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城的夏天总是被暴晒的，太阳像是被宇宙充了会员，想把宁城给烤干，连热气在这里也变得可视化了起来。
“哎，听我给你们讲鬼故事啊，之前在这个医院晚上医生去收病人，来了一个女的，戴着口罩，头上还裹着纱巾，只露出一双眼睛，但奇怪的是，等医生走过去人就。。。。”张漾双手撑在休息室的桌子上，刻意停了下来，眯着眼睛环视了一圈，活像电视剧里的说书先生，故意制造悬念一般。
“人就再也找不见了，只剩下地上留下的一滩暗红色血水证明她存在过！”突然加大的声音和在昏暗下张漾用手电筒打在自己下颌，成功吓到了周围的几个小姑娘。
“唰”原本昏暗的休息室一下子亮了起来，外面的热气透过玻璃射了进来，驱散刚刚鬼故事里的寒意。
来拉窗帘的正是前面一直趴在桌角睡觉的齐染，她和张漾一样都是考上了研，是在这个医院学习的最后一年。但她们也不一样，齐染的母亲正是这个医院的护理部主任，虽说齐染主要攻读医生，但是有个护理部母亲还是为齐染带来了很多便利。自然也招来了不少闲言碎语，可齐染不在乎。
“时间到了，上班了。”
纤细高挑的身高，配着一件简单的打着领带的淡蓝色衬衫，是罕见的浅褐色眸子，眼尾下佻，再用一件百搭的白大褂，整个人就像不闻世间的谪仙一般，对什么事都淡淡的。
“没意思”假正经。张漾在看见对面人拱起来的眉头时，将最后一句吐槽埋进了心里。
众人看看时间，又看了看齐染，也都烟消云散了。
“还看我干什么？场子都散了。”张漾被齐染依然用那副眼眸微眯的神态盯着，感觉有些内心发毛。
“奥。”齐染这才挪开视线。
实际上平时齐染根本不管这种事，今天单纯因为张漾吵到自己了，心里不爽。后面的一直盯着她，也是齐染在发呆想着晚上出去吃什么犒劳自己。
可能是齐染天生的强气场与内双丹凤眼在不拘言笑时就会看起来格外唬人。
齐染用一只手扣了扣耳朵，嘴角扬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哈欠，半只眼眯着向急诊室走去。
“我。。。。我看见了。。”先出去的张漾不知道怎么停在了门口，声音颤抖，立马就要回头向齐染找寻支持。“我看着内个裹头巾的女子了，就在那。”
“嗯？没有人啊。”顺着张漾手指的方向看去，阳光刚好打在走廊里照着一切暖洋洋的，但很显然这并没有打消张漾的疑神疑鬼，也驱不散走廊里来回挪步的病人家属里的悲怆。
“我去，我真看见了，你别不信啊。”张漾此刻已经顾不上某人前面还对自己冷眼冷语，双手紧紧抓在齐染衣袖上，眼睛还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快走吧，2点15了，20要交班，来不及了。”齐染搡搡张漾向她努了努墙上滴答作响的钟表。
消失的女子去哪里齐染不知道，但她知道如果她们俩一起交班迟到，那她俩一定会成为消失的女子。标题齐染都想好了，就叫实习医生离奇失踪，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唉唉扯远了，齐染抿嘴晃了晃头将自己脑中的奇思妙想抛了出去。
“今天上午收了病人6个，1床是急性肠梗阻，5床上午开了CT。。。。。”住院医师仅仅有条的将上午科室情况汇总完毕，看向了桌子正对面的女人。
“嗯，今天上午4床呢。实习生呢，你说一下4号床的。”正对面的就是急诊科的现任副主任陈延，一头小栗色的微卷，戴着一副金丝镜框，中性笔被夹在她的两指中间滑出一个完整的圆。带着日积月累留下来的锋利审视的目光看向了坐在一旁的齐染。
“呃。。。4号床是昨天收入的一位应运动后昏厥的病人，怀疑是急性脑膜炎。。。。今天，早上嗯病人情况正常。”齐染站起身，声音像是清风拂耳，一边努力在脑子里思索着昨晚背的病例，一边娓娓道来。好像该说的都讲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陈延用笔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桌子，原本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齐染听到了自己通通作响的心跳。
“病例记得还不错，但你这个正常是什么意思，要按你说正常，那不就出院了。”陈延老辣的指出了问题。“你是在急诊，病人病情变化迅速，一些基础的一要去刻意记住。”
2点45准时齐染和同为实习生的张漾在陈延的注视下坐到了陈延的身前，手里还拿着本子和笔。
省医院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人来看病，尤其是急诊，而陈延年仅42岁就已经牢牢坐稳了急诊的头把交椅，自然有几把刷子。今天下午就由她带着她俩来出急诊坐场，让她们来练练手，反正有自己在后面看着，这也算是成为一名医生的必经之路。
刚看了没几个病人，张漾突然小腹一阵痉挛，眉头微微皱起，用手指顶了顶一旁正在打字的齐染。
“我要去卫生间。”
“主任在后面你要去卫生间？”齐染不可置信的撑了撑眼睛。
“不行了，真疼。”张漾哭丧着脸，快速点头顺便瞥了一眼坐在后面的陈延。
“你要留我一个人。”不是，我前面才被陈姐批评啊。齐染在心里狠狠叹了口气。
这就像高中时候的同桌，可以没用，但不能没有。况且现在是在医院啊，齐染可不想自己再被陈延点着名的骂了，虽然这种对于现在的齐染来说可谓是家常便饭。
但两个人一起被骂总好过一个人吧。
好吧，还没等齐染反应过来，张漾已经飞快起身向陈延请示后就低头往门口走去。快点啊，死肚子，忍忍啊，一定是今天中午的宫保鸡丁有问题。
“唔。。。啊鬼啊！”张漾正向外走，门外的人也正向里走，结果两人正正好面对面挤在了一起。
从张漾视角那便是一个带着口罩，头上还裹着纱巾的人脸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又想到中午讲的内个鬼故事，还有前面见的内个消失的女人，不禁尖叫出声。
对面的人也显然吓了一跳，闭着眼，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坐在最后的陈延，看到这一幕咬了咬牙，原本松垮的双眉挤在一起，但鉴于还有病人在，只好先咽下这口气。
齐染在第一时间就看向了陈延，自然没有没有错过她眼里的愠色，将口罩向上拉了拉，遮住了自己的笑意。
“对不起对不起”张漾发现是自己看错后，立马向面前的患者道歉。
齐染也顺势起身，向张漾使了个眼色，“你好，齐染，请坐吧。”主动拉开自己面前的座椅，笑了笑安抚般，看向内个有些奇怪的女人。
女人在听见自我介绍后，猛的抬头看向了声音来源地，然后又快速低下，已经迈进诊室的腿又收了回去，转身掉头就走。
好奇怪。
齐染在心底默默打了一个问号，但不知为何看着内人的背影却产生了一股强烈的熟悉感。随着她的身影渐渐退出，竟然迸发了一种萧瑟感，这种感觉让她心里直发涩，本能在此刻驱使占据了齐染的身体，她三步做两步追上去抓住了女人垂下的胳膊。
“等一下。”被齐染握在手里的胳膊竟然没是始料未及的纤细，轻松就可以摸到藏匿在衣物下的骨骼。
二人就这样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相持阶段，一个不松手，一个不回头。
齐染用劲一拽，想要女人转身，结果迎来的却是“啪”的一声，可能是因为自己拉扯过力，女人原本垂于身侧的右手不清不重的擦过了齐染的脸颊。
只听见女人嗓子里明显的一声吞咽，齐染下意识的松开了手，脸上传来一股热热的绵痛。藏在衣兜里的左手上渗出了细细的汗雾，攥成拳头，掩盖下了心底的那股异样。
女人被吓到了，轻轻叹了口气，漏出了那双让齐染当初魂牵梦萦的双眼。
真是不想什么来什么啊。
“秦柒？”
齐染不止一次想过二人再次相见的场景，想过会在一家高档餐厅，伴着钢琴声高调出场，会在之前初遇的校园，着一身曾经校服，也许会在哪天夜晚月明星稀时在星星灯火下偶遇。异中存同的是，出现的都是光鲜亮丽的，意气风发的秦柒，而不应该是在医院，将自己紧紧裹住的秦柒。
“齐染，你好久不见啊”秦柒迅速抬头扫了一眼齐染已经开始泛红的脸颊，前面意外的手劲并不大，可干不住齐染本身就属于皮肤白皙偏敏感那一类，在过了一分钟后，脸上的指印变得更加清晰，垂下头盯着面前齐染的鞋尖发愣。是lacoste的鞋，好气派。
行尸走肉，这个词突然闪现在齐染脑海，好看的眉头默默搅在了一起，也一起搅乱了齐染的心。
“小柒姐？”齐染声音一如秦柒记忆中那样，像一条潺潺流水，润物无声。
“你是有什么不舒服，我们去候诊室可以吗？”她小心试探着秦柒，毕竟如今的秦柒变得有些异常，她不希望自己吓到她，哪怕是以医生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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