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晦涩,霍云明听在耳里,犹如喷粪。
霍云明垂眸暗颔,只听着一道粗昂壮硕的声音道:“大靖军队堪比虎啸龙吟,成康王领兵迎击犬戎却屡战屡败!前方将士捐躯报国!可恨他成康王擅自隐瞒军情,这才使得闽都久久无法派兵相助!如今大靖西境岌岌可危,成康王难辞其咎!其心可诛!臣唐衍恳请陛下诛其颅焚其骨!以慰牺牲将士在天之灵!”
高坐于众臣之上的那人淡漠道:“依爱卿所言,西境兵败,薄冥沦陷,皆乃成康王一人之过?”
那粗昂的声音继续道:“成康王隐瞒实情不报本就有通敌之嫌,若非此,我大靖绝不会陷入如此被动之境。臣以为,纵非成康王一人之过,可逝去的生命已无法挽回,大靖需要给薄冥深陷战火的百姓一个交代。”
他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霍云明垂着的眼眸终于抬起。
只见盛孝帝点了点头,抬了抬手正要将此事做个了解,一道年轻的男声却在大殿上响起。
霍云明兀自站出身,语气坚定像极了万丈崖渊陡峭上生长的松,却又独自被寒冷无情的北风吹削着,他道:“陛下,薄冥沦陷,可东侧湘西和东竭本就与薄冥呈包围之势,西戎吴将军马踏薄冥,纵使成康王隐瞒军情,可这两地怎会毫无动静?况且湘西东竭又处交叉便是与闽都接壤的芥州,臣以为,成康王并非有意瞒报,或许是戎犬歹人拦截消息也未可知。再者,如今战况未名,西戎又仍未泯屠我大靖领土戮我大靖子民之心,我大靖正是用人之际,成康王尚在前线,前线将领又深谙成康王行兵之术,若在此时斩了成康王,纵使派遣新帅,恐将士也难以立刻相适。”
唐衍说:“成康王语炘骨乃是霍大人的舅舅,霍大人于朝堂之上为成康王开脱,难免有包庇之嫌。”
霍云明神色淡漠,像是早就意料到了般,轻笑出声:“臣身为御史大夫,承陛下信任,本就有察过失谏忠言之责。统帅大人所言非虚,何况统帅大人掌管三大营布防闽都,乃是我大靖最为坚固的防线,只是大人毕竟要留守闽都底线,成康王若死,前线又要由何人顶上?”
“笑话!”唐衍厉声道:“我大靖人才济济还能到了你霍云明所说的无人可用之境?”
霍云明垂眼,并不作答。
朝堂之上一阵唏嘘声泛起。
霍云明借着衣袍做掩,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就怕一个没忍住当场嗤笑出声,却又顿觉一阵悲愤难平。
大靖到了无人可用之境吗?
霍云明都说不出口,岷珠山斜隔两方,一边儿是大靖,一边儿是西戎和北狄,可成康王当真从未上报军情吗?西戎早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肆无忌惮的跨过了岷珠山来到了山的这边,薄冥也随之成了戎靖的主战场。
山麓之下血流成河,连黄土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两年前成康王派遣亲信前来闽都求援,可是闽都在干什么?
人甚至都没能进入皇宫,在闽都门口就被三大营拦了下来以惑主心扰境安的罪名被带进了诏狱,再也没出来。
此后成康王也陆陆续续的穿过驿报,可闽都不仅没有派来任何支援甚至还断了薄冥的粮饷。
饥肠辘辘的将士们在前线沙场碎铁衣,可他们的脖颈却被身后的三双手死死攥着不放。
视死如归吗?
谁想死啊,可谁又能来拯救他们?谁又能把和平和生命还给他们?
一些人一边儿贪婪的吞噬着他们的鲜血一边儿无耻的将他们的头颅踏进烽烟焦土里,连骨头渣渣都不肯放过。
大靖当然不是无人可用了,可这满朝文武每个人的身后都站着不同的怪物,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奋不顾身的伸出援手,包括坐在高位之上的那两个人。
谁不是槛花笼鹤?谁都是槛花笼鹤。
难言的折磨困苦蜂拥而至,霍云明眼前恍惚着好似看到了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鬼怪,他像是跌进了一团由怨气和贪婪堆积而成的一滩泥沼,可偏偏他陷的不完全又被死死拽住双腿脱不了身。
想做莲吗?
想想就好了。
霍云明艰难的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忍受着来自灵魂深处自发的鞭笞,抬眸说道:“成康王有罪,当罚。可前线战事紧迫不容丝毫拖延,臣以为,在挑选出合适的将帅之才前不宜杀之,但可削其爵以示惩戒。”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盛孝帝冷眼旁观着,似是在等待着什么,迟迟没有开口。
而此时,稳稳端坐在盛孝帝身侧的一个两鬓沾染了白雪的女子沉吟开口道:“霍爱卿所言极是,前线为大,那便削了成康王的爵位,至于其他,便且议罢,陛下以为呢?”
盛孝帝侧过身来,扯出一个晦暗不明真假参半的笑容:“那就依皇后所言,退朝。”
霍云明暗自吸了一口气,走出大殿却被唐衍叫住了脚步:“云明去岁状元登科,这些日子也不来见见哥哥我,莫不是许久不见便与我生疏了?”
霍云明忍着呼之欲出的呕吐不适,将手背到身后藏在衣袖里紧握着:“今鸿哥哥还说我?我登科后一日特地在家里备了不少好酒好菜宴请几位哥哥们,就只有今鸿哥哥没来吃酒,我还担心是我家厨子手艺不好,特地叫他学了不少新花样还不是没见着你来。”
“哎哟,这还真是我这个哥哥的不是了。”唐衍不轻不重的拍了拍霍云明的肩膀:“那云明刚刚可是因为记恨才这般冲撞哥哥的?”
霍云明露出温和有礼的笑容,随即又无奈扶额轻叹一声,道:“弟弟这也是没办法啊,戎犬来犯,这都打了多少年了,薄冥沦陷,我阿娘心中惦记着自家大哥,这才托我一定要替舅舅兜个底,哥哥是不知道,我刚刚里衣都湿了,真叫一个心惊肉跳,现在想想还是不免后怕。若是冲撞哥哥了,哥哥海量莫要和云明计较了。”
唐衍大笑几声,不过很快就收住声,好心劝诫道:“原是如此啊,不过云明记得之后可千万别再提起此事了,陛下忌惮成康王,这次也就是皇后娘娘出口相助,可君心难测,谁能料到陛下究竟是怎么想的,下次若是没有皇后娘娘那又该怎么收场?云明往后行事还是要三思后行谋定后动,我们这些个做臣子的,究竟还是得明白自己为谁办事儿不是?”
霍云明恍然大悟,感激不已:“哥哥的意思是遇到这种事儿就随便应应,还是一切以陛下为重。”
“云明聪慧。”唐衍面上的暗沉顿时散开,转化为笑意:“哥哥前几日听说骁王殿下派人去请云明却被云明家的那个蒋什么……一个姓蒋的下人打了出来,可是真有此事?”
谈及此,霍云明蹙起眉,愤恨道:“哥哥还说这糟心事!你是不知骁王殿下派来的那个寂桐有多大胆,什么下贱货色也敢在我家挑三拣四,我霍家的大门也不是什么犄角旮旯里的垃圾都可以进的,左右不过一条可有可无的阉狗,打了就打了,骁王殿下还能为着一条狗来找我不痛快?”
唐衍听了却是可惜的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道:“云明啊,骁王殿下本是想招揽你的,一条低贱到排不上号的阉狗哪里敢在你面前放肆,那分明是骁王殿下对你的试探,你这一来不是在打骁王殿下的脸吗?”
霍云明瞪大双眸,茅塞顿开后却又是悔不当初,霍云明焦急道:“这、这可什么办?骁王殿下可是对我失望了?今鸿哥哥你跟骁王殿下走的近,你能不能帮弟弟去探个口风啊?”
唐衍瞧着霍云明这副紧张样子,缓缓开口道:“云明莫慌,有哥哥给你做保能出什么事儿?云明若是实在担心那也不是没有法子,云明大可亲自跑一趟骁王府赔个礼道个歉,骁王殿下有爱贤之心,总归不会为难云明的。”
霍云明听的全神贯注,道:“我明白了!多谢哥哥提点!”
唐衍满意的点了点头:“云明是大靖的栋梁之材,说到底你我都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了陛下,为了大靖,不论什么都是你我应该做的,不是吗?”
“当然!”霍云明毫不犹豫道。
“二位大人安好。”
一道有些尖细到不自然的男声传来,霍云明漠不关心的瞥了眼声音来处,嗤之以鼻般冷哼道:“权忠这个名字不适合你,一条阉狗,爬得再高穿的再人模狗样也还是狗,少在我面前狗叫,当心我撕了你的狗嘴发卖到蓟州去喂鹰。”
“霍大人说的是。”权忠嘴上软道,可他走进过后却并未行过一个礼,就连回霍云明的话时也是直视霍云明半点儿腰没弯。
权忠是阉人,可却又不似寂桐般人微言轻,陛下年幼之时权忠就常伴陛下左右,如今更是权高登顶,有时候权忠的一句话甚至都能跨过“天”去,也就是霍云明这种不会“察言观色”的人才敢这么羞辱权忠。
唐衍立刻转过身来朝着权忠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礼,语气都有些阿谀献媚:“权忠公公安好,公公找我二人可是有要事?公公但说无妨,有任何需要但且吩咐便是。”
权忠适才微微点了点头,道:“陛下担心二位大人因政见吵起来,这才派奴婢前来看看,二位大人如今这是?”
霍云明烦不胜烦,不耐烦道:“少拿陛下说事,自家兄弟轮得到你来看?”
权忠微微顿了顿,朝霍云明投去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霍大人果真年轻,想来这天地方圆在霍大人眼中也不过是沧海一粟了。”
唐衍道:“权忠公公说笑了,云明年纪还小,往后许多地方还得多多仰仗您。”
霍云明瞥见权忠轻哼一声,转身离去,暗自松了一口气。
唐衍的额头处却是冒了一层细细的冷汗,道:“云明啊……”
霍云明嗤笑着打断唐衍,点:“今鸿哥哥莫要说教我,我就是看不惯这些阉狗,一个两个的狗仗人势倒是学的挺顺溜。要我霍云明对这些阉狗低头,吹网欲满无稽之谈。”
唐衍本想拍拍霍云明的肩,却是生生忍住了,他叹息道:“云明往后要学的还有很多。”
感谢观看。
怎么说呢,比较纯权谋,练文笔的。
感情线看名字就懂了,但是一定有!而且绝不吝啬!夸夸炫就对了!
六月九号想法:结局啊,我也在想要不要走曰归说的,反正我不喜欢be啊,总之感情上会让主角儿he的,已经倒反天罡了,看我乾坤大挪移!(艹!早知道现在这么纠结,当初曰归就下手轻点了。)
先说好,如何□□也he了(主角没死的话),就不能纠结曰归的说法了。(跪求原谅!)
最后一点!我不保证□□he!如果还是死局,只能番外见了!(狗头保命!)
六月十号:当然我也是真的希望he啊!呜~
六月十三号:嘿嘿~说不定真的是he呢?
六月十八号:我决定了!he!我有一万种方式让主角儿he!
另外,看过曰归的不要带入曰归里写的老一辈的故事,小辈知道的没几句是真的,这个才是正版!
景长与攻,霍云明受!不支持反站!不支持反站!不支持反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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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戎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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