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致看着眼前垂头丧气的六名年轻人，“与其为逝去的人哀悼，不如想一想，如何避免被埋进月墙。”
“毕竟，你们的处境更糟糕，”言致诚恳地说，“伯鲁斯特，至少十年前，你的父辈们还敢于拿着猎枪反抗，而你们则傻傻地呆在这里，至少浪费了十分钟的逃跑时间。”
言致过于冷酷的话语令几人无地自容：“对不起，我们这就离开。”
伯鲁斯特迷迷糊糊握住那把驳壳枪。
言致推了他一把，伯鲁斯特感觉到言致手上冰冷得像尸体的温度，打了个寒颤。
这名东方少年似乎过于理智，且缺乏人类该有的同理心。
刚才血族大厅的画面，又一次闪过眼前。
言致的手插入吸血鬼的胸膛，吞噬着吸血鬼的能量，表情满足而享受。
他……真的是个人类，而不是什么更可怕的恶魔吗？
言致似笑非笑，“我不是人类，还能是什么？”
伯鲁斯特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问出了声。
“言致当然是人，而且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另一个人讨好地冲言致笑了下，“至于他身上与人类不同的力量，我想，一定是他做出的伪装，为了将自己隐藏在血族中。”
言致赞许地看了那个人一眼，“不错，你真是大愚若智。”
那个人对东方的言语不是很精通，傻笑着挠挠头。他以为言致在夸他。
言致沉吟片刻，“为了隐藏人类身份，确实做了一些伪装。”
言致半猜半编：“事实上，如果你们能去往人类联盟，你们应该会在那里发现一小瓶血族始祖血液。随身携带的始祖血液蒙蔽了血族们的认知，而因为某种原因，人类联盟又收走了它。”
言致前几天把古斯游身上家里摸了个遍，也没发现那瓶始祖血液。
是以他大胆做出猜测：古斯游一定把血液留在人类联盟。
言致继续加大马力：“你们没必要对我持有警戒心，要知道，我今年才——”
言致在心里问系统：“这具身体今年多少岁来着？”
系统：“十七岁多，主人，你还差半个月成年。”
言致突然明白，为什么古斯游一直不肯跟他上床了。
言致感慨万千，语气沉闷，“我今年甚至还不到十八岁。”
“这么说，你还是个未成年，就接下了如此伟大的任务，简直太厉害了！”
话说到这里，再也没有人对言致的身份有任何质疑。
言致轻咳一声，吹了个呼哨，几分钟后，从月墙隐秘的缺口处钻出来一匹红色的骏马，马身矫健毛发光滑，奔跑时，像一团红色的旋风。
言致拿出古斯游的私人物品，在马鼻子下晃了晃，“带他们去这里。”
伯鲁斯特：“呃，虽然这匹马很漂亮，但它只是马而不是狗。这样真的可行吗？”
马打了个响鼻，不耐烦地甩甩尾巴，扁椭圆形的眼睛中流露出人性化的鄙夷。
六个人和一匹马的身影愈行愈远，言致目送几人离开，面色凝重。
“……要是他们知道我一直在欺骗他们，会生气到想要杀死我吧？”
系统分析了一下：“刚才这几个人我不知道，但古斯游一定会想杀死你。”
言致：？
系统信誓旦旦：“你抢他的功劳，他肯定会生气！”
言致：……
·
古斯游带着从城堡里搜出来的书籍，再次踏入人类联盟。
实验室里充斥着裸露的电线，破旧仪器由于长时间超频使用已经发烫冒烟，长方形的桌子上摆满了乱糟糟翘边的实验记录本。
莫里博士双手接过书籍，小心翼翼将它们放在一块干净的桌子上，“我的老天，这些都是最珍贵的财富。它们能让实验更进一步，让我们更快摆脱那群该死的吸血鬼。”
其他研究员感兴趣地凑上来，“是《高等核反应堆》和《电离辐射计量学》，太好了，有这些书在，我们可以推算出辐射传输方程。困扰我们三个月的作用系数，也能得出结果。”
古斯游摸了摸胸前的口袋，神色迟疑。
莫里博士命人仔细研读书上的内容，并交代哪一部分该由哪些研究员负责。
随后，他心情大好地回过头来，看向古斯游，“孩子，你是有什么事吗？”
古斯游好看的眉毛蹙起，从胸前口袋里取出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纸，“还有这个，只是，我不知道上面的东西有没有用。”
“这纸是你从哪个垃圾堆里刨出来的吗？皱皱巴巴的，”莫里博士先是调侃几句，当他看清纸上书写的内容时，顿时瞪大眼睛，“这些内容是——哦，不，我需要再仔细看看，把我的老花镜拿来。”
助理赶忙递上老花镜，顺便好奇地看了一眼。
看着看着，助理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莫里博士抚平纸痕，他的手心被汗水打湿，又开始担心手上没轻没重，把纸上的字迹蹭模糊。
于是莫里博士取来干净的镊子压平纸张，眼镜几乎要贴在那薄薄的一张纸上，比外科医生做手术时更加小心谨慎。
“这是完整的钴弹设计手稿！”良久，莫里博士颤抖着声音宣布，“有了它，我们甚至不需要继续研究，只需要照着纸上的提示，就能设计出足以毁灭所有血族的大炸弹！”
实验室内哗然。
莫里博士激动得快要跳起来，他急切地命令着：“所有人，我的意思是所有人，停下手头上的任何工作，安妮娜，你来推算运输方程；莫妮卡，你按照这个公式进行散射截面计算……”
“博士，我目前的工作是始祖血液的有效成分分析，”安妮娜不赞同地皱眉，“成分分析可以从根源上摸清吸血鬼的基因缺陷，这才是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研究。”
“什么始祖血液？它能让上千万的血族瞬间融化吗？”莫里博士语速飞快，“安妮娜，你过来看一眼，就能知道这张手稿对我们来说有多么重要。”
安妮娜半信半疑地凑过去，少顷，她也像莫里博士一样兴奋：“我这就去推算运输方程！”
实验室闹哄哄，莫里博士不让任何人触碰那张珍贵的手稿，他取来干净的白纸和笔，屏息凝神，一笔一划地誊抄，精神高度紧绷。
古斯游听得发愣。
这张纸，是言致丢给他的。
团成一个团，像丢什么垃圾一样，随手丢给他。
在路上，古斯游偶尔想言致了，就会把这张纸展开，看看少年写下的字迹。
古斯游虽然看不懂具体写了什么，但熟悉的数学符号，令古斯游想起很久以前，莫里博士对着一串数学公式抓耳挠腮的场景。
“这世上，没有人能在缺少先决条件的情况下推导出正确的方程。除非他是天才中的天才。”——莫里博士当时说。
天才。
毫无疑问，言致就是天才。
古斯游眼睛一点一点变得明亮，绽放出夺人的光彩，他没有意识到嘴角露出孩子般开心的笑容，“天才，”古斯游低声说，“他是不出世的天才。”
莫里誊抄完成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古斯游，感谢你把这份手稿带回来，”莫里眨眨干涩的眼睛，声音里透着莫大的欣喜，“你是所有人类的英雄。”
古斯游郑重其事地解释道：“我只是把手稿带过来而已。真正的英雄，是写下这份手稿的人。”
莫里博士不可思议地喊道：“写下手稿的人，你的意思是，他还活着？”
十年前，血族开始统治世界，因为不合口味，他们杀掉了年长者，其中包括所有的智者、学者。
人类知识在那个时候产生断层。
如今实验室里的研究员，绝大多数只拥有小学学历。
莫里博士还以为，再也没有谁能制造出人类社会的巅峰武器——热核武器。
“请务必告诉我他是谁。”莫里博士急切地说，“这关系到我们的反抗计划能否取得胜利。”
古斯游很难用语言形容言致，过往的一幕幕穿梭在记忆中，他发现自己对言致的了解远远不足。
莫里博士看出古斯游的迟疑，“或者说，你只需要告诉我们，他是向着人类，还是向着血族。”
古斯游想到了什么，他问：“你们有在东南C区布设炸弹吗？五吨TNT当量的那种。”
“东南C区？那儿已经荒废好几年了，没人会在那边浪费人力物力。”
那天，他和少年骑着马逃跑，身后传来闪电般的爆炸，而少年为他指明唯一的逃跑方向。
那场爆炸是谁的手笔，已经不言而喻。
“他向着人类。”古斯游肯定地说。
·
古斯游像来时一样，裹着黑袍匆匆离开。
离开时，他看到有六个新人加入人类联盟，为首者有一头红色的头发。
伯鲁斯特从未见过如此安全的堡垒，他东张西望，却看见一双浅红色的眼睛。
伯鲁斯特吓了一大跳：“那是谁，难道人类联盟里还有吸血鬼吗？”
“怎么可能，”接待者说，“哎呀，反正你们出不去了，告诉你们也无妨。”
“他就是我们人类联盟安插在血族城堡的探子——伟大的古斯游公爵！”
伯鲁斯特：？
言致：啊对对对，都是我做的，有什么问题吗？
古斯游：没错，我可以作证。
ps：
按理来说，钴弹能把地球上所有生物都搞死，但作者给人类加了点金手指：）
这个世界的人类抗辐射能力强，而吸血鬼很怕辐射（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害怕阳光）
这一点后文中也会有说明
主打一个严谨中透着离谱:p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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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吸血鬼（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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