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澈挂断楚云的电话以后,也没了吃东西和看电视的心情。
他起身收起桌上的碟子,在卫生间洗漱干净后躺在了床上。
感受着身下的柔软,齐澈有些茫然地看着天花板的花纹。
脑子里的疑问是一个接一个。
为什么贺怀章会同意婚约?
为什么父母硬要让他嫁给贺怀章?
沈知意又为什么要刻意接近贺怀章?
有什么意图?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离不开贺怀章。
他在床上滚了一圈,把整张脸蒙在被子里,脑中没有任何思绪。
但却浮现出了贺怀章那张冷冰冰,不言苟笑的俊脸。
外头雨越来越大了,雷声也从没停过。
齐澈伸手按下床头的开关,“啪”的一声,房间里的灯就被他关掉了,只留了一盏在床头的小夜灯在黑暗中散着微弱的光。
怎么也想不出问题的答案,齐澈在床上又翻滚了一圈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睡觉。
把问题留给明天再想。
正准备合上眼睛,眼角的余光却无意瞥见了,从门缝里透出来的光亮。
他愣了一下。
门的那边他记得好像是贺怀章的房间。
齐澈从床头柜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碎裂的手机屏幕。
窗外的雷光一闪而过紧随着是雷电的轰鸣声。
手机屏幕在黑暗里悠悠发着光。
晚上10:00
怎么这么晚贺怀章还没睡觉?
按照贺怀章平时习惯,在这个点早就已经睡觉了,今晚怎么这么反常?
这种下雨天是最适合睡觉的,他往往能一觉睡到天亮。
至于贺怀章为什么不睡觉,那是贺怀章自己的事情,他也没必要管那么多。
齐澈放下手机,给自己盖上毯子,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准备美美地睡一个觉。
他翻了个身,当眼角余光再次瞥到,从门缝里溢出来的光亮后,动作一顿。
他爬起床,右手支颐着头,好奇地看着门缝溢出来的光亮。
说不好奇是假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贺怀章这么晚没睡。
说实话他还是挺好奇小反派在门的那边到底在做什么,这么晚还没睡。
*
屋外的雷雨声愈加大了,狂风裹挟着暴雨砰砰地拍打着窗户,玻璃上全是流下来的水痕,朦胧了外面的世界。
贺怀章卧室,灯光明亮。
整个房间里的家具非常少,显得有些孤寂冷清。
此刻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贺怀章却依旧坐在轮椅上,他脸色苍白,红唇抿得紧紧发白,目光定定地看向了窗外的瓢泼大雨。
他讨厌雨天。
他很讨厌雨天。
每到这时,双腿的膝盖便会疼得不得了。
若只是身体上的疼痛也就罢了,但往往这样大的雨天会让他想起一些不想回忆的记忆。
贺怀章僵硬地坐在轮椅上,不敢阖眼。
每当遇上这样的雨夜,他总是在房间里坐到天亮。
他怕闭上眼睛会梦见那晚发生的事情。
远处天幕突兀地划过一道亮黄,紧接着雷声在耳畔响起。
贺怀章雾青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微张,长睫微颤,手下意识地就用力攥紧了轮椅的扶手,带有血色的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着白。
他的脸色更冷,更苍白了一些。
整张脸看起来毫无血色。
耳畔的雨声连绵不绝,雨水“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的声音闷闷的,莫名有些尖锐刺耳,惹人烦躁。
这是个难熬的雨夜,只要撑到天亮就好。
贺怀章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像是强弩之末,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将他的底线击溃,将他带回那个难熬且难以忘怀的雨夜。
*
“吱呀”一声,贺怀章的房门被缓缓推开。
“怎么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齐澈泪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喝了口水后,穿着件简单的卡通睡衣倚在门边。
他睡到半夜被雷惊醒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看着贺怀章房间的灯还亮着,于是这就好奇的从床上爬起来,过来看了看。
贺怀章见齐澈打开门,微微一愣。
他有点摸不清楚,大半夜的,穿着件睡衣的齐澈为什么会突然来自己房间。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小女仆到底想做什么。
齐澈不知道贺怀章心里在想什么,他抬手揉了揉有些朦胧的眼睛,在房间里迅速的打量了一圈后,视线最终落在了贺怀章身上。
贺怀章怎么不在床上?
而在轮椅上坐着?
贺怀章的神色有点僵硬,他垂下眼睫,不想被人看见眼里的紧张,脸色冷冰冰的问:“谁让你进来的?”
“我、我被雷声惊醒以后,看着你房间的灯大半夜还亮着,以为你睡着了,忘记关了,想过来帮你关灯。”
齐澈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又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说:“原来原来你没睡着。”
"不用帮我关灯,你回去吧。"贺怀章脸色僵硬,他不想被人看到脆弱的这一面。
“我睡不着了,我们不能聊聊天什么的吗?”
贺怀章房间里的冷气开得有些足,冷气扑在脸上,瞬间让人清醒过来。
齐澈紧了紧身上衣物,声音软软糯糯,语气里有点撒娇的味道。
他有一个习惯,晚上睡觉半夜被吵醒了,那就很难再继续睡下去。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来到贺怀章房间的原因。
他和贺怀章的房间是连在一起的,看着门缝里溢出来的光亮。
他猜测贺怀章和他一样没睡,所以想找人聊聊天。
“没什么好聊的。”贺怀章冷冷转过头,果断拒绝了他的提议。
现在他还没有弄清楚这个小女仆来贺家到底是为什么,所以他断然是不可能在半夜和他聊天的。
贺怀章心想:等弄他清楚小女仆来贺家的原因,他一定要把他赶出去。
这个聒噪的家伙,像枝头的雀鸟,叽叽喳喳个不停,接了一句话,他能回十句。
贺怀章话音刚落,屋外亮黄的闪电再次落下,雷声轰鸣,他的脸色瞬间煞白。
既然贺怀章不想和他聊天,齐澈也不自讨无趣。
他喝完杯中的水,转身欲走,突如其来的雷声让他的脚步一顿,眼尾余光扫了眼贺怀章。
贺怀章坐在轮椅上,他浑身似乎因为突如其来的雷声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脸色煞白煞白的,毫无丁点血色,唇抿得紧紧的,雾青色的眼眸里闪着细碎微小,源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你、你没事吧?”齐澈转过身,看着贺怀章苍白的脸色觉得有点不对劲。
贺怀章的皮肤的确很白,但绝对不是这种被吓出来的惨白。
到底发什了什么。齐澈心想。
贺怀章压着眉头睨了眼他,神情冷冰冰的:“我让你出去。”
齐澈没听贺怀章的,有些担忧地站在贺怀章面前弯下腰问:“发生什么了?”
贺怀章现在的脸色看起来很不正常,不仅惨白,毫无血色。
凑近了些,他甚至还能看到贺怀章脸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贺怀章似乎在害怕什么?
“出去!”
贺怀章声音尖锐了些,他蹙着眉头,伸手用力推开了他,显然是已经没了耐心。
他不想把自己如此脆弱的一面暴露出来,像是一只小刺猬似的,慢慢蜷缩起来,把所有的尖尖的刺都竖起来,为了保护腹部的那抹柔软。
贺怀章的目光也跟脸色一样冷冰冰的,冷得像是冰川上万年不化的坚冰,让人不寒而栗。
齐澈敏锐地察觉到了,贺怀章目光里掺杂了些厌恶与窘迫的神情。
贺怀章在抗拒他的接近。
但看着贺怀章苍白的脸色,齐澈有些不放心。
贺怀章现在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贺怀章这幅“明明很需要人,却硬要嘴硬”模样,很像他以前在福利院时照顾的一位弟弟。
福利院。
齐澈神色有些恍惚。
仔细一想,贺怀章现在和那位弟弟发烧生病的模样简直是一模一样。
明明生病了,身体出现问题了,但偏偏要嘴硬,硬是要用冷漠的话语赶走身旁所有的人。
等到人真被他们赶走后。
他们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窝在房间阴影的角落里呜咽,默默地舔食着自己的伤口。
他懂,这就是口是心非嘛。
齐澈回过神来。
他原本不打算管贺怀章死活的,但想到福利院的那位弟弟后,他叹了口气。
不知怎么的,他在贺怀章的身上,模模糊糊地看到了福利院那位弟弟的身影。
想起福利院的那位弟弟,齐澈心软了。
看着眼前浑身上下绷紧了的贺怀章,齐澈伸出手,素白纤长的手指,在贺怀章面前挥了挥。
“你没事吧?”
“是生病了吗?要不要去叫家庭医生?”
贺怀章咬牙切齿,眼眸中翻滚着怒火:
“我让你出去,听不懂人话吗?”
最后几个字还没过完,此时又是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天际。
贺怀章声音一顿,浑身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耀眼的电光下,他脸色煞白煞白,看起来不似活人。
齐澈声音带着股让人安定的味道。
他轻轻地说:“我担心你。”
齐澈将手搭在贺怀章肩膀上,拍了拍。
他眼睛微微弯着,琥珀色的杏眼清澈见底,黑白分明,给人一种平静宁和的感觉。
这是他哄福利院弟弟妹妹惯用的招数。
小时候,福利院的弟弟妹妹们生病了,最怕,最抗拒的就是打针吃药。
因为药是苦的,打针会疼。小孩子天生就有种趋利避害的本能。
但只有打了针,吃了药病才能好。
福利院没有钱,他记得那时候买退烧药,都是一片一片的买,拿个小纸片包起来。
为了哄弟弟妹妹们愿意打针吃药,他和院长阿姨,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才让弟弟妹妹甘心地把药吃下去。
手掌搭在贺怀章肩上。
从掌心传来的冰凉黏湿感,齐澈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贺怀章出了一身冷汗。
齐澈有些不确定:“你、你是生病了吗?”
贺怀章身上的温度很低。
手掌搭在贺怀章的肩上,就像是碰上了个大疙瘩冰块似的,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他表情严肃起来:“生病了得吃药!”
“不用你管!”贺怀章,“出去!”
齐澈抓住贺怀章想要推开他的手,掌心下皓白的手腕冰凉,没有点正常人的体温。
齐澈心中微微一惊。
他皱了皱眉:“怎么不归我管了?你一日三餐都归我管,怎么生病就不归我管了呢?”
“我劝你现在最好老老实实地听我的话,不要乱动,也别喊我出去。不然等一下我就喊家庭医生过来帮你看病。”
齐澈心里清楚,贺怀章不愿意让他人看到自己这幅病兮兮,脆弱易碎的模样。
他特意把家庭医生搬了出来,为的就是让贺怀章松口。
果不其然。
在他搬出家庭医生后,贺怀章茫然无措地瞪大了眼,苍白的脸,气得泛起了点血色。
齐澈知道贺怀章在想什么。
贺怀章不敢相信他作为一名女仆,居然敢威胁他。
估计在骂他卑鄙呢。
齐澈没在意这个,而是转身走向了浴室。
贺怀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睫轻颤,素白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猛地蜷起握成拳,用力到指尖都泛着白。
他讨厌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
视线轻移。
贺怀章瞥向刚刚被齐澈触碰过的右肩,眯起了眼。
右肩此刻像是有团莫名的火在熊熊燃烧,一丝丝,一团团,一簇簇的火焰,顺着肌理渗进身体,热意滚烫撩人。
灯光下的他,紧紧地抿紧了唇,右肩紧绷。
*
齐澈推开浴室门,匆忙扫了眼,浴室很大,做了干湿分离,整个房间显得很空旷。
他拿盆子接了点热水,取下毛巾。
端着飘着热气的热水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他用毛巾沾了沾热水,帮贺怀章冰凉的脸上擦了擦汗。
贺怀章完全没想到齐澈会为他擦脸。
对两人来说。
这个动作过于亲密了。
他瞳孔微张,雾青的眼睛有些失神,整个人从耳垂红到了头顶,像只蒸笼里的大虾,四处冒着热气。
贺怀章下意识地别开脸,但齐澈另一只手直接按住了他。
齐澈掌心温度很高,燎得他左肩皮肤微微泛着旖旎的红。
被这样紧紧地按在轮椅上,他根本无法挣扎。
眼看着眼前对自己为所欲为的小女仆。
贺怀章胸膛忍不住起伏:“你……你好大的胆子。”
“别闹。”
贺怀章微微一怔。
齐澈声音软软糯糯的,天生带着股让人忍不住想要亲和的模样。
他皮肤虽然很黑,五官看起来也不出众。
但那双杏眼清澈见底,干干净净的,像是山中的一汪清泉,往外潺潺地流着善意。
贺怀章眉头一跳。
齐澈眼尾扫了眼贺怀章,手顺势抚在贺怀章脸上,神情认真地用打湿的热毛巾帮贺怀章擦拭着脸上的汗水。
用毛巾擦拭完脸后,齐澈将毛巾丢回了盆里。
“好点没?”他弯腰与贺怀章平视。
“嗯。”
“好点就好。”
齐澈松了口气,看着眼前贺怀章脸色好多了后,他直起了身子,转身欲走。
“去……”贺怀章见齐澈转身要走,没忍住出声,“去做什么?”
齐澈端着水盆,笑得眯起了眼:“当然是去倒水。”
“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齐澈冲贺怀章挥挥手,步子迈向了浴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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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怀章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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