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霭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喝茶,“无事。”
呵呵,不用猜了,看来是好感度骤降。
这该死的系统!这该死的攻略对象!
暮云闲烦的要死,却又毫无办法,只能耐着性子道,“仙君,我若是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您尽管提,千万别憋着。”
楚青霭看也不看他,只淡淡道,“叫我楚青霭。”
“……”确认无疑,这好感度确实不仅是降了,还降得十分厉害。
他自然不在乎什么好感度,爱低便低,爱高便高,反正,都不过是与他毫无关系、甚至不处于同一个世界的人罢了。
但为了稳住系统,不叫它将自己发配给什么男艳鬼,此时此刻,也不得不在乎一下了。
暮云闲于是只能认真思索其中原因,良久,试探道,“坑你带上孟青音,这件事我确实做得有些不厚道……”
话未说完,楚青霭已冷笑了一声。
得,猜对了。
暮云闲认真遣词造句,谨慎道,“可、可是,我是有原因的!仙……哦不,楚师兄,还请听我细细解释。”
——还请容我进一步狡辩。
楚青霭似乎真被他勾起了些兴趣,淡淡道,“哦?说来听听?”
“因为……因为……这个……”暮云闲绞尽脑汁 ,半晌才有了思路,诚挚道,“因为,哪怕你是孟青音的师兄,也无权剥夺她为救父亲而以身犯险的权利!对!无权剥夺!”
“什么?”楚青霭不解皱眉。
暮云闲忙解释道,“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剥夺',而只是不愿意她受伤引你师父担忧。但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我们没能成功救活你师父,待她日后得知真相,就会怪罪于你,会觉得是因为你的隐瞒和阻止,才让她连最后一次为父亲努力争取的机会都不曾拥有。”
楚青霭看着他认真的脸,不再说什么,只沉默静听。
暮云闲继续搜肠刮肚道,“你带着她,让她为自己的父亲千里奔波过,试遍所有可能的方法,尽到所能尽到的全部孝心。这样的话,她日后想起这段时光、想起父亲,虽仍会伤心,却不会有意难平的遗憾了。可若你执意隐瞒她,让她没有为自己的父亲努力过,日后,她定然会对你滋生出无尽的憎恨与埋怨。”
“你……”楚青霭打量他,意外道,“对亲情的见解,还真是十分与众不同。”
“废话,自然不同”,暮云闲心道,“若不是为了哄你,这些鬼话我一时半会都编不出来!”
嘴上却道,“怎么,楚师兄,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不是不对,相反,十分正确,十分通透。只是……”楚青霭勾唇,笑得淡然,“青音若出了事,即便能寻到方法救回师父,于他老人家而言,也不过是一场更加痛苦的折磨。而我不同,我孑然一身,命如草芥,多活一天都是侥幸,死不死的,一点也无所谓……”
……
啊?过程全错答案全对吗?
暮云闲嘴角一阵抽搐。
见他怔愣,楚青霭摆了摆手,示意无需再谈,重申道,“我的确并未因此事生气,你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无论如何,还是多谢能为我考量至此。”
“为你?”暮云闲汗颜道,“哈哈,是,确实为你没少费心思来着……”
而后,又不放心道,“真没生气?”
楚青霭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头没尾道,“谭安的家丁虽然多,但到底是寻常人,若当真遭遇妖龙,是完全无法与之抗衡的。”
“啊?”话题跳的太快,暮云闲没反应过来,奇怪道,“所以呢?”
楚青霭道,“所以,你纵是将求生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也得死。”
暮云闲:……
还生气?怎么这么难搞?
【滴】,系统音出现,轻声道,【好感度变化幅度已恢复正常。】
呃,既然好了,干嘛说话还这么难听!暮云闲腹诽,“装什么高冷!”
楚青霭却已不再看他,赶人道,“休息去吧”。
远海之上,阳光若碎金撒满水面,璀璨又壮阔,暮云闲难得欣赏这般自然的美景,一时不舍得回房,干脆在食盒里翻了不少花生和干点出来,边吃边看那浮光跃金的水面。
楚青霭瞥他一眼,默默摆弄起了茶具。
咸腥的海风吹拂,暮云闲月白广袖被吹得猎猎作响,长长的发随风飞舞,好似随时都可能羽化登天的谪仙。楚青霭却因一身玄色窄衣而端坐如山,任狂涛拍岸自岿然不动,唯独脑后那根黑色的发带肆意飘扬,如战场上昂扬的旌旗,配上他微微眯起的眼睛,更显肃杀。
却在泡好茶递上的瞬间,骤现无奈。
——暮云闲已一滩烂泥般躺倒在地,睡得不省人事了。
……真是人才。
楚青霭弯腰推他,“喂,进屋睡去吧。”
暮云闲不耐烦打飞了他的手。
而后,换了个方向,睡得更香了。
……
越向深海,风浪越大,楚青霭无奈,进屋寻了两床被子,一床垫在他身下,一床盖在他身上,自己则趴在桌边,凑合地守着他略作休息了。
船夫们都在下层活动,上层并无闲杂人等,四下安静,只余海浪拍打着船舷的声音,闭眼听时,倒和青泉山中微风吹过竹叶的声音有些相似,哗啦啦地十分悦耳。
这几日实在太累,即便姿势如此不适,一闭上眼,楚青霭还是立刻便陷入了深眠。
**
不知过了多久,船身突然剧烈摇晃,将楚青霭原本枕着的胳膊晃得滑下了桌,当然也将他立刻晃清醒了过来。
抬头望去,天空已不复方才晴朗,海水亦不似方才湛蓝,乌云密布,暗流涌动,阵阵沉闷的轰鸣自远方隐隐约约传来,宛如山岳崩塌,震得人心悸。
莫非……已到沧海?!
楚青霭想走到甲板上去查看情况,刚站起身,一道与船身齐高的巨浪立刻拍来!
太过强劲的力量砸得船只一阵倾斜,若不是他本能之下以剑支撑,已因失去平衡而被甩下船去了。更要命的是,待巨浪散去,前方不远处的水域,还有一处巨大的漩涡,正将四周海水全部吞噬!
漩涡上空的乌云十分浓厚,已压至海面,云中电闪雷鸣,海上和空中都危险非常,想要渡过那片漩涡,绝非易事。
而整片海面,正是以漩涡为界,将己方所在的海域与其后方危机四伏的海域,划出了一道清晰的分割线。
如此恶劣的情况,暮云闲仍旧睡得像只死猪,那床被子居然还被他一半垫一半盖地充分利用,将自己裹得严实又舒服。
楚青霭无语至极,想喊他起来,不巧却又被力道更为强劲的浪拍得一个趔趄,尚未站稳,便见浪已冲二人所坐的舱内而来!
海浪中,依稀有一团十分可疑的绿影。
对危险几乎变态的感知力让楚青霭立刻进入戒备状态,忙定睛细看,而后便看到那道浪中,竟有只布满了绿色鳞片的怪手!
那手像是水里长出来的,尖利的指甲足有一尺长,向下滴着腥臭又黏腻的绿色液体,虽没有眼睛,却目标明确地直冲他的脖子而来!
海上不比陆地,楚青霭重心不稳,无法灵活闪避,只能顺势倒地翻滚一圈,却到底没能彻底避开。冰凉的指甲贴着他的头皮挂过,清晰的摩擦声从头盖骨直传入耳腔,惹得他浑身汗毛顿时全竖了起来。
但凡再晚上一秒……!
那怪手一击不成,不再同他纠缠,顺着海浪拍上来的力道,干脆转换了目标。
天杀的暮云闲!
动静都大成这样了,这厮愣是没被吵醒,睡得几百年没闭上过眼睛般香甜。楚青霭嘴上骂他,行动上却不能不管他,情势危急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右手连人带被一齐卷起扛在肩上,左手大力挥剑,勉强将那手砸歪。而后右腿高抬,重重蹬下两脚,将原本敞开的两扇门砰地关上,连同诡异的怪手和呼啸的海浪,一并全挡在了门外。
趁着片刻空档,楚青霭将人粗暴扔在尚未浸湿的地板,利剑出鞘,横亘于胸前,全神贯注地望着不堪一击的木门,全神戒备。
“哎哟!疼死我了!”谢天谢地,猪队友终于醒了,虽然还在愠怒地质问他是不是想摔死自己,非要他给出个解释来,但无论如何,总算是有人替他传话了。
楚青霭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门外,头也不回道,“到沧海了,外面有脏东西,我得对付它。你去叫醒谭安,让他叮嘱船夫们小心前方漩涡,想办法绕过,千万不要被卷进去。”
暮云闲只看了一眼便知情况不对,没一句废话,应了声好,掉头便走。
短暂寂静后,下一波海浪又蓄满了力,再次涌上甲板,似乎是疑惑两个大活人为何变做了门板,惊涛变作了潺潺细流,窸窸窣窣地流到门外。
而后,指甲划过门板,发出叫人头皮发麻的刮擦声,见屋内仍没有反应,竟扣起指节,缓缓敲起了那扇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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