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述风没忍住噗嗤一笑,“姜幽你还真别说,就沈墨为那性子,估计还真能整出点花样来。”
容九竖如今正在书房看书,听见敲门声也没在意,只是合上书本,搁在书桌上。
“师兄。”沈墨为推门而入,一脸谄媚容。
九竖见惯了沈墨为这幅模样,脸色不变,只是淡淡道:“说吧,又犯了什么事?”
“嘿嘿……”沈墨为讪笑两声,“那个……我明天想去后山看月亮,师兄您能不能行个方便?”
容九竖语气淡漠:“你昨天才被带去执法堂,今天又想去后山看月亮,你觉得可能吗?”
沈墨为顿了会,想不到严韦昌这人已提前告知容九竖,但砸厨房一事的确不是他动手的,那厮指不定在容九竖这添油加醋了多少,现在解释只怕是无作为。
论老谋深算谁比不过严韦昌,上一世少年时,到底是如何隐忍下来的?
沈墨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抬起双眸小心翼翼地看向容九竖,片刻后,忽而扬首:“容师兄,您信我,砸厨房一事真的不是我干的,我也不会干出这糊涂事。”
沈墨为语气诚恳,眼神真挚,容九竖一时分不清他究竟是在演戏还是真心实意,不过沈墨为向来没个正形,容九竖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一些。
沈墨为见他仍是不松口,又换了个方式,低声说:“容师兄,您是知道的,我一向胆大包天,若真是我做的,我怎么会不敢承认呢?”
沈墨为说的这话倒也没错,他一向胆大包天,若是真干了这事,他根本不会抵赖,甚至还会主动承认错误,容九竖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见容九竖神色有所松动,沈墨为乘胜追击道:“容师兄,我平时虽然爱闹点,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我还是拎得清的。”
容九竖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还不是惹了一堆麻烦。”
沈墨为闻言,连忙解释道:“容师兄,上次那是意外,我也没想到那群人会那么不讲道理,颠倒黑白。”
上次那事确实是个意外,他只是看不惯那群人欺负同门,才出手教训了一下,谁知道他们颠倒黑白,反咬一口。
容九竖眉头微皱,他虽知沈墨为性子顽劣,但也不至于做出这般欺辱同门的事,只是当时人证物证俱在,他也不得不罚。
“容师兄,你信我,我这次真的没有。”沈墨为一脸诚恳,“你若是不信,可以去查。”
容九竖见他如此坚持,思索片刻后还是松了口,“既然如此,我便信你一次,不过下不为例。”
沈墨为松了口气,起身道:“谢谢容师兄。”
容九竖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提醒道:“严韦昌那厮,是块难啃的骨头,你日后若是遇见了,还是离远点好。”
沈墨为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泛起了涟漪,“好,我知道了。”
容九竖微微颔首,随后又开口,“你今日功课可做完了?”
沈墨为见他心情不错,便也顺杆子往上爬:“容师兄,功课已经做完了,我可以出去玩了吧?”
容九竖瞥了他一眼,“玩归玩,别再闯祸了。”
沈墨为忙不迭点头,“是是是是是是,容师兄放心,我一定乖乖的,不会再闯祸了。”
容九竖无奈摇头,“你啊……”话虽如此,却也没再说什么。
沈墨为得了容九竖的准许,便屁颠屁颠地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回头说:“容师兄,那我先走了,明日再来找你。”
容九竖“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出了院门,沈墨为就收起笑容,今生他早就不想和严韦昌扯上麻烦,能躲就躲,大不了挨一顿揍,还有居丹里的那位状元郎:孟司汾。
说起这位状元郎,孟司汾也是个传奇人物,年纪轻轻便已高中状元郎,更是被当今圣上亲点为翰林院编修,前途无量。
沈墨为与孟司汾的交集不多,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次见面,孟司汾都是一副谦逊有礼的模样,让人挑不出毛病。
沈墨为与孟司汾的交集是在一次宴会上,彼时沈墨为正百无聊赖地吃着葡萄,忽然听到有人喊他,抬头一看,就见孟司汾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沈墨为当时并未细想,只是觉得孟司汾这人有些奇怪,不过还是礼貌地回了一礼。
孟司汾辞官,考进欲文宗,他被推上掌权位置开始,才发现几处古怪都是由这个弱不禁风的状元郎一手造成。
沈墨为神色中带着一丝不屑,上一世两人共事时,孟司汾没有少为难他,那时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自己是棋子,是因为性子承恶,惹不起,才慢慢周旋他的死法。
孟司汾与严韦昌皆是心机深沉之辈,一个擅长借刀杀人,一个擅长借力打力,沈墨为自认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一向是能避则避。
才十六岁的年龄,就被推上欲文宗掌权位置,其中更是少不了孟司汾给几位长老说教,此时宗派大乱,谁又能保证不出什么事?只能推出一个有些实力的,毕竟性子恶,又喜爱争强斗狠的人最容易控制了,稍微说些好话,让他打谁就打谁,要是他不情愿,居丹楼里的无辜之人全会死在塌楼里面。
那时的沈墨为满眼通红,脖颈处的黑色勒痕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他眼神中透露出些许不甘心和愤怒,拳头紧握又松开,手背上青筋暴起。
于是,沈墨为便成为了孟司汾手中的一把刀,替他铲除异己,做尽坏事。
沈墨为永远忘不了他亲手杀死第一个人时,那双惊恐又绝望的眼睛,那双眼睛仿佛在质问他:“为什么?”
他又庆幸自己记性不好,总是能轻快忘记一些事。
沈墨为走回房里,心情有些郁闷,他本就是爱闹的性子,却偏偏遇上这两个阴险狡诈的对手。
姜幽见他回来,连忙上前问道:“沈师兄,容九竖师兄怎么说?”
“他同意我出去了。”沈墨为笑着道,“容师兄宽宏大量,没有为难我。”
姜幽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容九竖师兄不会答应呢。”
“容师兄宽宏大量,哪会和我计较。”沈墨为嘿嘿一笑,“对了,你们明天去后山看月亮,需要我带点什么东西吗?”
何述风摇摇头,“不用,我们自己准备就行,倒是你,去后山看月亮,可别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瞧你说的,我像是那种人吗?”沈墨为撇撇嘴,“我这次保证安分守己,绝对不惹事。”
姜幽与何述风对视一眼,默契地没再说话,他们对沈墨为的保证持怀疑态度,这家伙一向是嘴上说得好听,实际行动却总是背道而驰。
“今夜好冷。”沈墨为开始解衣,熄灭了屋里的灯,另外两个人也爬上了自己的床榻上早早入眠。
沈墨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前世的一些画面,那些画面如同走马灯一般在他眼前闪过,让他心烦意乱。
沈墨为睁开眼,望着昏暗的屋中,他又想起了居丹楼前那个风光霁月的青年。
重活一世也忘不了,那一夜他被孟司汾的话昏了脑,心中有了几分气,拿起剑,找到还在看书的宋既白。可一对视上,心中的愤怒比他穿的单薄担忧更多,嘴上还是不依不饶道:“你也想我从欲文宗这个掌权下来?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宋既白你以为自己青天大老爷吗?”
那时的宋既白穿的单薄,身形瘦削,沈墨为清楚地记得,那夜的风很冷,将宋既白的衣袂吹得猎猎作响,也吹乱了他的头发。
沈墨为有些恍惚,他想起当时自己言语多么激烈,多么伤人。宋既白只是淡淡看着他,道:“我从未说过你不好,只是不愿看你堕入歧途。”
可当时的沈墨为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宋既白的话,只觉得宋既白是在嘲讽他,是在看不起他。
沈墨只觉得自己被背叛了,心中充满了愤怒。他拔出剑,直指宋既白:“你既然看不起我,那又何必假惺惺地关心我?”
宋既白看着眼前的剑,不闪不避,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滚。”沈墨为斥声诉骂道。
宋既白微愣,随后薄唇轻启,声音清冷,“你我同在欲文宗,何来走与留一说?”
沈墨为脸色苍白,那还有以前嬉笑少年人的模样,只有一声声说道:“滚回你的天水宗去!”
宋既白沉默片刻,开口道:“我本无意与你争执……”
“你不想和我争执?那为什么又要管我?”沈墨为怒目圆睁,“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我没有。”一向稳定且没有脾气的宋既白,此刻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我没有要管你的。”
沈墨为听到这句话扔掉手中的剑,吼道:“宋既白你就是看不起我,你就是觉得我坏,你就是觉得我不配和你做朋友!”
“墨为。”宋既白微微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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