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落败景,天空至暗。
有一处地方,可听风雪,犹见竹影,名唤听竹轩。
“开门,放我出去!”
“你们无凭无据,怎可随意抓人!!”
穆九九的嗓门,大得惊人,方圆几里内都响了个遍。但在周围的守卫,却像是未曾听见,不予理会。
韩湘婷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打了个哈欠:“吵死了,你不累吗?”
李初直起身子,拍开袖上的余灰,淡定道:“吵点倒没什么,免去受刑逼问,那都好说......”
这些年以来,小村安然无恙。他李初,就挺荒唐的,更别说那个女人,放着南旻的帝位,同儿戏般躲藏,实在是难以想象。
“这都多少天过去了,你们也不数数?”
穆九九垮着脸,双手叉腰,缓了口气道:“万一姜姐姐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韩湘婷挺直了腰板,悠然道:“急是无用,与其担心她,不妨照看好自己。”
下一秒,那扇紧闭的大门,发出了吱呀的响声。声音虽然微弱,却足以震慑住在场的每个人。
“姜姐姐!”
姜芜顺势将人一揽,轻拍着肩膀,笑道:“几日不见,你这手上的力道,真就不带收敛?”
穆九九全然不顾其他,只想要往人怀里深埋。然而,当她再次抬头时,眼中闪过惊慌,心里咯噔一下。
“他……他怎会在这里!”
韩湘婷看到她一惊一乍的表情,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你蠢嘛,他俩是一伙儿的。”
姜芜压住唇角,心里暗自念叨。
这关系,倒也不必挑到明面上。
韩湘婷眼神微转,勾起手指,捋了捋发梢:“今日不知哪来的一阵风,竟将南旻的两位大人物,吹进门来了。”
姜芜听得清楚,并没把那刻薄放在心里,应了一句。
“你想听什么。”
“三年之久。”韩湘婷若有所思,绑紧了发带,反问道,“女帝大人,居然能抛下一切,欺瞒国民,逃至荒野,是觉得腻了?”
“与你何干。”
姜芜的眸子,瞬间发冷,表情毫无变化:“一念之差,我便能决定你的生死,懂吗?”
韩湘婷张了张嘴,气得脸红,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秦语眠坐在旁边,听了好一会儿,启唇道:“村里的人,多少都有难言之隐。”
“你,她,亦或者他们,大家不问身份,朝夕相处。”
“既是如此,就别把所谓的不幸,怪在一人身上。”
姜芜望着她,内心一团乱麻。
这是无法形容的感受。
战事本就难料,人固然会死,殃及者何其无辜。无辜之人,索性避免不了,命里的劫数。
“对不起,若我出手相救,他们就不会死了......”
“陛下莫不是病晕了脑袋。”
帝释霄瞥了一眼,手掌牢牢摁在剑柄上,声音低沉:“拖着一副病躯去杀敌,是找死吗?”
是啊。
或许根本没想过能活。
姜芜轻闭双眸,暗自苦笑一声:“先不说这些了,待查明后,我自会安排你们离去。”
穆九九握紧她,舍不得松手,眼神无比深切:“姜姐姐,我就留在此处,和你一块儿不行吗?”
帝释霄没有一丝怜悯,无情地扯开她的手,警告道:“你那华裳国的父皇,应是不肯,所以别想赖皮。”
穆九九被戳到了痛处,整个人炸毛似的,嘴角紧咬:“我偏不回去!”
姜芜看他们斗嘴得厉害,环视四周,发现屋里的人,虽然缄默不语,却好似有千言万语。
“好了,此事......容我再做考虑。”
帝释霄眉头紧锁,猛地转过脸,嗓音迫切道:“陛下,你还要考虑什么?”
在那朦胧的风声中,姜芜嘴唇干涩,缓缓出声道:“孤自是觉得,帝卿要务繁忙,莫要因小事,分了心神。”
“臣明白了。”
男人扣住剑柄,指关节分外用力,视线如同猎鹰般,紧紧盯着她。
“剩下的事,臣会处理。陛下今日得空,不妨出宫,换个心情。”
姜芜把他所说的话,反复琢磨了一番,却依旧摸不透。
帝卿能有这好意?
穆九九身子一转,巴不得出去,催促道:“那还等什么,有姜姐姐在,我肯定得在。”
他们这行人匆匆离去,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但是,跟随的行军,寥寥无几,令人诧异。
姜芜坐在马车内,心中思绪万千。她轻轻撩起帘子,朝外看去,外界的景色平复了内心的波澜。
三年变化,变了,又好似没变。
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偶尔传来几声商贩的吆喝,与各种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处。
她步履轻盈,从马车上下来,但没走几步,就听到身边的人又开始了拌嘴。
穆九九深吸一口气,然后展开双臂,迎接微风的吹拂。
“果然,自由的感觉,就是好。”她高抬腿,便往旁边踢了一石子,闷声道,“那个什么都统,看着就讨厌。”
韩湘婷一低手,搭在了对方的肩侧,语气格外尖锐:“你当着她的面儿,说她臣子的坏话,这就好了?”
“那又如何?”
穆九九背过身,用力甩开她的手,轻笑一句。
“总比你好,背地里竟使坏。”
“你......”
姜芜正想上前解围,偏的脚下一滑,身体失了重心,视线随之天旋地转。
眼看就要倒下,一只强有力的手臂从背后撑住了她。
姜芜稳住身子,脚踝还在隐隐作痛,没来得及道谢,便发现背后之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姐姐在看什么呢?”
“方才,你们有看见那个人吗?”
韩湘婷听了她的话,不由地往那边看去。视线所及之处空空荡荡,除了护送在旁的行军外,再无他人。
她刚想收回目光,心下一动,不知从何处,飘来一片残叶,落入掌心,瞬间化了开来。
怎么回事?
这不可能的。
秦语眠看到她愣在原地,眼神有些迷离,轻晃了一下:“韩姑娘,你还好吧?”
“她能出什么事。”
穆九九摸着下巴,火速打断道:“不对啊,你怎么看起来怪怪的,没中邪吧?”
“中邪?”韩湘婷一回神,手掌蜷紧,话语里透露着不安,“那比中邪可怕多了。”
姜芜沉吟着,眉头微蹙,眼神不经意间往她手上瞥去。
“能让你这么说,想必不是寻常之物,也非寻常之人。”
韩湘婷敛过眸子,负手在后,掩饰道:“随口一说而已,大抵是没休息好,一时间看错了。”
“这话说得,你哪天不累。”穆九九听不下去,挖苦道,“就是想的太多。”
秦语眠想了想,往后连退几步。
结果两人没吵成。
她同姜芜对了几眼,便开口问:“九九,这韩姑娘好生不对劲,怎么没反应啊?”
这回,轮到穆九九纳闷了。
“韩湘婷,你......”
“我没事。”
韩湘婷语速一急。
熟料,身侧忽地泼来一盆水,水珠在空中散开成花,如同绽放的花瓣,直朝她扑来。
“小心!”
穆九九反应敏捷,立刻出手拉住了她。
韩湘婷转眸,望着地上的那摊水渍,似乎在其中找到了答案。
水渍映照出她的脸,她微微一笑,眼神凝视道:“谢谢。”
什么,谢我?
穆九九松开手,赫然是吓着了。
姜芜见状掩住面纱,果断地扬起手,沉声吩咐一句:“都统大人派你们相护左右。”
“如今有一事,会危及到我的安危。”
行军们毕恭毕敬地回道:“姑娘尽管吩咐。”
“人是难找了,就从这摊水,查起吧。”
“一滩水罢了。”韩湘婷站到几人中间,出言阻拦道,“或是小贩无心之举,为难他们作甚。”
姜芜紧咬不舍,双眸轻抬,狐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度了?”
“我,我一向如此......”
冷风掠过,带来了刺骨的寒意,自脊梁处开始,渐渐地,这股阴寒宛若藤蔓般缠绕全身。
于无形之中,仿佛有一双眼睛,如毒蛇般在暗中窥视。
“罢了。”姜芜收回手,话音极其冰冷,“在南旻内,不论是谁,敢挑事端者,都得死。”
行军们彼此交换了眼神,装作无事发生。各归各位,保持适当的距离。
“我有时说话,是没轻重。”穆九九瘪着嘴,表情不太自然道,“但你们若有事,切勿相瞒。”
韩湘婷的眼神一滞,但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从容道:“华裳的小公主,难得啊,长大了?”
“你,你怎么知道,等等......说谁小!”
在隐蔽的角落里,一个高大的身影伫立着,同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捂住嘴,颇为兴奋。
终于找到你了。
“主上,事情已办妥。”另一个黑影恭敬道。
男人随手一捻,手中的叶片,转瞬之间,悉数成渣。
“信呢,送到了吗?”
“送到了。”
黑影俯下身子,犹豫地说:“只是,被华裳国抢先了一步。”
“主上,我们这么做,合适吗?”
“有何不可。”
三年了,好久不见。
我的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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