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早已习惯这样安静的环境。
他独居多年,大部分时间里,都是自己与自己相处。现在多了一个人,但是他很安静,所以与往常没什么区别。
不知道这小孩还怕不怕。
顾念继续唱歌,吉他弹不了了,只是抱在怀里。
他曾经在福利院做过兼职,空闲的时候还会给小孩唱歌,哄小孩这件事,他还是有不少经验的。
被握着的手有些热。
顾念感受到,自己手背上的疤被碰了一下。
像是试图弄清楚这是什么,对方的手在伤疤上面反复摩挲。
“那是个伤疤。以前不小心弄伤的。”
小动作被发现了,苏明讪讪地停下来。
“怎么弄伤的?”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会不会有点太唐突了。
“很久之前的事了,记不清了。”
他们两个人的手机放在离沙发不远的茶几上,顾念一只手被人抓着,他站起来,打算用另一只手去拿自己的手机,然后把手电筒打开。
握着的手一下就抓紧了。
“我不问了!对不起。”
听到他小心翼翼的道歉,顾念用空闲着的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拿到手机,把手电筒功能打开,对着天花板。
不算很亮,却足够照亮他们眼前的环境,不再黑暗。
“好了,现在还怕吗?”
苏明犹豫不舍地放开手,摇摇头。
顾念把手机放在桌面上,照亮客厅,然后摸黑进放杂物的房间,虽然一片漆黑,但是他大致记得家里的东西都摆放在哪里。
在角落堆积的纸箱那里,他打开第一个纸箱,摸了一下,是奖杯。
他默不作声地重新尘封起来,在最底下的纸箱里,找到了一台很久没用过的小台灯,试了一下,没电了。
最后翻到了他想要的蜡烛。
很快,家里就布满了蜡烛昏黄的光。
至少不用再在黑暗里举步维艰了。
正好今夜无事。顾念从柜子里拿出红酒,给他们俩一人倒了一杯。然后打开唱片机,放上自己喜欢的唱片。
悠扬的音乐响起。
不用多久,蜡烛还未燃尽时,恢复来电了。
意外的晚上到此为止,他们各自回房睡去。
第二天。
顾念站在了华音唱片公司的门口。
“久违了。”他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今年二十六岁。年龄不算老,工作履历却很丰富。
他十六岁的时候,双亲遭遇车祸不幸去世,给他留下了一套老破小和微薄的存款。
高考结束后,他利用暑假的时间在电视台片场打零工。
一档选秀节目当时正在录制,节目还没开始就有个选手被爆吸毒。
正在发愁之际,制片人看到抱着东西路过的顾念,眼睛一亮,直接发动金钱攻势,说服顾念参赛,他于是成为节目中的101位练习生之一。
哪怕在此之前一天的练习时长都没有。
顾念最开始就是抱着充数的心态来的,节目组给他三倍的工资,只要能凑够人数不影响节目的录制和播出,哪怕他第一轮就被淘汰也行。
唱跳内容他都是从头学起,跳舞不行,在唱歌一途上却极有天赋。靠着出色的嗓子和令人惊艳的长相,他一路跌跌撞撞地挤进了最后一轮。甚至最后挤进了出道位。
最后胜出的七个人组成了一个组合。
那一年,他们的组合热度登顶,一夜之间红遍大江南北。
那一年,顾念十八岁,青春稚嫩,被公司半推半就之下签了为期十年的分成极低的合约。
最红的时候,他们站在聚光灯下,成千上万的人自五湖四海涌来,为他们痴迷疯狂。
只可惜,没想到后来会以那样惨淡的方式收场。
跟天底下大多数的组合一样,他们有过当红期,然后爆发丑闻,闹矛盾,四崩五裂,组合解散,有人转行,有人被雪藏,有人被挖走,也有人退圈。
顾念则是留在了公司,当一名歌手。
直到某天,顾念发现,自己写的歌,署名却是其他人的名字。
他向公司提出意见,然后抗议,无一成功,最后他扬言要将这件事情公布出去。
还没等他找到愿意跟他合作的媒体,一夜之间,接二连三的人在网上控诉他的顾念的“暴行。”
酗酒,谈恋爱,劈腿,耍大牌,欺负队友等等。
一夜之间从顶点衰落。
然后公司以他个人行为,闹出大量丑闻,影响公司声誉和股价为理由,要求他赔偿公司的所有损失。
顾念败诉了,赔掉了所有积蓄才得以脱身。。
一切都来得太迅速了。像汹涌袭来的洪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浪打翻了。
他现在回想起来,能发现其中很多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当时的顾念看不出来。
他18岁出道,一夜成名,所到之处每个人都热情友好,当时他的身边只有好人,但是,后面一个个跳出来爆他黑料的也是这些人。
不到三年,就体会到了从巅峰到谷底的感觉。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做梦的时候,梦里都是一张张放大畸形的脸,环绕着他着他,大声控诉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
后来他换了很多份工作,去了很多地方。
热度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从万人追捧到人人喊打,然后到没有人再记得他。
他被放下了。
很快人们就有了新的谈资。
随着时间的流逝,顾念也学会了放下。
他学会放下仇恨,放下名利,放下曾经的一切,但是他放不下音乐。
最后他选择回到了故乡,回到了那套父母留给他的小房子。
再一次拿起尘封已久的吉他时,他手指略微僵硬,不太习惯。
心却再次感觉到了安宁。
他重新开始音乐创造,有灵感就随手记录在纸上,也有写完的整首曲子。
写完之后摆在桌面上,扔在地上,或是随意塞在抽屉里。
直到有一天,某个朋友来看他。顾念一时兴起,给他演奏了自己新写的曲子。
“为什么不选择卖出去呢?”
“先把它们注册版权,然后将它们卖给合适的公司或歌手。”
······
顾念回过神来,那些事情,现在看来都有些遥远了。
那位劝他的朋友,名为江棋,是他曾经在某个音乐节目上认识的。
当时顾念参加了一档音乐节目做导师,当时就是江棋负责整个节目的音乐审核和把关。
认识是因为这档节目的录制,成为朋友则是他们对音乐有着共同的喜爱。
江棋喜欢他的歌,认可他的能力,了解他的天赋,两个人常常有一些音乐上的交流。
即使在他退圈后,他们依旧保持着联系,是他为数不多的圈内好友。
也是江棋推荐他来这里。
这家公司的音乐总监是江棋的朋友。华音也是圈内老牌的娱乐公司。主要签约的艺人都是一些流行歌手。
价格公道,也没曝出过什么大的丑闻。
“怎么到得这么早?”
很快江棋也到了。
他今年三十五岁,略年长于顾念。笑起来眼角都有细纹了。
江棋长相儒雅,留着一头到肩膀的长发,像个搞音乐的文艺青年,说话轻声细语的,看起来很好说话,但在工作中却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轻易不会被旁人改变自己的想法。在整个节目的录制过程中,可以称得上一声暴君。
但是因为工作能力极其出众,没缺过工作机会。
江棋再见到顾念,他的状态似乎又比之前好了很多,不再一幅死气沉沉的样子,嬉笑怒骂,好不生动。
“最近过得怎么样?”
“托你的福,很好。”
他感慨地拍了拍顾念的肩膀,“那就好。”
三个人在会客室聊了半天,合作非常愉快,对方已经通过邮件提前听了小样,十分满意,决定买来给自己旗下的艺人制作专辑。
三人一齐走到电梯处。
“徐总太客气了,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好,慢走。”
顾念按了向下的电梯,跟江棋一起站在电梯口随意地聊天。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顾念看到了里头站着的两个人。
出乎意料地,其中一个人是苏明。
他的穿着打扮跟往日很不相同。
做了发型,穿着皮衣,带了亮闪闪的耳钉,精致靓丽,神情高傲骄矜,从头到尾都写着精致二字。
看到顾念的那一瞬间,一下子眼睛瞪得滚圆,像只被人捏住了脖颈的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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