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渗过湘妃竹帘时,云纾鸢的指尖触到一片冰凉。她骤然睁眼,陌生的鎏金帐钩垂着珍珠流苏,空气里松烟墨混着龙脑香——这不是她在宫中的栖梧殿。
“殿下您终于醒了。”如冰捧着药盏近前,腕间银铃轻响,“您高热昏迷时,丞相亲自守到三更。”
云纾鸢按住突突作痛的太阳穴,记忆碎片猛然刺入脑海:颠簸的马车,寒光凛冽的刀锋,最后是京知澈玄色蟒袍掠过牡丹丛的画面。她低头看向腕间素绢,药膏异香中混着一丝江北特产的苦艾草气息。
“丞相人呢?”她掀开锦被,丝质寝衣滑过肩头。如冰慌忙别过脸,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大人天未亮就去了朝堂,临走前特意交代……”
话音未落,雕门轰然洞开,京知澈挟着晨露踏入,指尖捏着半枚螭纹佩:“殿下可知,昨夜刺客的弯刀刻着漠北狼图腾?”他俯身逼近,玉佩在阳光下透出内层暗纹——竟是半幅漕运河道密图。
云纾鸢脊背发寒。马车倾覆前,她分明看见车夫颈后月牙胎记,与三日前书房外的暗卫如出一辙。
“丞相要囚禁天家血脉?”她侧首冷笑,发间步摇擦过他手背。
“是保护。”他突然扣住她手腕按在床柱,温热呼吸拂过她耳际,“比如解释此物为何夹着工部贪银的密码簿?”玉佩咔哒轻响,夹层落出泛黄纸片,写满粮仓代号与数字。
窗外青影闪过。云纾鸢瞥见藏青衣角——那是云锦阁探子的服色。京知澈却已将玉佩塞回她掌心:“三日后带你去见个人,关乎你母妃……”话音未落,侍卫抬进檀木箱,箱中密函火漆印赫然是兵部调令纹样。
“联络戍边将领?”京知澈抽出最上方信笺,“可惜你派出的三批信使,尸体昨夜漂进护城河。”他指尖划过信上暗语,“‘腊月漕粮改道’——长公主想断谁的生路?”
云纾鸢猛地挣扎,被他反手压进锦褥:“佞臣?当年先帝为填补亏空,将江北盐税预征十年时,你们这些天潢贵胄又在何处?”他甩出一卷案宗,首页朱批刺目——“漕运使云氏,贪墨军饷,立斩”,落款竟是母妃闺名!
更漏滴答声里,她摸出枕下银簪。簪头旋开,露出半枚户部稽查印。当敲击声从墙后传来时,暮色正吞噬檐角最后的光。
如冰端来的药碗底压着字条:“陆疑,勿动。”云纾鸢凝视药汤中扭曲的倒影,忽听母妃临终语在耳畔回响:“阿鸢,这世上最可怕的牢笼,从来不是看得见的高墙,而是人心啊。”
门被撞开的瞬间,京知澈玄氅上的雪粒子溅上她脖颈,云纾鸢手一抖,药汁溅在衣襟上。他盯着泼洒的药汁轻笑:“怕毒?不如怕怕你那位‘忠仆’……”
窗外突然传来短促鸦啼。
如冰腕间的银铃,在死寂中发出冰裂般的碎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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