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理解，如果柯岩真的那么爱她。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呢？”李思禾站在山崖上，山边的云雾逐渐散去，太阳也钻出一个小角，四周雾气很大，“山顶的日出真是震撼人心。”她把匕首扔回女人，闭眼睡觉了。
在交涉失败后，只剩了最后一条路。可能是昨夜失眠干扰了她，她已经知道自己做的并不干净。
没有人会抓着切口整齐的树木在山崖摔死。
“柯岩临死前还抓着那棵小树，那棵小树被他压弯得快要断掉。我忘不了他看我的眼神。”李思禾记忆中的他表情惊恐，好像看到了什么洪水野兽。
“有一瞬间，他好像松了手。但又立刻握紧，接着露出比上一世杀我的时候还要狠毒的面孔。”她躺在床上，望着窗边的女人，“我是什么表情，在那一刻。”
女人眼珠下撇，没看她：“不、知。道。”
李思禾嗤之以鼻：“我不觉得你有不知道的事，告诉我。”
女人耸耸肩，从袖口抽出一块镜子，送到她面前。
“原来我的神情是这样啊。”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张脸浸在黑暗，没有表情，眼神也是，冰冷如地窖般。这就是我吗？”
过会她没看镜子了，对女人说了声谢谢。
她目送女人离开，一整晚没有睡觉。现在倒成了为柯岩离去而神伤的证据。
她的耳边充满了哭泣的悲号，她看着众人为柯岩流泪的模样，没有什么感觉。“好吵。”她被哥哥捅了一下：“要不要去旁边散散步？”她看着前面柯岩的黑黑的棺木说：“算了。”
葬礼结束，她拿着一束花，丢进垃圾桶。她看见桶里一层层的白菊，他们挤在出门的过道，不停地往里面丢着。他们的悲伤也如同白菊，用完就扔。她有些戏谑，人们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涌来，不是因为感情，而是为了物质。
他们的声音跟发情的猪叫没有两样，都是恶心。
“你为什么笑。”
她立刻扭头看向声音的主人，她正警惕地看着她，眉头紧皱。
“你是谁？”李思禾装得很好，“我不认识你吧。”
“你应该知道我，我是柯岩的追求对象。竹青。”
“哦，你好。”她点了点头。
“如果你作为柯岩的妹妹，你为什么笑。我记得那座山也是你推荐他去的吧。”竹青面色铁青，气势汹汹。
“小姐，如果你是想让我成为犯人，不如问问叔叔婶婶为什么没把我抓起来。”她顿了顿，把身上的礼花也摘了下来，丢进垃圾桶，“而不是在这里随意审判。”
“等等！”竹青喊住她，认真地说，“如果是真的，我希望是假的。但正义总会被找到不是吗，哪怕是缺席，也绝不消失。不是吗？”
她回头看着竹青，微微一笑，消失于人流。
竹青觉得很奇怪，那个女孩她不认识。却笑得很残忍，甚至有如释重负的满足感。不过等和她对视，她的眼神吓了自己一跳。她好像认识我，却装作没见过。不过她和她确实没见过。
而且她的眼睛，和下撇的眉毛，都带着些清明的雨气，有种路上行人欲断魂的感觉。尽管她没有关注过柯岩，甚至死后在知道他喜欢自己。但杀死一个人，就是犯罪。
前几天，被证明没有动机和作案时间后。她问了问雇佣的侦探：
“您觉得这件是事故还是意外？”
侦探停下脚步，点燃香烟，抽了一口：“侦探可不是警察，证明雇主认为的事是否存在，才是我的工作。”
“作为一个没权没势的平常人家，你为什么还要蹚这浑水，不是你杀的不就是了？你又不认识他。”
“不。”她反驳道，“正义不是因为我的金钱和地位而颠倒，真相也是如此。它一直在那，在线索和细节里。发现它，就是他的最好的陪葬品。”
“正义有条件，真相不比谎言。你怎么知道你想要的是你需要的？”侦探用手夹住烟蒂，灰白的雾往上飘着，他的眼睛望向远方“小孩，你该醒醒了。”
“但真相就在那儿。”竹青也跟着他的方向看去，“它像重力一样，躲不开，逃不掉。它不因为意志而扭曲，不因为忽略而消失。无论如何，它都在，看着你，看着我。”
“尽管我不认识柯岩，他的死也与我无关。但真相还是存在，而我想要找到它。”
侦探轻哼一声，又把烟叼进嘴里：“那行啊。我告诉你，真相就是神杀了他。”
“怎么可能？”
“怎么没可能？”他抽完烟，用脚踩熄，又点了一根，“他的尸检报告说明他大概死在六月二十五日的凌晨四点左右，死亡地址是一座观赏日出的山的山底。从上方的掉落点只查出他一个人的脚印。尸体的左边手中抓着一段切口整齐新鲜的树枝。也在悬崖边找到了拥有一样切口的树。从切口分析，应该是用锋利的锐器，所以不是意外，是他杀。但——”
“那棵树，可是在悬崖下方距离柯岩坠落点有两百七十三米。这是第一个疑点。”
“之后根据柯岩的青梅竹马回答，那个地方是她推荐他去的，因为他想追你，所以就推荐了这处地方。”
“她为什么要推荐那个地方呢，而且这种事情柯岩为什么会告诉她？还有如果是青梅竹马的话，她会不会喜欢他，因爱生恨？”
“第一，那座山是女生家里的财产，第二，柯岩已经有了跟他定亲的人，所以想跟你谈恋爱的话，只能私下计划。第三，柯岩的狐朋狗友大多数都劝他不跟你谈，玩玩就行。所以他去找上她。并且最重要的动机，她也没有。柯家的联姻要求，她拒绝了。”
“可假如是她的父母拒绝，她自己却喜欢他呢？”
“这样，她为什么要告诉柯岩关于山的事？假如爱他，最被要杀的不应该是你吗？因爱生恨的话，我倒要反问你。是什么让她生出非要在山上的悬崖上杀掉他呢，作为同等的特权阶级的青梅竹马，她可是有无数种，不用牵扯自己的办法。”
侦探眼神锐利，扎进她的心里。
“会不会是其他的人，因为矛盾？”
“这就是第二个疑点了。”
“柯岩是把身边所有的仆人都打发走过来的，所以一定是熟人作案。但是他的朋友都是跟他一样的家族的继承人，而且没有明显的矛盾。他的家里确实有一位姨太太生的男丁，可是他那天是在家里练英文。跟他的朋友一起。他的母亲还在凌晨三点催他们睡觉。于是三点四十几分，他亲自叫车把朋友送了回去。他的家如果使用汽车，一定会被知道。从他家到那座山需要起码两个小时。还有就是，那座山是私山，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进去。那天的所有进出人口中就没有异常人员。”
“那柯岩的死因和制造那个树枝切口的锐器有吗？”
“死因自然是摔死，锐器的话完全找不到。在发现尸体后，那个悬崖的树已经全部被烧没了。可没有。”
“凶手带走了，可以追踪凶器。”
“第三点：凶器模糊。能够非常顺滑地切出那样切口的刀尽管不多，但用的的人也不多。上述所有的有嫌疑的人都找不到。”
“这怎么可能？”
“当然不可能，除非他不是人。”
“你作为侦探，还相信这些？”
“当排除了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后，剩下那个不管多难以置信，也都是事实。”
“当然。”侦探饶有趣味地看了她一眼，“也可能是我道行太浅。”
“所以，加油咯，福尔摩斯小姐。希望你能带着不能被扭曲，消失的真相，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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