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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见天地

“呵。”

不知是谁先出了声,所有人麻木的脸上这才呈现出公事公办的神气。

既然如此,李近雪当然得到了被提拔的机会。

持炼狠狠捏紧了刀柄,他的莲魄刀刀柄头上是一个骷髅,此时将他的手指挤得死白。

隳柔支在额间的手指一动,哭笑不得,“李近雪……”

曲长老:“不错不错,今年的人里到底有个拔尖点的了,少宫主这头稍后若是不要,老朽这就先谢过了。”

在三七被李近雪按在地上时就有人切切下了高台往拘魂坑里去,此时与捂着胸口伤处的三七擦肩而过,显然是为李近雪去的。

“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的人都很有能耐啊。”玉珑飞斜斜瞟了一眼持炼,精致隆起的发髻压在雪白纤细的脖子上显得柔情动人,她扭头看回拘魂坑。

露出后面的牵机,他也直直盯着那人。

李近雪甩甩痛麻的手腕,全然无视周遭的森森鬼眼,他孑然望向拘魂坑外的高台。

“说起来,紫神龛的赤灵到今天还没影儿,这样一来,你那里便少了一个人,难办难办。”隳柔像是忽然说起一桩闲事,语调是若有若无的无所谓。

玉珑飞:“劳少宫主记挂了,紫神龛和鬼域司都派了人出去,想来赤灵也是逃不了的……”

隳柔“唔”了一声,“可说到底,你紫神龛是少了一个人啊,我看不如,就让三七来补这个缺。”

“都说三七有通天的本事,可到底还是个女人,该去学学其他本事了,往后会成长得更锋利也说不定。再者说,我看赤灵这色杀第一人空有其名,不如把这位子让出来……三七极有灵性。”

高台上不止一人呼吸滞住了。

隳柔笑了笑,泼了杯中凉透的茶水。

被一路引上来的李近雪脚步一顿,他惊悚地瞪大了眼,被令站在屏风后等待传唤。

持炼不自觉直了身子,“少宫主,此事不宜如此轻易决定,三七从来便是鬼域司的人,仅仅因为赤灵……就要让三七去填色杀的缺恐怕太过儿戏。”

“儿戏?哪里就儿戏了?往后她照样能杀人能拿刀,不用在鬼域司里显得那么另类了,这样不好吗?”他今日还就是想动这颗老不死藏了很久的棋子。

持炼跪地答道:“少宫主恕罪!今日持炼斗胆请少宫主抬手放过三七,鬼域司实在离不了三七,况且,当初是宫主将三七送进鬼域司,此事还该从长计议才是。”

离隳柔最近的牵机道:“少主,三七此人冥顽不化,贸然将她投进紫神龛,恐怕不管是对鬼域司还是紫神龛都不是好事。”

隳柔明知故问,“哦?你似乎很了解她?”

牵机垂头,“她身上没有人气,做不了暖人床榻的事,再加上骨头很硬,到时只怕得不偿失,少主何不就让她在鬼域司做一名鬼面。”

倒是之前一直嚷嚷着要三七的玉珑飞此时哑了声,诚然,若是三七入紫神龛无疑是再为紫神龛添一筹码,又有少宫主作保,紫神龛来日必定是一庞然大物。

只是,这样重的石头真到了要落下时,又要考虑会惊动几方水潭了。

此时绝不是最佳时机。

进了紫神龛意味着眼前这样一个冷冰冰的人要软下身子化作一滩柔水,到那时她不再是鬼域司的杀神三七,而是与紫神龛任何一个女人并无不同。

隳柔玩味道:“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敲碎人的骨头。”

李近雪不在原处停留,径直循原路匆匆下了拘魂坑。

“少宫主,请三思啊。”

“少主……”

“依老朽看,此事还是不宜操之过急啊少宫主,毕竟三七的位置早就摆正了,要动她,估计还得宫主大人过问。”

“少宫主,珑飞以为,三七恐怕不是太好管教,还是等宫主大人教训过后再做定夺。”

“今日是怎么了,你们一个二个的都向着三七,还是说我这个少宫主实是做不了主的?”

“徐麟殒命昆仑之巅,玉真教一夜之间在江湖上消失,仅仅灭了一个玉真教怎就能令天下武林方寸大乱呢?若不是三七嚣张激进行事,我离魂宫还不至于被当做天下公敌。也是时候杀杀她的威风了。”

他其实甘之如饴,一场好戏罢了。

“你们说呢?”

众人皆知,离魂宫从不在意是否被武林针对,今日隳柔是铁了心要动三七。

三七本以为今日还有恶战,怎料拘魂坑内的鬼面悉数退去,她嗅出了一丝古怪,心中陡然绷紧了弦。

果然下一瞬从拘魂坑上飘飘扬扬跃下一群彩衣女子。

彩绸翩跹的模样说是仙女落凡尘也不为过。

只可惜在这阴冷腥臭的拘魂坑里分明是不祥之兆。

三七从容挎刀,俾睨之态迫人,“紫神龛?有你们什么事?”

女人们足尖轻巧落地,香风瞬间掩盖了拘魂坑的血腥,三七被她们团团围在正中。

蓝术腰间与足尖的银铃发出呼应的铃铃声,悦耳却不详,她腾身跃起彩练飘扬,“斗胆领教鬼域司杀神。”

七星魂杀阵!

一个又一个女人腾起犹如天仙,彩练纷纷扬扬,在三七眼中织就一幅七彩画幕。

与煞气浓重的鬼域司相比,紫神龛是一柄软剑,三七不敢掉以轻心,抽刀躲避犹如长了眼的彩练。

那接踵而至的彩练不是寻常布匹,近身后生生将三七手臂割出血痕。

三七长刀直找蓝衣女子,蓝术扬身而退,雪白双臂上缠绕的蓝色长练在两人身旁飘扬。

面前的鬼面看上去实在无甚特别,甚至看不出来是个女人,可当滔天的杀气裹挟而来,蓝术瞳孔颤栗。

她离死亡仅一步之遥。

彩练卷上莲魄刀,竟然发出了金戈相碰之声!

两侧各三女子落地,狠狠握住缠上莲魄刀的彩练,三七手腕翻转彩练猛然松开,一掌狠狠拍上蓝术肩头。

蓝术口中飚出血箭,身后一黄衣女子凭空出现,素手一挥,怀中琵琶溢出一道波痕。

三七横刀阻隔,下一瞬乐声裹着银铃嘈嘈切切。

场中彩色衣袂翻飞,转眼又是诡异阵型,抱琵琶的女人以诡异的姿势立在最高处。

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摄住!

脖间陡然出现一抹惊心红痕。

李近雪步子一顿,捂住胸口,拘魂坑内有乐声传来,那是乐杀!

待他拨开众人,只看见阵型忽而散开,无数鬼面从烟雾中凭空出现。

拘魂坑里,她执刀茕茕孑立。

不就是杀人吗?她早就习惯了,面对突然出现的鬼面她缓缓握住莲魄刀。

黄莺和蓝术面容肃杀,三七果然不好对付。

“列阵!”

黑暗与血腥交织,柔软彩练于其中穿梭,女人们蹁跹的身影四处交缠。

三七眼前阵阵发黑,她的思绪好似沉进水里,兜头是暗无天日的重重黑雾……透过浓重树荫有稀少的日光渗下来,再然后是一铁笼牢牢罩住了她……

剧痛自腕间传来,她狠狠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血珠从唇间滴落,三七眼睛染上血红。

她反手劈开笼罩的刀光,搅碎了一鬼面的脑子,贯穿而来的彩练划开了她的衣袖,她原地趔趄。

三七不对劲!

李近雪望向正中的高台。他们在使什么把戏?

鬼面与紫神龛配合而来,黑袍人被三七砍杀殆尽,可鬼魅的彩练防不胜防,不停冲撞她的身体。

莲魄刀挑开她的衣襟,露出一抹惊心的白,三七咽下一口铁腥,屈膝顶飞鬼面,那鬼面胸口塌陷再无气息。

“我杀了你!”三七悍然回首,烁眸在乱发后熠熠,莲魄刀在手中幻飞出残影,下一瞬地上已不见三七人影。

黄莺不禁手抖,面对直冲而来的三七强自冷静,手中落下最重一个音。

刀尖近在咫尺,黄莺的额发与衣袂向后鼓动,三七的面具出现裂痕,碎裂一地,她耳膜爆血,犹如倦鸟投林一般摔了下去。

黄莺惊魂未定,手掌平了平琴弦,随即再度拨动。

……

童谣逐渐被打杀声替代,染血的月映在三七瞳孔,红血溅上屋檐,有人拉住她的手,“孩子,快……快去把化冰藏起来,千万不能被离魂宫……”

“爹!爹,不要!”

“阿沛,阿沛,快走……”

……

“她已经是个活死人了,我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不怕问不出七绝刀的下落……”

“试试。”

曲长老指了指燃烧的蜡烛,浑身是血的孩子双眼呆滞,没有经过思考毫不犹豫将裸露的手腕放在火舌下,只一瞬便被撩起血泡,静止一般任火舌灼烧,孩子黯淡麻木的眼眸没有丝毫波动。

没有挣扎,没有反抗,没有哭泣,就像一具失去灵魂的傀儡。

“隳儿,你做的很好,替爹将人抓了回来。”

“父亲想如何处置?”

老人如黑山一般的身形淹没孩子,铁笼犹如惯世的阴霾将人罩住。

……

三七用刀撑起身子,乱发掩盖了她眸中的凶狠。

只机械地挥动手臂,在这世间,理应不会有她的对手了。

“若做不到最强,也就没有活下来的理由。”

“杀啊!为什么不继续?你怕了?你怕了!”

拘魂坑下幽绿的鬼眼虎视眈眈,身后传来巨力,她被狠狠扔下深坑。

“要么活着出来,要么就永远别出来!”

年幼的阿沛蜷起身子,呆滞的双眼全然无法聚焦,大殿内阴霭沉沉,老人大山似的身影掩藏了所有光亮,“做得很好,但你还可以更好。”随之而来的桎梏再次拢住她全身。

日夜的噩梦,贯穿了她所有记忆。

一碗血红的汤药端到她面前,她暗自咽了咽,她知道迎接她的又是一个难熬的夜,她绝对、绝对不要被人控住心神。

她阴翳无光的眸子一动不动,仰头饮下!

……

蓝术雪臂一挥,“黄莺!别走神!”

黄莺错了一个音,她深知自己控制不了三七太久,没时间了,等三七清醒,所有人都要死在拘魂坑。

三七看不清眼前的画面,只凭破空而来的风声与人交手,身上各处都很疼,刀口深可见骨,她行动却丝毫不受影响,这些人不过是在送死罢了。

拘魂坑,拘魂坑……总有一日,我会把这里所有的怪物杀光……

“沛儿,答应娘亲,一定要好好活着,替我和你爹好好活着。”

“沛儿,快逃,别管我们……”

她仰头靠在黏腻血腥的石壁上,咬牙将血肉模糊的腰腹紧紧裹住。

日复一日被投进拘魂坑,这天她终于杀光了底下的所有凶兽,老人在坑外朝她伸出手,“做得好!你是拘魂坑内爬出的最凶狠的兽,一定会是我离魂宫最锋利的武器。”

十岁之前,她的天地只有一方铁笼和一座满是獠牙的深坑。

“接下来,我们换个地方——鬼域司。”

……

指尖无声出现一抹银亮,牵机呼吸急促起来,救,还是不救?

持炼见三七被震碎面具,“少宫主,快让他们停下来,三七受乐杀刺激已然发狂,只怕会控制不了!”

玉珑飞也急切眯眼,今日黄莺蓝术等人随隳柔来了拘魂坑是她也不知道的事,如今她紫神龛大多好手皆在阵中,若不能降下三七,只怕没命回来。

隳柔却陡然敛眉,难以置信般探手向牵机,牵机只好扶住他。

他缓缓来到栏槛旁,仿佛扶住救命稻草一般按住面前木栏。

这是怎么了?

牵机顺着隳柔难言的目光看向拘魂坑。

三七衣衫破碎,玲珑浮凸再也掩不住,裸露的面颊和披散的长发平白为她添了几丝凄艳。

犹如被解开封印一般,三七原是女子的印象由从前的模糊一瞬间变得深刻起来。无数道隐晦而又微妙的目光放肆打量她。

常年冷硬残忍的三七何时有过这一面?破碎黑袍下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仰倒时纤韧的腰和染血冶丽的面容……

原来真正勾人魂魄的妖孽藏在鬼域司里。

三七,过了今天要入紫神龛。

黄莺变换身形勉强躲过三七的杀招。

不好,今日若不能杀了三七,只怕来日她们也不会有好日子。

何不趁她神智不清取了她性命。黄莺冷静看向蓝术,素手急急,杀声嘈嘈而来。

乌发无风自扬,破碎的衣衫狼狈不堪,然没人敢轻视她。

彩练恍然交织,三七脚下正是阵眼,只待收拢这连莲魄刀都砍不动的彩练,便是一个固若金汤的牢笼,将三七死死困住。

三七一刀抹了女人脖子,眸中的疯狂直直摄住黄莺心神……

银铃越发急切,三七周身被一道道彩色的魅影围绕,香风浓重,又一弧音波猛然旋出,比这还快的是一道黑色的影子。

李近雪受巨力击打,背脊凭空出现溃烂破开血雾,将他拍向山壁!

替她挡下一击,李近雪生生咽下喉间的血,顺势将人揽进怀里,低头仔细看着三七黯淡无神的眸光。

三七呼吸急促、嘴唇颤抖,垂下的眼睫被冷汗浸湿,她到底想起了什么?会让她陷入疯狂的杀戮中,使出不要命的打法。

他咬牙道:“三七!三七!是我,你快醒醒!”

“快醒醒,三七,不要听也不要看,你快醒醒。”

他不信三七就这么被人摄住了心神!

颤抖的背抵着陡峭的山壁,自己离开了阵眼?

乐声和银铃声一波一波冲击着她的耳膜,好似混沌初开……她在参天古树下苦苦挣扎,铁笼是她唯一的去处……

拘魂坑下有什么?撕咬她的四肢,巨齿贯穿她瘦小的身躯,那时的她不认识这些巍然的怪物,她只知道,总有一天所有怪物都会被她杀光……

“说不出七绝刀的下落?那就把她变成怪物,她很有潜力,我迫不及待地想要驯服她了。”

“阿沛,你从来就是爹的骄傲,从今日起你多了一个朋友,这柄刀归你了……你给他取名化冰?好名字!”

“三七?她就是三七!鬼域司还从没见过女的,今日必取她性命!”

“阿沛,记住,一把刀,若不会藏锋只会见血,万万不能长久,刀若无鞘便是废刀,不要将刀挥向弱者,即便永不出鞘也无妨,爹爹和娘亲希望你一生平安。”

“三七,永远不要忘记,你是离魂宫最利的刀,武林偌大,无人能敌,鬼域司就是我专为你设立的,是你的磨刀石。”

“沛儿,你有《神机谱》,只要逃出去就没人找得到你,快走……”

“鬼域司的怪物,谁也不敢招惹,这么厉害怎么不去宫主座下?”

“沛儿,我的孩子,快逃!不要回头看……爹娘永远爱你。”

……

隐隐约约听见了其他声音……

灼热的目光无形却有形,好似幻化成一只手,毫不犹豫握住了她……

“三七,睁眼,是我。”

我不叫三七。

肩头有温热传来,眼前逐渐不再是黑暗和血腥,记忆中参天的黑木陡然破开裂口。

即便冷冽依旧,但她等这一刻等了太久了。

撕扯她神智的乐声霎时如潮水般退去。

他高她太多,双手撑在石壁上在拘魂坑里支起另一方天地,“三七,你看我,你睁眼看看我,我是李近雪!”

这声音越来越大,逐渐掩去了仓惶的乐声,三七在心底笑了。

“三七,醒醒,我是李近雪。”

薄薄的眼皮终于抬起来,只是眸光依旧黯淡,低低的声音响起,“我知道。”

隐隐有风声传来,是他挡去了一波一波乐杀吗?

喑哑的音调中有隐秘的确定,只有这样危急的时刻他才敢无所顾忌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拇指擦去她脸颊溅上的血,他靠近她,遮去大半血光,“无论你想起什么、看到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眼睫微抖,感觉到脸颊上的温热一闪而逝。

李近雪指尖和心口发烫,“三七,他们奈何不了你的。”

三七凝眸看着他。

背上一道道血痕闪现,他不会出手但也撑不了太久。

只有她自己能救自己。

苍白的唇色微启,“让开。”

李近雪爽利一笑,果断让开了身子,三七再次掠了出去。

我懂你的意思了,我懂了。

一味逃避何尝不是将自己囚于一隅,看似掖己锋芒实则孤芳自赏,他本不是弱者,却为何一直只见己。

我该像你一样,刀尖永远向前。

李近雪低下头,抿起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又恼三七:你又如何能左右我的想法,替我决定去处。

那时候李近雪就在想,三七像一把蒙了尘的锋刀,兀自铮鸣。

他只想做她的刀鞘。

这一刻,他已窥见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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