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
相里鱼当然知道自己这一跌意外得太不意外。
上一世俞锦程不止一次来他面前惹眼，师门也总是为他打抱不平，但除了口头义气，也没把俞锦程怎么样。以他们两派的关系，只可能是对方做的太干净，没找到把柄。
至于这一世，自然是魔罗焱的阴谋更让人在乎。但相里鱼还没打算和左拂衣说这件事。
他沉吟一番，转移视线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俞锦程不仅是严师叔看重的弟子，背后更是有俞家支撑，即便像师父那样明摆着不和，也不会贸然质疑他。
“现在只有一方小印，那个外门弟子完全可以说是外面执勤时不慎丢失，和他没有半点干系，更别说俞锦程了。
“再者，左师祖向来超然脱俗，不沾手两派矛盾，宗门也需要一个中立的定海神针。小师叔，这件事你不适合插手。”
左拂衣看他也不是缺心眼的，还知道为他着想，心下稍安。他掷着小印，仿佛胜券在握，悠哉道：“我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那外门弟子不可能是不慎丢失，因为那小印正好被顶上的石墙盖着，藏在乱七八糟的树藤里，根本不可能是能从外面掉进来的地方，我都废了好大劲才拿到呢！好巧不巧，那里还真有奇怪的灵气反应，很像封闭灵气的真空困阵。我是做足了准备，从顶上一路下来，都用留影石记得好好的，他们可狡辩不了。”
至于他中途脚滑，直接摔下来的糗事就不用告诉相里鱼了。
“……所以你记录下来了你擅闯禁地的全过程？”
“……”左拂衣语塞。
“你可真是……”相里鱼又恼又怕，语气不由也硬了起来，“就算如此，这又和俞锦程有什么关系？他们大可以弃卒保车，说那个外门弟子因为某件我也不记得的小事感到侮辱，一念之失行差踏错，保全他自己，还能顺便抹黑我一下；又或者让那外门弟子干脆不认，咬死印早丢了，至于丢了之后是不是被谁利用嫁祸，他一概不知。到时候，你最多拉下一个外门弟子，甚至对方可能用只关十来天接受调查，你却要以擅闯禁地的罪名赔进去十来年，你怎么想的？”
左拂衣移开视线，故作轻松，若有所思：“其实也不一定被关十来年，执法司地牢我还没进过，不知道好不好越狱，也许挺好玩的……”
“你……那这样，你若因此被关，我和你一同背负，反正我确实来了，也不冤枉。”看左拂衣莫名贪玩起来，相里鱼只好妥协。他是不想把左拂衣牵连进去，但要是左拂衣自己想去地牢玩，那可真是拦不住。
“别，别。”左拂衣最怕相里鱼这幅样子，看起来委委屈屈，实际上分明就是在拿他自己威胁别人。他印章也没心思把玩了，连忙道：“我就是看不惯他们下了毒手还逍遥自在才来这里的，怎么能反过来害你！”
相里鱼看左拂衣着急自剖，自知失言。说到底，左拂衣是为了他才这么折腾。他万不该如此冷硬，得了便宜还卖乖。
“对不起，小师叔，我不该说你的。”
左拂衣听了点点头，心里暖暖的。
“我就是担心你。掺和进两派之争，就不好抽身了。
“是我想岔了。这事如果真是俞锦程的手笔，那他迟早要来耀武扬威一番，届时未必不会露出马脚。那么这些证据就很关键了。就算难免牢狱之灾，也有我陪你。”
相里鱼其实并不真的觉得能抓住俞锦程把柄，只是当务之急是安抚左拂衣。
但左拂衣其实也没被安抚住。他眉头一皱，心道怎么还要一同下地牢啊？
这厢纠正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那厢相里鱼就图穷见匕。
“但这里还是太危险了，所以小师叔，你还是保存好这些证据，先赶快离开这里吧。”
左拂衣瞪大了眼睛。
“这里太危险，你让我离开，那你呢？”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你先离开这里。”相里鱼定定地看着他，理直气壮——多年相处，左拂衣比相里鱼自己都知道，这正是相里鱼理不直气不壮的表现。
左拂衣差点翻了个白眼：“你翅膀硬了，不要命了？我还没问你呢，你来这儿又是想干什么？”
相里鱼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选择性地坦白：“都说毒药四周往往有解药，我来这里找有没有治疗残灵根的办法。”
他想到左拂衣的目的，又认真补充道：“残灵根这个程度，我不觉得在俞锦程掌握之中。他或许会设计陷阱，让我无法在大比上拿出全部实力，却不太可能提前废了我。他更想在人前‘堂堂正正’地打败我。就算真的自认不如，要废了我，也不会大比前做得这么引人注目，还不如阳山秘境顺理成章。”
听听，这人还帮敌人谋划怎么做才能更好地废掉自己！
左拂衣眯着眼睛审视眼前人。他总觉得相里鱼瞒了他什么，却想不出不合理的地方。
“那我跟着你。”左拂衣斩钉截铁，理由非常充分，“你也说了，你现在是残灵根。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想到把剑法和符箓法器结合的，也一向佩服你的剑术，但这样也不行。这种法子容错率太低了，连我都看得出，你肯定比我更清楚。不然为什么带这把最轻的入门软剑？不就是怕手腕负担太重吗？你剑术再好，也不会比我更强。”
相里鱼当然清楚，这也是他前面想把左拂衣糊弄走的原因。一旦拿出这个理由，他根本没法拒绝。
他无法反驳，只拿一双眼意意思思地朝着左拂衣看。灰银的眸雾蒙蒙的，看得左拂衣心尖一刺，怪莫名的。
可惜左拂衣只会将一切莫名的反应归为不服。
“干嘛，你不服气？你要是不服，我们现在就可以比一场。”
他撸起袖子，昂首挺胸，斗鸡似的，就差把“以武服人”四个字写在脸上。
“……你先把衣服整理好。”
相里鱼无奈，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不准在叹这人好勇斗狠，还是在叹他执意相护，只道：“我没有不服，只是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当时看到你我就该躲开，假装我从未来过。其实你根本不会被那幻境拿捏，更不用我救。反而现在救了你，还要被你一通教训，实在是失策。”
他低头拨弄自己的储物戒，挑出些护身法宝，一一强塞给左拂衣。
“拿好，你肯定又没带这些。”
左拂衣看出他的妥协，随手拈了个净身诀，喜滋滋地抱着法宝：“放心，我肯定罩着你。走走走，我对这些石头好奇很久了。”
他达成目的就撒欢起来，跑得飞快，相里鱼只好认命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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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间之渊的怪石没能吸引左拂衣太久，两人步调渐齐。
“这禁地可真古怪，又是幻境又是入魔，宗门也没什么记载，该不会真和传说中一样吧。”左拂衣百无聊赖地捉弄着幽蓝尘埃，没话找话。
相里鱼道：“我从溪涧一路走来，发现山洞大多倾斜向上，越往里越宽敞，确实有点像雷劫劈出的裂隙。不过也不一定，我没发现灼烧的痕迹。”
左拂衣乐了：“那可是千年前的事了，雷劫劈得再焦香也得被雨水干净。这里肯定就是传说里的封印地！你说，我们再深入下去，会不会遇到魔罗焱？”
相里鱼听到魔罗焱三个字，心里咯噔一声，眼神不安地闪烁。
不会，他已经在我身体里了。他默默回答。
左拂衣没发现相里鱼的一瞬不同，还在天马行空：“或者灵和仙人，又或者那柄神剑！”
“他们在传说中和天上神仙没什么区别，咱俩对上没有胜算。”相里鱼想到魔罗焱的破坏力，客观评估道。
“……也是，那还是别遇上了。”左拂衣想了想，再自信也说不出或有一战之力的话。他扫兴地把手中的幽蓝尘埃挥开，荡得空气中的尘埃一片慌乱。
左拂衣只是因为打不过有点挫败，相里鱼却反省起自己不该泼冷水。他摩挲着袖口，看着四处逃窜的幽蓝尘埃，试着转移对方兴趣：“你有没有觉得这些荧光比之前多了很多？或许我们就快到中心了。”
正说着，头顶的石壁已看到尽头，脚下崎岖的地也在前方突然变平。两人对视，心有灵犀，快步走过去。
“这是……”
这是一处上不见天下不见底的纵向山洞。它并不齐整，有许多转折，像极了闪电的主干。中空充盈着蓝荧荧的颗粒生灵，从上到下，越来越浓，好像星点从天流落，汇成一条星河瀑布。
在这上下浑然的壮丽神工中，眼前却是一派突兀的人造奇观。相对平整的地面像玉环一样嵌在嶙峋石壁中，面上依稀凹凸的纹理散发出衰微的光芒。环内系着八条臂粗的锁链，材质非凡，将中间厚重的环形石台稳稳固定。石台上，隐隐立着一道碑铭，发出奇瑰的光。
“……魔罗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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