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洲一回京便忙碌起来,出使东澜倒更像是休息,每日都有一叠又一叠的文书送到他面前,纵使下面的人能分担一些,但他又不是天子这样的甩手掌柜,最后还是要他过目一遍。
白日里谢云洲多在尚书省处理政务,不过之前太子念其出行不便,只有机要之事让其在尚书省处理,其他事务都带回左相府去。
这两日太子不在京中,许多事都需谢云洲出面处理,故而他白日在尚书省会多待些时候,等官员们都散了值才回府。
回府后用了夕食,谢云洲看过太子寄回的书信,见薛容独自回来,问道:“你这几天都让小孩儿一个人住在别院?”
薛容一愣,道:“主上的意思是让他回来住?”
“那地方偏僻无人,阴潮气过重,小孩儿一个人在那过夜会……”谢云洲将书信收好,顿了一顿,道,“有些寂寞吧。”
薛容:“……”
“属下去带他回来。”薛容只好应道。
谢云洲眉眼间笑意浅淡,道:“不急,晚点儿再去也不迟,他胆子大得很,在那儿多待会儿也没事。”
薛容心想:那怎么还怕他寂寞?
“你觉得他怎么样?”谢云洲忽然问道。
薛容以为是问学剑学得怎么样,一板一眼道:“他功底很好,悟性也高,学得比常人都快。但属下觉得他更适合用刀,他小小年纪力气可真不小,剑太灵巧,刀更需力道。”
薛含屋子里间收拾东西,听到这话探出头来,说:“是真的!他那力气不是一般大啊!我都比不上他!”
“应是从小练骑射练出来的。”薛容道,“而且他相当长一段时间可能与人过招都是靠蛮力。”
薛含又应和道:“对对对,没有技巧,全靠力气。”
谢云洲听他们你来我往地说完了,笑了笑,道:“我前面不是问他学得怎么样,是问他这个人怎么样。”
薛容闻言认真思索了一番,道:“目前来看,他性子倒比同龄人沉稳许多,学东西不偷懒,专注虚心,话不多,但还算知礼数。”
这话总体而言就是“这小孩儿挺乖的”,薛含啧啧摇头,道:“容哥,你肯定被这小孩儿骗了,你是没见过他凶狠桀骜的时候啊,跟野兽似的,还不喜欢向人低头,更不愿服输。虽然他后来改了一点儿……”
谢云洲眼中也是戏谑,道:“你确实被他骗了,他如果对人乖巧一定是有目的,只因他想得到一些什么,他的心眼儿可不少啊。”
薛容皱眉道:“若是如此,他怕是无论多久都不会在心里对主上驯顺,这样的剑刃一辈子都无法驾驭,主上为何要留下他?”
“我又不需要驾驭他一辈子,只需要用他替我完成该完成的事就行。”谢云洲漠然道,“我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只要他愿意表面乖顺,我就可以驱使这把剑刃为我所用,即使我与他是各取所需也无关紧要。”
薛容觉得这话听来不是滋味,正想说点什么却又听谢云洲冷冷道:“不过……若他连表面功夫都做不到,我会亲手杀了他。”
一个多时辰后,薛刃跟着薛容从别院回来了。
虽说别院是荒凉了些,但薛刃觉得不用面对谢云洲还是有些好处的,毕竟在谢云洲面前,没有八百个心眼子他都害怕自己哪天就成死人了。
谁知谢云洲就是不让他好过,莫名其妙又要让他回府住。
左相府是今年谢云洲任左相后由天子赐的宅邸,比起京中世家望族,并不算大,但谢云洲没有家室,孤身一人,身边也不爱有人簇拥伺候,这样的三进宅子瞧着已经过大了。
谢云洲看着也是好风雅之人,但进了他的宅子又会发现他并未整饬过左相府,就连院落都是光秃秃的,没有种什么花木,他自己与人说是因为没时间打理,至于屋中亦是只放了一些必备之物,没有任何能体现出他喜好的物件。
薛刃第一天来时只匆匆看过就去别院了,今日细细看了看,发觉还真是凄清,和别院也可以说是不相上下。
廊下,谢云洲一手抱着手炉,一手支着脑袋在轮椅上看书,动作有几分不常见的疏懒,黑发自肩头垂落,听到脚步声微微抬头时,黑发在肩上散开一些,颈项侧面的小痣便清晰露了出来。
薛刃的脚步不由自主地便停了,灯下观美人,仿佛谁都会观得乱了呼吸,他把谢云洲那些狠事搬出来回想了一遍才低头走上前,单膝跪下行礼:“主上。”
谢云洲笼了一下披风,见他始终规矩地低着头,温顺至极,不禁说道:“难怪薛容夸你,确实比之前乖巧多了。”
薛刃无言,干脆继续低头沉默。
“起来吧。”谢云洲笑着问道,“知道为什么让你回这边住吗?”
薛刃:“……属下不知。”
“好几天没练字了吧?”谢云洲难得地眼中都有许多笑意,“可不能荒废了。喊你回来就是练字的,现在进去练吧。”
薛刃:“……”
谢云洲真的有病吧!
薛刃深吸一口气才忍住了没有变幻表情,躬身一礼,道:“是。”
说完他便自己进屋去书桌前拿了练字的白宣,蘸了墨开始写了,还很识礼数地避开了谢云洲坐的位置,只坐在侧面。
薛容在一旁也满腹疑惑,主上这是在干什么?专程把人叫回来练字?
看薛容一脸目瞪口呆,谢云洲施施然解释道:“他汉文写得太丑了,让他多练练,以后总有用,还能趁机锤炼锤炼心境,挺好的。”
虽然谢云洲说这话说得一本正经,但薛容对他太过熟悉,还是看出了他眼中的一抹逗弄之意,心中更是惊讶。
自当年出事以后,谢云洲对所有的人和事往往都缺乏兴致,性子也越发捉摸不透,不知道这个北燕人是哪里激起了谢云洲的兴趣,竟然让谢云洲生出了一点玩闹的心思。
等薛刃写完了三张纸,谢云洲才进去,薛刃看他过来便停下笔站起来,似是心里有事,看了眼他的腿,张了张嘴又抿住唇。
谢云洲抬眼道:“想问什么就问。”
“主上之前说回京就告诉属下您的腿是怎么回事。”薛刃也不再忸怩,当即便问了,“现在属下可以知道了吗?”
谢云洲翻了翻他写的字,竟然很爽快地说道:“可以。我旧年从一处山崖上摔落,被大雪压断的树砸到了我的腿,因一时无人搭救,我在雪地里冻了一夜,之后便走不了路了。”
薛刃记得谢云洲说他对这件事有很多种说法,现在说出的这一种薛刃不知是真是假,但想想谢云洲的情况,腿脚被树砸断,又在雪地里待了太久受了寒气侵袭,以致筋脉滞涩腿脚残废,似乎完全说得通。
“主上的腿是何时伤到的?”薛刃心里隐隐有一个答案,试探问道。
谢云洲放下手中的白宣,目光落于桌上的那盏烛火,道:“九年前。”
那一刻,薛刃竟有心绪翻涌的激动之感,他知道这个回答应该是真的。
九年前,果真是九年前。
看来谢云洲的秘密一定和九年前的那件大案脱不了干系。
小薛:老婆的秘密 1
洲洲:就喜欢看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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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探寻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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