是早查到几个死修踪迹，想借此围剿。
凤行舟接住一个落下来的天衡宗弟子，抬手扯住卷来的藤蔓狠狠一拽，“啪”一声脆响，藤蔓被她扯断扔在地上。
死灵阵会逸散毒瘴，若久不除，怕是不妙。
一阵琴音起，阵中修士顿觉脑中清明。海阙长老七弦琴浮空，手指捻过琴弦，带出清灵琴音，天音仙子反弹琵琶，自空中旋舞洒下甘露。
甘露化作薄薄水灵息，在阵中修士身周凝出一层软甲。
“这样下去不行。”凤行舟低喃，悄无声息地穿过数人，出现在一具干尸身后。
“凤道友！”有人高喝。
凤行舟回头看去，越银川提着火灵枪落在她身后，替她穿透一个阵中幻象。
“你没打算藏。”凤行舟拂开一层血雾，阵中已是又变了模样。
越银川薄唇微抿，玉面朗目。他唇角微勾，召出伏火剑：“本想等你入宗再说，但如今情况有变。我以为凤道友早就认出我了。”
凤行舟哑然，第一次见他时她疑过，可又觉不像，想来是他做伏炽的时候变了身形声音。
“我是越银川，也是伏炽。还望凤道友帮我隐瞒一二。”他站在她身后，伏火剑分化数十把，掀起一层热浪。
虽不知他为何隐瞒，凤行舟还是点点头：“好。”
外人面前，天风灵息还不敢凝聚。死修幻影又来势汹汹，她转身躲到越银川撑起的火幕下，笑意盎然：“越道友，幻术无实质，我打不到，就先有劳越道友护我一护了。”
“好。”
越银川拍出一道防御符，在她身周放出伏火灵息将她牢牢护住。
一片混沌压下，幻阵之中不见光亮。
伏火灵息笼在他们身周，越银川思量片刻，灵息化形，如一道绳索递到她手中，他温和道：“凤道友，阵中凶险，莫走散了。”
凤行舟挑眉，看着跳动的伏火灵息，轻轻一碰。
那伏火灵息得了应允，才慢慢攀上她手腕，变作一个环扣。
也不知阵中别处如何，死修阵法少见，她所学皮毛而已，这般大阵她也是头一次见。
“为何……死修猖獗？”凤行舟跟他并肩行在黑暗中。
这方伏火灵息跳跃着将他们包裹起来，化成点点微光。
越银川身上灼热的灵息一直外放，地境后期大圆满的修为压制住许多黑暗中不断试探的诡物。它们探出触须，又被伏火灵息灼伤，顺着就把它们燎灼成飞灰。
“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人。”越银川忽而拉过她护住，抬手间放出一道火刃切断暗处袭来的东西。
腥臭的血液四溅，被火焰燎灼蒸发。
“数月前，死修死灰复燃，从北海中打破结界出来，四散三洲。各大天境修士都察觉到了，我师父也是那时出关追查死修一事。”
凤行舟心中一凛，数月前……正是她和楼长渊落到无尽渊下，来到玄灵境的时候。
那个被她杀死的死修，她只道是觊觎她的天风之体，可若不是巧合……那死修找的人又是谁？
“小心。”越银川低喝一声。
凤行舟一跃而起，按在他肩头借力旋踢，一脚洞穿巨蟒下颌。
不好！
她立时抽身回退，毒血慢慢开始腐蚀她的衣摆。好在伏火灵息天克毒物，灵息一出，毒血迅速被焚烧殆尽。
“累了越道友了。”凤行舟垂眸看着手腕的环扣。她像个废物，天风灵息不敢用，灵力聚不起，只能躲在越银川身后，清理这种杂碎。
越银川闻言微怔，忽地轻笑起来。
凤行舟抬头，撞进他那双温和带着笑意的眼眸中，他言语轻缓，叹道：“凤道友就是太客气了。这次，明明是各大宗门联手围剿死修，才置你和他们于险境。不过……有这么多前辈在，他们也定然无虞。”
“我只要护好身边人就好。”越银川抬头看天，阵中诡谲，不见日月。
他们只能摸黑前行。
前面的景象慢慢变得清晰，暗夜变得血红，一轮血月当空，照亮地上的血肉白骨。这里，已不似蓬莱洲。
死修是游离在六界之外的异类。他们的前人，是阿修罗界中血池之内沉积出来的死灵厄怨。万年前，大境崩塌，阿修罗界界门裂开，放出死灵。
下界也曾联手镇压，却还是有漏网之鱼。
想要彻底灭杀他们，就要像她一样碾碎他们的血肉、灵丹，捣碎丹田。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又借功法死而复生。
玄灵境也是大境崩塌时遗留的地界，境中有死修不稀奇。
稀奇的是，按越银川的话说，死修被困于北海，结界已存千万载，怎的就那么凑巧数月前被打破。
凤行舟扯动腕上环扣，越银川感知到后往后回退，险险避开侧来的暗箭。
死灵阵中隔绝天地，无天地间的灵力加持，他的伏火灵息也在逐渐减弱。他召出伏火剑，又将另一把灵剑放到她手中。
“凤道友，若是走散了，它也能护你一护。”
明亮的伏火灵息凝在一张符纸上飘至凤行舟眼前。精纯的伏火灵息极耗心力，凤行舟心念一动，摊开手，尤带灼热的符纸悬在她掌心。
死灵阵中凶险，谁也不知后边会发生什么。
符纸映亮了越银川那张脸，她浅笑，将这张符纸还给他。
“越道友，我不喜欢欠人情。若是死在阵里，也是自己道行太浅。”
越银川似是知晓她在想什么，扫开前面的血雾，从容带笑：“我是见色起意。”
“风老总操心我，因我大道将成，却久困圆满境，两次冲击天境失败，都寻不到缘由。他追查死修，遇上你，就同我说我少的许是那一份心境。许多时候，情不为困，不修无情道，情也可助益。”
他声音轻浅，星目灼灼：“在釜南比武场见到凤道友之后，我觉着，试试也无妨。”
“凤道友，你觉得如何？”
还是头一回有人将见色起意说得这么直白不加掩饰。
凤行舟暗笑一声，忽又想起，时日太久，她都忘了自己破天境时是何心境。只依稀记得，那时候，她把自己扔去秘境，一心破境，在绝境中求生，也在绝境里突破。
“若久困一境，不如先至绝境。”手中灵剑附有越银川的伏火灵息，砍杀起死灵阵中的诡物来利落许多。
她顿了顿，灵剑横切腰斩一根触手，粘稠黑红的血迹被伏火灵息消融。
绝境求生，才是破境之道。
死灵阵中忽明忽暗，起此阵的死修本体也不知在何处。围剿死修，难上加难。他们二人行在无边黑暗中，阵心忽然爆发出一阵白光。
越银川跟她对视一眼，一同循白光而去。
各大掌门联手起阵，在死灵阵中布出流光大阵，以护身后诸多修士。
“凤道友！”
宋不语站在人群里高呼，他眼巴巴看着她，不敢走出这几个掌门布下的结界。
“它们的灵丹，在百会穴下三寸。”凤行舟握住灵剑，站在越银川身后，她压低声音，“越道友，只有一息的机会。”
越银川伏火剑悬浮半空，微侧过头，极精纯的伏火灵息变作一个明亮的火色圆镯，他声音轻缓：“你不肯收符箓，那能否收下它？它叫伏火金刚镯，就当是我赠予友人的。”
“若有闪失，它能抵一次天境初期的术法。凤道友，保重。”
说罢，他飞身上前，双手握住剑柄直劈百道虚影中一个死灵。
四个天境修士的强力一击，加上地境修士辅攻，饶是如此诡谲的死灵阵也经不住。
死灵阵被击碎的一刹那，天地骤暗，那一簇明亮的伏火灵息破出一道火光，柔和灼热的风浪朝她卷来。越银川的月白长袍翻飞，朝她掠来。
如此熟悉的坠落感……
驭此阵的人，定然是天境后期或是……
否则，这么些掌门在此，又怎会这时才攻破死灵阵？抓不住他的本体，死修就是杀不死的。
凤行舟抬起手，什么都没抓住。
该死的死修，搞得这方崩塌……她暗骂一声，似是……快要溺死在这片沉沉黑暗里。
她指尖微动，勉力凝出一层天风灵息将自己裹住，生生挤开四面八方涌来的浪潮。
久久的黑暗后，映入她眼帘的，是一片不见底的海水……不，有底，是个巨大的、生着坚硬鳞片的东西。
她轻飘飘落在它头顶滑下去，正对上那双硕大的眯成一条线的暗色蛇瞳。
楼某人终于要来了[狗头][狗头][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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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不死灵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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