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轻洛心里感到惊悚。
她估摸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就悠悠转醒睁开眼睛。
姜韫微笑着复述了一遍。
祝轻洛视野从朦胧变清晰,听清楚对方的话语,语气透出几分困惑,说道:
“没有?那我再喝一支……咳咳。”
她按着扶手,指骨紧攥着,微微泛白。
然后,她毫不犹豫伸出手臂,指尖颤抖,有些艰难地去够桌上的药剂盒子。
姜韫站在边上,只是冷眼看着。
祝轻洛似乎视野受到影响,也使不上力气,半路就“不小心”抓空了。
她呼吸有点急促,不禁抿了抿唇。
“不要勉强。”姜韫这时候出声,轻勾红唇,说道:
“看来药剂不适应你,产生了排异反应,是我考虑不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面对突如其来的关心,祝轻洛心里一紧。
“我没事。”她轻摇了摇头,说。
“那剩下的就让管家拿走吧。”
对此,祝轻洛自然没有异议。
只是她心里感到疑惑,不知为何,姜韫突然改变了主意。
对方没有表示要更换药剂,她也不能问,而且真的没有效果吗?
这时候,管家带着私人医生赶来了。
医生给她做了个检查,中间反复确认了几次。
不过,医生没有眼力,直言道:“这是吡萘洛尔药剂的正常反应,祝小姐身体状况如常,请放心。”
祝轻洛顿时有点尴尬,面上还维持镇定。
姜韫唇角牵起笑容,目光深深,“这不对吧?”
医生:“……”
于是,医生再给祝轻洛检查,片刻后,轻咳一声改口道:
“祝小姐受了惊吓,虚弱无力,必须好好调理几日。”
姜韫终于满意了。
医生离开之后,管家看着现场一地狼藉,却没有多嘴,最后依照命令拿走了剩下的药剂。
管家看向祝轻洛的眼神,诧异之余,还多了分可怜的意味。
祝轻洛视若无睹,继续演好病人的角色。
由于过度沉浸,又无所事事,中间她不知不觉,还睡了一觉。
因此,不知道姜韫何时离开,她掀起眼皮,往四周一扫,发现佣人正在清理地毯。
管家察觉她“恢复”意识,转过身对她说道:
“您累了吧?我送你回去休息。”说着,管家的手已经放在椅背上。
“嗯。”
这次危机度过,祝轻洛感到些许放松。
她准备等姜韫出门,自己就再次自由了,不过事实跟想象差距颇大。
姜韫易感期已经结束,按道理很快就会离家,将她抛之脑后,结果对方在家里待了好几天。
所以,她要经常面对这个女人。
这种微妙的不适感,充斥在家里的每个角落,尤其是在必须见到对方的时候。
偶尔互相说两句客套话,对方不刁难,气氛还算平和。
这样一来,祝轻洛就满足了。
不过,姜韫居然在对她“示好”,有次餐桌上,祝轻洛获得了一份滋补的甜汤套餐。
她不明所以,询问过后才知道原因。
姜韫告诉她调理期间,应该多吃点好的,还关心她身体现在如何。
祝轻洛感觉怪异,但还是如实回答。
“不合胃口?”姜韫见她出神,笑着问道。
“没有。”
祝轻洛沉默地搅动汤匙,浅尝了一口。
味道不错,跟自己平时饭菜相比,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她又喝了两口甜汤,不久后,察觉到注视的目光。
此时,餐桌对面的姜韫,正饶有兴趣地打量她。
祝轻洛身材偏清瘦,行动不便,衣着打扮上没有太讲究,却也清爽干净。
婚前姜韫只见过她的照片,片面地了解过她的资料,印象里,这位新婚妻子是个跌入谷底的理想主义者。
这样的人极端、悲观,一旦沾染就会被胡搅蛮缠。
面前的年轻女人一语不发,吃饭动作虽然慢,但是胃口挺好,散发着奇妙的感染力。
姜韫感觉也有了食欲,比平时多吃了一些。
饭后,祝轻洛利落地准备消失,却被对方叫住了:
“你似乎不想在家里见到我?”
“没有。”祝轻洛的轮椅停顿,下意识否认道。
姜韫上身往后仰,靠在了沙发椅背,语气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要在我面前说谎,诚实一点。”
“……”
祝轻洛深思片刻,语气斟酌,回答道:“我其实不太习惯,从前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姜韫眉梢轻挑,朝她看过来时,一双狭长的凤眸如琉璃般,光华流转。
“怪我冷落了你?”
这倒也不是。
祝轻洛思索犹疑,半晌不语,姜韫见状抚了抚衣摆,不禁莞尔。
片刻后。
祝轻洛再抬眸看去,只见姜韫正拿过一本报刊,翻开了扉页。
“姜小姐,我……”
“嗯?”
姜韫眼底流露疑惑,似乎没想到祝轻洛还在这里。
祝轻洛的话语卡在喉咙,随即闭上嘴巴。
对方刚才在逗她玩儿呢。
“我走了。”她说。
姜韫不甚在意地颔首。
然后,她就被遗忘忽视了,祝轻洛的存在感变得微乎其微。
空气里一片安静,场面某种意义上显得和谐。
她不由得心里松了口气,掌心放在扶手,缓慢调转了轮椅方向,从客厅离开了。
经过这两天的接触,祝轻洛对自己处境有全新了解。
目前,她对姜韫来说仍有利用价值。
只要她好好履行易感期的工具人职责,平时不给姜韫添麻烦,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轮椅从走廊经过,日光融融,影子在地板上拉长。
祝轻洛一边盘算着未来,忽然想到了某件事,回到自己房间。
里面的布置跟其它房间大差不差,属于她的东西却很少,基本上是从祝家净身出户过来的。
她注意到有几只大箱子,堆积在角落。
有一只设有密码,她一时还打不开,只能先去看其它的箱子。
打开之后,她发现里面是些旧的衣物,几本书,底下还积压着大量的手稿图纸。
祝轻洛眼前一亮,细看过后,却有些失望。
因为原主是个设计师,手稿内容多跟珠宝有关,时间跨度有五年之久。
其它图纸被撕碎,没有一张完好。
祝轻洛想起几天前,原主出嫁之前跟家里争吵,被关了一天一夜禁闭,不吃不喝,导致婚宴上突然昏倒。
也许正是那时候,原主撒手人寰,她才阴差阳错来到这具身体里。
祝轻洛顿时感到唏嘘。
她上辈子经营过一个珠宝品牌,获得过不菲的业绩,所以对时尚价值的嗅觉敏锐。
于是,她将破碎的图纸拼接,发现有些是曾经暂停的项目,被永久地封存起来。
虽然这些设计商业价值不在,但是仍然代表了近年来的时尚风向。
祝轻洛闲来无事,就在整理,打算将来靠这个手艺重操旧业。
她看得忘了时间,一晃眼就到了黄昏。
空气里响起电话铃声,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祝轻洛放下图纸,瞥了眼来电显示,是这具身体的父亲。
她直觉这不是来问候,于是停顿几秒才接通,却把手机拿远了。
下一瞬,话筒里传来中年男人暴怒的声音:
“为什么不接电话!你在姜家吃香喝辣,转头就把我们给忘了?亏我养你二十几年,小白眼狼!”
“有什么事?”她没有解释,直接问道。
不过对面显然误会了,当她是在服软。
“呵呵,还有点良心。”祝父那边平复怒气,狠狠抽了口烟,又抖了抖烟灰,仿佛正在酝酿一件大事。
“你还记得姜家许诺的款项吗?这都拖了多少天,你在姜家容易说上话,帮爸爸一次,去催催姜韫。”
“……”祝轻洛想起,祝家上赶着将她嫁出去,是因为姜家愿意出一笔资金,给正在走下坡路的祝家公司渡过难关。
她不由得问起款项数目。
两千万?
这笔资金可不小,她心里微动,然后挂断了电话。
此时,天已经黑了。
祝轻洛收拾好房间,将图纸放进抽屉。
她看了一眼时间,出门散步。
尽管还不能行走,但是习惯之后,能让身体保持在一个良好状态。
平时出门,都有一名佣人推着她。
正常活动范围只在附近,前后不过花费二十分钟,这个过程中,祝轻洛还能熟悉周边地形。
夜凉如水,清风习习。
她回到家的时候,看到楼上的窗户漆黑,猜想姜韫已经睡下。
客厅里光线四周昏暗,头顶的水晶吊灯,只散发着一束光,打在中央的红色毛绒地毯上。
周遭静悄悄的,祝轻洛独自进去。
她沿着墙壁经过的时候,被身边的满墙壁画吸引,不由得原地驻足。
过了一会儿,祝轻洛察觉头顶有道视线。
她仰头往楼上看去,只见对面的走廊上,姜韫围着黑色披肩,正伫立在那里。
对方的神情难辨,目光如有实质。
也许,是在看向她,或者是别的东西。
而且心情不太好。
祝轻洛有些疑惑,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
下一刻,姜韫转身走进房门,走廊里又变成一片黑暗。
仿佛这遥望的一眼,只是她的错觉。
祝轻洛淡淡收回视线,忽略身边冷森森的气氛,因为这个家每次到夜晚,都是如此。
难怪姜韫不爱回家。
她暗暗摇头,不过自己眼下是没得选,便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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